------------ 狮醒长安 ------------ 第一章一个真男银的决心 (男主武瑶,女主墨凌墨) 中州大唐。 帝都长安,玉宸宫。 窗外的石楠花香迎风飘远,床上的墨凌墨酣然梦中。 早在锦幕大床上坐了半个时辰的武瑶,低头看了眼一只手搭在自己腰上,睡得香甜的墨凌墨,百味杂陈。 纯天然牛奶肌,不夸张的薄薄红唇,没有描眉画眼,没有浓到让人头晕的化学剂芬芳。 墨凌墨有的光是佚貌仙姿,声清体柔。 此外,墨凌墨还拥有比任何他通过双指放大、旋转竖屏仔细看过的舞蹈阿婆主都要好的身材。 天之骄女,成了他的女人,本该是一个正常男人喜不自胜的时候。 拥美在怀的武瑶却高兴不起来。 三个月前来到这异世大唐,武瑶始终都处在危险当中,像鲸吞巨口前的一只小小虾米,小命会转瞬即逝。 武瑶在自我怀疑过多次后接受了穿越异世的事实,他肯定自己不是看在闭月羞花的墨凌墨的份儿上。 他是大唐成王,日子过得却战战兢兢。 都当是玉宸宫中,位高爵尊的成王武瑶小日子过得悠哉。 谁又能知道,自他清醒,发现自身与原成王完全是两个人时,八成的事都是女帝武瞾为制衡成王捏造的阴谋。 他成了武瞾强行偷梁换柱的那个“柱”,冒牌的成王当得他相当头大。 成王曾是武瞾发动政变,夺权登基的有力扈从,在武瞾即位以后,“国士无双”的成王迅速成为武瞾以外,大唐第二人。 再后来,拥立成王的文武大臣形成反武派,与朝中武派大臣对立,功高不二的成王坐大,即反武派魁首。 成王于暴乱之源寻求突破以致身亡,武瑶让看中时机的武瞾强行指为成王,只因他是出现在暴乱之源外。 他经手了成王的不少东西,成王的祸事也不意外的转嫁在他身上。 毫不夸张的说,武瑶的脑袋已经别在了裤腰带上。 昨日黄昏,据内宫来人称,武瞾明日要亲临玉宸宫探视他,这已经是武瑶寻借口推脱的结果。 要不是他称病闭关,武瞾早来探视。 玉宸宫的锦玉衣食打动不了武瑶,他不能允许局面不在他自身的掌握。 只恨“病假”不能拖长,再多给他些日子筹措万全的计划。 起身赤足走了几步,武瑶到落地镜前站定。 看着自身宽大的一双漫画手、强健有力的大小臂、搓衣板儿似的腹肌、尿性的公狗腰,还有…… 武瑶得到些安慰,又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 他不是前世靠花呗呗回血过活的月光族叼毛,更不是让十几个女朋友摧垮了身子的麻杆儿社畜男。 再世为王,他自信能胜任“成王”这一身份,还能活得精彩。 否则都对不起前世他2T硬盘中的海量学习资料。 …… 回到床前,武瑶温柔的给墨凌墨掖了被角。 墨凌墨睡像娇憨,香肩半露,皙白中有一微不可查的指印,暧昧可怜。 梦中她还在笑,这让武瑶肃然生出一种守护欲,在这世上,至少她是个能让他能感到少许温馨的人。 想着用不了明日正午,这异世大唐的君王、女帝武瞾的大驾会至玉宸宫,将要发生的事还是不可控的状态,武瑶愈发的珍惜眼前。 武瑶拾起地上破损的衣裙,轻轻理顺,放在枕边。 想强忍烦郁,可没忍住长出一口气。 “唉……” 转头看墨凌墨已经醒来,武瑶也是这才发觉。 “瑶哥哥,无论如何,凌墨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放心,我不会要你有事,我也不会有事。” 对墨凌墨的知觉,武瑶早有预想,他只是没想到墨凌墨会这么直白的将真相袒露出来。 成王过往对墨凌墨都是不假辞色,不该是他待墨凌墨的态度,暴乱之源不能解释一切,正如他不能臆想墨凌墨的心思。 武瑶不忍让本已苦楚缠身的墨凌墨替他担待什么。 好在墨凌墨情绪平和,武瑶眉头也随之舒开,忐忑道:“凌墨——” 墨凌墨探身,伸指压住武瑶的唇,嫣然道:“瑶哥哥,凌墨知道的比你想的要多些,不要解释,可好?” “好,不解释。” 墨凌墨的温柔舐骨要他身不由己,武瑶应允了。 到今日为止,他还没有拒绝过墨凌墨的任何求请。 他处境非人,墨凌墨比他不遑多让,甘苦与共,两人倒也搭对。 墨凌墨是大唐武氏、李氏以外又一大族,墨氏孙辈儿的嫡女。 武瞾自知将墨氏宝贝嫡女嫁于成王会让他如虎添翼,所以这当中还有一关窍,涉及墨氏当代族长,墨凌墨之父墨昀。 墨昀曾是成王旧部,成王对墨昀有知遇之恩,二人属过命之交。 实际不将墨凌墨嫁给成王,墨昀的立场也在成王一边,前者的忧心形同于无。 成王的过去是武瑶保命的依仗,起初因武瑶自身的问题,他没少露怯,看事儿多了对中州有较为全面的知悉,他也明白了武瞾的心思。 现在他们算利弊持平,互不盈亏。 “明日午前,圣上会来,是非轻重,瑶哥哥可想得清?” 墨凌墨指尖在武瑶胸膛画着圈圈,吴侬软语好不腻人。 武瑶攥住墨凌墨纤手,微笑道:“放心,她不是阴冥鬼怪,更不会在这当口拿捏我,你还是维持你贵小姐的姿态,我来接招……” 墨凌墨挪了个惬意的姿势,玉雕般的长腿一抬,酸胀感立时袭来。 眉头是皱了皱,看表情,倩笑不改。 少时,墨凌墨堪堪忍下去身上的酸胀,解释道: “瑶哥哥,比起你来,圣上更担心佞党、佣兵在手的封疆大吏,你引颈就戮,圣上恐怕还要使人将你保护起来哩!” “哦?看来她得位不正的后遗症还很严重啊。”武瑶习惯性的陷入沉思。 墨凌墨没有武瑶那么重的心理负担,她想要尽可能让武瑶宽心,又不想粉饰现状,便道:“瑶哥哥,以你的能力,圣上不会将你当做即用即弃的器物,我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你身后,再不济——我们找地方隐居起来。” 走心的语句不需要缀饰,武瑶忍不住握紧墨凌墨的小手。 “不会的凌墨,我们会好好的,一定会!” 墨凌墨的前一句话让武瑶又多了条自保的理由,必要时,还能拿来敲竹杠。 武瞾要顾全大局,他仅需把握好一个“尺度”,时刻想着不要在武瞾面前表现得出彩。 将露未露,隐现朦胧才是最挠人心的状态。 这点,他可以顺成王过去的手段,对外宣称自己痴醉修灵,期间稍稍玩弄权术,日子想来要多滋润便有多滋润。 亦或者反行其道,靠向武瞾,做法与前者同理,前提是肯定武瞾待他的态度。 危机四伏,机会也四伏。 思考思考,一切皆有可能。 是翻身逆袭把歌唱,还是将来一日给武瞾拿了王爵,削为平民,圈禁限制,跪唱征服,都在武瑶自身。 武瑶立誓,要守护墨凌墨,也守护他的美好生活。 身为孤儿的他,不想回前世的福利院。 ------------ 第二章四眸灵族 晨起,简单的用过早膳,又得墨凌墨一个香吻,武瑶离开卧房,去往书楼。 又是为了面对女帝武瞾更有底气,苦读的一天。 自武瑶到中州,成日里都是在书楼中度过,为的是能更快融入中州世界,避免因无知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说起来还亏了武瑶继承有成王的记忆。 应激觉醒的记忆极大程度上让武瑶节省了气力,促使他三个月速通了中州概况,他需要做的只是去翻阅一些书目,让记忆重新出现。 武瑶到藏书楼,直奔书架,走过侍女茯苓身边时,茯苓嗅到武瑶身上的芬芳沁香有那么一刹那脸色不对。 千不愿万不愿,墨凌墨的体香味还是出现在了武瑶身上。 要不是同床共枕,茯苓想不到还有什么事儿能沾这么重的味儿。 她有心打武瑶一顿,想到墨凌墨的固执……随她去吧。 茯苓脸蛋瘦削,蓝发白肤,清素的古装穿在身,美是没得说。 可实际她生得有四只眸子,说不上的诡异。 嫩白的双手叠在小腹上,指甲细长而利,有近一寸。 茯苓长成这般模样,绝非特效妆加持,再高明的特效妆也画不出活人眼珠的灵动,及眼球的倒映图像。 中州并不是前世除了人还是人的世界,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中州没有一个人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包括他在内。 中州世界,九成五的人都有人形、妖体两种形态,她的人形形象,在中州已经可以算平均水平。 人形妖体,顾名思义,人形态与妖体状态。 以墨凌墨为例,人形时除过白发利齿,与前世的人无异,幻为妖体,便是一只雪狐。 初来玉宸宫时,武瑶还让墨凌墨嘴尖耳圆窄颜面的雪狐妖体形象吓过,后来他也渐渐的接受了中州的环境…… 茯苓明面儿是负责玉宸宫的大小事,可根据武瑶早些时候的细致观察,及墨凌墨与他惯熟后的明示,茯苓的实际身份为武瞾安插在玉宸宫的耳目。 心知肚明还不拆穿,是因武瑶不排除他要站在武瞾一方,将来茯苓有可能是自家人。 为免受疑,武瑶没有多留神茯苓,直接取了昨晚没看完的半本书翻阅。 武瑶来中州以后的穿着都是不合规矩的素,今早一身金丝白纹锦服,虽是不拘形迹,在茯苓眼里也算合乎身份了。 茯苓知道武瑶是已经将墨凌墨拐到了床上,春风得意,心有不愉,也不能不依例来替武瑶抚平衣裳上的褶皱。 身为侍女,替主子顾到仪容,是她的义务。 当她踮脚将武瑶的碎发都拢起,无意看到了武瑶后颈光滑白洁的肌肤上,有个浅青色六芒星印迹,眼神一凌。 茯苓听一个侍候过成王的侍女提过,在成王的后颈位置有个圆形图案。 她没亲眼见过,现在也能肯定武瑶身上的图案与成王的不同。 武瑶有成王的记忆,无一点是成王迹象,如果他们的怀疑无误,那么武瑶是仅仅获得了成王的记忆。 “王爷,今日您穿得好怪呢。” 武瑶有心给她台阶下,呵呵道:“随意穿穿,要不是你那么见外,我不是有时间周全考虑?” 背对茯苓的武瑶,想到茯苓的位置,猜测是他的衣饰可能露了什么,心道茯苓不该这么草率的将话说开。 要不是与墨凌墨有肌肤之亲的时候墨凌墨告诉他,他自己都不知道背上有个图案。 茯苓承了武瑶的情,动作有些滞怠,羞笑道:“王爷过去可是不会与奴婢玩笑,‘暴乱之源’一去,人也风趣了些!” 武瑶听着茯苓的试探,告诫自己不能露怯,“有吗?方向对的话,人变了也没什么不好,你说呢?” “是。” 茯苓的长指甲拂过红润的脸蛋儿,蹲身替武瑶拉直衬裤的裤腿儿,抿唇道:“王爷过去不苟言笑的时候多,现如今平易近人多了,的确是在往好的方向走。” “听你这话,我……是与过去殊异良多?” 在武瑶柔婉的目光中,茯苓反给看得发毛。 两人都明白这是在试探对方,武瑶惧于处境,茯苓碍于身份,都得尽可能的维持现有状态。 “改容易貌不重要,重要的是……情随事迁。” 茯苓的神情状态在武瑶眼里有些假,好在没有继续下去,要不然,武瑶都替她捏把汗。 面对疯狂试探,无论是主动被动,都得掂量着来。 一脚踩空,断送的不是腿,是命。 仔细考量过自身处境,武瑶觉得成王过去的做法不适合他,虽然他继承了成王的家业和身份,却不一定要靠与武瞾对抗求活。 武瑶看过手头的书,将事重理了一遍,确保无漏,吩咐茯苓:“去放出消息,说‘成王’清醒了!” 茯苓颔首,俯身问:“是,王爷没有其他什么吩咐?” “仅此而已,我还要接着看书,谢绝来访,也不要有人来打搅。” 武瑶将“看书”二字咬的格外重,他不能再被动,要想取得信任,理应魄力为先。 余光向茯苓瞥去,武瑶注意到的是茯苓的蓝发,色调偏灰,不出彩,但含蓄。 楼内无声,墨香悦人。 当茯苓抬头与武瑶对视,她离奇发现武瑶眼中有些对她的欣赏。 “茯苓,你身段儿好看,穿收腰的衣裙,会有奇效!” “嗯……会试试的,真是多谢王爷呢。” 武瑶笑了笑,摇头道:“随口提一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茯苓干笑着出楼,反手带上门,脸色骤冷。 武瑶的“随口一提”给她感觉极不好,她认为的世上的,不会有这种明知道自身处境堪忧的人,还对她这样的细作笑面以待。 四只眸子望向书楼,在茯苓的视角里,她视线没有受到窗纸、书架的阻隔。 她灵族的瞳术在生效。 她看到楼中叹息的武瑶,目光深邃凝重,有些动摇自身的成见。 她知道武瑶不是成王,一进暴乱之源,任他神鬼妖魔都必死无疑。 成王活着掣肘武瞾施政,死了,事都没随人两空。 武瑶作为一个被强行塞到王位上的呆子,他的待事的独特,说不定会是武瞾改变看法的契机。 事态,也许是真的握在了武瑶这个外人手里。 他将用性命做赌一场。 ------------ 第三章善交之人 经常通宵达旦的阅读,从没像这一次一样让武瑶觉得时间流逝之快。 当倦意袭涌,武瑶再熬不动的时候,歪在书堆里睡去。 书楼的灯火摇曳,书堆中,脸上盖了本书的武瑶在睡着,轻喘慢息,很让人有好感的睡像。 “吱呀——” 窗扇的轻响听在睡梦中,武瑶的耳里。 他皱了皱眉,没有醒来。 一本书不合理的跌在武瑶手旁,“啪”的一声响,将武瑶惊醒。 “成王已死,现在外界都以为你是成王武遥,你的真假并不重要,反武派大臣需要有你这么一个主心骨……我说的,你应当细细考虑!” 武瑶拨开脸上的书,循声看去,面前是一个斗篷在说话。 准确些说,是一个黑雾撑起的黑斗篷,看样子,对方没有实体,只是那么诡异的飘浮在空中。 在斗篷的底部,能看到的仅是呈一定形态涌动的团状黑雾。 武瑶对斗篷不陌生,前世的种种影视剧作,死神、巫师、神秘人等,人均斗篷怪。 在中州,诡秘事多到人麻木,对方的扮相半点引逗不起武瑶的性趣。 武瑶起身,将手里的书搁在一旁,笑问:“真要是搭伙儿了,我究竟是主心骨还是牵线傀儡?哄小孩儿的话你还真好意思说出口?” 对方的来路相当好猜,武瑶甚至在月前已经开始等待此刻的事。 若不是茯苓,必是武瞾一方来查验他的人。 斗篷的声音活像嗓子眼儿卡了石头,“咯咯”的干笑了两声,道:“反武派去不得,你以为你看明白中州、大唐的情势,在武瞾身边儿,能拿到好处?” “总的来看,武瞾比反武派的人更值得我置信。”武瑶答得干脆。 斗篷疑问:“你选武瞾?” “你的话试探的意味浓了些,况且你在这地方和我说话,我不得不怀疑你。” 上月,武瑶学了一些常见阵法,即学即用,便将一个囚灵阵布在了书楼。 武瑶事先在地上铺了薄毯掩盖地上的阵图,看起来像是武瑶席地读书,为防寒气侵蚀才铺了薄毯,斗篷没有发现这一布置。 武瞾看了眼他事先布好的阵,接着道:“成王死了,得好处的是武瞾,她凭什么要我的命?” “你恐怕不知,武氏刻薄寡恩,她会趁成王身死,彻底铲除成王部属,她会将你强制利用,在她手里,不会给你机会自救。” 对斗篷的话,武瑶仍没有表现出兴趣,“凭我的现状,再糟些,又能怎样?” 量算着斗篷的视角,武瑶想的是暴起发难,用囚灵阵给对方点儿颜色看看,同时多套些话出来。 任何能提供益处的话都值得武瑶冒险,不怕他说,只怕他不说。 斗篷又笑了笑,轻快道:“你还不知吧?你的实力弱,武瞾并没有遣人盯你!” “是吗?我觉得蛮好的。” 武瑶从书堆里翻出一本记录大唐历代先君的史料来,边走向斗篷边道:“回顾先朝,反武派的做为不是很人让发指?这可是成王的书楼,外界怎么看反武派,我想也不用我赘述……” 斗篷中都是黑雾,书递过去也是悬在空中。 当斗篷在扫视书中文字时,武瑶迅速后退,单掌运起灵力向灵阵注灵。 一个阵图在不注灵前不具有任何作用,可一经灵力的灌输,盖在阵图上的薄毯受冲击破碎,化为齑粉。 运作起来的灵阵向上形成不可见的屏罩,在斗篷反应过来前,直接将斗篷困在阵中。 亮芒幽微的灵阵让武瑶依稀看到了斗篷黑雾里,有个瘦弱的人影。 斗篷试图挣破灵阵,向外冲击的魔气与屏罩连连碰撞,高频的顶撞地动桌摇。 经十数次尝试未果,斗篷反给灵阵的反噬回击至呕血。 黑雾在斗篷伏地喘息之际,遮掩身形的浓雾淡化,一只看不清细节的手臂引起武瑶侧目。 小臂窄瘦,关节细圆,看起来像极了女子,虽然她的声儿是中性音。 斗篷抹了下嘴角的血,冷声问:“你不是修为低,你在藏拙?” “藏没藏拙你看不出来?” 武瑶起身到窗边,确定四处无人,在灵阵外围布了一个隔音法阵。 武瑶画阵图都要参照书中图例,看得斗篷大惑不解。 他的囚灵阵已经足够威能,没道理他画个隔音法阵还要看书,在阵术中,隔音法阵要比囚灵阵轻易得多。 无论如何,一个三月前连中州、大唐等地名、国名都不知的外来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摸索到阵术的诀窍,都是让人不解的事。 一个术修,通晓阵术的时限约在三年至五年内,武瑶的速度可是快了十倍不止。 谁都不能放任一个拥有如此天赋实力的人在眼底,更不用说武瑶处在了一个容易惹出滔天大祸的位置。 在斗篷的畅想时,武瑶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斗篷,叹道:“听你的话音儿,也是对我有了解的人,你的事我不问,我有些肺腑之言,你听是不听?” “从你注灵时展露的灵力磅礴程度看来,你要我灰飞烟灭,不是难事儿……为什么不动手?” 武瑶苦笑道:“我想有个人能听我说说话,真的,我不敢和这儿的茯苓多说什么,我也想活……” 斗篷沉默,片刻道:“好,你说罢。” “他们认我为成王,可我知道我不是成王,我是有成王的记忆,但仅是有记忆而已,我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道我何故会出现在暴乱之源外!” 武瑶诚恳之至,还主动给斗篷塑造代入感,“你敢想,我在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还得防范她们算计我?” “是有些衰,可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真的。” 斗篷还不想让武瑶独自个儿控制了话语权。 武瑶埋怨道:“我寻思我这也真算晦气,当什么不好?成王,呵呵……每天起来先摸摸脑袋是不是还长在脖子上。” “这鬼地方没一个正常人,茯苓长了四只眼,人模鬼样儿,凌墨干脆是只狐狸……是,我也是副妖物德行,可我一个过去见了虫子都瘆得慌的人,我屁都不知道,拿什么和她们谈事?” 武瑶手放到地上的阵图边,灵阵内的灵力受感应开始回流。 武瑶撤走囚灵阵后,剩下的隔音法阵不具有任何威胁,斗篷随时能跑。 “命都在她们手头,我还有几日好活?一个个不就是给人办事儿么,装的神啊鬼啊在这儿吓我,拿你说,你尊重我了么你?” 已经退开两步的斗篷给武瑶的质问,弄的有些懵,下意识问:“世事酷虐,我们彼此需要尊重吗?” 武瑶没好气道:“怪不得你们失心疯似的欺负人,原来都是这么些个盲流子,你倒是说说,这中州的人除过长了人样儿,他办人事吗?” 斗篷纠正道:“不是我们想长人样儿,是因先天道体,有助修灵。” “先天道体?我不懂什么先天道体!” “你们不干人事,说破大天儿也是帮人形禽兽,我容易么我?” “我好好的在家吹风扇吃泡面刷剧,来这鸟地方……” 武瑶渐说的有了兴意,话头儿也不再局限。 ------------ 第四章数日互知根底 斗篷再一次疑问:“风扇、泡面、刷剧都是什么?” 武瑶看着斗篷乐了,解释道:“都是我们世界的东西,我不是中州的人,不懂中州的事,正如你到了我们的世界也会成个二傻子,懂了?” 斗篷有些明了,“你是另外世界的人,你也不知道你怎么来中州?” “你这话问的?我要知道我还待在这儿?”武瑶有些躁气。 “好吧……” 斗篷不知道的事实是,武瑶厌烦了宅生活,他从头到脚每一寸,都觉得中州更美妙亲切。 为能进一步听武瑶说事,斗篷还席地坐到地上。 在斗篷坐地时,武瑶注意到她是裙装,裙袂隐在黑雾中看不真切,如无视觉误差,裙子该是羽蓝色。 “你没日没夜的在书楼看书,完全是出于无知,没有安全感?” 武瑶反问:“合着你觉得我看中州的书,能看出什么花儿来?” “你的状态极易让人误会,我以为,你还是同墨凌墨、茯苓将话说清楚,你不说,怎知她们不会待你以歌?” 已经要自我暴露的话,听在武瑶耳中都觉得伪。 “我不瞒你们,你也不用当我是个傻子,老实交代,你们不都是一伙儿的?” 斗篷默认了武瑶的话,无形中让武瑶确定了她是茯苓。 事实上,武瑶要不是秉着人艰不拆的原则,早给她斗篷扒了。 “我想起来我到暴乱之源后,不是失忆,是你们给我下的五灵阵——” 茯苓欲辩,武瑶制止,接着道:“各有难处,我不计较,我让你们够多了吧?多少让我听听回声儿,打脸还‘啪啪’响呢,你觉得呢?” “是,我们做得欠妥,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可以安心在书楼看书,我保证任何人不会威胁到你的安全!” “可以,不管后事如何,互见心意就很好,你也看到了,我不是废物,值得你们礼让。” 武瑶悬河泻水般的话说的茯苓动容,作势要除去斗篷,给武瑶制止,“脱了无趣很,还是穿着!” 茯苓于是作罢,笑道:“听起来,你对我的处境也已经有所知?” “不知根底,成不来事,现在我肯定你将会是个好的合作伙伴。” 茯苓不止一次的高看武瑶,与其他无关,凭武瑶做事的态度方向,怎么也值得她取信。 然而世事诸般苦,他又真的知道她得为此付出什么? 答案是否定的,武瑶无意美化了他以为的事实,大概在他的世界里,人世还是极具善意。 不了解现状,他不会清楚博取信任要付出什么。 茯苓没有拿现实去堵武瑶的热心,临走前道:“时局诡谲,处事当心。” “男人想要成事,就得有些不切实际的自信……哈哈,去吧去吧,过些时候,你会明白我的厉害。” 茯苓走后,坐在书堆里的武瑶笑不出来。 风雨欲来前的试探,让他觉得有被冒犯到,茯苓事做的有些可爱,人做的诚然有些不地道。 中州人净整虚头巴脑的东西,要不是这世道荒唐又美好,武瑶早撂挑子带墨凌墨一道儿跑路。 …… 夜深,人寂。 正以瞳术监视武瑶动向的茯苓看墨凌墨进屋,眼一阖,四瞳的莹蓝光芒褪去。 “凌墨,你不会真对他动心思了吧?”茯苓直接问。 墨凌墨挺胸坐到塌边,果毅道:“我倒是想跑,跑得掉吗?其实他很好……我想在他身上赌,赌上我的将来!” 茯苓大不赞同墨凌墨的决定,反问道:“这么一个底细都不明的人,圣上留他也是为利用,你不是自绝退路?” “万一我的路走通,他会待我好的,我枉活一世都没替自身做过考虑,我想自行抉择……你还是顾你的事。” 成王赴暴乱之源前,外调了他所有心腹离京,以避免遭武瞾清洗。 成王崩逝,武瞾在第一时间掌握了主动权,即对外宣布从暴乱之源出来的武瑶是成王。 不止大唐,放眼中州,容貌大变也不是稀奇事,这一点很好的解释了武瑶与前成王的殊别。 茯苓以为墨凌墨对武瑶是逢场作戏,她却有入戏太深之嫌。 眼看武瞾、武瑶的首次接触将临,茯苓说服不来墨凌墨,她这么轴,无异于将生与死都摊在了武瑶头上。 知根知底到也罢,数日的光景,茯苓觉得墨凌墨、武瑶完全没法彼此了解,更不用说武瑶还对她与墨凌墨持有警惕。 武瑶在书楼埋头苦读一点,足够说明问题。 茯苓又劝了两句,墨凌墨疑问:“你怎知我们不是知根知底?” “才数日,数日能够互知根底?” 墨凌墨撇嘴道:“都说了,这种事懂得都懂,你不懂我也没得办法,说又说不明白……” 茯苓没好气道:“鬼迷心窍。” “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茯苓,你不该不明白!” 茯苓再度劝道:“你说的都是你一家之言,事不到头儿不能妄下论断,我肯定你有些过激了。” 墨凌墨不欲与茯苓争辩,她也不敢说武瑶定能在武瞾那儿讨得好。 毕竟她对武瑶的信任大都是来自武瑶不凡的谈吐,还有情到浓时,像是赌誓似的言语。 武瑶也没什么金石之言让墨凌墨置信,左不过是武瑶嘴里总往出蹦虎狼之词,墨凌墨觉得他该是那种真正能万人之上的人。 茯苓不明了墨凌墨的心态,她以为,墨凌墨是着了武瑶的道儿。 墨凌墨虽是闺阁大小姐出身,可也不是机巧言语能随意蒙蔽得了的人,她足够明辨是非。 只能说,武瑶此子,有心机。 话局的僵化让两人眼瞪眼沉默。 对墨凌墨的劝勉别有心思的茯苓感到愧悔,回绝茯苓好意的墨凌墨也不是那么的心安理得。 “你?” “你——” 异口同声,面对两人的又是窘迫。 茯苓先笑了笑,坦荡道:“凌墨,与武瑶的事你想清楚的话,我……支持你!” 墨凌墨谦道:“不论如何,谢你的情谊。” 此刻,茯苓一个劲儿的觉着她们多年的感情不如武瑶、墨凌墨倾心相待来的真挚。 何故数日的光景,两人有了这样深的交情? 总不能是武瑶拿鸡汤灌墨凌墨,墨凌墨在几日间,开悟了? 个中情由,值得考量。 墨凌墨不会告诉茯苓她有她的保障,武瑶不可能是骗子,在开始的接触中,是她主动靠向武瑶并接受武瑶有些猪哥的示好。 一切的根本就是——她早识得武瑶。 ------------ 第五章不,不要~~ 武瑶感到彻骨的寒凉,身体将倒未倒,乏力感让他如身陷泥沼,丧失思考的能力…… 四周有飒飒风声,身底是蓬松厚实的雪层。 武瑶打小就知道在寒风呼啸的环境下,手插在雪里比暴露在空气中暖和些,凌冽的风能将人吹到爆皮儿,是比低温更可怕的存在。 这仿佛鬼压床的处境持续近一刻钟,武瑶整个人半点动弹不得,他却还能听得身遭人语: “他不是成王,但以他体内灵力余量来看,他怎么能走出暴乱之源?” 武瑶能感觉到,说话的人正扒拉他的胳膊,是一女声儿,动作不算粗野。 须臾,一声音暗沉的男子道:“也许这是机会,对圣上来说,成王死又非‘死’,最是两全其美。” 又一嗓音略显温静的女子紧跟着道:“我们连这人的族属都不明,贸然将他视作成王带回长安,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拿什么交差?” “还需要什么?找到成王的神魂,万事不是迎刃而解?” 先前的女子道:“可能的话,还是设法截成王的部下,成王在进暴乱之源前,他不可能不做充分准备,关键在救他的人上。” 后一个女子赞成道:“在理儿,截成王部下,将成王的神魂带回长安交给圣上!” “那么你们的意思都是将此人以成王的身份带回长安?” 前一女子一语定乾坤:“以成王的身份将人带回去是最稳妥的做法,事后如若有误,再行计议也不迟。” 余下的人再无异议,纷纷附和。 听他们的话疑似有说到自己,武曌努力清醒欲搞清状况。 武瑶忍痛爬起,已是大不易,环顾四周,还没看到什么,他的视线落的一片黑障。 声音暗沉的男子道:“看来他听到我们言语了,打晕……还是?” “他不是成王,用不着紧张,依我看,还是问个清楚,再施五灵阵。” 武瑶试图在周围探到什么,伸手摸索,“你们是谁?这是哪儿?” “我即是成王妃墨凌墨,这儿是中州暴乱之源外围。” 武瑶问的有些焦急,“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又一女子先一步道:“这也正是我们要问你的,你何故会出现在暴乱之源当中?” “我不知道,你们装神弄鬼!” 武瑶循声去探,一连抓到几捧雪后摸到一双嫩软的足,有着不同常人的寒凉。 这时候对方像触电似的猛撤步,武瑶再抓抓空。 正常人有37℃的体温,武瑶摸到的足,说10℃不过分,武瑶肯定对方的体温已经脱离了他的认知范畴。 活人的肢体温度大幅度低于体温,却还能保持那种嫩滑,武瑶深感不安。 逐渐身痛无力,又视线全无的武瑶气急败坏,吼道:“我看不到东西,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恶作剧不好玩儿,小心我告你们人身伤害!” “暗卫办事,不配合,后果自负!” 武瑶啐道:“我管你什么暗卫,法网恢恢,等被抓吧你!” 武瑶说这话时,也是色厉内荏,恐慌无助占据了他内心的主调。 “施阵罢,看来问不到什么,回长安以后从长计议。” 女子话音刚落,武瑶重获视野。 四周都是皑皑白雪,他看到在一个模样儿极美的白衣女子有条不紊的指挥下,一群白衣人席地结印,双掌有各式浅色的似雾非雾的气状物出现。 莫名的记忆告诉他,朱赤为火、幽蓝为水、苍青为木、浑黄为土、银白为金。 五色灵气彼此融汇冲荡,成五行灵气,进阵眼,成五行阵。 这是能封掉他记忆的五灵阵。 目睹这一幕,不知自身身处何地的武瑶连滚带爬想扑过去阻止。 还没出阵,武瑶让人一把推回阵中,五灵阵作用在他身上,立时让他脑海中各色记忆片段像放映机失控般飞快闪过。 武瑶在这种高强度思维错乱下直接失去了意识。 …… “不,不要——” 书楼中,武瑶警惕的看向四周,“呼呼”直喘。 在北域雪原,暴乱之源外围的事武瑶虽听墨凌墨详述过,此刻梦魇,武瑶依旧不能自已。 武瑶清楚,只要他不作死出头,武瞾不会对他下手。 当务之急,是他得尽快掌握成王的所有记忆,以避免浑噩度日,落个惨死的下场。 放眼这世界,他接了成王的盘,已是位极人臣、名利两收,可一朝失手,他很快会死无葬身之地。 历朝历代对功臣宿将,尤以阻碍君主的下场最惨,种种惨剧,数不胜数。 他没有时间再自我安抚,他只能尽力,这一步跨过去,万事大吉。 跨不过去,万事休矣。 关键,此“非人”是真非人。 毛羽鳞鬣,尽是人形。 “呼——” 耳后吹来清风,武瑶撤身见是墨凌墨笑靥如花站在身后,强自一笑。 一头银白柔顺的长发披散及腰,束带圆领的蝶花白裙逶迤斜垂,肩若削成,撑起衣裙又衬起白发。 婀娜小蛮,武瑶总能一把搂在怀里。 “瑶哥哥,是做了噩梦?” 武瑶早知道墨凌墨身为雪狐族人,身法绝佳,出现在他背后不是什么有意之为。 将心底的不畅压下,武瑶浑不在意道:“也没什么,想到些不讨喜的事儿。” 武瑶在忐忑,梦魇时他是否说了梦话,墨凌墨又是否听到。 墨凌墨将地上的书推开些,两手压了裙摆坐到武瑶身边,甘馥的体香让武瑶精神一振,又有些危机感。 拥有的美好,极易让人生出虚幻感。 墨凌墨身子一歪,螓首枕在武瑶腿上,轻声道:“瑶哥哥,书楼寒凉,要他们将书搬到寝宫可好?” “凌墨啊,我可告诉你,我不是好人。” 墨凌墨幽幽的望向武瑶:“我想知道,瑶哥哥,有多坏……” 武瑶颦眉道:“你都想过了?势态再紧,也不用拿将来做赌吧?” “我相信,日久生情。” 白发若雪,铺在武瑶手边,武瑶伸手揽了一束,丝丝分明的触感给了武瑶些真实。 日久了,是能生情。 奈何墨凌墨的温驯姿容让武瑶萌生出自卑来,他对自身的定位还是前世那个努力工作让老板有钱包养小老婆的打工人。 他当墨凌墨的委身是出自什么冲动,在前世,促成一夜情的,低至一杯酒、一个欲念,情爱什么的,早都该践踏的东西。 在看时,墨凌墨都已经在解领扣,武瑶摁住她手,“凌墨,你这么着,我是有些慌的。” “人家不是想解衣裙……” 武瑶环顾左右之际,当她要整理衣裳,谁知墨凌墨将一张月白色的布扯出怀。 武瑶扫了眼,初时还以为是冰丝无痕薄款的小衣,看细了才知,是件肚兜。 墨凌墨将肚兜拎起,右手拇指食指一搓边角,一股灵力注进肚兜,肚兜上浮出一行字: 王上出事,武氏新立有傀儡一个,不日,恐动摇大业。 墨凌墨贴耳解释道:“消息是通过自家渠道打听得,瑶哥哥若拖延不决,圣上的态度恐怕有变!” 没有信誓旦旦,也没有壮语豪言,武瑶却觉到了墨凌墨的诚意。 武瑶不止一次的试图深刨成王之死的疑云,遭频频腰斩,头苦的很。 听得墨凌墨的小道消息,武瑶肯定墨凌墨没有走到势迫危临的境地。 其他的暂时不重要。 “事可慢慢想,凌墨也不多言,在这儿陪瑶哥哥坐坐。” 肌肤瓷玉无暇,颜色娇美无匹。 墨凌墨的身子有些凉,还不至冷,书中说雪狐族抗寒,常年体温低过室温,在武瑶看来,还是有些言过其实。 墨凌墨幻为原体,毛乎乎的纯白狐毛可是暖和,倚着她,武瑶相信,真给他数九寒天丢在雪地里也不会冻死。 至此,武瑶心底由衷感慨:纣兄,过去错怪你了。 “凌墨,我摸摸你的尾巴。”武瑶鬼使神差道。 “只是摸尾巴吗?” 墨凌墨心念一动,一只长尾幻现在背后,蓬松如扫帚般的雪白狐尾! 墨凌墨的狐尾不同武瑶前世收藏的两箱子尾巴,有骨头、有温度,还能做出灵活的舒卷动作。 赛先生在武瑶到中州的头一日已经不好使。 低头看武瑶捧了她的尾巴假寐,墨凌墨索性幻化原体,伸爪将武瑶揽在怀里。 武瑶躺在大白狐暖香香的怀中,抱有白尾,心道:“神仙也别想剥夺老子的美好生活。” ------------ 第六章能拌饭吃的石楠花膏 香薰粉帐,佳人晨光。 窗外的石楠花开了花,香味浓的过分。 墨凌墨还在睡,武瑶探身出窗,摘取了十余簇开得繁盛的石楠花。 经一夜的积淀,花瓣之上,还能摸得到一层细细的晨露。 武瑶将一簇一簇的石楠花摘除花瓣,剔除杂质,捣碎滤汁,按照比例掺入配料,大体上石楠花膏的滋味儿已经迸发出来。 再接下来是搅匀装盒,压制定型,一气浑成。 一盒香味浓郁的石楠花香膏得手。 武瑶伸舌舔了下垫膏盒的画纸,天然精粹石楠花的甘腥让武瑶身心俱振。 秘制的石楠花膏纯度高,用来抹脸、润唇、护肤都是极好的。 榨取及时的话,拌饭、夹馍、炖肉也都适用。 食用的秘诀在于一个“鲜”字,只因石楠花在橹捣的过程中会自有温度,不需要另外加热。 与前世的石楠花不同,中州的石楠花香味持久,能滞留空气而不散。 武瑶是在书中偶然看到石楠花膏的配方,他是外来人,他却肯定这石楠花香膏冷僻到连墨凌墨、茯苓都不会知道。 怎么说也是武瑶在书楼翻阅数以百计的孤本、善本得来。 尝到甜头的武瑶馋虫让勾起,安慰着自己,武瑶掀开膏盒盖子,以食指沾了些花膏放到嘴里。 “美味!” 亲手榨的石楠花膏,是与众不同的味道…… 武瑶将香膏盒小心揣好,溜回被窝,挤到墨凌墨身边,发觉墨凌墨早已经睡醒,正大睁两眼看他。 墨凌墨觉得石楠花膏好闻,问武瑶:“瑶哥哥,你制的花膏味道好特别,我都没闻过呢!” “是个叫‘马燕儿’的人首创,我改良了一下,你尝尝也好。” 武瑶大方的将一盒花膏都放到墨凌墨手中,亲眼看她品尝。 墨凌墨红唇微启,白玉似的食指在贝齿上一刮,舌尖轻轻将花膏抿在口腔的每处,耽溺其中。 又尝过一点,墨凌墨自荐道:“下次我陪瑶哥哥一起榨可好?” 武瑶颔首道:“我相信有凌墨的小手,事半功倍。” 身为雪狐族人,墨凌墨的嗅觉比武瑶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眼看墨凌墨还在嗅空气中的花香儿,武瑶接过膏盒,给墨凌墨做了一套脸部SPA。 小妮子不住的表示味道怪,吃得时候反倒比武瑶都欢。 “凌墨的肌肤有花膏加持,想必会越来越水嫩白皙,为了凌墨的美貌,我会努力的!” “嗯呢……瑶哥哥真好。” 墨凌墨温柔地将脸上的花膏刮给武瑶,在武瑶唇边抹过。 好东西,不给心爱的人分享,在墨凌墨看来,是不可理喻的事。 墨氏春秋有云:欲通三节,必开三窍。三窍松开,三节自然融通,节节贯穿如流。 她可是三窍都通的好姑娘呢。 …… 时如流水。 武瑶、墨凌墨两个没羞没臊的一起赖床,直到日上三竿,旭阳高照。 茯苓在屋外禀告,道:“王爷、王妃,圣上即刻驾临!” 墨凌墨应道:“知道了,去忙你的吧。” “哎,等等……圣上的侍从都已经到了?没什么告知本王的话?” 屋外茯苓轻快道:“圣上微服来访,王爷做些筹备也就是了,并没有给王爷的圣谕。” 茯苓接连试探于他,武瑶不想直接问墨凌墨有关茯苓的道道,听茯苓说的邪乎了一些,武瑶也不那么轻信。 无可置疑的是,武瑶已经在玉晨宫疯狂翻阅种种书目的过程中获得了不错的成效。 顿了少顷,武瑶嘀咕道:“我这儿还有大生意要谈,圣上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武瑶悟道之路还遥遥无期,他对古之圣贤之敬仰还停留在理论阶段,武瞾来探视,倒是真会挑时候。 “瑶哥哥还怕凌墨跑了不成?快起身迎驾了。” 武瑶枕在墨凌墨腿上,赖皮道:“太扫兴了,虽然我们还有千万万机会,我却是一次也不想糟蹋的。” “有那么夸张?我是吃不消,你再寻别人去好了。”墨凌墨羞笑。 武瑶不再玩笑,嘱咐道:“你放心好了,事儿的话我都是有十全把握,圣上问到你什么,如实回答。” 墨凌墨温笑道:“别担心啦,有墨氏一族在,圣上不会为难我的,未来我们携手并进!” “我是不想你替我美言,在圣上那儿,我打算先一步拿出诚意,你这个小笨笨可别忘了?” 墨凌墨抿唇轻笑道:“大笨笨,人家都记下了……” 武瑶报赧,松开墨凌墨。 墨凌墨下地,走近门旁,对茯苓道:“招待圣上的事你细心些,我们就快了。” 茯苓离开后,墨凌墨转回床边,抬臂虚空一握,一只近一人高的冰晶杖出现在她手中。 墨凌墨持冰杖在地上一杵,周身蓝芒大作,一身兰锦修身便衣出现在她身上,尽显墨凌墨身姿袅娜。 胸腰臀腿足,上至下,尽善尽美,“S”形曲线给武瑶都看呆在原地。 把玩过,抚摸过,也不改兴趣。 在武瑶的呆望中,那只冰杖,化作一条象牙白的缠臂绕在墨凌墨双臂上。 值得一提的是缠臂无风自动,没有低垂,这不合万有引力的状况武瑶都担心牛先生的棺盖压不住。 美绝人寰的面孔,搭奢华大气的衣饰,武瑶直呼“仙女当面”。 墨凌墨矜持的很,督促道:“没有啦,都是寻常穿戴,瑶哥哥也快些——” 武瑶幻出一身云雁细锦衣,样式是他在书中看到,穿在身上素归素,衬人是真的。 中州人颜值普遍较前世高数个阶,可武瑶在玉晨宫也没少看到形形色色的人不长人样儿,他的品相,该是百里挑一。 大概是脸型方正些、嘴唇润薄些、身子骨立挺些、身量也更显壮实些,并没有很值得骄傲的地方。 武瑶注意到墨凌墨幻出冰晶杖,便问原由。 墨凌墨解释道:“冰族喜寒畏热,冰杖在身上能给我些凉意,待会儿到宫外站着就好受多了。” 武瑶困惑问:“不会吧,平常也没见你这么来啊?” “是昨晚太热了,过去哪儿受过……” 昨晚墨凌墨为什么热没人比他更清楚,武瑶乐了一阵儿,牵墨凌墨,前往街外迎接武瞾。 武瑶一直都知道玉宸宫占地面积奇大,站在外街高阶下,他回身望时,一块金字“玉宸宫”的大匾悬在气派宏伟的门楼上。 玉宸宫视野开阔,殿宇林立,没有半点府邸的样子,说是宫殿便合理了。 居所都能冠以“宫”名,武瞾对成王恩宠有加属实不假。 玉宸宫正面的空地,都比武瑶前世住的小区总占地面积大。 头顶脚底没住人的感觉畅快到飞起,不会有楼底的人敲门,说他夜里声响太大影响他们休息。 武瑶没有觉得夜里不该出声,事关民生大计,都是他们的无能,造成了他们的肤浅。 量狭器小的人,不会理解真正的男子汉气概。 ------------ 第七章不穿鞋的女帝 街外大道,万人空巷,百姓匍匐一片。 玉宸宫前,没有武瑶想的镶金流苏龙辗,独有一耀眼夺目的金凤振翅金像,底座铸在一个车辇上。 十名身着制式装备的守卫拱卫大车辇。 看到武瑶、墨凌墨到的一刻,守卫们亦与百姓、臣僚一齐参见了二人。 在车辇的周围,有些兵士,身披金属质地的甲衣,形貌各异。 能看得出,他们是禁军精锐。 中州族群多,禁军挑的多是行伍尖子,这形成了禁卫军的不统一。 再向后看,能见到数个宫人衣饰的女子,应为武瞾的随侍,面样出众,身形也都没什么明显的分别。 总的来说,武瞾的排场极小,驾临前的情景不太符合武瑶对她女帝身份的设想。 除大金像,连个礼器都没见到。 “凌墨,圣上是羽族人,不乘车,难不成她用飞的?” 墨凌墨附耳低语道:“羽族人多生性桀骜,不受拘束,圣上尤其不喜欢轿辗的压抑颠簸,出行多是自飞。” 武瑶打趣道:“一个人飞可是乏味,要飞也是两个一起!” 墨凌墨俏脸窘红,抓了武瑶的手没有答话。 须臾,一背生青羽双翼、衣饰华贵的女子翩然落地,双翼带起一阵劲风,将两旁宫人的裙摆都吹得飘飞。 无一人敢压扬起的裙摆。 女子双臂垂叠小腹前,笑靥盈盈,落地直直看向武瑶,双眸若水。 武瑶惊叹武瞾的美貌,佩服武瞾的神清骨秀。 武曌一出现,即成了全场的焦点,臣民伏地,高呼: “圣上万岁!”。 此刻武瞾抬起两臂,宫人快步近前,替武瞾将一头披肩细发扎齐拢就,戴好霞帔凤冠。 武瞾双足呈爪状,大过鹰爪,抓地不稳,致使她迈步时步伐僵硬。 武瑶心道:好一个标致的鸟人……女人。 几步间,指爪幻做白生生的一双玉足,五六寸的样子。 美足落地,微步凌波,看得武瑶都想去舔一舔武瞾走过的地砖。 武瑶与墨凌墨都非常人,武瞾能在大唐坐稳皇位,能是正经人武瑶都不敢置信。 中州人人都有原体、人形之分,武瞾也不免俗的遗留了原体特征,一双浅黄黑仁的锐目。 给她盯住,武瑶有种让鹰隼猛禽当成猎物的错觉,随时都会遭到扑杀…… 武瞾属鸾凤族,没见到人前,武瑶还当鸾凤族没有猛禽的气质。 武瞾走进,武瑶、墨凌墨俯身礼还未毕,给她一手一人搀了起,“你们这么多礼,朕哪儿还敢进玉宸宫?” “圣上玩笑了,臣恭迎圣上入玉宸宫!” 武瑶只觉得抓在他手腕的小手软乎,怎么会有这么可人的女帝…… 决定了,舔起来。 武瞾拢了拢云袖,颔首问:“那么成王亲自为朕引路?” 武瑶笑如煦风,道:“臣斗胆了。” 武瞾、武瑶都是装样子给人看。 当武瑶走在边,武瞾拉了墨凌墨的手寒暄,说些体己话,武瑶感受到了武瞾给他的压迫感。 像心被一只手裹覆紧握,无法搏动。 武瑶涉猎的书目繁多,威压做为与气场类似的东东,武瑶侥幸有了解。 武瑶旋即也释放威压顶回去,人在武瞾身畔的墨凌墨因此好受了些。 让女人压过,还能反压回去,才是男儿本色。 “凌墨,成王自暴乱之源出来,人可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宠幸你了?” 武瞾奈何不得武瑶,倒是能将武瑶近美色一事宣扬出去,先行解决大唐臣民修灵,风气不正一事。 墨凌墨的神情作态真假半掺,羞道:“回圣上,王爷是正人君子,我们在卧房摘花来着……” 摘花是真,摘花也是真。 武瞾揶揄武瑶,道:“铁树开花,真是不易,此次你若是还不肯碰凌墨,朕都替凌墨抱不平。” “圣上,臣这不是没有辜负佳人吗?” 武曌嗔笑道:“知道就好。” 到正殿,武瑶让在门旁,请武瞾先行。 年纪一大把,偏偏长得方桃譬李,武瑶都觉得武瞾过分美腻。 还有,不穿鞋子是哪路风俗? 他没为武瞾裸足有不适,反倒觉得仙气飘飘,是给人增彩的做法。 武瞾属羽族,羽族的骨头中空,武瞾经过武瑶时,他都能觉到武瞾身子的单薄纤瘦。 也许,体轻能为掌上舞一句,落在武瞾身上正合宜。 …… 武瞾坐了属于武瑶的王座,王座不比龙椅,可也相当有格调。 适度镀金,镂空大靠背,对称的两根五龙盘玉柱,体现了手艺的精湛,以及玉柱的莹润质地。 武瑶在书中看到过,十龙双柱的雕就,等闲手艺人命都得留下。 “凌墨,成王他身体算是好全了?” 墨凌墨点头道:“回圣上,王爷身体已经康复,修为尚需些时日补回。” 武瞾打量武瑶,满意道:“甚好,回头朕遣人送来些灵药助成王修为重回巅峰。” 墨凌墨与武瑶事前议过武瞾可能说的话,当下没有推辞,俯身道:“臣妾代王爷谢圣上恩典!” “都是自家人,谈何言谢?” 武瞾没有要墨凌墨起身,不见外的与墨凌墨坐得更近了些。 听武瞾与墨凌墨谈笑风生,武瑶注意到,武瞾有蹙眉颦额的小动作,像是身子不适。 他活命的前提是武瞾觉得他与成王没什么两样,在大是大非还倾向她。 于是武瑶不含糊,依成王的记忆,心下判断武瞾的境况。 成王通医,他能凭借磅礴灵力做到诸多医者不能及之事。 武瑶虽是没有承袭成王的修为,可他的实力少说也有了成王八成的境地,且还在无限接近,靠灵力试试手也不在话下。 “圣上,看你脸色不好,不如臣来给圣上把把脉?” 武瞾会心一笑,向武瑶伸手,“成王肯替朕看看,自是极好的!” 武瞾不愧为一代雄主,在她的手腕上,有一串妖丹串成的手钏。 妖丹是些强悍妖兽的体内衍生物,质不同玉,如河蚌能生出珍珠,妖丹是妖兽体内多余灵气的凝结。 靠身体致胜的妖兽,不需要用到灵气,故妖丹内灵气储量大的惊人。 武瑶直接上手抓了武瞾的手,按照前世印象中老中医的手法搭脉。 少顷,武瑶沉声道:“圣上是劳碌寡欢,致使郁气中结,能多消遣,笑口常开,都会不治而愈。” 真白,真小巧,好想咬一口…… 出人意料的,武瑶还真舔了上去。 番荔枝的味道,养护的真好! 舌头未落,在远离烛光的阴暗角落,一女子形态、周身乌漆嘛黑的人自暗中出现。 她疑似能在暗影中掠行,正与武瑶在书中看到的,描述有关影族人的话一般。 长耳大角,一身的墨黑,也不知是弓了腰,还是根本一驼背,这人儿伏得极低。 她的双眼格外瘆人,是幽深的蓝眸,这大致是她浑身唯一亮色的地方,只因武瑶发现她的一口尖牙都是墨色。 这尊容,认真些说,都不能称之为人。 武瑶识出,来者属影族,印象中是叫“布帕”,是武瞾的随侍。 他碰了武瞾的手引起布帕瞩目。 “唉……倒不是政务的过,朕近日时常梦魇,睡不安枕,也不知是怎的。” 一听这话,武瑶寻思,阴盛阳衰,东海都有个定海神针,你毛都没一根,你不噩梦谁噩梦? 他心里想了畅快,嘴上不敢不甜,试问:“臣修为精进,发觉一味苦修已寻不到长足长进,不如臣赴内宫,替圣上找寻梦魇的原因?” 武瞾倩笑道:“成王难得肯为朕的事上心,那么事不宜迟,待午后,成王随朕进宫!” “臣遵旨。” 武瑶怕的是武瞾不肯接茬,他们间的僵局要有人打破,武瞾不大会是那个服软的人。 为此,武瑶只得委屈。 羽族人的右手,在他们的文化中代表屈服称臣。 此类的习礼羽族人都已经不再用,这也是为何布帕会觉得武瑶冒犯了武瞾。 至于舔,单纯是动作上的相似性让布帕误会,实际为轻触。 武瑶相信,身为羽族修士的标杆,武瞾不会不知道这一有些冷僻的说法。 男人向男人低头,丢人,不能忍。 男人向女人低头,只要能在将来找补回来,不丢人。 总有要她哇哇大哭的时候…… ------------ 第八章大意没有闪的影族人 日头尚早,墨凌墨陪武瞾游玉宸宫。 之所以不是武瑶,那是武瑶发现非但他没有对玉宸宫有所了解,武疯子成王亦是。 他不想过早在武曌面前露了底儿。 武瑶看着茯苓指使侍女预备席面,陷入长久的沉思。 刚不久武瞾的异态他怀疑是在与茯苓递眼神儿,武瑶可是在书中看到过,茯苓此女四颗眸子能观运。 动则行气,气则行运。 运是什么说不清楚,但很玄乎就对了。 单观运一条,足见茯苓的不简单,也是为什么武曌让她在玉晨宫。 武瑶不能确定茯苓都上禀了什么消息给武瞾,前几次的试探他都没有让茯苓难做。 倘若茯苓事儿办的有失公允,承担后果的将是武瑶…… 武瑶正想得投入,忽的,有东西掉地。 武瑶转身看到布帕人在暗处向他行礼,不苟言笑,地上一个小杯“轱辘”不止。 武瑶知道影族不能暴露在强光下,对阳光,他们尤为忌惮,也唯有他走到阴暗处。 武瑶一走近,布帕幽幽道:“奉劝你,不要以为你从暴乱之源出来能说明一切,圣上与成王,是有情谊的。” 记载影族相关的书中说到了“影族,多厉声冷语”,布帕的声音果真有森然凉意。 “事儿自开始即不是我以为,三人成虎,世人都认为成王能在暴乱之源中留命,我也想过,成王修为通天,他进暴乱之源前何故没考虑后果?” 武瑶的话无形中向布帕寻衅,“果真是成王死在里边,我无话可说,武瞾……圣上她早知有人要致成王于死地吧?” 布帕阴恻恻道:“你何必知道?大势倾轧,成王都死了,你能得活?” 武瑶几度欲言又止,他还是想不就这话题说下去,改口道:“命里有时终须有,事不到头,妄下断言,你的做法要不得!”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乖乖做事?”布帕看向武瑶的眼神,有些凌然。 “能主动,我凭什么被动?” 武瑶的态度始终没有波动,“合作要有诚意,你们做事是什么路子不打紧,可我得看到你们的诚意,别以为小恩小惠能要我屈跪,我要是这时候不争取,事了……我是真死定了。” 布帕打量武瑶,皮笑肉不笑道:“成王都要敬圣上三分,凭你说这些,你拿什么要圣上主动付出?” “凭脸喽,我处在这位置,难不成你们还真能杀了我?” 布帕低声道:“实话告诉你,也不是不能,实是不值得——你不值得我们善后。” 武瑶不满道:“你这话说的很扎心呢,我也是有努力适应现状的人,奇了怪了,你们一个个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跟谁俩呢?” “就算我没跪地舔,圣上她也不能一棒子打死我吧?” 布帕看着武瑶仿佛见鬼,她还没见过什么人能拿这种大道至简的话讨价还价。 要不是看武瑶思维还清晰,布帕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弄不明白大唐女帝是什么身份。 “得了,有话快说,娘们儿唧唧的。” 言语试探到位,接下来……是武力! 布帕再不置一词,右臂虚化,凝为尖长的锐刺状,两步逼近,猛地刺向武瑶。 武瑶侧身躲过,擒住布帕手臂,向布帕一撞,她化成了一团黑影,致使武瑶犹如贴向了空气,。 影族无惧刀削剑砍、拳打脚踢,他们的虚体状态,免疫物伤。 不用灵力,是大唐修士进行体术比斗的惯例。 面对布帕这先天开挂的,武瑶不能光靠拳脚,否则累死他也不可能伤到布帕丝毫。 修为方面,武瑶比成王略有不及,成王属剑修,强横无匹,武瑶有成王的记忆,反倒不那么想用剑。 遵照内心莫名指引,武瑶释放原体,背后六翅展开,扑扇而起。 耳尖牙利、红眼苍发、面若厉鬼! 武瑶的原体背生六翼,翼展一丈半都有余,褐黄的肤表还龟裂产生某种狭长、蔓延全身的符记,形貌悚人。 随着武瑶背上的翅膀撼动周围时空,武瑶十指结印,一道斑斓规格的灵力网在他身前呈现,迅速扩大。 武瑶伸指灌注更大量灵力,大网在武瑶身畔形成筒形时达到饱和。 随即武瑶将其打碎,碎片状的灵网大体保持原状,附在武瑶身周。 成王是妇孺皆知的剑修,布帕以为武瑶有成王的记忆,出手也该是成王的路子,谁知他没有。 大网尽碎,部分碎片沾到布帕,迅速融到布帕身化的黑雾当中,拖缓了布帕的行动速度。 布帕大意了,没有闪。 接下来布帕围绕武瑶周身窜行,意图破解困局。 有可能的话,也给武瑶来一手狠的。 不想,这些破碎的灵网层层结合,她不断给裹覆。 灵网将黑雾的核心包裹结实,逐渐呈球形出现。 到最后一点碎片也贴到五彩流光的灵力圆球上,圆球彻底静滞,悬在空中。 布帕让囚在了灵力圆球内,憋屈万分。 要是她在武瑶捏网的时候对武瑶下手,他早没了…… 不止布帕想到成王与武瑶的区别,武瑶自身亦有。 武瑶相信如若他融合了成王的记忆,他的为人会极大程度受到记忆的影响,他本人甚至都可能变得像成王。 这不是一个说辞,正如一滴墨滴在清水中,迟早会逸散开来。 可到现在,两股记忆泾渭分明,没有出现一丝要交融的迹象。 他肯定成王是成王,他是他,他是魂穿身也穿。 看着武瑶将裹覆了布帕的圆球托在手心,茯苓等围观者对武瑶这一手术法深感叹服。 同时,她们还担心武瑶捕了布帕会开罪武瞾。 武瑶要息事宁人,但他不想轻易放了布帕,他觉得布帕欠调教,没礼貌、不温柔、欠委婉,诸如此类。 不放人还则罢了,武瑶还抱了拘禁布帕的圆球在怀里,看架势,是想等武瞾回来。 眼看武瞾要游宫返回,茯苓数次劝解遭拒。 茯苓说多了,武瑶拉了脸,吩咐道:“去找株银柳,砍些枝条,截成戒尺长短,放到本王房里!” 银柳,灵木属,能打到影族人,剧痛还不致伤。 茯苓都想到胆大包天的武瑶要干什么,她心想索性捅破窗户纸,恫吓一番这个冒牌货。 “王爷,布帕——” 开口话都没说出,一威严清声道:“你们王爷吩咐你办事都指使不动?朕觉着,不懂事的下人,理该施惩!” 武瞾莲步款款,行至近前一瞥,茯苓当即跪地请罪。 “圣上息怒,都是臣管教不严……” 武瑶边说,边摆手示意茯苓下去,茯苓吃了闷亏,谢恩离开。 “成王也有些太过宽纵下人,朕瞧着,不是好事。” 武瑶不动声色将话一圆:“圣上说的是,回头正该考虑整饬!” 武瑶绝口不谈布帕,武瞾也当没看到武瑶座上的圆球。 宴上,武瑶将球搁在地上,避免武瞾看到尴尬。 一桌丰盛的席面,只动了可数的几道菜。 修士不辟谷,多数是少食。 以武瞾为例,她夹了不到十次菜,便说今日胃口大开,多吃了几口。 武瞾并非假装,武瑶食量大,连半钵米都没吃下去,不是吃不下去,而是不想再吃。 “宫中无事,凌墨陪朕先行回宫可好?”武瞾以商量的语气问。 墨凌墨没犹豫,笑靥如花道:“圣上兰心蕙质,凌墨在圣上身边裨益良多,焉有不遵之理?” 武瞾轻轻捏了下墨凌墨脸蛋,“恭维褒扬的话朕常听得到,可形似的话,从你这小嘴儿里说出来,味道就是不一般!” 墨凌墨谦道:“还是圣上美憾凡尘。” 女人爱美,为君亦然。 武瑶都有心傍武瞾这条大腿,坚定不移的舔、废寝忘食的舔、焚膏继晷的舔,想来熟谙“舔”道的他不会不行。 可思前想后,武瑶还是否决了这一念想。 自古都是金刚钻配瓷器活。 硬凑对的下场,“三寸丁谷树皮”为世人亲身演绎了一血淋淋的例子。 武瑶不是特别懂古时候的计量单位,武大倘若三寸,以他的品相,说个八寸不为过。 ------------ 第九章萨德现象、马索克现象 武瑶留布帕,是看重布帕出身疾鬼族。 疾鬼族人有先天觉悟,他们对自身亲历的事,能沟通天道命数,放眼中州,都是一项顶BUG的能力。 上苍极具公正,造就疾鬼族的同时,注定了他们要做孤独的自知者。 疾鬼族能知天数,可一旦他们以自身所知所感对世事造成什么影响,会受天谴。 这类玄之又玄的说法,还不受间接因素影响。 武瑶怀疑武瞾留布帕在身边不是凑巧,只因疾鬼族在影族中不是优选武力,影族尚有不少族群比疾鬼族更合适做随侍。 玉宸宫,原成王手底即有一秘影族,名为“虺”的高手。 武瑶早问过茯苓,虺等十余名成王从属,在成王进暴乱之源不久,赴南方泗州,目前已经不再回信儿。 比前者,武瑶理当更关心成王的人何故都不在玉宸宫,堂堂大唐二号人物,除茯苓那个反骨仔不算,可用之人是一个没有。 然而没人可用是铁打的事实,武瑶终不过徒呼奈何。 思绪还是回到布帕身上,理论上来说,武瞾大可以养一票疾鬼族人以量变补足质量上的缺憾,但武瞾没有。 巧合遇巧合,不是相加,是相乘。 武瑶不想拿愚不可及的念想蒙蔽自身,他相信“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一句…… 坐得一会儿,茯苓取来了银柳,有三根,都是韧性足、不蔓不枝的好柳条。 要茯苓退离,武瑶释放了布帕,不由分说,抄了柳条在手。 “我警告你,你敢动我一根指头,我要你好看!” 武瑶笑得逐渐放肆,“圣上的意思不是留你给我赔罪?谁让你试探我来着?” “不可能!你敢?” 布帕将臂刺指向武瑶,可气的是武瑶若无其事,还是靠了过来。 “你要是不让我打,等进宫,我上禀圣上,说你和我动手。” 布帕还真不能拿武瑶怎样,武曌要用到他,布帕甚至要保证武瑶不受明面上看得到的伤。 于是,虚张声势的布帕惨兮兮的挨了一顿“笋炒肉”。 前世初识新知识时,武瑶认为萨德现象、马索克现象是两种荒诞的客观事实。 亲历过,他承认,有些东西真的很香。 …… “实话告诉你,再敢对我不客气,下次还打你!吊打哦!” 武瑶说这话时,还挥舞手里打折掉的银柳条,吓得布帕抱臀鼠窜。 布帕做梦都梦不到,身为影族人,从来只有她吓人的份儿,此次她让武瑶恐吓了。 被结结实实打屁股确实够痛,像是回到幼时,淘气的她会挨族中长辈的打…… 布帕觉得武瑶已无底线,忙颔首道:“是我的错,我改。” “甚好……甚好。” 武瑶为表诚意,将柳条丢远,示意布帕落座。 可布帕指了指地上照进室内的阳光,还是蹲在角落里。 武瑶忘了影族畏光,反应过来的武瑶亲自将门窗都合上了,谁知室内光线昏沉的一刻,他后脑挨了一计重击。 武瑶捂了挨打处,撤开两步,扭头正看到布帕手里抄了门栓。 大殿的门栓,是一根实心木刨制而成,又粗又重。 换个身子不壮实的,多半已经挺尸了。 武瑶皱眉道:“你真敢抡啊?真假不论,谁见我不得道一声‘成王千岁’,你要是给我打坏了可怎么好?” “你打我,我打回去,天经地义!”布帕将门栓搁在一旁。 武瑶吐槽道:“丫的情趣和暴力是有区别的,我打你哪儿了?你又是打我哪儿?” 布帕乌漆嘛黑的面庞也看不出她是不是脸红。 武瑶的确不偏不倚都打在她盈翘处,但布帕以为挨打了不打回去,她说话也会矮武瑶一头。 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打女人的事实,武瑶摸了不存在的良心自问,情到浓处,谁还不打两下增进一下氛围? 武瑶也没和布帕计较,礼尚往来,多打几次,总能走到一块儿。 他留布帕,是真的出自本心想要结交一二。 利用能给影族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摩羯石。 无他,影族多生得奇形怪状,摩羯石能让她们重塑形貌。 正是原生不够,衍生来凑。 影族炒起了摩羯石的价值,让本身稀缺的摩羯石变得愈加珍贵。 武瑶用摩羯石收买布帕,拉人脉是一,做给武瞾看是二。 曲线投资,是种极具智慧的手段,正如面对一个好的聚合资源,大家都知道低星保护。 武瑶也打算在他还没有出头的时候,多让武瞾看到些他身上不一样的闪光点。 武瑶诚恳问:“给我些时间,摩羯石我替你寻,我诚心想与你结交,都不给机会吗?” “我不会背叛圣上,更不会替你卖命。”布帕毅然决然道。 布帕的妙曼身段儿让武瑶很是欣赏,听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武瑶安慰道:“都说了是结交,我替你找摩羯石,仅是想给你看到我的诚意,做朋友罢了,我不会要你背上叛主逆谋的黑锅!” 玉宸宫的虺,十年前成王给寻得一块儿摩羯石,重塑形体后,一举打入大唐群芳谱,排名直接跳到第六位。 影族多数丑陋,乌鸦群里出凤凰,她们以为的价值远远要高过任何一族群。 这便是摩羯石受到影族人疯狂推崇的原因。 武瑶极大程度上设想了布帕对摩羯石的渴望,他以为布帕会当即答应结交。 武瑶不知道,布帕认定武瑶取不到摩羯石。 在布帕眼中,取摩羯石的事,成王在世可能有机会。 “答不答应是你的事,取不取得到是我的事,你懂我意思?”武瑶玉白的指尖摩挲着桌面。 布帕头顶两只大角让武瑶想起了大角牛,她的相貌真是有够差…… 历经了一番挣扎,布帕应了武瑶的允诺。 摩羯石能给她带来剧变,将来可能的话,她还得谢谢武瑶。 武瑶开出的价儿,她欲罢不能。 “万事的前提都是你能取得摩羯石,据我所知,禹王有块摩羯石想觅一影族高手……晚了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你可不要说我逼太紧。” 武瑶讪然道:“安啦,圣上不是要我进宫吗?好歹先进宫再言其他。” 布帕深知摩羯石获取之难,难于上青天。 遂布帕叮嘱:“禹王恐将摩羯石放在一周全所在,我可以帮你探探消息,不过我没法协助你取得摩羯石。” “确保安全的情况下,你可以探。” 武瑶想着招法还是首推“偷”,他认为摩羯石要拿,不能大出血,更不能要人说是成王武瑶抢禹王的东西。 浮想联翩之际,布帕起身走近阴影中,撂了一句:“禹王曾有过修习邪法的前科,墨氏人脉奇广,可能的话,王妃能查到相干消息。” 武瑶知道布帕面子薄,这是羞到了。 “你都还没吃过东西,我做的苕头汤是一绝,你不想来点儿?” 此间的席面,布帕的身份没机会尝,地主之谊,理该尽过。 布帕以寻常吃食食之无味为由,拒绝了武瑶的好意。 影族的体能会在暗影中得到补充。 此外,恐惧对影族而言也是一味佳品。 ------------ 第十章草莽英雄 内宫有长安最宏伟高大的建筑,在玉宸宫,放眼远眺即可得见鸿图华构的高楼。 林立的高楼中,有一决策大唐政务的所在,名为“凤仪宫”。 凤仪宫是武瞾处置政事的地方,也武瞾的寝宫。 武瑶乘马车入内宫,中途撩开缀珠幕帘打量王宫,远看的震撼在近处给成倍放大。 朱甍碧瓦、瑶台琼室,华美的宫廷建筑层出叠见。 等大的青砖是内宫道路主要用料,还有些白玉阶、卵石路,都是看得见的奢华。 靡费万数人力的高空架道绝对可以称得上天下奇景,究其根本,也只是方便了武瞾这羽族人。 靓丽丰标的宫人伏礼道旁,亦有些形貌别异的异族内侍,凡在武瑶车架途径的人儿,无不见礼。 武瑶直看得眼花缭乱。 行至中途,悠长的甬道出现另外的车架,引得武瑶好奇。 远远的看其仪制,地位身份比他差不了多少。 还不等武瑶看清,他人给茯苓拽回车内,茯苓提醒:“王爷还是自持身份些,前边儿是楚国长公主。” 楚国长公主李念芸,武瞾唯一活着的子嗣,也是武瞾唯一亲生之子。 武瞾弑子是真,但那不是亲子。 此一事外人无从知晓,成王作为先皇肱骨,刚好知道过继儿子给武瞾是为推武瞾上位的手段。 武瞾登基以后,过继的皇子只会拖累武瞾。 相比养痈为患,诛除是那时候武瞾能做出的最好决断。 就事论事,对面来的李念芸,在武瞾的荫蔽下成长,是真正的金枝玉叶。 两架车相遇,外界齐道千岁。 一柔弱的女声慢了些,道:“念芸见过王舅,王舅万安!” 武瑶低头看了眼正让茯苓抓着的胳膊,茯苓低头,讪然松手。 万事不言,自有默契。 撩开帘子,看到身样丰胰玲珑的李念芸跪在地上,武瑶叹服。 李念芸的体貌虽不诠释至美,说是媚到极处可毫不为过。 极佳的身样儿,又搭了修身的衣裙,纵深的曲线让她看起来媚态横生。 翦水秋瞳仿佛蕴了雾气,雾绕绕的任意注视谁,都是柔情酥骨。 李念芸的身姿妩媚太过出类拔萃,致使人们常会在最后稍有讶异的发觉,凭前两点已是尤物的她,五官亦是般般入画。 合适永远是截中的一个“度”,李念芸很好的做到这点。 长公主向亲王行跪拜大礼,本不合规矩。 只因先皇帝自戕前,立过一道旨意,皇室中位不高过他的,见成王,行长辈礼。 这事儿,与其说武瑶是沾了李念芸的光,倒不如说是武瑶占了成王的便宜。 短时间内,武瑶脑中略过数十可能的应对姿态,他需要待李念芸诚恳些。 执政掌权,李念芸在大唐可以说是无冕“太子”。 拿定主意,武瑶亲自扶起李念芸,在李念芸谨慎打量下,捏了下李念芸的鼻尖。 他隐隐觉得李念芸看他的眼神里带有丝丝歉意,不知为何。 “长久不见,本该多与念芸叙叙,这不是圣上邀见……念芸得空到玉宸宫走走?” 颜如渥玉,馥馥幽香,美而不妖,柔而不作。 武瑶的礼遇让她觉得受宠若惊,莞尔一笑,又跪倒。 “即是母皇所请,念芸择日再赴玉宸宫向王舅问安!” 武瑶给这么捧在高处,不免有些飘飘然。 李念芸懂事,他正好也想下次再接触这个让人一眼看了忘不掉的女人,便没有多攀谈。 要走时,武瑶无意一瞥,看到李念芸的车里有个白色的东西探了出。 定睛辨认过,武瑶看出那是个白森森的大颅骨,比人头骨大,额骨还有怪异的平片状凸出。 那是只末影鬼。 末影鬼多出现在常年不见光亮的地方,温和无灵智,人畜无害。 末影鬼是中州少数能靠汲取暗影之力获得永生的族群,但能永生不死的末影鬼族并不让人羡慕。 它们像极了一个会动的死物件,没有自己的神智,连本能都少…… 李念芸顺武瑶视线看去,解释道:“养来玩的小家伙,好侍弄,不怕养死。” 武瑶能接受影族,也理解李念芸养宠的挑剔。 在中州,论好养活的宠物,水火不侵、人畜无害的末影鬼当推首位。 “嗯,先行一步了,回见吧。” 武瑶当下别了李念芸,继续乘车到内宫门,走过一段石板路,到了武瞾居住的凤仪宫下。 居低仰望,巍峨向上近二十五丈的宫宇,武瑶油然生出一股渺小感。 中州的建筑能垒到凤仪宫这高度,已经是工匠苦心构建的结果。 中州的方方面面远超前世古时,有这高度的塔楼不足奇,却还是相当让人敬佩。 在凤仪宫底,武瑶又遇上了禹王世子陈天伦。 一个小辈儿撞上武瑶,武瑶“免礼”说晚些,他都要行过一套三跪九叩大礼。 温文儒雅,眉清目秀,逢人未语先笑三分,陈天伦算是一青俊后生,给人印象也不差。 “天伦呐,你这是才见过圣上?” 武瑶看出来陈天伦眉眼间的虚乏,心道这是个平日不知度力行事的纨绔。 陈天伦颔首,微笑道:“回王叔,小子适才面圣,代父王问圣躬安!” 辈分所限,武瑶想多盘问陈天伦也不成,客套问:“本王前次清醒,记得禹王曾到过玉宸宫,近来禹王可有闲暇?” “父王正在黎州荒古林练术,恐月余内不会返京,待父王有消息,天伦代为传达。” 武瑶依然不打算多聊,一脚已跨上浮台,勉慰道:“少年不知愁滋味,老来望——空流泪啊,当心!” 陈天伦听明白了他功高德劭的成王叔的谆谆教诲。 他想着,成王叔真不愧学究天人,大到家国天下,小到隐疾秘病竟都通晓。 陈天伦没有想过武瑶会是这些深辟见解的实践人,他只知道他成王叔实力强横。 据传,三十年前,成王降服过一个蛇族大宗师,还是玄天蟒。 那时候玄天蟒还没化形,愣是给他成王镇压了。 从镇压玄天蟒一事中不难看出,成王之强,百年一遇。 当时成王不是成王,名号还没有如今响亮,仗剑天下,是一代草莽英雄。 还是后来些成王入仕,屡立战功,在朝中声望日隆,草莽出身的事才为人们淡忘。 百姓能忘,陈天伦不忘。 他记得成王在淋漓洪涝中激战玄天蟒的种种,坊间戏本为证: 《震惊——男子雨夜战蟒逞英雄》 《狂蟒之殇》 《巨蟒激战王》 陈天伦伸手进怀,摸出一本金灿灿的镀金皮典藏限量定制款《成王与蟒二三事》。 这是他奉若圣典、最为珍视的一部,千金不易、无价无市…… 武瑶哪儿知道他的一句话给这少年如此多感慨,他正体验浮台飞升的感觉。 羽族大多桀骜不驯,喜高寒清静的所在,凤仪宫塔楼高耸入云,武瑶脚底的浮台正是为了不能飞的臣僚觐见方便。 人在浮台上,一根比武瑶指头都粗的硬羽落在浮台沿。 抬头,是只大鹰鹫正掠过上空,两翼蔽日遮云,身长狭细。 鹰鹫生来的冷冽强大,搏击高空,滑翔的速度之快,让人称奇。 天空之王实不虚传。 也不知是武瑶受前世影响,还是看到巨大的鹰鹫他神奇的脑回路在躁动,他有些想知道鹰鹫的一泡鸟粪摔在人脸上,是不是能将一个人砸倒。 ------------ 第十一章水淋淋的好姑娘 六十年前,武瞾荣膺羽族“天之灵”誉号,是羽族最有望跻身顶级修士的年轻人。 希望不代表未来,没人能保证不会有变故出现。 在武瞾的实力还没能强到足够改变她命运的时候,来自长安的圣令改变了她一生的轨迹。 正如数以百计发生了的、将发生的联姻,最终都是以当事人的妥协收场,她恨不过也无法。 族人要她嫁到皇宫,为武氏谋福。 皇帝留她在宫中不染一指,为了羽族武氏能效忠拥附李氏皇族。 没人在意她的意愿,族人甚至连象征的一问都没有。 武瞾嫁进皇室,无时不警告自己要活得聪明,她一步步爬上高位,将她曾视为畏途的路走顺。 而今,她得帝王大位,控御中州,还是摆脱不了忧扰。 她的难处,与其说是利益冲突,倒不如认定,她的耀眼惹了众人眼红。 一个女子称帝,要面临的困难多过男子太多。 百姓起哄架秧子不足虑,武瞾愁的是有心人捏造事实、控制舆论。 类似的窝心事屡禁不止,一遇时局风口,“皇帝是个女人”“女子称帝,枉顾天理”等等的话头都要让拎出来数落。 大概人都是恨他人有,恨自身无。 他们对歪曲武瞾的事有十分的长性。 经久了,武瞾认清,要他们俯首,非血不可。 人要会认栽,拗不过的,枉顾良心也没什么。 像她对待成王部曲。 她想得通,也期望有人同她一样深明事理。 现在,他来了,他来了,他迈着嚣张的步伐走来了…… …… 进殿到武瞾近前,武瑶俯身拜过,又向墨凌墨眨眨眼。 “圣上,大唐内忧外困,臣想出仕,以求安民稳境,此外,也替圣上分忧一二!” 武瞾原想她还要费些口沫,以她三寸不烂丁香舌说服武瑶,不料他这么直接的交代了。 有些意外。 将心比心,武瞾大方道:“成王有此心,朕心甚慰,那么以同平章事、九州节度使的官职榜告万民,‘成王复仕’,可好?” “但凭圣上做主!” 同平章事一职,万人之上,位同宰相。 九州节度使武瑶虽不明就里,听名儿也知道官品压群臣。 武瑶满口谢恩,算正式入了武瞾的伙儿。 成王早先致仕,身上还有太师、太尉、上柱国、凌云阁供奉等一堆虚衔,虚荣的一匹。 武瑶心态很好,官不在多,在精。 像同平章事、九州节度使,马马虎虎能当即可。 这一行,除讨官搭伙儿,武瑶还想要回一把名为“覆水”的剑。 成王过去承蒙御赐覆水剑,武瑶还有印象。 覆水剑能御水,不是剑修亦可用,剑不算什么杀器,主要对上了武瑶胃口。 据说成王致仕前,将覆水剑归还了武瞾,武瞾要肯将覆水剑再赐下,武瑶当舔狗的心思大概率会深些。 “覆水剑朕本该再赐下,唉……” 武瑶以为是武瞾还惦记过去成王持覆水剑,在朝中先斩不奏的事,温笑道:“圣上,臣求剑,是用来修炼,不会另作他图!” 武瞾歉道:“念芸借剑去把玩,覆水剑断了。” 武瞾话说的巧,她都没想到武瑶的良苦用心。 武瑶坐等武瞾再说什么,直等到他发觉武瞾表情不对,他好像是无意中触到了什么让武瞾有大反应的点。 忽然,疑云顿消—— 武瑶想到成王过去先斩不奏,压根儿不是有覆水剑的故,是成王目无尊上的结果。 赐剑,很可能是武瞾为保全面子的不得已手段。 怨不得武瞾想弄死成王,换武瑶,也得搞他丫的,这亲王当得也太彪了。 一山安容二虎? “呵呵,都是往事,成王不必在意。”武瞾当先做出让步。 武瞾大度,武瑶亦大方道:“念芸没事就好,臣是想要覆水剑的剑核!” 覆水剑不能算一至宝,它的出彩之处在于剑核,即一枚陨落鱼龙的妖丹。 鱼龙属水族,仅次龙族的王者。 覆水剑剑核内蕴藏了不下七成妖灵气,生自鱼龙体内,灵气也带了属系,是很润很润的水属。 控水,外加武瑶割裂时空的能力,想要哪儿出水,哪儿就能出水。 小时候,武瑶梦想能有一个属于他的大喷泉,收养他的阿姨可高兴了,给他爱吃的大嘴巴子。 嘴巴子没有打醒武瑶,他对水有着非凡的执着。 武瑶还曾算过命,算命的说他自幼五行缺水,得润,不润运不顺。 “剑核还在,你不打算修剑术?” 武瑶耸肩道:“臣对剑别无好感,也无天赋,想来臣将会是一术修。” 武瞾玉手一挥,一枚水灵灵的珠子飞向武瑶,“朕也想过炼化了它,然,羽族惧水。” 武瑶露出些遗憾的神色,随即收敛了。 “成王都打算再修一水法,待成王得空,也替朕琢磨一个方向?” 武瞾富有天下,她凭空说这一句,多半是想试探武瑶对她的态度。 武瑶知成王过去与武瞾的矛盾所在,忙道:“臣的,也是圣上的,圣上如有需求,臣纵是呕心沥血也要满足!” 话说的就很好,听得武瞾心花怒放。 她觉得成王死的不亏,能要武瑶接替王位,呕心沥血的话武瑶都说出来了,她不能薄待。 “这剑核还要它作甚……来人,去将府库那枚水族进献的,上古鱼龙王的妖丹取给成王!” 武瑶有心劝一句,武瞾霸气一挥手,肃然道:“朕意已决,成王不必再劝。” 舍得,前舍后得,看起来是武瞾的魄力使然。 实则细想下来,武瞾的做法与《西游》中,东海龙王拿定海神针铁给孙悟空的想法一般。 她认为武瑶用不来鱼龙王妖丹,正如东海龙王觉得猴子拿不起定海神针。 对武瞾的试探,武瑶却之不恭。 将有鱼龙王的妖丹,揣在手头的剑核就有些看不上了。 能不能用暂不考虑,鱼龙王妖丹,那是水族龙王赠给武瞾的重礼。 传说,之所以上古鱼龙王将他珍贵的妖丹留给了水族,是鱼龙王飞升在即,考虑到水族那时候面临内耗,留妖丹以图对水族有帮助。 龙王一统水域,事前想过借鱼龙王妖丹增进修为,尝试过才知,凡胎肉体根本承载不来妖丹内浩瀚若海的灵气。 留妖丹后的一刻,鱼龙王飞升合道,其润度,可想而知。 剑核还给武瞾她也无处施用,武瑶灵机一动,将剑核递给墨凌墨。 虽然墨凌墨本身是水淋淋的好姑娘。 “圣上,臣想着,圣上再如何天资无双,也还是女子身,朝廷总有些老梆子带着忠君为国的名义贪没百姓,圣上拿捏这些人多有不便,不妨交给臣收拾!” 提起这些,武瞾幽幽道:“朕有心匡扶社稷,怎奈独木难支,多亏有成王了……” 武瞾肯给脸,武瑶直接开启舌灿莲花模式,接茬道:“案牍劳形,圣上故丰神绝代,可也遭不住磨耗,臣每每瞧了圣上眉宇间露了愁色,臣这心可是紧巴巴的痛啊——” 武瞾小步走近武瑶,蝉露盈眸,叹道:“朕何尝不想遣愁索笑,还好有你!” “圣上,委屈你了。” 武瑶“凄入肝脾”,入戏之余竟一把拥紧武瞾,热泪滚滚。 云髻峨峨,兰薰桂馥。 软软的将武瞾抱在怀里,漫说武瑶,连墨凌墨都愣在了原地。 武瑶生平鄙弃那些占便宜没够的男人,尤为抵制那些有便宜就占的男人。 他自以为没有对武瞾做出出格的举动。 紧拥以表达感情,理由充分且正当。 ------------ 第十二章水来,潮之巅 欺霜赛雪的面孔晕红拂过,武瑶退开一步要告罪,武瞾急将人扶住。 谁知武瑶是抬身的姿势,她是俯身,俩人险些面对面撞一块儿,具是哭笑不得。 “圣上,臣觉得先订他个小目标,将冗官污吏一干扫清!” 武瑶还是彰显了一个男人的胸襟。 武瞾欣慰不已,语重心长道:“你致仕有些年头,不知道世道乱,下边的人都是些个什么臭丘八……朕即便胸有大痣,也莫可奈何啊。” 武瑶斗胆低头望了一眼,武瞾敏锐察觉,武瑶敢忙蹲身,替武瞾将皙白脚背上并不存在的尘埃拂去。 “圣上,今后凡有疑难,臣替圣上担待了!” 领口也太严实…… 武瞾再度扶起武瑶,情不忍禁,大唐由此铮臣,何惧外族? 一边,墨凌墨看得是目不转睛。 口干之余,伸手去摸茶杯,一个不留神,“啪”的将茶杯碰翻在地。 墨凌墨大大的“尴尬”二字写在脸上,俯身道:“圣上恕罪,臣妾不是有意——” 话说出口,墨凌墨意识到自个儿真是个笨笨,她是成王妃好吗? 话说的好像是她无意看两人近身接触。 武瞾闹了个大红脸,摆手道:“有成王的一番话,朕高兴的很!” “圣上,常与人说说话,不仅是排解郁结,臣觉得圣上提到自身梦魇,也与近来的时事不无关系。” 武瞾以为武瑶在玉宸宫时是在说场面话,原本她的话就有夸大的成分在里边儿,经武瑶这么一提,武瞾还有些言行虚伪的嫌疑。 武瑶没有顿,笑道:“臣是一家之言,意见罢了,人么,少数异数除外,大多身边儿是不能没有说真话的人的。” “正解。” 武瞾当权以来,不意外的面临了君王通病,身边没人敢说真话给她。 有她的原因在当中,自也有复杂的人性在促成。 亲自接触过了,武曌肯定武瑶的确是个敢说敢做的人,看似凭他一句话决定用他做事有些草率,但墨凌墨都不会知道,武曌有自我认知。 彼此间有了共同语言,三人话说的火热。 近半个时辰,一个侍女模样的走近了禀告:“圣上,水族使臣佐波绫正等在勤政殿。” 武瞾苦笑道:“朕都忘了,水族使臣求见,说是王子丢了。” “圣上有事可去理会,我们不碍的!”武瑶礼让道。 墨凌墨也出言要武瞾不必顾他们。 “都是自家人,朕不多心。” 武瞾背后双翼幻现,几步走到落地窗前,俯身跃下。 须臾,“呼呼”的翅膀煽动声大作,武瞾凌于空中,嘱咐道:“你们夫妇在宫中走走罢,晚膳在液池用!” “臣(妾身)谢圣上!” 武瑶还想表现,不过话局这么结束了也不失为恰到好处。 做事讲求个适度,浅泛了不顶用,深刻又容易坏事。 像犁地,土翻的勤了,松垮垮的连秧苗都插不上去。 武瞾离开片刻,布帕还是从黑暗中出来,脑袋、脖颈、胸腹、腰胯渐出地面,惊悚感十足的一个场面。 布帕将装有妖丹的玉盒放在地上,悠悠道:“王爷,妖丹在这儿了。” 武瑶手一伸,玉盒受牵引,飞向武瑶手掌。 在中州,隔空取物是个修了灵的稚童都能做的事,高手与初学者的区别在取物的距离。 开盖的刹那,入眼是水蓝色的妖丹,大过桃核,光晕萦绕。 武瑶都能摸到妖丹的凉意,捻在手里,感受与其大小不符的沉重。 鱼龙王妖丹不同凡响,若覆水剑剑核是一溪流,那么鱼龙王妖丹可视为汪洋大海。 有朝一日武瑶炼化了此妖丹,也能临高睥睨,冷对千夫,大喝一声:水来,潮之巅! 想想都觉得润,可貌似有些嚣张了…… 出门在外,还是矜持些好。 在武瑶端详妖丹时,墨凌墨也在看覆水剑剑核。 内部承载水灵气充裕的故,不靠感知根本无法知晓一枚妖丹究竟是怎样的状态,当墨凌墨将一缕灵识探进去—— “瑶哥哥,剑核的水灵气丢了一半!”墨凌墨说着小嘴瘪了起来。 武瑶将剑核拿在手里,发觉剑核的水灵气果真缺了些。 要经武瞾手的东西,负责保管的宫人万不会动手脚,武瞾的话……羽族不是惧水? 布帕像懂读心术,挑眉道:“羽族是惧水,可也有不惧水的时候。” 武瞾明白说了她不想炼化剑核,堂堂女帝不会蒙他。 武瑶都还记得武瞾手腕上戴了一串妖丹串成的手钏。 武瑶有心问,布帕又先他一嘴道:“圣上是不练,架不住有人想练,圣上还得圆谎!” 墨凌墨眸子烁烁有光,“念芸,是她没跑儿。” 当了三年便宜成王妃,墨凌墨与李念芸有交情,更不用说未出阁前是小姐妹。 李念芸大概是厌倦了孤寒的羽族生活,想飞鸟变水鸟。 没水变着法儿的也要整活儿,有够上道儿。 “还有五成,我估摸着差不离,还练不了?” 墨凌墨摇头,不很在意道:“雪狐族炼化鱼龙妖丹不是优选,将来再寻机会吧。” 随后,墨凌墨将剑核塞给武瑶,并言道大小两枚一块儿练了,水更大。 武瑶直呼内行。 都是鱼龙族妖丹,不会有排异反应,要是还能凑几枚鱼龙妖丹,他直接原地飞升。 武瞾不在,身为访客,武瑶、墨凌墨不便久留凤仪宫。 算日头,也还早,回玉宸宫还要往返,于是武瑶向布帕问到内宫的好去处。 “内宫园林集天地成,风灵洲、涵秋馆、轻语楼等都是好去处……此外,通幽禅房是我觉得最好的,王爷、王妃可以一试!” 武瑶狐疑道:“听名儿,是适合影族的地方,我们去了真的能有好?” “感觉不牢靠,王爷去了能有好?”墨凌墨正版狐疑。 “天子居所,非是法外之地,两位放心去。” 布帕话音一落,无声归于暗影,来也悄悄,去也悄悄。 武瑶注意到,布帕融进阴影中时,胸部“Duang”的弹了两下,跟两注水气球似的。 布帕这技能也太水了,连胸围都没算好,挤坏了算谁的? 武瑶牵了墨凌墨走向浮台,看了眼她有意挺起来的胸,叹道:“山山巍峨比高低,人人拔萃较大小,如此大争之事虽凶险……吾亦往矣!” “瑶哥哥,你与布帕熟么?” 墨凌墨羞意暖暖,不知道布帕让武瑶在玉宸宫收拾了一顿。 武瑶微笑不语。 当武瑶、墨凌墨走远,值守的羽林卫兵士挠头问:“王妃提问,成王千岁何故不出声儿?” 队长照兵士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成王千岁也是你能揣测的?此处无声胜有声你懂不懂!” ------------ 第十三章不应该出现的连裤袜 通幽禅房,一片黑湿冷的居所。 影族人喜欢湿冷、阴暗的地方,没一个例外。 内宫存在为数不少的影族,之所以武瑶在外边看到的仅有布帕及李念芸的末影鬼,那还是要归咎于阳光对影族人致命的威胁。 暴晒能迅速要他们灰飞烟灭,死的连渣都没有。 畏光这一先天短板,影族大能也不例外。 曾有一影族大能为追杀奄奄一息的王姓男子,仗着自己头戴草帽,窜出屋檐,结果活活让晒的魂飞魄丧。 临死断断续续留下遗言:是我太天真……是我心太软……我不了解人性险恶…… 大能死后,重伤的男子为自身犯下的累累罪行感到羞愧。 得知大能家并无男丁,男子在大能衣冠冢前认大能为父,还发誓会照顾大能的妻子、一对儿孪生姐妹的小妾,偿还罪过。 可能是老天无眼,那位影族大能幸运的有三胎遗腹子,还做了王姓男子的弟弟妹妹…… 都知道影族让阳光压制的死死的,可也有不是格外畏光的影族,李念芸养的末影鬼便是其一。 末影鬼的大颅骨外壳能帮它们抵消光照的大部分伤害。 顽强是真,可惜是牺牲了灵智换得的体格,聪慧的末影鬼也仅与前世德牧脑力相近。 这算末影鬼又一个不受人羡慕的优势。 …… 通幽禅房外围是一段泥泞崎岖的沼地,墨凌墨都庆幸武瑶是长了三对儿翅膀的男人,能带她飞进通幽禅房境内。 开始有石板路出现,武瑶才将墨凌墨搁下,原体虽大,墨凌墨人形时的身子倒是轻盈的很,没有让他觉到累。 布帕的话有意将武瑶指向此地,武瑶不反感布帕的隐瞒,他觉得布帕是出自善意。 通幽禅房对影族以外的人可能没什么,对影族而言,是再不能更安逸的所在。 走在悠长的石板路上,没有向武瑶行礼参拜的人,此地的影族人多数识得成王,但不会对武瑶有印象。 墨凌墨更不消说,闲居玉宸宫三年,宫门都没出过几次。 通幽禅房四下清寂,有稍热闹的场合也极容易发觉。 一盏燃有绿火灯笼的摊子前,围有数名影族人,他们正目睹什么稀奇事物,唏嘘议论。 绿火灯,即一种魂灯,对影族、鬼族没有伤害。 墨凌墨要武瑶将她护在怀里,以避免看热闹时给人占了便宜,在武瑶的保护下,两人挤进摊前。 发现是一个大眼浓眉的倜傥青年在雕琢一个偶人,一地木屑。 青年一身儒服,一手持凿刀,一手持小锤,专注对偶人的面部进行完善。 看得出,青年正在动手的偶人是以他自身的五官为蓝图,仅有细微处不同,还都是他面相的不足。 “灵偶师倒也是手艺人,你做的人偶能吱哇乱叫不?” 武瑶话问的突然,当灵偶师、几个影族人都看向武瑶时,他们给武瑶的倾城美颜看呆了。 风流尔雅,颜如舜华。 一笑倾城,一笑倾国。 人美形正,怀里还抱一个绝世佳狐,爱美成性的影族人当即平复不了心情,纷纷招朋引伴来围观二人。 灵偶师强自要自己从对武瑶容颜的震惊中醒来,礼节性露出笑意,解释道:“灵偶通灵,正如人与人的不同,灵偶也会随灵主状态的起伏强弱变化!” 武瑶颔首,捏了捏灵偶师手中灵兽的胳膊,有些硬,武瑶遗憾道:“可惜比硅酸凝胶差些,不知道致敏方面是个什么水准。” 灵偶师没听懂武瑶说什么,叹道:“听起来,朋友你是懂行的人?” “不,”武瑶没有忽悠这个真正的手艺,而是认真道:“你做的偶人很好,手艺也没问题,我说的只是我家乡的一种材料,像是你用木头做偶人,一种材料……” 灵偶师微笑道:“多谢!” 武瑶回以笑意,随意打量着灵偶师的小摊子。 “阿朱!” “啊?” “这位公子好像是更懂偶人的行家,要不你的偶人请公子重新做过?” “懂不懂无所谓,我是觉得公子谈吐不凡,妍皮不裹痴骨嘛!” 一个头顶独角的影族女子与一个长了三颗头的影族女子这般交流。 武瑶、墨凌墨都已经快人看热闹的淹没,四周议论声不绝。 “怪唬人的,瑶哥哥我们还是先走为好!”墨凌墨催促。 给一伙儿影族围起来,说青面獠牙都是夸他们,也不是墨凌墨没见过怪物,实在是影族人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太过痴迷疯狂。 武瑶二人在飞离前,都有注意那灵偶师,做为稀缺的行当,灵偶师通常都是提供些特殊服务,即基费以外的多品类选择。 譬如丧偶,可以请灵偶师制做一个配偶的等身偶人。 灵偶不同木偶,灵偶一经注灵,会变得惟妙惟肖,能抗能打。 条件好的,甚至可以拿灵石嵌在灵偶体内,磨损不计、能耗不计,灵偶可以实现夜以继昼的运作。 制造材料昂贵、制造技术青黄不接、繁杂的妆容绘制等等都是灵偶高昂价位的促因。 通幽禅房不乏有腰包富裕的影族,这个灵偶师跑到此地制偶,虽是在迎合市场,可武瑶认定他行事鬼祟。 皆因那灵偶师修为低微,身处阴气缭绕的通幽禅房,时长了会损伤身体。 飞到通幽禅房的另一端,武瑶甩开了尾随的影族人,他们真的爱美,爱得纯粹。 顾影自怜,武瑶倒也理解他们的心情。 当一个拥有正常审美的人或异族站在他面前,一眼,足矣颠覆他们对美貌的认知。 他正是这么一个美得让人不忍拒绝的男人,大到四肢五官,小到如瀑青丝,都是各成模样,各有妍姿。 都已经在通幽禅房待了些时候,武瑶肯定布帕让他们来不是观光,没意外的话,布帕人正在某处看着他们。 “布帕,我知道你在,快出来说个痛快话!” 墨凌墨问了武瑶想问的,布帕话说半撇,她理应出现。 在墨凌墨发问不久,地面流动的一团黑影直接从二维生物跳成三维,武瑶明知不能拿前世科学衡量现世玄学,他还没忍住,他觉得这不科学。 没忍住怨谁? 谁还没个没忍住的时候? “两位,有话暂且不要问,随我来。” 在武瑶怪里怪气的瞩目下,布帕领二人进到一间小室,合门,伸爪将一条裤袜递给武瑶。 开始武瑶还不敢相信中州有裤袜存在,当是他眼花看错了中州原有的什么衣物,伸手摸过,他险些惊掉下巴。 裤袜,一条棕色裹足修身连裤袜! 手感质地都是再熟悉没有。 这一发现使得武瑶惊诧之余大为忧心,他将裤袜里外检查过,发现不是原味。 轻松与莫名的失落在武瑶心头交织,毕竟……原味的裤袜有小脚脚的汗味呢。 反之,要能有浅淡的皮革味,沾有小姐姐的香香,应该会卖一个好价钱吧? “妹的,什么时候了还胡想?” 武瑶直接给了自个儿一巴掌,给墨凌墨吓到了。 当武瑶看向布帕,布帕解释:“东西是茯苓给我的,据说是你出暴乱之源时的随身物。” “不可能——” 武瑶要否认都没个底气,他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的暴乱之源。 ------------ 第十四章神奇的中州JK 真有什么前辈先人先他一步到这方天地,他理当能有发现,前提是裤袜不是他携带至中州。 按理说,他穿来这世界前的记忆他不该忘,可武瑶还真想不起来前世他是以何种样情形来到此地。 感觉像记忆遭人抹除,像他在暴乱之源,受到茯苓等五灵阵招待。 恶意的中州总是拿事恶心他,应对武瞾、自我救赎都还是刚完成。 武瑶想事,一边墨凌墨已经通过幻形得来裤袜穿在身上,没有搭配的衣裙,穿在长裙下不伦不类。 多亏墨凌墨一双欣长匀称的美腿,否则连这亿点点魅力都没得。 武瑶心里有事,都没顾上动歪心思。 武瑶再三问她是否曾见过这东西,墨凌墨认真道:“没见过……东西还是好的,可这样贴合身形的长裤不会穿了现眼丢人?” “这不是单穿的东西,得有包臀裙、短裙、短裤之类的搭配起来。” 让武瑶意外的是墨凌墨对他所言及衣饰都格外有兴趣,还道:“王爷,你说的衣饰,画个图来看看吧。” 武瑶倒希望墨凌墨能有中要害的想法儿提出,怀揣不定,还是找了纸笔将包臀裙的样式画给墨凌墨、布帕看。 武瑶绘制的是一件修身侧开口的简式,墨凌墨穿就,有裤袜相伴,极致修长美好的双腿与臀胯构成完美曲弧。 风姿尽展,不可方物。 曾作为一枚不厌其烦收集写真图集的宅男,武瑶深知裤袜包臀裙堪称绝配,可他从未想过两件儿寻常的衣裳穿在墨凌墨身上能这般的惊艳。 “这衣饰都是你们那里的?看起来,还算顺眼。”墨凌墨受不来武瑶恨不得舔人的眼神。 “别急着夸,还缺鞋子,‘老宅杀手’,三件套缺一不可。” 武瑶给墨凌墨绘制高跟鞋的图样,墨凌墨简单试过,幻化了穿,不料高跟鞋使得她原本窈窕的身样有些失色。 腿长太过,穿了鞋,给人种蜘蛛精的感觉,还是遵循本态的美适合墨凌墨。 墨凌墨踢开高跟鞋,仍裸足踏地,诧异道:“好好的,这鞋子加了这样长的跟儿是为何?” “美观,高跟鞋能使女子胸型挺立,腿部等弧度更加紧翘,视觉上强化了女子特质,而且穿了高跟鞋,走路也会婀娜多姿。” 墨凌墨表示不理解,质疑道:“优点再多,不合脚也是事实,她们踮了脚尖行路不累?” 墨凌墨抵触高跟鞋,也没有对包臀裙、连裤袜产生意愿。 一句问到关窍,武瑶笑道:“有需求,自有满足,这与买卖物什不是一样?倘若穿了高跟鞋没人觉得美,这东西也不会盛行。” “要我看,穿的人怪,看的人更怪,穿了袜子的腿还不是那腿?有什么好看的。” 武瑶低头看向墨凌墨双腿,乐道:“你还真说对了,镀了金他也还是那腿,关键在爱腿的人,他们不管那许多!” 墨凌墨一指点在下唇上,若有所想。 “话说,你们知不知道中州还有类似我提到的衣饰吗?” 布帕不打磕巴道::“我想说,筒袜是冰族时兴穿着,他们会搭配一种名为JK的神奇裙装,目前以关东襟、礼幌襟为主。” 武瑶心哇凉哇凉的,他不该是位面之子? 毛线前人这是比他早多了。 JK制服都出来了,下一步,干脆将黑丝肉丝白丝都放出来算逑。 “布帕,你一口气儿说,你能给我找个穿JK的人来?”武瑶紧张问。 布帕摇头,提醒武瑶,“我说的都是北域冰族,冰族与我大唐不睦,他们的时兴太烂俗,我们大唐有旗袍可穿!” 武瑶一把揪住布帕衣领,质问:“你是二十一世纪来的吧?旗袍都说出来了,还装?” 布帕看向墨凌墨,抿唇一笑,以眼神致意武瑶也去看墨凌墨的表情。 雪狐族,多居北域,不惧严寒。 墨凌墨有些歉意、愧疚,坦诚道:“旗袍是我游北越故地,带到大唐的,与各家衣庄联号合作,赚取了一笔不菲的银钱。” “凌墨你知不知道北域新兴的衣饰,都是什么人提出推动?” 如芒刺背,武瑶对墨凌墨的答复抱有期冀。 墨凌墨疑虑少顷,“瑶哥哥,北域冰族对这类事把握甚严,引进旗袍的原意是赚钱,也没想衣饰都是哪些人首创。” 武瑶放开了布帕,为表歉意,还亲手将布帕的衣裳抚平。 他没道理还怀疑另有穿越者的真实性,裤袜、旗袍、JK实在不是现世能有的东西。 他该明白布帕是聪明人,非但布帕一个,能成一时大事者,无不是阅历见识都要高过他这个现代人。 武瑶诚恳道:“不管怎么说,谢你的好意。” 布帕看着手里的裤袜,安慰道:“有眉目,不怕寻不到人,将来的机会不会少!” “我知道,这一件羊毛混纺防勾丝的裤袜送给你罢,等我给你找到摩羯石,你穿给我看。” 武瑶的话透着股悲哀劲儿,布帕也没觉得武瑶的要求过甚,便应允了。 布帕眼瞧武瑶的一双翠羽长眉拧在一块儿,问:“要你们看的灵偶师可都看到了?” “一个灵偶师而已,他能说明什么?” 墨凌墨早觉得布帕话说的不利落,事儿也办的只那么回事儿。 布帕笑靥一咧,可怖至极,“他是禹王府的灵偶师,命不久矣!” 武瑶投以嘉许,看来布帕已经将她分内的做足,接下来正该他上手表演。 禹王府的摩羯石,武瑶势在必得。 想当年街机盛行的年代,武瑶可是有“鬼手瑶”的美誉。 一只抠脚手,打遍天下无敌手。 现如今用来行窃,怕是也不难。 “王爷,你已经想好怎么利用该人了?” “没有啊,八字还没一撇,等事到来,得多久?” 布帕还当武瑶反悔,“那你不打算取摩羯石了?” “摩羯石是定要拿到手的,具体怎么做我有考虑,有需要会向你提,你瞧好吧。” 布帕、墨凌墨都看到武瑶的嘴角向上扬起,墨凌墨知道武瑶是已经成竹在胸,布帕对武瑶没了解,也在他的歪嘴中看出了一奈奈嚣张。 ------------ 第十五章《女人装》 梓璃,大属兽族小属猫族,原姓陈,名小喵。 身为武瞾的贴身随侍,梓璃负责通禀传信、武瞾的衣食日常等等。 得圣恩眷顾的她,不是领事的女官,胜似女官。 三年前,为能让梓璃也能御空飞行,在凤仪宫方便些,武瞾赏了一副擎空翼给茯苓。 武瞾孤僻,没什么人到访,故梓璃不总是呆在凤仪宫候传,闲暇时常会在长安上空盘飞。 在武瞾身边久待的原因,梓璃能接触到不少机要,受武瞾影响,梓璃会无意的接近几个朝中佞党的宅邸,当中包括有禹王陈乾。 一天前,梓璃无意间看到禹王府上空飞离一个青羽族人。 当时她的飞行高度要高对方数十丈,看到对方自禹王府主院飞离,神色慌张,梓璃没理由不跟去看。 梓璃有意拉高飞行高度,一路跟到长安名馆——秭归楼。 在秭归楼,梓璃亲眼目睹了那一青羽族人与玉宸宫成王忠党秦九鸣接头。 他们会面谨慎,梓璃没能有机会探看,便在远处的高楼停靠等待。 在高空她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还持续了有些时候,她肯定不是秭归楼方向的人在注视她,事后想起都胆战。 然而即使梓璃慎之又慎的去觉察,也没任何发现。 最终梓璃将归咎于她疑心病重。 直待到那青羽族人离开秭归楼,梓璃又确定对方返回了禹王府。 异感直到梓璃要返宫途中消失,再没出现过。 回宫后,梓璃向暗卫(一个服务皇帝的机构,与锦衣卫类同)打听了禹王府青羽族人的名姓,得知对方名黎涛,是近年至禹王府听差的外邦人。 受禹王陈乾影响,暗卫对禹王府的外人向来没有好待遇,他们掌握有禹王府的大小事,几乎可以详细到禹王陈乾一顿饭吃了几口。 楚国长公主李念芸分管暗卫事宜,在梓璃向暗卫问询黎涛相关事的当夜,李念芸亲临凤仪宫,梓璃的居处。 …… 一见李念芸,梓璃委身见礼。 李念芸止住梓璃行大礼,直言道:“本宫来此,是为禹王府的事,也是听暗卫说到,此事牵扯到了成王旧部秦九鸣。” “回公主,奴婢是在城中,一名为‘秭归楼’的妓馆外看到秦九鸣,因担心暴露行迹,直接掠过了秭归楼。” 李念芸嘉许道:“点到为止,你做得好极了!” 梓璃惶恐,忙道:“都是奴婢分内的事,公主言重了……” 李念芸穿的是一件及膝包臀黑裙,有荷叶边,梓璃识得是北域时兴的样式。 当走到梓璃身前,一双纤美匀称的小腿看得梓璃都羡艳。 李念芸扶正梓璃,拍了下胸脯,“你是母皇的近侍,黄白之物也不给你了,这衣样,你看本宫穿了可好看?” “公主绝一代之丽,美如图画更胜图画!” 李念芸指的是她正穿在身上的一件真丝吊带小背心,湖蓝色,单薄没有欲感,反显得清新。 梓璃未曾见过这等衣物,都是听说冰族近年出现了不少古怪的新式衣物。 得见李念芸穿在身上,新式衣物给梓璃的感觉就是轻薄、贴身,遮挡少了,也牺牲了人对保守的看法。 当梓璃注意力在李念芸的衣着上,李念芸自储物袋中取出一本书来,抬到梓璃眼前晃了晃。 “本宫都是在这书里学的穿搭,北域两年前的版本,大图精装《女人装》,你拿去看。” 书对梓璃来说是能接受的赏赐,当下却之不恭。 “言归正传,”李念芸问梓璃,“在黎涛离禹王府、返禹王府中途,他都没有觉到你的影踪?” 两人身份的问题,梓璃会以为李念芸是有质问的意思。 “没什么意思,本宫想知道黎涛是怎样的状态。”李念芸宽宥。 梓璃忙应道:“黎涛离禹王府很急,返回时缓了些,可也没有特别的警惕。” 李念芸轻松了些,指尖把玩一缕青丝,又问:“在你由禹王府至秭归楼的途中,都没遇到什么不正常的事物?” “回公主,奴婢也奇怪一路上黎涛、秦九鸣等对奴婢无视,我们之间距离不够远,万里澄空奴婢无处藏身,奇怪的是,他们仿佛失明般!” “奴婢在黎涛进入秭归楼,躲远了停飞时,总是有种让人盯着的察觉……但无论奴婢怎样细致的去寻,毫无所得。” 李念芸的疑困也正是梓璃受到无视的原因,在暗卫新近传回的消息中称,禹王府、秭归楼别无异动。 按照梓璃的修为,怎么也不应该让人一直盯着还不知道对方人在哪儿。 假设梓璃是让一个佞党以外的人盯上,禹王府没受影响的说法儿还算通,反过来,该当是禹王府、秭归楼两处的人在伪装。 李念芸格外注意到了梓璃说的“他们仿佛失明般”,她的印象中,没什么幻术阵术能做到让梓璃在空中消失不见。 梓璃怕她的述说不严,即补充道:“公主,奴婢中途还嗅到过一股石楠花的芳香,在高空,有些不合理。” 石楠花么? 李念芸推测道:“本宫觉得你在高飞时,像是进到了一个领域中,对方在领域外看你,石楠花的气味正是对方身上而来。” “公主,那得是多厉害的术修?”梓璃不自傲,也没有不自信。 “厉害是真,手法高明也是真。” 李念芸想不到可能掌握有领域术法的人存在,至少她没听说什么能匿形在高空,还使得梓璃、黎涛、秦九鸣等处在不等位置的人都给蒙过去。 涉及到禹王府,李念芸近来只是听布帕提到武瑶要给她觅一摩羯石用。 对武瑶的实力,布帕、茯苓给出了类似的答复,在她们的话中都提过武瑶的术法怪异。 要是武瑶在禹王府踩点儿,与梓璃不期而遇的可能还真不小。 同时,武瑶人都已经决定了要站在她们一方,暗中给予梓璃些帮助也属情理中事。 梓璃没出事,禹王府都没什么新的消息传回来,实际上李念芸都不知道她在忧愁什么。 李念芸加强了对禹王府、秭归楼的眼线安插,这一决定要李念芸无比憋屈,事真要是武瑶所为,她的反应传扬出去,怕不是会成人笑柄。 “公主,奴婢以为,不必将禹王府太放在心上。”梓璃还当李念芸为禹王府扰。 李念芸呵笑道:“禹王还不值得本宫将他当是个对手……本宫是在想,秭归楼处帮你的,假若是成王……” 判断李念芸的心态,梓璃有些迷糊,不由问:“公主,王爷为布帕寻摩羯石,不是僭越吗?” “他是在为布帕做事,可你别忘了,他做事给布帕是收不到好处的。” 梓璃顺李念芸的意思想得深了些,“莫非,他欲要借事,自证能力?” 李念芸默认了梓璃的话,低声道:“希望他能有个好结果吧。” ------------ 第十六章鸟尽弓藏丧心病狂 简陋的隧道悠长空旷,沉重的脚步声传扬甚远。 隧道尽头,两个正狎玩宫人的锦衣男子忙将人推开,小跑到桌前将一厚布包裹的大盒捧在怀里。 两人一般的形貌,一般的动作,裤脚的褶皱都形同一辙,不过稍事注意,可见当中一个表情不很自然,另外一个则向正穿戴的宫人挤眉弄眼。 “快走,不会出去穿?” 当中一个抹过脸上的唇脂印,催促衣衫不整的娟秀宫人,可他发现手上都是水,只好将夹手在腋窝里将水擦去。 脚步声愈发的趋近,宫人慌不迭的跑走,锦衣男子松了口气,身畔的“同伴”将宫人掉在地上的肚兜塞在男子怀里。 “东西到了吗?” 现原体的陈乾声若洪钟,行动间地面都在发颤,九尺的魁梧身形不能给他以体面,相反的,陈乾相貌凶悍的可以。 甲魔族生来有厚甲覆盖全身,是魔族唯一无惧术法伤害,能硬抗直接攻击的族类。 他们多数不修边幅,非是不想,而是不能。 陈乾甲魔之身,华服珠饰,有丑人多作怪之嫌。 玄云将怀里的大盒呈上,陈乾扯掉遮布,热切的打量盒中一簇紫焰,那紫焰凭空燃烧,蕴藏骇人的威能。 “王上,臣来时,有见到世子。” 陈乾浑不在意,全心意投注到陨生火上,他的将来都在于这陨生火。 玄云回味宫人的风韵,也不饶舌,他自得意他的,陈乾倒台了,多不过另谋出路。 站了快半个时辰,陈乾挪动脚步,玄云眼看陈乾坐到实木大椅上,给椅子压得裂了口子。 玄云当没看到,他可不会舍得主动要他的傀儡去支椅子,万一陈乾摔了,傀儡多半要压个粉碎。 做为一个灵偶师,玄云对他的傀儡珍惜若命。 “玄云,你此行有何见闻?” 陈乾不是不耻下问,是他自知,玄云这厮是个不问不说的玩意儿。 玄云拱手道:“花信两日前离开翼城,目前正向长安来。” 陈乾“蹭了蹭”脑顶的冰甲,皱眉道:“印象中是有这么个人的,怎么……她不是居于翼城几十年不行动?” “王上,监视花信动向是您的吩咐。”玄云提醒。 陈乾庆幸当年的明智,再度吩咐道:“派人严密留意花信动向,务必不要她进入长安!” 玄云领命,依惯例,先去将命令下达,陈乾一向自以为雷厉风行,玄云还指望多在这王府惬意两年,自不会违逆他。 待玄云返回,陈乾还坐着没动,在他身前,是一遭到绑缚的冰族。 周身通亮,身负凌冰,一袭破损的卦袍沾得满是清油。 玄云知道这是陈乾抓来的冰族炁灵师南瑾,也知道陈乾要丧心病狂的将南瑾祭火。 陈乾将晶盒内的陨生火引到南瑾身上时,有准备的玄云还是别过身不想看,可玄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挨了一记重拳,给打得昏死在墙底。 傀儡与玄云意识相通,当陈乾将陨生火直接扣在玄云身上,以傀儡视角目睹一切的玄云悄然退离。 他敌不过陈乾,相比陈乾,他更恨自身是个十足蠢蛋。 身为甲魔族人的陈乾也不敢直接在南瑾身上施用陨生火,以陨生火的威能,南瑾的孱弱,意外不保证不会有。 陈乾驴心狗肺,玄云也再不必顾念旧情,身为灵偶师,玄云心痛原体,可也不是割舍不得。 陈乾并不知道玄云附傀儡身离去,他此刻只想看到陨生火能将玄云炼做灵珠。 炼制顺遂,扩散的陨生火将肢体烧成灰烬,灰烬随陨生火的聚拢而动,形成一颗球形火团。 陨生火持续烧灼,明焰反复炙烤余灰,直到灰烬失去些什么不可名状的组成飘落,球形火团也开始回缩。 火团缩至丸药大小,除陨生火外已无它物,给烧得透红的珠子连丝儿反应都没有。 陈乾恼怒不已,唤来此处宫人,故技重施。 此次与烧焚玄云身体不同,宫人衣裙化灰,皎白的肌肤迅速给陨生火烧裂,凄厉的告饶也仅须臾,又是成灰。 陈乾留意到宫人与玄云的不同,火团有一放亮的内核,陈乾怀疑玄云玩了手借尸还魂,只因玄云的傀儡不见了。 灵珠炼制成效喜人,陈乾也不想知道玄云是否跑路。 到火团外灰霾净去,柔和璀璨的亮光愈发的臻至完美,这是到火候的表现,但仍需等待一刻钟。 他迫不及待要做更多的试验,力求将陨生火利用到位,留了陨生火在原处继续烧制灵珠,他携晶盒唤人来。 陈乾没有在地下布置多余人手,为的是避免人多眼杂。 他也不担心有人盗走陨生火,皆因陨生火能灼伤神魂,没有这独一无二的晶盒,谁都带不走。 陈乾离开,来探知消息的布帕头都不敢露,影族畏光,陨生火更甚。 这不修灵的炁灵师最是奇葩,布帕带不走南瑾。 当布帕达成武瑶要求,立即离开,饶是如此,布帕还是给禹王府的一个影族缠上。 有布帕调虎离山,武瑶才拥墨凌墨透过时空裂隙落地。 武瑶不是来救南瑾,他是对陨生火生趣儿,奈何陨生火有些邪性,闫晓不敢将其收进时空域。 墨凌墨看出武瑶心思:“陨生火算了,这灵珠带回去?” “当心,这火怪怪的。” 武瑶站在陨生火前还没多时,便神识恍惚。 墨凌墨利用寒源气制造玄冰,阻隔陨生火,虽不能实现长久隔绝,但玄冰成功使正受陨生火牵引的灵珠脱离陨生火的引力范围。 灵珠尽收宫人的神魂、灵力,代替躯壳承载留存,奇妙非常。 顺得灵珠,武瑶携墨凌墨进时空域离开。 武瑶将墨凌墨放在了禹王府外较远的地方,那儿有茯苓在接应,确保乖乖墨的安全,武瑶急吼吼返回禹王府窃宝。 事前,布帕给武瑶了一份禹王府布局图,特别提醒武瑶,禹王府府库布置有大型灵阵,故武瑶不打算进府库。 透过时空裂隙,武瑶可以单将一只手伸出去,隔空取物。 为防意外,武瑶还在下手前通过裂隙疯狂踅摸机会,直到府库的大门有响动,武瑶顾不得灵阵布位,一把将摩羯石抓在手里。 高等灵阵不是虚设,剧痛袭来让武瑶这硬汉都直呼吃不消,两道灵阵灵束将武瑶的手夹住,死活抽不出手。 听着脚步声渐近,不得已,武瑶唯有蛮力破法,猛劲抽手,手上两片皮都给刮掉了。 此时,御空灵的跑路速度可见一斑,武瑶还凑空在时空域包扎了伤口。 禹王府府库,一个披斗篷、身涌绿火的人杵在放置摩羯石的台前怀疑人生。 他想不通,好好搁在灵阵中的摩羯石怎么凭空消失? 武瑶的做法有些傻气,可他以为除此之外再难有法子取得禹王府的摩羯石。 武瞾处武瑶势必要舔,他接触的人中,茯苓、布帕、墨凌墨、武瞾尽皆看出他不是成王,他很清楚时常了,那些忠于成王的旧部不可能发现不来。 开罪武瞾,再失去玉宸宫,武瑶会在这世间寸步难行。 都不需要武瞾劳心,玉宸宫的人会将他视为成王身死的直接责任人,到时候不想死也得死。 ------------ 第十七章重伤的右手 “茯苓,你传回的消息中称,他的后颈有六芒星图案,你肯定没问题?” “臣亲眼得见,一个浅青色的六芒星。” “看来,他真有不凡的地方!” 武瞾肃冷的面容有了笑意,茯苓想是武瑶身上那个六芒星有说法,没敢再往深了揣摩。 凤椅上,武瞾还沉在她的喜悦中,茯苓不语,大殿内静谧,只有绵细的风声。 “茯苓,你能不能将朕当成是你的朋友,说说话?” 武瞾问的突然。 茯苓一闪身跪倒,伏地道:“臣不敢……” 武瞾对此大感扫兴,摆手道:“起吧起吧……朕一看人跪,头痛——” 前次给武瑶说中痛处,武瞾发现她身边能说上话的人实在少,她身份使她被迫成为了一个孤独者。 拿茯苓为例,她闲话一句不肯说,有自身性子的原因,更多的,武瞾相信是茯苓顾忌她的身份。 武瑶开口举措透着不敬,但能都是据中州常理来说,武瞾只觉得他像个活在理想中的朋友。 不会怕她是皇帝,一味的疏远,持君臣礼。 武瞾不止一次的想过怎么改观她身边人的心态,都成了没回音儿的念想,武瑶是那个身具六芒星的人,给武瞾的意外已经够她讶异。 不浮夸的说,武瞾认为武瑶与她在中州见的人皆有不同不是没道理,更不用说武瑶还有些旁的打算。 想事之际,武瞾嗅到一股淡腥的花香儿,因只有茯苓是刚进来,武瞾直接招手要茯苓靠近。 挨近了花香儿更浓,武瞾辨别出是石楠花的味道,起身到茯苓身前,“你身上的花香,是熏上去的?” 茯苓一路来凤仪宫,有闻到身上的气味,不是异味,茯苓也当是凤仪宫的宫人换了新的熏衣香料。 武瞾问起,茯苓顺意道:“回圣上,可能是玉宸宫的宫人用了新香料。” “不像啊,石楠花的气味算不得好闻,也没这么烈吧?” 武瞾贴在茯苓身上,好一顿确认,恍然道:“气味集中在一块儿,还经久不衰,看来是有人故意抹的!” 茯苓惶恐,没跪以前让武瞾拽住,“你都与谁有过贴身的接触?” 茯苓想起了来前武瑶的举动,垂首道:“是现在的成王。” “他啊……” 武瞾没什么反感警惕,她能理解武瑶玩这一手的用意。 人在武瑶的处境,没有想法儿或不做想法,与之对应的,是无能与悖逆。 他想要尊重,大可以给他平等的对待,会办事有本事的人,武瞾以为怎么要求都值当。 大繁至简,大概如此。 …… 武瑶拿到摩羯石,想得不是偷摸给布帕,他将摩羯石带去了凤仪宫。 当他到凤仪宫看到武瞾,又嗅到空气中石楠花膏的香味,不祥之兆涌上心头。 他秘制的石楠花香膏,放眼中州只他一家,熟得很。 武瑶没有挑破窗户纸,将摩羯石递给布帕,笑道:“圣上,这块儿摩羯石正是臣从雍王府偷出来的。” 武瞾的消息何其灵通,赞道:“所谓富贵险中求,成王真是理解的透彻!” “小手段,不比圣上俯御万民,”武瑶视线落到布帕身上,耸肩道:“承诺给你的,快是快了些,你不会觉得这不是真的吧?” “布帕,成王给你取得摩羯石,未防夜长梦多,你还是加紧用在身上为好!” 武瞾不想布帕为顾虑耽搁,摩羯石作为影族至宝,放在哪儿也是惹眼烫手的存在。 “这般大礼,臣……无以言谢。” 布帕受惊若宠是真的,接到摩羯石的一刻,她身子都在颤。 武瑶安慰着布帕,走近道:“习惯便好,本王一贯雷厉风行,撂出去的话,不会忘。” 布帕两手端了摩羯石,低头强自镇静道:“影族不知有多少大能前辈求石不得,我德不配位……” “德不配位都是眼热别人说的话,命里有时终须有,有点儿自信。” 武瑶在布帕不经意间,于她后心,通过御空灵拉开一口子,将一块儿褐色、坑洼不平的石头推了进去。 布帕反应过来想避开,受摩羯石在体内改变了灵力运行方向的影响,布帕腿一软跌在地上,正倒在武瑶脚边儿。 影族无惧术法灵阵以外的伤害,偏御空灵能随意切合时空。 将与影族至宝放入布帕体内,武瑶信手拈来,在武瞾、布帕看来则惊为天人。 只因摩羯石入体,需要一个相当繁琐的过程,武瑶的快——谁看了都要被惊到。 “摩羯石早用早见效,我有预备几张图样儿,供你塑形挑选。” 武瑶俯身将布帕抱到榻上,丝毫不嫌弃布帕形貌。 布帕扯了武瑶衣袖,动容道:“王爷,摩羯石真的贵重……” “不贵不贵,白嫖来的!” 抱布帕时,武瑶藏在袖筒里,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手露出来,他又重新藏回去。 缠手布有血迹溢出的原因,还以为武瑶禹王府一行没受伤的墨凌墨一眼看到。 墨凌墨擒住武瑶右手腕,解开包手布,她都做过坏打算,还是低估了武瑶右手伤重的程度。 皮焦肉烂,面目全非,要不是有指骨,都不见得还是只手。 “瑶哥哥,你?”墨凌墨的泪不争气的落下。 武瑶将手包回去,打趣道:“问题不大,我这皮糙肉厚的,扛造!” 武瑶是个明明白白的法爷,这谁都不否认。 问题是王府宝库有重重灵阵拱卫,武瑶通过时空裂隙强行拿到摩羯石,他的原体强度远不过抵高等灵阵的伤害。 舍身为义,当真是德武两修,武瑶无形中得到殿内诸人青眼。 “心不狠,站不稳,我也是觉得下了辛苦才好成事。” 决定一人的,从来不是表向,旁的人武瑶管不得,他自身,以此为荣。 众人皆沉默,各怀心情。 “凌墨,抓紧帮布帕塑身,我画的图样,挑合眼的来。” 看着武瞾、布帕的神情,墨凌墨的垂泪,武瑶没有忘记他要做的。 按照武瑶自编的剧情发展,他有必要借口离开,到外边装腔作势……感时伤逝,来强化他在众人心目中树立起来的高大。 武瑶不该在这儿卖惨,留了图样,给墨凌墨擦过泪,独自个儿到殿顶。 没意外的话,会有人尾随出来。 当对方看到他一人怆然,会为自身的短浅羞愧,为武瑶雄踞“道德制高点”的不公有同感。 武瑶自信,他是戏精本精。 自导自演一场,不是问题。 ------------ 第十八章欧尼酱 武瑶不否认,墨凌墨像麻药麻痹了他空浮、无处栖停的心,他开始有些陶醉这世间。 同时,他实在不争气的想家了,虽然是仅有泡面、手办的逼仄蜗居。 眼里酝酿了泪意,他慌忙想揉回去,奈何越揉越眼润。 到了,他还是哭了。 他不想置身诡计阴谋,始终身边都无一可亲之人,连墨凌墨对他都有隐瞒。 他是个废青,自恋、惰怠、自私、忿世嫉俗…… 总寄情于二次元,他是不想自己心死了。 武瑶还幼稚的觉得,男人的眼泪不该流给女人,他不想在意任何异议,他想这么觉得,他也随心所愿。 墨凌墨待他的确好的过分,武瞾、布帕、墨凌墨、茯苓她们谁人不聪睿? 可她们不该以为他是个傻蛋。 什么玉宸宫成王旧部离奇出走,什么武瞾顺水推舟嫁墨凌墨给成王,武瑶一个外来人,连现世都看不明白,该是由她们蒙骗。 擦过无助的眼泪,武瑶还是担负责任,武瑶幻想墨凌墨能真心体贴他,能直面一个像他一般硬汉的柔弱,那该是很煽情的桥段。 他幻想峰峦沟壑,也不能不看清现实的一马平川。 …… 当武瑶肯定窥视他的人离开,觉得嘴唇干干的,还有点想笑。 他们大概不会知道柯某、日向、黑羽,更不会知道,他武瑶是个能准确在六十帧番图中截获圣光角度的靓仔。 当一个体面的汉子露出他的伤,独自一人,血和眼泪,都会是招蜂引蝶的良药。 在他面前耍有的没的,都是“憨憨”变“敢敢”的下场。 武瑶知道所有的所有,正如他认定,一个刻骨铭心的吻,就是在对方嘴里画圈圈。 能让自己出血,才好让人家出血。 不受骗,练不成一张骗人的嘴。 他一个不小心,活成了让人上瘾的样子。 他嘴角向上,流下了羞奋的口水。 …… 武瑶的图稿、墨凌墨的巧手、武瞾的参谋,历时一时辰两刻又三分,布帕有了新的样子面世。 莹蓝眼眸空灵、浅紫发色柔美淡雅,头顶的大角布帕要保留,墨凌墨按照闫晓给出的渐变星空蓝改了色。 开始的时候,都觉得星空色会是崭新的尝试,看到成果,给人的视觉震撼不是一星半点儿。 布帕如愿以偿有了姣好的面容,皙白的肌肤,皓齿薄唇,微光漾漾,一双精灵尖耳,是点睛之笔。 似画皮,不是画皮。 布帕不能算妖,以前世的传说故事解释,武瑶称此为“塑人身”。 武瑶兑现了许给她的摩羯石,又多方照顾,布帕铭感,特地拥抱了武瑶。 武瑶看布帕这般,他会很受用,波折归波折,还是成功要布帕觉得她欠他的,稳赚不赔。 真是一个大角精灵耳、肤白貌美的傻丫头。 看得武瑶都忍不住想为她讴歌一曲:两角尖尖,犹如利剑!目光炯炯,胜过闪电…… “茯苓、布帕,你们先下去,我有些话需得同凌墨说过。” 酝酿已久的话,还是从口中出来了。 武曌人在下一层的卧房歇着,茯苓、布帕退出去以后,大殿内只剩下武瑶、墨凌墨。 “瑶哥哥,我给你下个命契吧,免得意外。” “好吧,我也不矫情了。” 武瑶一动不动,墨凌墨划破手心,以精血三滴,在武瑶背上下了命契。 雪狐族族精于灵术,雪狐原体又是易受灵术之类的作用。 过程中,武瑶对墨凌墨施术咒文的写制很是感到佩服,字体冗杂、笔体古旧,灵术纤毫不容错漏,这见功底的手艺,一笔一划都是情义。 当墨凌墨手书咒文完毕,成篇幅的印字以环形走向形成灵阵,配合了墨凌墨的灵术,将灵力彻底与武瑶想融,灵契达成。 命契一经生效,命主死,契人亦死。 下过灵契,墨凌墨觉得这能多给她些安心,叮咛道:“小心,我等你!” 武瑶回头致意,墨凌墨欲言又止,还是自行退到了殿外。 武瑶低头看了眼手心的一个小小的血红色契印,笑问武瞾:“圣上想要什么?天下归心,还是万民敬仰?” “还是先说说你,相比于朕,你的想法不更紧要?” 武瑶老不客气道:“我想睡你!” 武瞾不知为何怒不起来,反笑道:“倒是宏图大志,你似乎不敢呢?” 话到如今的地步,武瑶宁愿做个青皮光棍。 上鸾台,一屁股坐到了武瞾的凤椅上,还将武瞾挤了下去,。 “要杀要剐随你便,我来时毛都没一根,此刻也不怕你处置。” 武瞾凤目微眯道:“你不是想……朕?” 武瑶手肘支在凤椅扶手上,注视武瞾,乐道:“你的皇宫,有不讳之门?你无非是活在种种虚言假象里,而我,馋你身子罢了!” “我相信你能坐到一国之君,是不世出的雄才,可你扪心自问你到底实在寻求什么?贪求无厌,为欲趋使,你我有不一样?” 对于武瑶所说,武瞾坦然承认,“也许我是在位谋政,老实说,我真的没想过坑害你,凌墨开始是奉命试你,可她能在你身上留命契,足见真心吧?” 事若乱麻,可真心想理清,一刀也便断了。 这是武瞾首次在武瑶面前自称为“我”,相较“朕”,武瑶知道她早已经不习惯前者。 细想武瞾的话,当中皆是高明的驭人之术,武瑶才不吃她棒子以后的蜜糖……甜枣。 “凤椅我坐了,”武瑶透过时空域,以他还美腻的左手摸了武瞾的脸,挺尸道:“来么来么,要杀要剐你随意。” 武瞾忍俊不禁道:“你不就是咽不下我们骗你的这口气?” “你什么态度你?还‘不就是’?我有在严肃的说话,你得知道你这态度,我很难帮你办事!” 武瑶大为不满,武瞾认错的态度也着实低劣了些,都不会说一句:欧尼酱,丝米马赛。 武瞾本该雌威大作,当场呼人来将武瑶拖出去阉了,可她还是鬼使神差的服软。 遂武瑶得寸入尺,强烈要求武瞾学这一句,武瞾也算阅历丰富,可她听不懂武瑶教她的话的内涵。 练习过数次,武瞾掌握了精髓,正色道:“欧尼酱,丝米马赛!” ------------ 第十九章同平章事、九州节度使 凤袍金丝绕,霞帔两肩挑;肤如白釉瓷,貌若桃花妖。 武瞾有夸张浮突的身样,在腰际束一条柔质雪纺腰带,形成奇佳的双面内弧,又衔接上方器鼓鼓的胸脯。 腰线堪为绝唱已够人眼热,偏偏两臂纤秾合度,双腿严丝合缝。 长身凌立,帝威无双。 一声让人拍案叫绝的“欧尼酱”出口,武瑶内心巨浪翻涌,不能自已。 武瑶强忍得意,再进一步道:“今后圣上称呼臣为‘欧尼酱’即可,在臣家乡,有地位的人才能用‘欧尼酱’这一称谓喊他的臣下僚属。” “朕要是没看错的话,成……欧尼酱的嘴?”武瞾疑虑。 武瑶赶忙推锅:“都怪凌墨,她咬臣嘴角来着——昨晚开始,臣这嘴角一抽一抽的它停不下来!” 武瞾莫名有种中招的既视感,可她得乖哄武瑶,想着一个称谓也不伤大雅,将武瑶扯下了凤椅,自个儿坐了回去。 “心情可平复些了,欧尼酱?” 事实是,武瑶的忿忿之情不见所踪,武瞾看得见。 “凑合,看在圣上有难处,臣倒是能有所体谅。” 武瑶手的痛楚传来,立时有些笑不出来。 武瞾颔首道:“朕并非是小肚鸡肠的人,将来,你我共勉。” 武瑶附和着道:“共勉共勉……圣上,臣早想提出这些!” “你的伤治一下为好,为时不晚么。” 冰释前嫌,皆大欢喜,武瞾还宣了太医替武瑶医伤。 当殿外布帕、茯苓、墨凌墨给唤进来,与她们一道的还有首席医官许琳,说是布帕出殿前即要人去寻了许琳候着。 许琳算武瑶见到的首个邪灵族人,也首个瘟灵族人。 瘟灵属邪灵族的一个小类。 据书中载,瘟灵族人多擅长医药毒术,说是他们体内蕴有大量剧毒强腐蚀性的体液。 许琳潘鬓沈腰,极有儒像。 单看表象,武瑶实在看不出来许琳与正常人有区别。 许琳进殿依次行礼,近前拆开武瑶简略裹手的布查验伤势,随即处理伤药。 许琳给武瑶重新处理伤口期间,墨凌墨在旁忐忑,直到武瑶将她拥在怀里抚慰。 “许大人,王爷的伤?”布帕玉立婷婷,问。 许琳寻思武瑶剧变,怎得连布帕都换了副面相…… 愣了下,提起笑意,道:“王爷修为高深,伤势不碍!” 布帕松了口气,一些个话不便当许琳的面说出来,她也忍下了想着事后再说过。 许琳医术独步天下,半刻钟后告退,药都没留,他坚持武瑶的伤能自愈,事实上,武瑶的伤真的已经结痂。 许琳再晚来些,怕不是武瑶手都能动了。 “你们大可都免了多心,朕与欧尼酱相见恨晚,需记,自家人言语行事,实在为先。” 墨凌墨期望的真成了事实,她还有些怀疑,她想不到武瑶面对武瞾时的底气何来。 武瞾的皇者威仪压得人抬不起头,以武瑶平素的行事,委实难以想象。 武瞾没有光口头表态,赐宴留宫,又补重赏,到隔天晨起,武瑶带了墨凌墨回玉宸宫。 翌日,成王武瑶出任凤阁鸾台平章事、九州节度使的消息传遍长安。 回到玉宸宫,墨凌墨勉强相信了武瞾对武瑶的优待。 要不是心底怕,她怎么也想不起来用血契求安心。 …… 雨夜,凤仪宫外。 落地打伞,走在湿哒哒的石子路上,梓璃锁骨以上都匿在皮伞下,双腿在印花流苏裙下微起微落。 雨水浸过脚掌,若尘埃般不沾不粘。 中州人赤足,不为其他,修灵的他们并不需要鞋子保护双足。 路上可能踩到的碎石、利物,连肌肤刺不破。 宫制使然,梓璃通常都是穿有绣鞋。 她不常这么踏雨而行,偶然一试,小有乐趣。 李念芸遣人邀她到凤仪宫不远的丽湖见面,走时梓璃还有些忧心,后经武瞾准许,梓璃才放心。 阴云行天,淅沥的雨声不断在耳边响起。 梓璃到丽湖畔,已经能看到李念芸身处湖心,控御湖水。 能看到有侍从在湖边值守,梓璃没有经侍从的口,直接向李念芸招了招手。 李念芸靠过来,梓璃认出李念芸穿的是条加长休闲款的束腿卫裤,上身一件连帽卫衣。 在李念芸赠她的《女人装》里有介绍。 “梓璃,他与母皇和解可还顺遂?” “回公主,王爷行事超人意表,他与圣上不是和解——是达成共识。” 李念芸两手往卫衣腹部的兜里一插,满意道:“本宫没看错人,他做得要比本宫预期的更好!” 李念芸沐雨而立,她一个侍女打伞,梓璃有些发窘,作势要合了伞。 “本宫习有水法,你还是不多心的好,陪本宫走走。” “是,公主。” 沿湖畔,梓璃亦步亦趋的跟着李念芸,她有些羡艳,宽松的卫衣卫裤都遮不住傲人身样儿的李念芸。 “梓璃,他取了禹王府的摩羯石给布帕,母妃都是拿什么话试他?” 看梓璃扭捏,李念芸强调了武瞾反应的重要性。 来时武瞾告知梓璃凡事都可详告李念芸,于是梓璃抛开避讳,直接将她听到的对话都一字不易的说给李念芸。 听过武瞾、武瑶的原话,李念芸的愕然比梓璃更甚。 在她看来武瑶已经是掏了自身的底,武瞾的容许明看是善任大度,实际还有些受到武瑶的波及。 “公主,圣上近年为政务、时局拖累得苦不堪言,奴婢觉得王爷的真挚,很可能正是圣上希望看到的。” 李念芸反问梓璃:“是本宫持政不当,还是母皇另有打算?” 雨水打不湿李念芸幻化的衣裳,连落到她身上的雨滴也都滑落。 梓璃目睹了李念芸言语时,四周空中雨滴的凝滞,心知那都是李念芸新近修得的水法使然。 “公主,您做的已经足够好,巾帼不让须眉,圣上心底都念着……圣上擢升王爷,多是为了长远打算,间接的,也能分担公主肩上的重担,圣上是不想公主想她一般苦累。” 李念芸自省自责,认可了梓璃。 她若非心乱,也不会绕开武瞾找来梓璃打听事。 常年置身局中,李念芸有种跳不出来的错觉,她很怕一个失误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糟蹋了武瞾多年心血。 武瞾的牵挂独她一个,类同的说法在她身上,亦然。 梓璃等到李念芸神情松快些了,微笑道:“公主,有机会定要接触过王爷,奴婢相信朝政有王爷这等人物,将会是佞党的噩耗!” “听起来,你对他是大有信心?” “奴婢浅见,公主只当聒耳……” 两人走过一个湖沿凹沼,李念芸止住梓璃,注视着水面浮出大量气泡。 梓璃也有看到水面冒泡的一幕,两人都知道是水底有人。 “你等在此,本宫下去看看。” 雨天,气味给雨滴冲淡,听觉也受雨声严重干扰。 李念芸入水探究,梓璃帮不上忙,站在湖边望眼欲穿。 李念芸是在一刻钟以后出水,梓璃问到水底的景况,李念芸称是丽湖里有些新放生的鲤鱼很是有趣。 梓璃知道丽湖鲤鱼的事,她还知道丽湖放的鲤鱼不是观赏鱼,是南域运来用做除草的鱼种,主要目的是让其吞食丽湖底过量的水草。 李念芸小小扯了一谎,梓璃也不好再问。 ------------ 第二十章滋水有多难 长安沸反盈天,武瑶本人,两耳不闻等闲事,猫在长安以西五十里的芙蓉洞外炼化妖丹。 洞处林中,横亘长安西的松林掩了瀑布流水。 长安附近明面看到水系的有限,多以暗河为主。 丰富的地下水使长安无形中多了生机,也造就了不少景致。 武瑶挑的芙蓉洞,牵强些都不算繁华长安的一处景致,但湍急的直流水是武瑶炼化妖丹的好所在。 人站在急流中,水打得武瑶都腿都颤。 成吨成吨的水浇在脑袋上,要不是有鱼龙王妖丹加持,武瑶都有心中途放弃。 非是他怂,瀑布偶尔还会有鱼、水蛇、大蝌蚪之类的生灵掉下来。 当中以一种硬质鱼最是惹厌,砸得他脑袋直嗡嗡。 水浸润、火破灭、金敛聚、木生长、土融合。 五行之水,不可谓不强。 水性柔,不乏刚强之处。 像武瑶,他在芙蓉洞这瀑布底待了一日,已经能靠毅力磨出一枚一枚的水弹。 掷出去打人,能给对手清凉一夏。 刚能磨出水的武瑶还高兴过,谁曾想,武瑶对御水的理解停留在水弹上再没有寸进。 御水于形不成,御水造物不成,他接连失败,可他越搓越勇,一次、百次、千次…… 只有不想的他,没有不能的他。 武瑶的坚持看得布帕感动,忍不住道:“王爷,操之过急不易出水,还是徐徐图之,多注重过程!” 墨凌墨不知几时倚在给太阳晒热的大石头上打瞌睡,给布帕的话吵醒,迷迷糊糊看向正站在瀑布底的武瑶。 “瑶哥哥,御水灵力、寒源气两者相差无几,你要去感受灵气的存在,想象清和柔缓的风在身畔。”墨凌墨提醒道。 武瑶能吸收水灵气,问题是他发觉目前的吸收速度直比龟速。 他预想是大雨倾盆,可憋出老血也仅能做到局部小雨。 武瑶怀疑是体质问题,像他以外的人没法在时空域中行动一般,不是水族,不能御水? “可滋水不是水族的专属技能。” 武瑶听到布帕、墨凌墨各自的劝勉,聊胜于无。 水族对御水生来有天赋,外族通过自修、借法理论上不存在与水族的别异,但这与修士修灵类似,理想从来没有实在作用过。 武瑶能觉到水灵气的涌汇,足够证明他没有差到水平线以下,他认定是自身缺乏诀窍。 入门师父都没有,一日走到这余地,自夸一个也不算他骄傲。 武瑶还正沉浸在遐想中,脚底一阵战栗。 这又不行了,以他的体质不应该啊? “瑶哥哥,你脚底有条大蛇!” 墨凌墨旁观者清,她是看到了大蛇的尾巴尖儿,像跟笋一样杵在地上,不细看还真认不出是蛇尾。 正为自身体质担忧的武瑶露出放心的微笑。 就说么,以他的体质,三天五天还真不放在眼里。 腿抖,都是无能的借口。 武瑶反手撕开时空,遁行时空域,粗鲁的拼斗永远也不适合他这个优雅的人。 大蛇给墨凌墨认出,已经有些慌乱。 待武瑶走出瀑布,它长身一展,舒活了一下让武瑶踩了一整天的身子。 当大蛇与武瑶对望,又大又长又粗还分叉的蛇信子一吐一吐,它在品探空气中的危险,武瑶留在空气中的痕迹。 大蛇在瀑布底冲凉,武瑶站在它身上的时候都没敢动。 此刻没觉出任何武瑶的气息,大蛇调头想溜。 武瑶眼中,大蛇蛇鳞黑亮宽大、列序致密,还有看起来不俗的灵智。 武瑶以为是他的机会到了,老天体会到了他对一个水族期望。 大蛇跑远,武瑶忙追了上去,出言挽留:“舌妖,我要你助我修行!” 蛇妖闻言,溜得更快,绝尘而去,也不晓得蛇不张腿都是怎么跑那么快。 吓跑了大蛇的武瑶就很苦恼,墨凌墨一个雪狐族、布帕一个影族,都没能很好的掌握滋水的诀窍,他迫切需要一个水族的高阶修士。 “罢了罢了,明日寻个水族使团的人再行计议,在这种地方还能有高阶水族修士不成?” 武瑶大手一挥,打算也带布帕体验一番御空灵,两个人,一手夹一个。 芙蓉洞怪声突起:“没想到这都被你看穿了!” 在三人的瞩目下,水洞中跃出一只凶猛……凶萌的脑斧! 等老虎全身都出水,三人才看到他长了个龙身。 青麟披挂,四爪长尾,虎头龙身还是水族人士,武瑶断定此子必有龙族血脉。 上天入地,走兽飞禽,没有龙族不贪的美色。 龙族后人,长成什么样儿都不稀奇。 “你是龙子?” “没错,本王子正是水族龙王第七百六十一个王子,阿义,人送诨号,‘义援王’。” 虽摸不清情况,听得阿义一句话,武瑶立时对龙王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遍地撒网,遍地开花,收获了撒网的喜悦,还能稳坐龙宫,羡煞旁人。 可随即,武瑶有些可怜他。 儿子生了一大把,到头来,没一个继承了真龙血脉,都是些混血。 阿义化作人形,是一圆头亮眼、黑衣白帽的虎头人,两只铜铃眼,透出阿义的精明。 武瑶思前想后,都觉得他眼熟,想不起来在哪儿看到过。 真不知是阿义生得不够虎,还是他娘不是虎。 “阿义见过成王!” 形貌的缘故,阿义的年龄段儿不是特别好分别,听声音,武瑶权且算他是个少年人。 “免礼,小王子你是怎么获知本王身份?” 有辈分摆着,走哪儿腰杆儿都直溜。 阿义指了下武瑶手里的鱼龙王妖丹,水族至宝,他清楚水族赠给武瞾的东西要能落在什么人手里,一定是成王。 阿义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架不住他秀外慧中。 武瑶正需个水族人咨询,也就勉为其难的不耻下问:“你也看到了,吸收水灵气以改善体质,费时费力,不知小王子有没有能让外族人掌握御水之法的技巧?” 阿义直接了当道:“若是成王能直接将自身的丹核打碎,于体内将圣主他老人家的妖丹揉进去,修为增长,立竿见影。” 水族人,连阿义都称鱼龙王为圣主,可见鱼龙王的地位之高。 鱼龙王修为通天彻地,能不能打碎他的妖丹还是两说。 武瑶是不敢将妖丹直接置入体内,浩瀚若海的水灵气会直接让他爆浆。 ------------ 第二十一章刚裂的女人 阿义说的法子,倒是适用于覆水剑剑核。 一枚鱼龙妖丹,还是失去了五成水灵气的残次品,他足能承受。 “圣主的妖丹成王还是留着慢慢钻研,想御水,寻常妖丹炼化了足够用。”阿义比武瑶更清楚妖丹的威能。 对阿义的善意,武瑶深表谢意。 他正在状态,不想浪费,便很入神的想着炼化的事。 一段时间里,看阿义愣愣的杵在那儿不知有什么打算,武瑶不解道:“小王子待在这地方,是长安无趣?” 阿义说起来都是累,苦恼道:“是逼婚,成王也知道,我父王儿子多得他自己都认不全……我实在不敢沾染女色,女方家也是贪图聘礼,说起来这事儿了,求成王替阿义从中斡旋!” “冲你小子前边仗义,这忙本王帮了!”武瑶将阿义的肩膀拍的“啪啪”响。 阿义虎目一睁,脸上只差写了“感激”二字,抱了武瑶胳膊,半晌道:“成王大哥当真是大唐第一萎男子!” 武瑶表示都是举手之劳,还要阿义有困难尽管提出来。 上天入地,划水摸鱼,他无所不为。 “大哥,小弟有那么些个兄长,还有那么些个姨娘,本来活到今天已是大不易,父王还在国书中委托大唐圣上给小弟寻亲事;” “小弟独身一人,无牵无挂,原想游山玩水、修灵潇洒,可一给家拴住了,不是活生生掐灭小弟的将来?” “当真为难你了,婚娶的事岂是能说来就来的?” 武瑶有同感,想当年,他不也是十几个老婆拖垮了身子……钱袋。 若不然,置它一套别野又有何难? 阿义虎目泪纵横,提袖蹭了蹭,抽噎道:“大哥,小弟也不是不能娶妻,小弟是怕呀!” “家有悍妻,谁人不怕?” 武瑶不由得看向墨凌墨,舔了舔唇,墨凌墨羞答答一笑,脸蛋儿酥红。 阿义还自沉在他的世界里自拔不得,嘟囔道:“大哥是大唐圣上之下,第一位尊,何不将肖氏女娶了去?” 这孩子真是懂事,爱了爱了。 布帕似感慨,也似提醒武瑶,“肖氏属虎族,肖氏女虽貌美,性情刚烈是出了名的。” 武瑶嗤之以鼻:“阿义你大胆娶了姓肖的,她要敢打你,大哥替你做主!再者,刚裂有什么好怕的?” “得兄如此,阿义这辈子值了。” 阿义喜夜游,他日间睡觉,都没能及早识得武瑶这好大哥。 此刻能在大哥身畔聆听教诲,阿义感到了大哥的豪爽慷慨。 “兄弟,世外的花红柳绿好哇,大哥回去替你周全,要是不成,你也是可以先娶了肖家女的,再不济……汝妻吾养之!” 悲景伤情,武瑶嘴角眼泪直流。 阿义哭天抹泪儿道:“想不到,世间还有大哥与我是同道中人!” “好兄弟!” “好大哥!” 半个时辰后,大唐,帝都,郊野; 深夜,清泪,背影。 阿义挥手道别道:“大哥,有空儿多来看看兄弟!” “好兄弟,你老……老这么热情,大哥能不常看你?会的。” 阿义知道,他的人生在这一刻彻底改变了。 是一个神一样的男人教会了他许多,甚至他说下次一定要带他到海域龙宫,在他父王面前把话说清楚。 他们别无血缘,但阿义相信,他们将是再好不过的兄弟。 武瑶在上,他在下。 …… 禹王府上空,一青色巨翼搏云盘飞。 黎涛看了会儿禹王府加强戒卫的情形,正欲离开,背后风声大作。 黎涛骤然收翼,俯冲避过袭击。 鹰鹫的气息要他几欲炸毛。 鹰鹫没有灵识,但羽族无不退避三舍,任意一羽族同成年鹰鹫相逢,胜算渺茫。 当他背过身看向鹰鹫悬停的位置,在鹰鹫的背上,还有一羽族人,生得芳菲妩媚。 羽族多眼光锐利,极易辨认,更不用说羽族人对同族间有相当的感应。 李念芸诡笑道:“你太惹厌了,是你自裁,还是要本宫动手?” 闻声知人,黎涛拱手道:“长公主,主上与您井水不犯河水,黎涛折在此地不要紧,相信长公主也不是那么想要在下性命?” “巧了,本宫是不想与东后过不去,可你——必死!”言公主不掩杀意。 “且慢!” 黎涛想先稳住李念芸,李念芸只顾俯身拍了拍鹰鹫后颈,鹰鹫一声尖啸,向黎涛袭去。 为防黎涛逃向长安,李念芸亲自拦路。 鹰鹫的速度、耐力、力量、凶残足够弥补灵智的不足,不要一刻钟,黎涛即会死在鹰鹫爪下。 无法返向内城,黎涛唯有找机会摆脱鹰鹫。 然即使他拼了性命,燃烧生机奔逃,鹰鹫仍如影随形。 鹰鹫体长身重,无法穿梭狭窄的小空隙,借地势求生是黎涛唯一的机会。 否则一旦受伤,他会在鹰鹫第二次攻击中丧命。 鹰鹫这种猛禽狩猎高效直接,优势倾倒,连技巧都不用。 因飞行速度快,黎涛飞离长安空域时遭到了鹰鹫爪击。 鹰爪扯到他大腿,撕开皮肉,直接带偏他的飞行方向。 黎涛受伤,短时间历经了骤降,他需要缓过一口劲儿。 因羽翼无恙,黎涛还是凭一股韧劲儿重新维持速度,他不想让狮鹫一爪抓死。 松林近在眼前,他飞速坠落,试图以树枝树杈减缓落地的冲击力。 他清楚鹰鹫通常都会在第二次发起攻击时允以猎物致命一击,事况已不允许他缓落。 撞击一如预想给减弱。 黎涛经十数次跌撞,穿过层层枝丫,右翼折裂,躯干受伤不下五处,好在小命得以保全。 鹰鹫无法低飞,即使强行停降也难以在密林中起飞,被迫放弃追捕。 值此当时,鹰鹫脖颈悬挂的大木盒逸出一缕黑烟,皮索断开,木盒跌落,摔进了林中。 李念芸知道鹰鹫的弱势所在,特意要虺待在木盒中伺机补刀,鹰鹫可能拿不下黎涛,然而虺随行,能保证黎涛必死。 虺落地出盒,先是四下掠行以确定黎涛行踪。 当虺察觉到新鲜的血腥气,当即循味赶去。 约莫追出百步,在一洞口隐蔽、漆黑一片的石洞外,虺看到了折断的干草,还有给压塌的积雪。 黑暗属于影族,恐惧最使虺亢奋。 进洞仅三五个呼吸间,虺在一个大石钟乳折角发现了奄奄一息的黎涛。 虺一臂成锐刺状,猛的闪近,捅穿黎涛心口。 黎涛眸子瞪大,恨恨道:“我不会放过你们!” “放心,不会给你为鬼的机会。” 魔族、影族等除外,中州多数族群身死志坚,环境又适宜,则能弃身为鬼。 待黎涛蹬腿儿玩完,虺在黎涛尸体四周绘就镇灵阵,以避免黎涛神魂离体。 假以时日,即便神魂不散,也会在镇灵阵的磨耗下消弭。 虺对阵术知解片面,镇灵阵都是学自茯苓,好在虺手法尚算细腻,灵阵生了效。 眼瞧灵阵幽芒微起,虺肯定石洞内没什么能破坏阵法的生灵,取了黎涛的妖丹,退出石洞,移来一块巨石将洞口封死。 为考虑周全,到黄昏,日头不那么炽烈,虺特意用枯叶将封洞石盖了起来。 虺拿树枝扫去黎涛的脚步、血迹,还将黎涛跌落密林打掉的树枝树叶都丢远。 直到痕迹全无,虺堪堪放心,一路向玉晨宫行去。 影族虽强,也不免俗的有天敌,强大的灵修能轻松将影族压制,连身都翻不了。 虺杀黎涛,是李念芸说武瞾需要一枚青羽族人的内丹。 黎涛该是背运,青羽一族在羽族类似甲魔族在魔族的情形。 体质强横,灵术、灵力皆是乏匮。 无意外,武瞾会用黎涛的内丹试验什么。 虺帮人行凶,李念芸给她进入玉宸宫需要的通行牌。 具李念芸透露,是虺赶上了机会,否则差使也不会落在她手里。 ------------ 第二十二章水的真谛 “这水也来的太嗨了!” 深潭碧影,烛光若豆。 武瑶躺在水罩中,由水流滑过指尖,凭空流涌。 他生平首次体验将水塑形的能力,爱不忍释。 要知道,水是生命之源,万物应水而生。 人们常是有水费水,没水时流泪。 武瑶正看着眼前的涎玉沫珠彼此激荡,悟道参禅。 他正是个少有的爱水之人,会水之人。 “绕指水柔,冲渠水猛,堤坝一崩,千里洪。” “牛蹄之涔,大泽之泑,御水成道,爸天下。” 鱼龙王告诉武瑶,要想御水,理当敬水爱水心怀水。 水之道,道深道远道无尽。 非得是做到水中捞人、人中捞水的至高境地,则大道可期。 “且记云雨多翻浪,不至水道不敢还!” 武瑶在参悟妖丹的最后一刻,有幸聆听鱼龙王的留言,一时心怀敬仰。 飞升大能果不虚传,不畅游万千水域,安能作得? 前一句大概是提醒,云雨天,水倾盆,多是水族活跃时,提醒人多修习多突破。 “鱼龙王前辈真乃吾辈楷模,前辈在天上多多保佑弟子能水得一片安详,弟子武瑶在此谢前辈了!” 在牌位前,武瑶珍而重之的将三炷香插在香炉里。 祖龙一下第一人,统御四海,没升天前,堪称活水神,唯有这等巨佬值得一跪。 正叩拜,兜头一股凉水浇在头上。 武瑶喜不自胜,抹了把脸,将指头放在嘴里品了品,没尝出滋味。 可鱼龙王显灵,武瑶也不好不恭维一二:“多谢鱼龙王前辈指点,弟子诚惶诚恐!” “鱼龙王的妖丹到你这个欺世盗名的贼手里,他必会降罪,劈死你!” 屋梁上,一个周身黑气缭绕的纤瘦女子坐在上头,看架势有些影族的偏向。 凉水兜头惊坐起,傻缺竟是我自己? 丫的,这谁能忍? 当视角到女子侧颜,武瑶留意到女子戴了半幅面具,乌发浮动。 与布帕区别,这位不光是黑肤,还能说是肤白如玉。 女子转头看向武瑶,细长尖锐的竖瞳给武瑶吓得一激灵。 眼珠要是朱色武瑶不至于吓到,她是正儿八经血色,眸子活像有层血在涌。 凭这双眼睛,笔仙、碟仙一起来了都不好使。 武瑶算明白,凡影族人,相貌上不能寄予任何性质的幻想。 “喂,你哪儿来的水浇我?” 武瑶没看到盛水的容器,登时心跌到谷底。 高空抛水,他算是栽了。 武瑶知道她正是成王的部下,名为虺,秘影族人。 人是可用之人,她的话都表明了敌意,也不知道将来努力些,能不能成他的得力干将。 虺一直浮动的发丝冲天竖了起来,向有风筒在下边吹似的。 虺的右手臂幻做一狭长利刺,指着武瑶,斥道:“我劝你交代实话,王爷去哪里了?” “他运气好是去面见鱼龙王他老人家,运气不好……多半是去见阎王了。”武瑶也不知道该做何安慰。 虺目眦欲裂,怒道:“秦大爷都告诉我了,是你害死了王爷!” 武瑶苦恼道:“他要作死来着,我嘛都不知道。” “狡辩!” 武瑶打量着虺,觉得她的怒态有些假,提醒道:“你拿水浇我我能忍,但你还没告诉我你哪儿来的水?” “你个觍颜无耻的臭狗贼!” 虺临风而动,阴风吹得蜡烛尽熄。 月芒黯淡,虺俯身一记手刀劈来,势头急厉,武瑶反身跌进时空域。 低调的法爷不与高调的匹妇争锋。 虺连武瑶的人影儿都看不到,她甚至嗅不到武瑶的气息,仿佛武瑶没在此方空间待过。 在虺面前,一个灵阵的符图出现,没有前奏,速度很快! 秘影族讲求将秘术容进招式身法,破敌无形,虺是当中皎皎者。 虺专精暗杀,显然武瑶没有悟到这点,伸指画符,指头险些让虺切了。 武瑶的手法快若急电,虺以为脱离灵阵能避免受缚,人都已经到阵边,武瑶却从时空裂隙一头撞出来,将虺顶了回去。 武瑶亲头验证,布帕的确是皎皎者,还是隐藏了实力的皎皎者。 皎皎,俗称“两大白”,虺会“啪呼啪呼”,实力不言而喻。 虺有些慌神,择路要跑,武瑶直接使一招“霹雳五连锁”,给虺来了一个五角星束缚。 明智的法爷合适的时候也可以和对方过两招。 灵锁 “符宝照命,速显威灵!” 招法喊得浑厚空灵,当磅礴灵气自武瑶体内汇入灵阵,呈现四方立体的阵心。 武瑶御空游弋,一掌三分灵,揣进灵阵,覆阵面酡红灵韵,谓之“拂尘”。 次一掌五分灵,抓进灵阵,提阵心厚软夯地,谓之“浮白”。 又一掌一分灵,揉进灵阵,要阵眼开阖闭塞,谓之“巩门”。 末一掌九分灵,打进灵阵,使阵底韧实扩容,谓之“捞底”。 四灵大阵,要求布阵者巧施手段,将“揣、抓、揉、打”四样儿融入灵力,精益求精。 样样是手艺,般般皆技法。 四位一体,诸邪退避! 武瑶这一手四灵大阵练到极处,神鬼为之胆寒,妖魔为之肝儿颤。 按理说,遭了武瑶一套灵阵招待,状态不可能好。 而虺哪儿又是好招架的,人形坍毁,原形毕露,黑雾以敛缩的形式迫使灵阵内缩,鬼胎暗结。 “任何有质量的物体都会引起时空弯曲,然后物体在这个弯曲的时空里继续做他们的‘惯性运动’。” 一个穿沙滩裤、白体恤,足蹬凉拖、其貌不扬还爱笑的先生这么告诉他。 虺的思路正能破解四灵阵,一旦四灵阵坍缩到极值,立即玩儿完。 武瑶知道他不能放任虺再这么下去,他将蓄能的虺拖出灵阵,直接通过御空灵带到谭底。 玉宸宫的深潭连接地下暗河,武瑶轻易将虺拉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水区,要他没想到的是,抵达地下河没几时,虺像颗深水炸弹似的炸了。 水底爆炸,威能在与水压的抗衡下没有特别大,武瑶有鱼龙王妖丹护体万水不侵, 虺也不怕水,这事实让武瑶掉面子。 “你鸠占鹊巢,竟是个连影族喜暗都记不清的夯货,可怜王爷死得冤枉……”虺“假”狰狞道。 “我故意让你一招,大精小怪!” 下一刻,武瑶后悔将虺一个影族人带到此种地界。 绝对黑暗中,虺带给武瑶的危险感暴增,他忘了黑暗中对抗一个影族,无异于在水里和旗鱼比游泳。 虺的形体在黑暗中扩大十数倍有余,欲欲跃试。 ------------ 第二十三章千水万水遭不住枪 虺未及下手,武瑶跑了。 虺只得浮上去寻武瑶,她也不是非弄死武瑶不可,这厮是唯一有可能知道成王生死真相的人,虺得多试探他的底细以保证自身的目的能达到。 她没想到,一个狗胆包天的虚货,实力这般强劲。 到水面,虺赫然发现武瑶又布了一阵,怒道:“你的缺德阵真要我觉得恶心!” “呸,恶心!” “随你怎么说,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成王人已经没了,你别指望我能给你什么消息,问就是四灵大阵伺候!” 虺一顿恶灵咆哮,啐道:“你长得那么花,居然布阵也那么花!你让我觉得恶心!” 武瑶得意道:“希望你待会儿还能有这这气性,还能站的这么直溜儿。” 武瑶将虺拘在阵中,睡在谭边的躺椅上静待虺的同伙来寻她。 虺这一干成王旧人,对玉晨宫的了解程度远远高过他本人,轻车熟路,武瑶压根儿不盼着玉晨宫的守备力量能防住他们。 他们不来武瑶还掂量怎么应付可能发生的未知事件,虺跳出来了,武瑶没有不夹道欢迎的道理。 本身他对些个成王旧人兴趣寥寥,不会对虺有什么施为,都是虺出现的时机碰巧。 他不是那种人。 没人不知道。 …… 粼粼潭水,皎皎大白。 武瑶屈尊降贵陪虺等到清晨,玉宸宫的人愣是没来第二个,武瑶觉得虺来此目的不单纯为算账,手一扣抠破了薄薄的阵幕。 虺再度动手,武瑶嘴角一扬,幻出千水万水遭不住枪。 此物属武瑶参悟水之道,加入自身理解的产物。 六管全自动,弹药不限量,端的厉害。 右手拎托把,左手扣扳机。 武瑶扣下扳机,枪管飞速运作,亿点点水弹疯狂的倾斜在虺脸上! 很尿性、很润。 虺让武瑶饱含水灵气的水弹打得抱头鼠窜,直呼停水。 武瑶哪里肯依? 嘴里振振有词,又幻出一架水枪,还叼了一支水烟斗,两手持枪,疯狂扫射。 水枪动静奇大,当墨凌墨、茯苓看到躲在桌子后被武瑶滋到狼狈不堪的虺,一时喜感。 茯苓与虺还算熟,忍不住道:“王爷,快收了神通吧!” “不急,要她一次性长了记性,下次就知道什么叫做尊重。” 千水万水遭不住枪实在不算一门杀伤性技法。 武瑶潇洒一顿脚,潭水凝集,鸟枪换炮,一尊水光氤氲的龙头炮出现在武瑶身前。 眼见虺探出头想溜,看到武瑶架起炮来,狰狞的炮口杀伐气重之程度,竟让虺这影族人都感到恐惧。 “得罪了我老武还想跑?没那么容易!” “吃我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龙头炮啦!” 蓄能炮以高于前者万倍的水能像虺发射了一枚“怒能水弹”! 一炮,穿云裂石。 虽是暗影之身,“怒能水弹”还是当场将虺击倒在地。 虺开始还勉力起身,她知道武瑶动用了浩瀚如海的灵气中的一丝丝。 随即,武瑶向虺连开十数炮,虺在十数个呼吸间都是处于嵌在墙上掉不下来的状态。 她不是不想化影遁走,实在是水弹遏制了她幻形的过程。 饱含灵力的水弹对她的行动产生了严重拖缓,身子都麻了。 深得鱼龙王真传的武瑶此刻不知道,他的一个小小因果在虺身上出现多么大的玄学效应。 茯苓快步到虺面前,看到虺两眼无神,嘴里还在吐泡泡,松了口气。 多亏武瑶新学的招法都是以水对敌,若水以外多沾点灵气,虺恐怕小命都要交代了。 敌对影族,多需灵气加持,因此武瑶一味水轰,也是避免虺重伤,甚至危及性命。 茯苓没法帮虺恢复,还是迟迟赶来的布帕将虺带到深潭地下河中。 绝对的黑暗能成倍促进影族的种种能力,也包括伤愈速度。 “瑶哥哥已经洞悉鱼龙王传承?” “算是吧,还有些不足的地方,不能骄傲。” 墨凌墨的手触到水龙炮的一瞬,水龙炮凝结成冰炮。 雪狐族体有寒源气,是相当克制水属招法的存在。 武瑶一手伸向水潭,制造了手动涡流,当涡流形成大漩涡。 武瑶一挥手将其幻为一张大水床、一个苗条人形水侍女,又一挥手,幻为一辆加长商务。 御水造人……物,恐怖如斯! “鱼龙王妖丹无非需要载体,我苦思冥想,尝试了用时空域承载妖丹,没想到还真成了。” 墨凌墨是五体投地,喜道:“瑶哥哥如愿以偿掌握御水法,凌墨恭喜瑶哥哥!” 武瑶谦道:“同喜同喜。” “王爷,虺回玉宸宫,不代表玉宸宫余者的动向,她在玉宸宫做事,有她的目的在。” 茯苓远不如墨凌墨上道,人和人的差距在不经意间凸显,虽然她们都不是人。 武瑶对虺的事有推想,当即道:“成王要弄一块儿摩羯石给虺也不易,问题是虺替成王办了什么事,亦或答应帮成王办什么事?” “成王的旧部中,排得上名号的十六人中,有八个都是影族,由此可知,虺是成王揽客的工具。” 武瑶以为是茯苓口误,经提醒,茯苓补充道:“招揽客卿,简称‘揽客’!” “很好,已知酬薪是一块贵到没边儿的摩羯石,虺为成王招揽影族客卿,致使成王部属中有五成都是影族人……问,虺为成王信任的理由是什么?” “前提同上,虺为成王信任的理由倘若是她的忠诚,则我们可以推出,虺是没道理独身一人夜闯玉宸宫的。” “如若不然,虺来玉宸宫为何袭击我?还揪缠不清?” 茯苓以为事非她力所能及,没有做出答对,墨凌墨亦是。 布帕谪仙般临空飘落,窈袅可人,“虺为成王做事,是想调查影族大能陨落之谜!” “呕吼,是像鱼龙王前辈般的大能?”武瑶真的很喜欢在前辈们灵位前拜倒。 布帕暗蓝的眸子怅望虚空,叹道:“花信前辈是影族在幽荧以后首位修为接近飞升的大能,可惜多年前渡劫失败,成了影族人人扼腕的落幕英雄。” 飞升失败,差一步成仙,的确可惜。 名儿里带花,一听就知道是女性向的影族人,武瑶想到他到现在为止都没见过一个男性影族。 影族身上的气算不得阴气,可她们鲜有以男子形体化形的时候,大概是男体主阳,对她们修行不利。 武瑶一直以为影族爱美是族群风尚,当他想通影族构成,他知道这可以根据“万有爱美定律”解释为女子爱美。 犹豫过了,武瑶还是劝道:“节哀顺变,幽荧前辈会在天上庇佑你们影族的!” “王爷,还好有你。” 合适的时候,武瑶张开了怀抱。 布帕倚在武瑶怀里,渐变星空彩的大角杵在武瑶脸上。 年少不知兽娘好,错把公主当成宝。 武瑶会了,悔了,也秽了。 ------------ 第二十四章流了一地水 正经人茯苓觉得该是她让气氛重回正轨的时候,便道:“布帕、王妃,虺此来,是想获知成王知道的什么消息吧?” 都知道武瑶有成王的记忆,布帕、墨凌墨齐齐看向武瑶。 武瑶琢磨着,语出惊人道:“花信好像不是死于非命,她的死,疑与禹王有关!” “禹王?” 虺从水中走出,脸上的面具已经不见。 润泽小嘴垂珠耳,秀挺瑶鼻白玉肤,端的一副好皮囊。 在一身未知材质的裹身黑裙下,身子瘦到地方,肉到好处。 没楚国长公主李念芸丰胰,但绝对衬脸。 武瑶眼中,虺正是那种没有出彩绝艳之处的佳丽,她的优势是没有优势。 不如墨凌墨乖顺,不如李念芸饱满,不如武曌雌威凛然,一定要形容,说是自成一体不为过。 “禹王害死了花信前辈,那个小人一心想某得修为,他甲魔族不宜修灵,为此他不止一次戕害别族高手。”虺义愤道。 茯苓看虺身上无伤,凝眉问:“你暗查禹王,成王生前不闻不问?” 说到成王,虺嫌恶之色更甚,乌发飞舞,走近茯苓,小姐妹肩靠肩道: “他们都是一丘之貉,成王堪当大唐第一俢,痴武一事,比禹王更疯狂丧智罢了。” 茯苓也是久待玉宸宫,成王是何种样人她看得清楚。 为武谋权,谋权为武。 禁欲、敛财、致仕、自戕、修邪、堕魔,成王一生的种种,都逃不开一个“武”字。 一个可恨可叹、可畏可怜的人。 现如今成王自掘坟墓,是茯苓能想到的最好归宿。 然,虺的情绪远要甚过茯苓,切齿道:“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茯苓,你相信成王取稚童以炼药求进?” “想过,没敢往深了想。” 茯苓不敢告诉武瑶,他做的儿孙满堂的噩梦,事实是玉宸宫一群小鬼儿的怨念作怪。 虺自顾自道:“我原想新成王能仁善身正些,谁曾想——” “你求人帮忙是要有诚意的,你上手打我是几个意思?事儿不能怪我。” 武瑶拎了下腰带,插嘴道。 虺白眼道:“开始我也不过想试你长短,可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武瑶不觉得尴尬,也不自辩,反而道:“你是不知道你在四灵阵中有多暴躁?我都庆幸当时没让你得手,不然的话,我恐怕要躺着和大伙儿说话了。” “你——你倒打一耙!” 气抖冷! 武瑶憋屈道:“我不背黑锅谁背黑锅?也罢也罢,算我反污你好吧。” 布帕不想要虺觉得武瑶是在无中生有,忙岔开话题,“禹王心怀不轨是真,王爷不是在禹王府拿到过一枚魂珠?” “事儿是成王做的,跟我武某人有什么干系?” 武瑶表示拿到魂珠也是成王身前的事,是成王将魂珠装到囊袋里带到了暴乱之源。 他武某人至今都没有一款属于自己的储物袋,虽然他有无限空间的时空域。 “我的给你好了,话说你是真没有吗?” 片刻,茯苓贴心的将一个绣有粉桃花的储物囊袋递给武瑶,她只是不想武瑶再这么挑事下去。 武瑶将茯苓的储物袋推回,果毅道:“我不想要!” “它虽然是我戴很久的,但还是九成新,王爷真的不要?” 武瑶义正言辞道:“茯苓,你是比我多长一双眼,请不要把你的好心也长在奇怪的地方。” 茯苓、布帕等都习惯了武瑶神叨叨的说些奇怪的话,不很在意,哪知武瑶忧深思远,以御空灵打通茯苓储物袋的空间。 脑袋一伸,看到堆积如山的女儿家物什,武瑶当即食言。 武瑶得手茯苓的储物袋,他不会想到事后茯苓将储物袋要了回去,将东西移到新袋中,将粉桃花袋正式赠给了他。 余人没有在意武瑶的异态,墨凌墨出身墨氏,贤惠持家,已有正主大妇的风范,挺身道: “如你所见,成王已死,瑶哥哥会尽可能取得成王余部的支持,在圣上与瑶哥哥的共同议定下,禹王也属诛除的佞臣之一;” “你有心,还可以留在玉宸宫,待遇是开不高,可凡事不会像当初成王在世时一般,我们有商量。” 虺对墨凌墨表示感谢,还是看向武瑶。 要留玉宸宫,不克服这个苛刻的伪成王,怕是日子过不下去。 “我同意,看在你有相当的品质和分量的前提下。” 虺还没忘布帕之前的话,再次问:“都已经是一宫人,魂珠的事?” 武瑶心平气和道:“是陨生火!禹王希图以陨生火炼化炁灵师,具体……我怀疑他是想要炁灵师的后天觉悟!” “甲魔族不修灵,脑袋也不灵光,他要后天觉悟,难不成是自知者明?” 众人皆以为布帕是一言中的,甲魔族的憨,不是一般的憨。 给自身开窍,这事儿他们不是做不出来。 武瑶抚掌道:“存疑,先不下定论……你们不觉得禹王一事还有待深究?” 虺有些情绪化,顶对道:“应对一个陈乾还患得患失,大唐权贵如麻,你还是洗洗睡吧!” “正有此意,陪你熬了一夜,是乏了,少陪。” 看众人都是一副欲言的样子,武瑶补充:“事儿赶明儿说罢,人在玉宸宫还能有什么事儿?” 随后,武瑶乘他的水王座离开,涌动的水流给众人看得捉急,生怕武瑶掠过之地,流下一地水。 众所周知,当光滑的地板上出现水、油、粘液等物质时,会严重影响脚掌的抓地力。 微观粗糙的鞋底给小液滴填满,形成第二平面,正与第一平面,即光滑的地板相对平行。 而第二平面的糙面,原理同上,一旦谁不小心踩在积水上,鞋底会湿。 随地流水,不可谓不凶险。 一脚踏错,便是凶相环生。 …… 虺叹道:“人看着轻浮,不知道做事实在不……” 墨凌墨给了茯苓一个眼神,离开了现场。 茯苓安慰虺道:“放心,王爷不是中看不中用的人。” “你试过?” 茯苓浅笑道:“当然,接触久了我还是知道王爷的性子的,看似没把你当回事儿,实则已经上心了!” 对茯苓的话,虺能做的只有理性看待。 毕竟,不排除茯苓受到武瑶“蛊惑”的可能。 虺看了眼布帕,微笑道:“他肯替你取得摩羯石,想来在他与圣上达成共识时,你也有报恩的打算吧?” “嗯,不报恩,还报仇吗?” 听布帕的小试探,虺没有表态。 作为一个用过摩羯石的影族人,虺知道布帕的心理。 一块儿摩羯石,要不是武瑶冒险窃得,在长安掀起一阵血雨腥风都说不定。 倘若武瑶值得她投效,虺完全不介意改换门庭,她的顾虑仅限对武瑶的不信任,他真的是个下流的家伙…… 茯苓、布帕都在武瑶走后想到了他的用意,一股脑儿说不清事,给虺些时候冷静,回头过来怎么也要强过即时解决。 ------------ 第二十五章寒冰双头龙 摩羯石丢失,陈乾大怒,亲自到府库查看,看过…… 严令加强守卫,不了了之。 摩羯石不翼而飞,连府库外的守卫都未闻得声响,这么一桩无头案,使陈乾更下定了攫取后天觉悟的决心。 陈乾全身心投注到秘术的筹备上,管家陈渊,要日常替陈乾操陈天伦的心。 陈天伦对李念芸情根深种,陈渊素来知悉。 但男女情爱,来时轰轰烈烈,去时如病抽丝,陈渊能做的也只有多作宽慰。 不论武瞾是不是应允将李念芸下嫁陈天伦,陈渊都肯定李念芸不会真的对陈天伦有意。 都不需揣测李念芸的心思,一年一年看大的小子,陈渊清楚陈天伦的斤两。 门当户对的姑娘都不见得会看中他,李念芸近年都开始执政,娶她——是妄想而已。 到陈天伦房外站定,陈渊看到里屋不知为何流出来一地水,陈天伦呼哧呼哧的大喘气。 陈渊老脸局促,蹲身沾了点嗅过,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陈天伦。 “少爷,你没事吧?” 陈天伦头探出屏风,招手:“管家,快来帮个忙!” “这不好吧?” 陈天伦招呼到:“快点儿,正用得着你,我不行了,快……” 陈渊转过屏风,看到一个拼凑的严丝合缝的大木箱,丈长、半丈宽。 看起来陈天伦是搬箱子累得直喘,陈渊还有些庆幸,前几次他可不是搬会流水的死物。 为这怪癖,陈乾还训斥过他。 陈渊与陈天伦合力将木箱搬到室内后,陈天伦撬开箱盖置入两枚玄冰珠,隔层内化掉的水重新冻结。 陈天伦大些以后都不喜欢陈渊教他做事,陈渊也没问陈天伦搬这么大个箱子进屋作甚。 只要不严重过拆家、招嫖、自戕等,陈渊不会多做管束。 “管家,是有话说?” 陈渊常说的话陈天伦都快能背出来,他总是来说叨,陈天伦拿他没办法。 陈渊虽是下人,照料他长大的时间比陈乾都长出数倍,陈天伦理当尊他敬他。 “少爷,我还是想问问你楚国长公主的事……你也知道,近来朝局波谲云诡,我恐少爷误入歧途。” 陈天伦揉着肩,随口搪塞:“管家你多心了,我倒是想要公主注意到,你知道的,这么多年,公主都还未动凡念。” 闭月羞花的是不动凡心,等闲姑娘,明白说了就是空腹高心。 陈渊听多了陈天伦的囫囵话,叹道:“少爷,今时不同往日,你得有分寸了……” “嗯嗯……你喝茶。” 陈天伦与陈渊没什么忌讳,接过陈天伦递的茶水,陈渊一饮而尽。 “管家,前次你说青冥蛇胆能让我修为大涨一截,你还没说有什么弊端呢?” 陈渊微笑道:“修灵一道,脚踏实地是关键,任何形式白得来的修为增幅都会让你的前路愈发艰涩,青冥蛇胆能大涨修为,也能让你彻底在求道之路绝了念想!” 陈天伦无意瞥向地上的大木箱,喃喃道:“千万万修士穷极一生,他们有几个走到了终点?” “少爷,道途万难,为财帛、为美色、为权位都会乱了道心……但即使自暴自弃的人也不会选用增进修为的灵药,你不会愿意接受那种前路无望的痛苦。” 陈天伦笑了笑,颔首道:“记下了。” “要放在心上,当回事儿!” “真的记下了,管家你太小看我了。” 陈渊没有再驳,目光长远,“希望是我错看你,少爷……” 陈渊自身也不是什么守身度德的人物,在陈天伦这常有话说,多是年岁到了使然。 两人说些闲话,聊到长安花街柳巷的当红姑娘,陈天伦说小花粘人,陈渊却说老花有味道。 陈天伦哪里知道,走风漏气不是口松牙豁,也可能是掌握了技巧。 年轻人总是自以为是,在不该错过的年纪,错过美好。 陈渊希望他能给陈天伦些个方向,避免他迷茫。 说不说是他的事,听不听得进去,是陈天伦的事。 …… 武瞾坐在龙凤盘绕、烈羽大展的大座上,看着羡慕武瑶的水座有些羡慕。 而当她看到武瑶能将脑袋都泡在水里,还有潺潺流水声伴奏,她动心了。 “欧尼酱,你的椅子给朕坐坐!” 武瞾习惯对人呼来喝去、令行禁止,她都不等武瑶同意,直接坐了上去。 “啊这……” 臀儿挤出的弧线给武瑶看得直咽唾沫。 武瑶不得已分出另一个坐位,说是羽族惧水,看武瞾的神情,武瑶光是察觉到了惬意享受。 区区一个座椅,堂堂女帝是真没开过眼。 坐了一刻钟都没唠一句闲话,武瞾自称初体验极好,武瑶心底又是一波吐槽。 “据线报,禹王秘密抓捕冰族炁灵师修妖术的事已经受到冰族长老会关注,他们在给朕的信中称,他们乐于携手朝廷,共同对禹王进行制裁,欧尼酱,你怎么看?” 武瑶正御水,制了一个高精度望远镜观山,重峦叠嶂,乳鸽、兔子、水团、母鸡……叫他不能自拔。 闻言,武瑶将望远镜搁下,觉得他有些不在状态。 挺了挺腰,觉得不够,向前倾了些,无意呈现翘臀的姿态,这次勉强。 “冰族损呐,在边关,仗着他们雪原的寒冰双头龙蹂躏百姓,那时候一个个伸脖子瞪眼耍狠,这儿致信示好,摆明了恶心人;” “依我看,多半禹王抓的炁灵师是冰族人暗箱操作的结果,炁灵师在哪儿都是香饽饽,他们对禹王一事的反应有些绥靖的感觉。” 武瑶话罢,将他说到的词汇都向武瞾做了解释,武瞾理解新知识的同时,褒扬了武瑶。 在雪原,寒冰双头龙是残暴的顶级掠食者,也是北域妖兽中的大哥大。 当一头寒冰双头龙出现,受它们低智影响,它们控制不住自身体内的寒源气,方圆数十仗,受冰龙寒气侵袭,轻者麻痹丧失知觉,重者休克身亡。 冰族曾不止一次撕毁协定,对大唐发动战争,而寒冰双头龙,在每一场战争中都是大唐军队最头疼的冰族武装构成。 武瞾安不忘危,可她不肯定面临真正的大势态,武瑶还能不能言行一致。 吊儿郎当的人,总是没个长性。 武瞾不想总是问到武瑶,再等他张口,幽幽道:“将心比心是你说过的话,欧尼酱?” 武瞾这样问,武瑶竟久违有些羞涩,摸了摸自己欺霜赛雪的脸蛋儿…… 嗯,是红了。 武瑶讪笑道:“圣上定心,圣上说的事,臣心底都有主意,琐事有臣办,大事还是圣上拿主意!你我二人,上下一体!” “如此……甚好。” ------------ 第二十六章研究月半次理论的萌子力学家 武瞾是怕武瑶才上手,掌握不来局面,他肯撂这般有气力的话,想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紧接着,武瑶不见外道:“圣上,事儿交给臣没问题,臣近期身边人手的确是有些紧凑——” “人手的事好说,要用人,你找布帕挑即可,多了不敢说……百八十个总还是有的。”武瞾大方道。 武瑶连连致谢,乐得开怀。 刚来大唐,武瑶还误以为武瞾是个终极BOSS。 眼前,武瞾分明是人美心良、好满足的女帝。 小施恩泽都高兴成这样,要是给她撑起一片天,还不得高兴坏了? 人,不正是热衷多好大美的生物? 一边,武瞾也发现,能愉快闲侃,是她与武瑶相处时才有的境况。 她不清楚彼此接洽算不算默契,事办得是有些羞耻,好在一切都在武瑶的陪衬下显得不那么唐突了。 看到武瑶不吱声的时候捧了个两筒的怪东西张望四处,着眼点疑似殿内的侍女们。 眼睛瞪的直,舌头还不住去舔嘴唇,看起来是在馋什么东西。 武瞾好奇心起,探身去夺武瑶手里的自制望远镜。 武瑶推着武瞾额头不想给武瞾看,武瞾努力探手,可惜臂展不如武瑶,“欧尼酱,你到底在看什么?” 武瑶才不会告诉武瞾他在观山看涧,品百态人生。 推一下,武瞾脸一红事儿能过去。 武瞾坚持要看,武瑶只得将望远镜放到武瞾手头。 武瞾亲手试过,发现透过镜筒的事物都给放大了数倍,看侍女们的时候,胸团、细腰、翘腚都能细致收在眼底。 她明白了为什么武瑶是那么一副怪模样。 “欧尼酱,在你的家乡,你是做什么的?”武瞾有心给武瑶出难题。 “说起这个,在臣的家乡,臣是一个著名的‘萌子力学家’,从事一项高尚神圣的研究,臣给它起名为‘薛定谔的**’!” 武瞾也没少听武瑶说起他的家乡事,奇道:“这次不是奶油猫悖论?” “不一样,臣固然在奶油猫领域有着相当的建树,可臣还是对**理论情有独钟。” 成功带偏武瞾的注意,武瑶将望远镜再次递给武瞾,淡笑道:“臣研究一种名为‘**’的生物多年,一般情况下,臣会通过测距、比较、光影评估等,对一只**进行全方面、多角度观测。” 武瑶帮武瞾调整好清晰度,接着道:“圣上可能不知道,一只聪明的**非常懂得隐藏自己,其喜暗、喜湿,习性与影族大同小异,要想成功观察一只**,你要具备上好的作案工……口误……口误……” “上好的科研工具以及越挫越勇的品质、超乎常人的洞察力!” 武瞾已经能想象武瑶趴在一个小洞前,撅臀抬眼仰头去观测**。 “在臣的家乡,臣受到宅圈的追捧神化,他们对臣趋之若鹜,臣这样的,正是一名非常成功的萌子力学家;” “在之前,臣有必要提到**的形体、品种、蹄口等都会影响观测这一事实,像圣上手中这个,勉强算一种初级观察工具,这是外在的;” “而内在,臣本人始终秉持着敬畏之心,以一名萌学大家的气魄与包容,受到家乡人的敬重;” “即使在日复一日的**观测中伤到了眼睛,臣也没有气馁,臣相信——” 武瑶的老腰不动声色的挺了起来:“萌学无止境,**不分家,**以我为友,我以**为荣!” 武瞾哪儿听过这慷慨陈词? 一时难以自持,抓着武瑶的手,言无伦次:“欧尼酱……朕……朕无法形容朕此刻心情……” 武瑶神伤道:“圣上,臣为不能携圣上一观**真容而感到羞愧!臣来时都没能给圣上带一本家乡的《萌学的理论与养成》,臣有罪!” “不要这样,欧尼酱。” 武瞾将武瑶搀起,勉励道:“朕相信以欧尼酱的天赋,在大唐也能耕耘识海!” “都是臣来时的粗心,不要说了圣上——” 武瑶饱含热泪,大手一挥,顿时内牛满面道: “前世的臣,虽纵享湿滑,臣还是有遗憾的,臣忘不了玛利亚、忘不了安妮、忘不了丹格尔……她们都是臣的得力助手。” “能来到大唐,还能成为圣上的欧尼酱,臣九死不悔!” “这如何使得欧尼酱?!” 武瞾心道她何德何能,有此肱骨之臣,匡国辅弼,舍他其谁? 为他不敢为,言他人不敢言,武瑶正是不入正道的逆势者。 走此一途,前路何其艰涩? 若非武瑶这等刚毅猛士,则大唐哀哉,天下哀哉。 武瞾决定,大力扶持武瑶,以求这麒麟子跌宕的将来能走的稳当些。 她的野心不大,武瑶和天下而已。 …… 武瑶在武瞾的反应中发现了问题,她好像是有什么依凭,客观上相信自己。 武瑶都觉得他是即兴说些没头脑的话蒙武瞾这个中州人,以武瞾的智慧,没道理看不出来端倪。 两人的关系还不到交底儿的时候,武瑶想不明,按捺了心情,打算过些时日再问过。 “圣上,长安的事虽说涉及到了外族,但我认为能不给他们搅事的机会,还是不给的好。” 武瑶将戍防图取来,指了边线,“乌苏、裕壤有过防守失误,具体的战报我有详看,发现冰族那个时候没有发动驻扎在附近赛洛营卫……” “我相信圣上是知道此事的,再详查,会得到赛洛营卫的主将主战,给冰族族会金牌召回的结果!” 武瑶大致比划了他记忆中,赛洛营卫主将的主攻路线,“机会极好,几十年都不见得一遇,问题是冰族缘何要将赛洛营卫压在驻扎地不动?” 武瞾摊手道:“兵部与在外的将官都没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出来。” “内乱……赛洛营卫在驻扎地防范一股欲要返回北域雪原的人。” 武瞾诧异的看向武瑶,问:“欧尼酱怎么知道是返回北域的人?” “不清楚,我脑海里有这些消息,我笃定,它们都是对的,成王都不知道——” 武瞾略微紧张了下,笑而不语。 她理应明白武瑶身上的秘密还不只他表露出来的这么简单。 在成王计划进到暴乱之源以前,武瞾多次确认了成王与外族的状态,武瑶说的东西佐证了一些之前武瞾觉得莫名其妙的消息,也无形中给武瞾一个提醒—— 武瑶的记忆不止是取自成王。 假设武瑶是个中州人,经什么未知遭遇失忆,武瞾都有理由怀疑三个月便委身武瑶的墨凌墨! 墨凌墨不是老谋深算的人,武瞾却能肯定墨凌墨不会真的为了她的圣谕向武瑶自荐枕席。 茯苓给回的消息称墨凌墨爱上了武瑶,要是三个月的爱情可信,武瞾还不如掷枚铜板算算她的江山稳当与否。 事往往愈想愈开,武瞾怕走偏,反复回想细节,打算再待些时候,看有没有转机发生。 “圣上,攘外安内,要有个前后!” 武瞾欣赏道:“朕觉得欧尼酱的考虑没有问题,外族处在域外,我们理当看好家门内的窝心事。” 武瑶点头道:“圣上明鉴。” 在距离之下,人心又进一步。 ------------ 第二十七章爱情之忠犬 武瞾手头把玩着一颗深青色玉质圆珠,玉珠表有细密裂痕,裂痕呈黑色。 灵力透过武瞾指尖向玉珠渗进。 随着武瞾手头灵气加重,珠体向内压缩,玉珠越来越小,裂痕开始合拢。 梓璃飞入殿内,行过礼,恭敬道:“圣上,一刻钟前,禹王世子等在客殿。” 武瞾柔笑问:“他带了东西来?” “是,一个箱子,箱子内有些冻尸块儿,说是圣上要他送至凤仪宫御览的。” “说说你都发现了什么,朕不想一句一句问,跟在朕身边,总该有些眼力吧?” 武瞾将玉珠捻起细看,颇为满意。 梓璃回忆着道:“回圣上……世子穿的体面,喜眉笑眼,看起来很高兴,这点从世子的作态也看得出。” “世子向奴婢打听,近来长公主是否常至凤仪宫探视圣上、圣上是否交代给长公主过繁重的政务、长公主都向圣上要些什么物什等等——奴婢含糊其辞,世子不见恼色。” “也许世子会借此时机向圣上提出他倾慕长公主的事。” “还过得去……要他来见朕。” 武瞾随即补充:“去取一‘雾影之源’,秘密送来!” 梓璃领命退下,武瞾将玉珠置在大座扶手底的暗格,瞑目斜躺在凤椅中。 少时,陈天伦衣冠楚楚,气昂昂进殿。 跨过殿门门槛,陈天伦背一弓,小步到阶下,拜过武瞾。 随武瞾睁眼,陈天伦笑道:“圣上,北域得来的东西臣带来了!” 武瞾不语,陈天伦一招手,随侍将一摞大木盒抬来,一一开盖,里边是些碎块残尸。 凤敛容斜睨尸块,疑问:“一直没解冻?” “是,都已经冻实,这足以说明这个人不修灵,具体原委不可知。” 陈天伦指着一个木盒,侍从将首级捧出,一根根扭曲的面条挂在脑袋上,形成点缀。 寒碜的五官,毛躁的头发,两眼无神,气色下乘,武瞾心想这个玩意儿长得真有够别致。 尸体残块儿不存有灵气,丁点儿未有。 在中州,属日升西方般的稀奇事。 “圣上,您看这还满意吗?” 陈天伦两眼乌青,眼袋都垂的像一毛虫匍匐在眼底。 武瞾瞧得出陈天伦深受美色、纵欲之害,也知晓陈天伦这样殷勤谄媚的原委,“事办得好极了,你有什么请求可以说了,朕无有不准。” 开口前,陈天伦几番深呼吸压住情绪: “圣上,您是知道的,臣对长公主情深意重,早已是非公主不娶……” “朕允了你也不过一句话,问题是念芸,你过不了她那一关,朕给你们促成了婚事又能如何?” 陈天伦苦笑道:“念芸的喜好、性子,臣一有机会即向人问询,甚至臣到内侍省打听,这还不算的话。” “臣都想过服用青冥蛇胆增长修为,念芸天赋所在,又肯吃苦修灵,臣不知该如何是好。” 武瞾脸上挂了浅浅的笑意,利灾乐祸般:“天伦,青冥蛇蛇胆朕是有的,服食过,恐怕你梦都梦不得念芸了!” “念芸……” 陈天伦跌坐在地,失魂落魄。 “梦寐都不得,实在是很悲哀,”武瞾话锋一转,“天伦,你是用情太深,依朕看,芳草处处——” 雪中送炭难,落井下石易。 陈天伦听不得刺激他软肋的话,事与愿违,足能要他的痴心更深。 不顾周全,陈天伦直言道:“圣上,臣对公主是真心的!” “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当有时间去衡定,朕可以容你半年,半年后你能做出改变的话,朕可以将念芸许给你,青冥蛇蛇胆会是嫁妆。” 武瞾知道禹王府不会存在到那时候,无形中,她的承诺会成空话。 武瑶感激武瞾给她机会,叩头道:“臣回去痛改前非,竭力仿效成王叔的为人处世,不负圣上爱重!” 武瞾直言谢客:“‘黎州的林子待久了,也该回京做些正事了’——带话给你父亲。” “是,臣谨记。” 陈天伦带来的东西实为武瞾暗中指使,虽有中间人,后来些陈天伦也都知道了内情。 武瞾的原意是利用陈天伦,不是要将李念芸搅进来,怪只怪陈天伦不想清楚事实。 当陈天伦踏上浮台下落,武瞾取出置入暗格的玉珠,看到玉珠的裂痕都已经自行凑合,小有喜色。 武瞾指端微微发力,玉珠碎成小粒,一刹那向四方喷薄的灵力扩散。 受由外向内的回压力,灵力重新凝为一小团,随武瞾指尖碰触,与武瞾的本源灵气一同归到体内。 像牙签落水缸,这股灵力在武曌汪洋般的灵海中那么的不惹眼。 …… 早在数十年前,武瞾的修为就已经到了寸进寸难的地步。 日慎一日的缓步前行,武瞾已寻不得能让她再有长足进展的法子。 有武瑶炼化覆水剑剑核在先,武瞾动了另辟蹊径的念头。 这一次的试验,武瞾以羽族内核融进“雾影之源”,顺意的结果给武瞾沉寂多年的道心重新有了悸动。 不经锤炼不成神兵铁,不经霜雪难有傲骨香。 她还记得青涩年华心心念念的大器晚成,大器是有的,晚也不算晚…… “圣上。” 武瞾抬眼,是侍婢梓璃,便直接示意她说。 “翼城暗卫致信,巫影族花信即将抵达长安,还有来自花信的一封小笺,是翼城暗卫在花信落脚处搜得——信上指明了,圣上亲启。” 殿内有细弱的风声,还能听到殿顶垂下来的锦绣帛纱“簌簌”的摩擦,都显得静谧而肃冷。 梓璃将小笺信函递上,武瞾御览。 花信在信中陈述她瞒天过海,假死的关窍,还提到她与禹王陈乾的过节。 这个曾险些卫冕成仙的人,表示了善意,表达了诚意,提出要效力,武瞾却愈看愈生疑。 翻来覆去的看过,武瞾想找布帕参谋,可转念一想,她将小笺丢给了梓璃。 “东西都交给布帕,始末也都说给她听。” 梓璃领命退离,武瞾静想诸事。 金针倒拈,绣屏斜倚。 没心气儿归置政务,连规划个大致的行事方向都要磨蹭。 她少有力不从心的时候,眼前朝政时局真是让她感到烦厌了。 细算来,她除了是皇帝,好像也没什么。 执政多年,武瞾觉得她过着苦修似的日子,净是拿到些身外物,给人夸作富有四海、贤君圣主云云。 皇帝的位子没拿到羡慕,拿到了,她人已经成了权力的提线人偶。 武瞾两年前开始将事交给信得过的人去处置,像布帕,栽培起来,不失为一个独当一面的苗子。 ------------ 第二十八章爱吃草莓的邹晓玲 一天前,一个通过楚国长公主李念芸上达天听的检举者准许面圣。 正是惨遭陨生火焚身的玄云。 时候到了,他却被告知,来与他面谈的是武瞾身边心腹布帕。 武瞾放人鸽子不需要理由,玄云自知是一小角色,能与布帕商榷已是体面,没有多想。 当他见到布帕一袭白梅蝉翼纱裙,长眉连娟,昂首小步,于阴影地至眼前。 他晓得,他期许的、真诚的爱情出现了。 布帕头顶渐变星空彩的大角给玄云惊艳,此外大到胸脯,小到脚趾,都是梦里该有的模样。 他爱了。 爱情往往来得让人不知所措,不讲道理,把持得好,所谓昨天朋友今天妹,明天就是小宝贝。 玄云相信他真能有宠溺的对布帕道一声“小宝贝”的一天。 玄云整了整衣冠,想给布帕一个好印象。 布帕直接走过玄云,没多看一眼,开门见山道:“你自拔来归,证明你还能留,朝廷迟早要对禹王下手,你要帮朝廷网罗禹王的罪证!” “小姐……姑……我该怎么称呼?” 玄云揣揣手,僵硬的脸露出僵硬表情。 布帕受不惯玄云这等目光,幻作往日形貌,“三品影卫。” 玄云恭维道:“大人涅槃重生,当真可贺!” 玄云自是对布帕之名有耳闻,人不像传言中的一般,必是用了摩羯石。 “哄姑娘的话可以省省了,看姑娘的眼神亦然。”布帕莫得感情。 玄云连声诺诺,不敢将话直接说给布帕。 只因他曾有一个梦寐不得的心上人,姓邹名晓玲,住苏州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 早年,他几次赴苏州向邹晓玲示爱,都以被拒告终。 后来在玄云的不屑努力下,邹晓玲接受了玄云的追求。 好景不长,玄云还没办到苏州住,邹晓玲就变了心。 玄云听一个在苏州的朋友说起,邹晓玲爱上了一个绰号为“午夜人屠”的杀手。 玄云的朋友不止一次看到邹晓玲与午夜一起吃草莓、橘子,喝花生牛奶,举止轻抚,妖冶之至。 对方是驰名南域的天榜杀手,每接一单的收费,够玄云做上百个灵偶。 那时候玄云还很纯情,闻知邹晓玲的丑事,跑到苏州,拉了邹晓玲的手央求:“他想骗你炮,回来吧!我原谅你……” 邹晓玲不是省油的灯,恨恨的羞辱了玄云,还将一盒稀烂的草莓扔在玄云脸上,并出口成脏: “午夜能用两个指头夹一叠银票、能拿金砖垒一个床,他还能躺在大金床上叫我小宝贝,你能吗?” “所以爱是会消失,对不对?” 邹晓玲啐道:“要不是你每晚胡搅蛮缠,你当我会答应你这个穷酸?” 玄云悲愤问:“你是嫌我搅?还是嫌我缠?” 这种情形下,邹晓玲的丝衣眼罩依旧那么风韵,身瘦不干,艳美而妖。 玄云多么希望她能改过,给他原谅的机会。 邹晓玲没有再说一句话给玄云,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玄云记得那时候眼眶湿湿的,咬紧牙告诉自己不要哭。 玄云望着邹晓玲妖冶的背影,泪奔在夏日酷热的街道上,挥别逝去的青春。 街上的一泡牛屎滑了玄云的脚,致使玄云摔趴在地上。 玄云磕断了门牙,也断了与邹晓玲的最后一点情分。 那天起,世上多了个走太上忘情道的男人。 是布帕唤醒了他久违的温柔,咽下分泌略显粘滞的唾液,他知道是爱的味道,他路又重新走窄了。 现在,布帕体现了一个神之女子该当有的美好,矜持委婉、冰清玉洁。 邹晓玲? 给爷爬! 玄云回过神,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布帕人没了影踪。 玄云在影族可能会待的角落、暗柜、桌底好一通找,未见布帕身影,直到他脑袋撞在一个湿漉漉的物什上。 玄云没当心,抬头一口水吸进嗓子眼,险些给呛死。 他抬头,看到一个翘腿斜身,威严坐于水质王座上的神祇般的男人,手里还揉动两颗水制的“春不老”。 玉面萧郎,清韵流风,脸颊笑涡如水漾。 凭武瑶容颜一副,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群雄莫敢争锋,妖妇莫敢放浪。 玄云由衷觉得此真仙人也! 当武瑶开口,玄云愈不能自己,只听武瑶道:“禹王以邪术修灵,戕害冰族炁灵师的细末,你说来听听。” 玄云到这儿才算从武瑶容貌的重压下脱得生息。 他听出武瑶是他在通幽禅房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他不脸盲,只是一眼不敢将这张妖孽的面孔看得太细,怕贻误余生。 “尊驾?” 布帕以潜行状态出现在武瑶身上,乌影涌绕,“成王临面,还不跪下?” “草民玄云见过成王千岁!” 玄云顾不得为布帕对武瑶投送怀抱的做法伤神,不是想到他此前的姿态有多么讨人厌,是玄云觉得他可能没法与武瑶并论。 追求布帕,也许他要在没开始以前惜败给武瑶。 武瑶连免礼都没说,提醒道:“话要是听到了,也不用本王重复第二遍给你吧?” “是,据草民获悉的消息,冰族炁灵师是陈乾指使一个名为‘卢殷’的魔灵族术修带到长安,此人擅长火属灵术的施用,在禹王府府库守护摩羯石。” “禹王炼制魂珠的陨生火,也是卢殷提供,陨生火有不沾因果命数的特性,炼制的魂珠,能将人的魂灵拘禁在魂珠当中;” “禹王获知了攫取炁灵师后天觉悟的法子,正是陨生火的特性,使得禹王有胆对炁灵师下手。” 武瑶忧愁道:“拿炁灵师开刀也太过凶险,倘若问题不是在魂珠上,我怀疑是有人想借陈乾的手得到魂珠。” 布帕应和道:“陈乾可以说是甲魔族现存的顶级高手之一,相比身处魔族居地的,陈乾是冰族能渗透到的首个甲魔族人,王爷的设想的确可行。” 中州无数族群,魔族是唯一一个没有炁灵师或类似炁灵师群体存在的大族。 他们生来与气运仅有少许浅淡接连,可以说是最不易受玄之又玄的气运左右的族体。 甲魔族修武不修灵,靠身体制胜,又是魔族中对气运命数抗性最高的,因而武瑶怀疑的正对点位。 玄云理应趁武瑶在近前,多多瞻仰英姿,但他不忘表现,提醒武瑶道:“王爷,禹王世子陈天伦,爱慕楚国长公主。” “他那是爱慕?他是馋人家身子!” 真知灼见精简如斯,玄云无言以对。 ------------ 第二十九章JK、旗袍、裤袜的秘密 “你的事儿待会儿,本王在想事。” 武瑶起身渡步,脑子里闪过上百个可能的结果。 他的方向没有格外侧重什么,要说有,那武瑶是在担心冰族的穿越者。 对方到中州的时间远要早过他本人,这点,北域盛行的JK、旗袍、裤袜等足以看出。 倘若对方不是个女人,前世多半从事有关服装业的工作。 武瑶前世一天学两个时辰穿搭都不敢说自己能将完善的现代女装搬到中州来,普通人压根儿不可能对衣饰熟悉到那等地步。 武瑶本人对前一个穿越者没有偏见,怎奈冰族多年来觊觎大唐边境,他不能不怀疑是外来人在掣肘冰族决策层。 一个穿越者在北域混迹多年,对北域造成了不小影响,说他无权无势,武瑶宁愿信这世上有鬼。 武瑶翻看过大唐八十年内对外战争的趋势,多数是与魔族交战,冰族早年充其量是暗搓搓的掳掠大唐边境,类似的事大唐也对冰族做过。 问题出在二十年前,冰族古旧的族群体系大幅度改革,对北域以外地域不感兴趣的冰族开始频繁试探大唐的动向。 殊为过分的是冰族数次撕毁停战协定,发动无理到抠脚的侵略战。 炁灵师在冰族的地位能认为是中州第一,活生生一个炁灵师让抓来长安,要不是冰族人集体转了性,就是他们都在装像…… 布帕全神贯注的看武瑶渡步,不作打搅,谁知玄云又道:“王爷,陈天伦好色。” 武瑶剜了玄云一眼,冷道:“男人不好色,好什么?” 看玄云一副舔狗样,让怼了还笑意不改,武瑶麻木的心微微有一丝不忍。 “有话你麻溜说完了,老是打断本王想事,不是找骂呢?” 玄云谄笑道:“是……草民身份不够,禹王府的事多有不知,禹王对世子寄予厚望,王爷如需更多有关禹王府的密辛,可赴秭归楼,寻娇娜姑娘!” 武瑶托腮问:“长公主对陈天伦是什么态度?” “长公主说陈天伦是只狗头苍蝇,烦得很,也不是长公主态度恶劣,实在世子缺……心眼儿。” 武瑶想到陈天伦耗损成干儿的肾,没想到他还是个缺心眼的。 在武瑶眼中感情是个不讲道理的东西,没来的时候能活蹦乱跳的一个人,等感情到了,为之切齿,为之恼恨,为之寻死觅活。 陈天伦既然都已经自我放逐,恐怕他也不会在秭归楼那种地方还有警惕。 男人的虚弱期,是人所皆知的事实。 虽不包括武瑶本人。 …… 身份的原因,靠摩羯石改头换身的布帕没有遇到过像玄云般看她的男子。 在玄云露出一副不讨喜的神情时,布帕退到了房外等武瑶到来。 武瑶到了问玄云话,布帕旁观着,发现玄云无形中自讨没趣,她没有步其后尘,直等到武瑶看她。 布帕将招到角落,道:“王爷,成王的旧部也有在秭归楼出没,玄云此人在禹王府不算个人物,我恐怕他的话得掂量着来听。” 距离近,武瑶能看到布帕尖长竖直的耳朵、大角上的星彩纹路,当布帕仰头,炯炯有神的一双眼与他对上,武瑶莞尔道: “有你在,我觉得万事稳妥,都听你的!” 布帕没有在说笑,虽然她比较喜欢武瑶能放下王爷的架子与她接触,但布帕不希望武瑶没正行。 这么想了,布帕的俏脸扳了起来。 “好,我们认真说事——你提到成王的旧部,能肯定他们不是与陈乾达成合作关系?” 布帕解释道:“准确来说暗卫是查到了曾是成王旧部的人的行迹,以虺为例,她当下改投了朝廷,也可以说是成王旧部……两者说不定有通性。” 武瑶托腮凝想,片刻,附耳问布帕道:“成王的人,散伙儿了?” “可能,只是可能。” 热气腾耳,布帕痒痒的紧,挠了下耳郭,惹得武瑶戏笑。 武瑶瞥向玄云,玄云尚有话说,两步靠来,“王爷,草民在禹王府有一相好的姑娘,是禹王府侍女,草民出事以后要她注意过陈乾的动作,具她说起,陈乾嗜命修邪——” “在将草民害过以后,禹王府还有三个侍女消失,疑为陈乾所害!” 武瑶打量玄云,笑道:“你即有内应,还是下心维护,说不定有用到的时候。” 玄云颔首,欲言又止,武瑶宽心道:“落魄时的真心负不得,对方即使是侍女身份,也当得起你珍重。” “草民谢王爷!” 布帕对玄云此人没什么好感,但武瑶的话入心,连带布帕都对玄云那位情切的相好有些好的盼望。 一个侍女能在玄云成为丧家犬的时候还允以帮助,心地没的说。 离开面见玄云的小殿,天阴云重,道旁径边,有不少影族人行动。 布帕没有潜行,在武瑶身后亦步亦趋。 看武瑶素锦长袍没了阳光照得着的时候那种顺滑的视感,人还是那么出彩,布帕心底叹起武瑶的俊。 两人的右方是一片开败的紫昙花,一日的阳光留给大地的温暖尚在,花香在温热的空气中还在开散。 武瑶留步,看了会儿残花,轻笑道:“美人如花的比喻,在中州一点都不适用!” “容颜不老,花怎么比得上?” 武瑶解释道:“在我家乡,一个姑娘也就水灵十年八年,你说像不像花开花落的仓促?” 布帕谦道:“中州人也有衰老,我等不老的,受到修为的影响而已,想来王爷家乡的女子水灵的年纪,也是极为动人的模样吧?” “你想多了,素面朝天的姑娘在我家乡一千个里都找不到一个,她们会用一种名为‘粉底’的腻子抹到脸上,将黄皮肤抹白,以此为美。” “倘若脸上抹腻子是为了美,男子们都喜欢抹腻子的她们么?” 武瑶深深看了眼布帕,窃笑道:“真没人看也不会抹,我说的‘粉底’是打扮要用到的一种东西,类似的,可能不下数十类!” 布帕一想到要在脸上抹上铠甲般厚重的脂粉,都有些怯畏。 在中州,鲜有借外物装扮自身以达到虚假“美”的人。 旁的不说,她还没用摩羯石时都不会打扮自己。 美得了一时,美不了一世。 要不是有摩羯石,布帕可能余生都会溺在修灵一道,而不是捣鼓自己的脸。 “两个不同的世道,比不得啊……毕竟我家乡的人都是碳基生物,不能飞天遁地。” “王爷在你的家乡,生得什么模样?”布帕小心问。 “忘了,真的忘了,”武瑶叹道:“我有想过,为什么我记得家乡的那么些东西,怎么离奇的忘了我自身呢?” 布帕手背碰了下武瑶,攥拳为武瑶鼓劲儿,“王爷,你在中州的路还远!” “可不是?等有机会,我定要将致使我失忆的混账痛打一顿,到时候你也来。” “嗯,我会将他扭送至暗卫,尝尝酷刑加身的滋味!” ------------ 第三十章不见星空梦九重 武瑶拿定主意没有直接赴秭归楼探消息,而是在宫中翻阅典籍找寻陨生火炼制魂珠的描述。 书翻了不下二十部,武瑶得到了不尽相同的答案,当中有些胡扯瞎掰,可也不乏总结巧妙的。 如,书一载: 魂珠者,可致梦,梦九重; 一虚妄、二轮回、三永恒 四破灭、五万象、六元素 七梦魇、八复生、九虚无 书二载: 取魂珠一,置枕边,焚曼陀罗妖精血,可入梦境徜徉; 书三载: 丁卯年六月九日,晨星寥落,吾观天,不见星空。 吾执魂珠,坐窗棂下,沐月清光,四下无声; 暝寐入睡,梦一美妇,施施然倚榻,榻处水间,踏水有声; 妇人半卸妆,酒微醺,粉眸若魄,体如柳。 吾望妇情动,不顾梦境水涧,与之侃谈、与之云雨、与之互道心肝儿; 然妇皮似披挂,揉之剥落,露森森骨芽儿,闻其声,若老鸦啼夜; 吾大惊,急奔,失足落水。 后惊醒,魂珠灿烂炳焕,经久不褪。 要说此类书中有关魂珠的记载有共性,毫无疑问是“梦”,但冥冥中,武瑶仍觉得有什么鬼蜮事物存在。 武瑶是刹那间有的开悟,到现在都感觉莫名。 以他之心境,竟是半点窥探不得,他一味觉得那种神妙的感觉一闪而过,远远的开去。 走过御书房一人高的大境前,武瑶陡然发现他的脸上有些红印,等距方格,巴掌宽窄。 “像车轮印啊——” “是灯华映在脸上,一种有趣儿还无害的东西。” 不知几时,武瞾人已经在御书房,一袭金彩绣绫裙裹在葫芦般的身子上,肤表也映有灯华。 武瑶想起“灯华”是种能留滞的,类似灯影的物质,是特质烛光光影的遗留物。 红光照久脸会红,过些时候,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欧尼酱,赶在七月你正式复仕前,朕想到长安西的紫微宫完成对雾影之源的炼化!” 武瞾口中的“雾影之源”,明白说了是种影族灵物,不存在优劣贵贱,想获取影族能力以改变自身,谁都能寻得吞噬。 双修的做法古已有之。 以玉宸宫茯苓为例,茯苓属灵族,有过人的先天瞳术,为补足异灵族体质的孱弱,茯苓在自身的神魂中融了一个魔族人的魔魂。 故,茯苓可以说是灵族,也可以认为是魔灵族。 茯苓有的虽是后天魔气,也不影响她修用有关术法,先天后天在这方面不存在差异。 武瞾去炼化雾影之源还要来知会他,武瑶知道是武瞾不放心长安的事务。 请武瞾落座,武瑶拍着胸脯道:“长安有臣,出了事,臣来扛,圣上放心去。” 武瞾俨然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武瑶注意到,武瞾貌似在往身上涂什么膏子。 “前次你在茯苓身上擦的是这味儿吧?” 武瞾没有涂格外多的石楠花香膏,看她表情,像是从没有闻过石楠花的样子。 没听到武瑶答复,武瞾奇道:“话不都说开了?取你一盒香膏来搽不过分吧?” “不过分,圣上喜欢这个味道,臣多做些出来就是了。” 武瞾轻笑道:“听说你榨花膏要费功夫,不知道是不是说给朕好听的话?” 石楠花膏的确不好榨取,武瞾明白他正好糊弄过去。 看武瞾圣姿无双,武瑶舔了舔唇,强自一笑,斗胆问:“圣上,臣会一种汤浴的调制,择日圣上可愿一试?” “可有别名?”武瞾习惯了武瑶嘴里蹦出来些个她听不明白的词儿。 “帝王浴!” 武瑶为掩饰尴尬,到烛台前以小剪子剪灯芯,嘴上还道:“自然也有旁的可选,臣是觉得圣上的身份非得是帝王头汤。” 武瞾也没犹豫,随口应了:“争争斗斗了半辈子,按说也该消遣度日了,朕日子能不能过得松泛些,还要看欧尼酱你肯不肯出力!” “出力,臣哪有不出力的理由?” 武瑶说着将他从禹王府取得的魂珠递给武瞾,并将他翻阅、择取的有关记载逐一指给武瞾。 武瞾看过那些玄奇的记载,也注意到了它们对“梦”这一字眼的青睐。 好似虚无缥缈的梦,在执笔者眼中成了什么蕴藏大秘密的事物,直觉告诉她,武瑶对事不是没有猜测。 面对武瞾的目光,武瑶坦诚道:“我承认,我怀疑这魂珠牵扯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在此之前,我想知道圣上用布帕是出于怎样的考虑?” “你不知?” 武瞾还以为武瑶是那种做事一步到胃的人。 武瑶没否认,也不承认,“事儿不好说,圣上不袒露实言,臣不能凭空捏造吧?” 武瞾很乐于看到武瑶的这般姿态,温笑道:“说起布帕,你会想到疾鬼族的先天觉悟,事由也正是疾鬼族先天觉悟引发!” “疾鬼族除极少数在外流离的族人,全族九万五千又二十七人尽皆居于大唐西陲的密林深处,在过去十年内,据疾鬼族族长北条上禀,疾鬼族在外的族人有八个离奇失去消息……族属地内,十六个失踪。” “你也知道,疾鬼族的特殊能力使得疾鬼族人极少出现失踪的情况,北条作为疾鬼族族长,先天觉悟尤为准确,在他的信中,疑似在暗示朕注意北域冰族。” 武瑶叹道:“北域远,恐怕圣上也是难施拳脚?” 武瞾给说中难处,扶额道:“事到眼前,朕还是勉为其难的指派了些人赴北域调查疾鬼族人的踪影,疾鬼族人没查到,倒是得知冰族东后凤敛容,近年供养了十余个炁灵师!” “炁灵师有身亡的?” “有两个,一个合道而死不论,另一个……是冰族声名远扬的大炁灵师南瑾。” 武瞾何等练达的人,她停下不接茬,是肯定武瑶想接着听下去。 随武瑶一笑置之,武瞾沉声道:“朕也是收到消息不久,炁灵师南瑾在成王进暴乱之源后,他也进了暴乱之源,他给冰族长老会留言——要长老会十年内调整族制,断鳌立极,与民更始,改建开国!” “你这么说的话,那南瑾多半是没了。” 这一消息将武瑶一直的假想推到了新的高度。 以冰族权贵各人的境况分析,东王瑕子弥为帝的可能最大。 在武瑶的判断中,无论冰族谁执大权,先于他来到中州的那位都不会距权力轴心太远。 武瑶看过东王瑕子弥近三十年的升迁履历,他是在十八年前开始有革新性政举,而瑕子弥二十年前迎娶了东后凤敛容。 算时差,东后凤敛容作为一个已经能大观上独立在东王以外的人物,也值得怀疑。 有武瞾为例,武瑶不怀疑女人也能宦海浮沉,步步为赢。 后天、先天觉悟无独有偶的受到追捧,佞党头目陈乾、神秘的冰族东后凤敛容身涉其中…… 憨子都看得出有鬼。 ------------ 第三十一章下次叫欧哆桑 武瞾相机,又道:“南瑾没有直接死在暴乱之源,他是在出暴乱之源后身死!” “之后……之后……” 武瑶苦想不得,一个不修灵的炁灵师,怎么可能进到暴乱之源。 他的境遇解释为不合理可以,南瑾此人却没道理做出一系列不合身份的事来。 凭他一人所为,武瑶都能再度将冰族凤敛容等人的嫌疑加重。 可惜的是消息有限,顺势想下去,自个儿都不肯定事是不是还在可控范围。 “想不通便对了,朕也想不通。” “欧尼酱,你还不知朕何故要炼化雾影之源吧?” 说这话,武瞾有些小得意。 武瑶大胆猜想,道:“是圣上修为臻至化境,羽族一途的路已不足为圣上提供更进一步的方向?” 武瑶摇头,嫣然道:“再猜。” “是圣上与水族签订国约,水族、大唐的关系开启新篇章?” “也不是……” 成功晃住武瑶,武瞾乐道:“是朕觉得双属怪好玩的,吞噬了雾影之源,朕也不必坐你的座儿了!” 不出所料。 当一个女人问到你莫名其妙的问题时,挑好的搪塞,等她自行说出她要问的,可保周全。 武瑶致意祝愿,飞速酝酿答语,调侃道:“圣上,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武瞾面色泛有微红,还装成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注意你的言辞,欧尼酱。” 武瞾当即想反问武瞾一句,心想这一问,将来还能听到武瞾美美的称呼他“欧尼酱”吗? 他决定还是忍了,为了爱与正义。 希望武瞾永远永远不会知道欧尼酱的真实含义。 等将来,武瑶还要忽悠武瞾叫他“欧哆桑”。 念头还热着,武瑶意识到他该先教武瞾“欧哆桑”的,简直失策,淦…… “欧尼酱,我们还是聊正事,你恐怕不清楚冰族瑕子弥目前在冰族长老会的拥附者构成吧?” 武瑶没有答话,武瞾等了少顷,武瑶仍出神。 “欧尼酱?” “唉!臣想事呢,抱歉了圣上。” 趁武瞾不注意,武瑶嘴角一翘。 略施小计,还不是要乖乖的一声“欧尼酱”出口? 欧尼酱都顺口了,欧哆桑还远? “圣上,冰族的事能放,他们还不敢对大唐动手,”武瑶自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筒形物什递给武瞾,“臣亲手制做了一个望远镜赠予圣上,望圣上喜欢!” 武瑶做的是个单筒望远镜,武瞾稍一捣鼓,发觉望远镜能拉长。 想起武瑶观测“***”的做法儿,也凑眼上去看。 岂料武瑶做的望远镜看事物都是扭曲的样子,连目视的清晰都没有。 她羽族视力算是中州族群中的一流,武瑶的玩意儿是鸡肋实锤。 武瑶看武瞾嫌弃,笑意没有收敛,反而神秘道:“圣上将它收好即可,等将来会用得到,臣保证会是惊喜。” 武瞾没在望远镜上找到什么机巧,有些失望,“保证?你拿什么保证?” “圣上,臣的保证也在望远镜上,具体尚需时日,还请圣上海涵……” 武瞾将东西收好,轻笑道:“说好了,将来给朕惊喜!” “嗯,定是惊喜。” …… 武瑶辞过武瞾,调头寻了李念芸。 不为别的,他是想找玄云制个偶人以备不时之需。 灵偶师的手艺,像疾鬼族的先天觉悟、异灵族的瞳术,惹逗起了武瑶的兴意。 到李念芸的栖霞殿打听得知,玄云人让囚在大内天牢,武瑶改道天牢,于天牢外,向当值的暗卫卫长狄欲提出要见玄云。 之所以武瑶不直接凭御空灵进天牢,是受天牢高阶禁制限制。 武瑶要求,狄欲连声诺诺,还亲自领武瑶前去。 这狄欲紫发乌袍,身材矮小,除他的手可以认为是爪外,没有生的奇形怪状的地方。 在中州,姑且能算板正的一个人。 武瑶没有多留神狄欲,进天牢见到玄云后,狄欲知趣退远,还应武瑶要求开了牢门。 玄云待的牢房属特间,说是牢房,实质与客栈房间无二,桌椅茶床,应有尽有。 玄云甚至还能在牢中继续他灵偶师的手艺,在武瑶来时,玄云就是在雕琢一个女性灵偶。 “玄云见过王爷千岁!” 武瑶示意玄云免礼,微笑道:“此来,本王是想要你按照本王的模样制几个灵偶,你可愿意?” 玄云身陷囹圄,武瑶有事要他做,这与卖人情无异,因而玄云利落答应。 “你制一个灵偶用多久?” 玄云迟疑道:“依情而定,这要看王爷想要哪一种灵偶……像单纯的偶人,无法通灵,草民一个时辰可制一个;” “临时用作蒙人慑敌的表面货,不耐用,但能通灵,只能维持一盏茶的功夫,臣三个时辰可制一个;” “而成品灵偶,结实精致、惟妙惟肖、通灵时长至少三百时辰……制作过程大为困难,臣赶工也只能两日一个,还得是材料齐备的情况下。” 武瑶摆弄桌上的半成品,为玄云手艺称奇的同时,设想了好些可能用到灵偶的场景。 愈想愈觉得心动,武瑶斟酌着道:“先做三个蒙人用的、一个成品,五天后本王来取,材料你管守卫要即可,本王会交代他们照办。” “是,王爷放心,草民会竭力办妥。” 玄云卖面子,武瑶亦不吝啬,“等灵偶制成了,本王给你安排在通幽禅房,还是做灵偶!” 玄云铭感涕零,大礼送武瑶出牢。 武瑶并非是刻意施恩惠,玄云有灵偶师的身份,在中州算是个稀有人才,不犯大过,怎么也该给他机会重新活过。 玄云交代禹王府诸事时的麻利更不用说,论赏功罚过,玄云命不改绝。 …… 灯火通明,不夜长安。 丁口甩了前世古时几十条街的中州,大唐帝都长安的夜市超乎武瑶预期。 走的是花柳街,行的是营粉路。 入耳,夜曲悠扬,丝竹箜篌。 入目,青萝小蛮,送往迎来。 武瑶在夜市见识了何谓繁华奢靡。 王公子弟的纸醉金迷让人咋舌,玉带锦衣、侍从三五的不说,那些带人招嫖的鼻孔长在脑顶,嚣张的德行看得人恨不得上去打他们一拳。 在那些秦楼楚馆外,武瑶甚至看到乞丐身前的碗里有的足足有半碗碎银。 成王的无欲派修法能牵动大势,颓靡却永远存在人性之中。 一个乞丐此刻跪着点头哈腰,或许晚些时候,他也能换个装束,意气风发的进楼,顺道还能在穿红戴绿的野鸡身上揩把油。 武瑶此行为往秭归楼去寻玄云口中的娇娜姑娘,是正经事。 除了姑娘,他目不斜视。 ------------ 第三十二章捡半尸不捡全尸 成王在暴乱之源报销,武瑶还没在长安抛头露面过,走在街上,不会有人认出他是玉宸宫的大佬,连遮掩都省了。 武瑶到秭归楼前,途经二十八家风月地,共揩了二十八次油。 每每要临门一脚的时候,武瑶扭头就走。 为此,挨了二十八个野鸡的骂,武瑶也不委屈。 青楼看得,进不得;姑娘摸得,睡不得。 大丈夫知错就改,当如是也。 当武瑶站在秭归楼外,看着秭归楼满是红巾翠袖,情色男女,有种故地重……令他作呕的低俗感。 与其他楼馆一般,秭归楼也有两个妖艳货拉客,武瑶将他出门前,墨凌墨给带的三箱金元宝中的两个丢过去。 大金元宝砸在地上的闷声格外动人心魄。 更让武瑶腰杆儿硬挺的是,墨凌墨还嘱咐他出来要开开心心的玩,宫里有钱。 有武瑶丟元宝,两个女子连客都不拉了,一个捧了元宝寻老鸨,一个提裙来考验武瑶。 武瑶不动声色,不动如山。 “公子,你好俊哦!” 饱满而软的身子贴来,武瑶微睨,没有动手。 他挑食,况且谁人不知? 他武瑶不是那种肤浅、物质与精神都停留在表层的男人。 女子自知动摇不了武瑶的道心,在武瑶身上缠腻到老鸨领来院儿里的长三,不着痕迹的退远。 老鸨子一个眼色,长三顺势歪在武瑶怀里。 “话不多说,本公子要点大蜡烛。” 武瑶有心验验女子的业务水平,手不留情。 老鸨讪笑道:“呦,怨不得公子出手阔绰呢,点得,点得……公子何不进楼小坐,妾身也好替公子安排?” 武瑶冷峻的面孔有了冰释的迹象,还是没好气,鼻腔蹦出来“哼”的一声,又将三箱金元宝中的两个丢给老鸨。 老鸨子嘴巴咧到耳根,赔笑道:“公子见外了!” 说这话时,元宝都已经揣到了怀里。 进楼前,武瑶将怀里的长三推开,附耳对老鸨道: “你要觉着哥们儿是金叉,那你可想错了!来前我查过,秭归楼是六个人摊账,你要想紧赶着告密去,抓点儿紧!” 金叉惹不起,银叉惹不得。 老鸨笑容当场凝固,半晌,轻笑道:“公子即知秭归楼是六人账,公子是什么门儿?” “暗卫。” 武瑶润玉般的面孔在老鸨眼里再无一丝暖意,撞了影卫,她要敢嘴碎一句,少不了亲族死绝的下场。 老鸨她告知武瑶娇娜的居处,她还是去安排点烛,武瑶说是要玩一手声东击西,要老鸨不打折扣的两头安排了。 武瑶以御空灵至娇娜屋外,发觉设有低阶禁制。 时空域的优势再一次突显,只要他不离开时空域,娇娜屋里的禁制便不会对他生效。 屋内陈设不多,有些空儿,果茶味儿的茶海、铺了翠纹织锦羽缎的软塌、摆满盒盒罐罐的妆台、小桌上的二龙夺珠肚兜都表明屋主人的性别。 到一个疑为卧房,房门紧闭的房间外,武瑶听到里边有咕叽咕叽的水声。 武瑶进屋,以俯视视角,目睹了娇娜沐浴,更准确的说,是洗皮! 一张肤光若腻的美人皮,正给一个青皮人形的鬼物搁在血红的水中涤洗。 她是背对武瑶,细长、长有倒刺的尾巴在背后摇动,看得武瑶一愣一愣。 鬼物洗皮洗得细致,两刻钟换了得有十次水的样子,直到她调制的药液已经不能在皮上洗下一丝油脂皮屑。 鬼物将皮晾在特制暗箱内,走到一个衣柜里取了一张成品。 这张也是美的,月眉星眸,娇艳的小嘴清透若玉,加之一双紫魄般的眸子,说是人面桃花不过分。 人是穿衣,她是穿皮。 看她的手法,武瑶认出这是鬼族分支,鬼族颜值担当——画皮鬼。 要说鬼族门脸,多数是和影族一般的难姐难妹,可画皮鬼一族靠换皮的手段,成功莅临中州群族美名前五。 莫管是原生,还是重塑,都架不住画皮鬼能疯狂换脸。 更要命的是画皮鬼不光能换脸,他们可塑性极强的原体还能根据皮主生前的形貌等身还原。 这点是关键,若无体态,再好的脸蛋也会失色。 “来即是客,阁下看起来比娇娜都拿捏啊。” 武瑶一心辨认此鬼物,都没顾上匿身,娇娜说穿了,他也不好不出时空域。 武瑶人刚一落地,娇娜一个闪身贴近武瑶,拳如烈风,迎面打上,可怜武瑶让一拳头打肿了脸。 打人不打脸,谁都晓得脸对一个人的重要性。 气愤之余武瑶也一拳呼上去,娇娜的腰也不知是怎么练就,夸张的大扭转直接使武瑶打到了空气。 武瑶又给娇娜凿了一拳不说,大腿还让这女人的尾刺戳了一血窟窿。 明白自身贴身近战的蹩脚,武瑶只得闪进时空域。 武瑶刚进时空域,半条腿都是发麻的状态,多半是娇娜的尾刺有剧毒。 武瑶不敢耽搁,运气逼毒,当毒素不受武瑶的遏制,武瑶被迫将毒素导进自身丹核。 丹核暂存毒素,事后武瑶可以利用灵术排出体外,眼前,武瑶只想擒住这个不讲武德的画皮鬼。 在武瑶身处时空域期间,娇娜收拾了她的家当跑路。 武瑶出了时空域,正见娇娜撞开窗扇,坐了一根桶粗的炭棍向屋外飞。 画皮鬼属半鬼,有用一定的鬼族特性,但不能御空飞行是他们异于鬼族的一点。 据武瑶分辨,娇娜坐的炭棍,实则是魔族半尸。 多数能浮空行动的魔族在丧失神志的半死状态,寻一媒介体,将魔气导入,即可制成一个简易的飞行法器。 想来这半魔尸是娇娜捡尸取皮所得,捡半不捡全,算她是个讲究人。 娇娜跑了一路,武瑶在身后追了一路,时不时武瑶丟个水弹砸娇娜后脑勺,还没到城外,挨了几十个水弹的娇娜火了。 “我画皮鬼族是有些损,可我们多数时候也是循规蹈矩,尸体埋在土里,皮腐烂了,与被我们剥了,有什么区别?” 娇娜指着武瑶质问:“这么不死不休,有意思吗?” 娇娜显然误会了武瑶的来意,她是怕武瑶追究她偷尸捡尸剥皮的责任。 武瑶尬笑道:“我是来打听禹王府,陈天伦的事。” 娇娜紫眸一翻,无语至极。 顿了好久,娇娜眯眼问:“那你追我干嘛?” “你讲道理好吧?当时我还没说话呢,是你先伤害我的,我有理由讨个说法!” 娇娜失笑,“你做了梁上小人,还会那么诡异的术法,我也是给人唬怕了……谁知道你那么弱?” “我是术修,术修你懂?善肉搏,不善肉搏的区别你得明白!” 武瑶据理力争,半寸不让。 他堂堂一个大术修,岂能受窝囊气? ------------ 第三十三章时雨茶臼 娇娜白眼道:“一个弱女子,夜里有人摸进闺房,你觉得她会是怎么个反应?” “我没听错吧,你是弱女子?” 武瑶没有多说,他腿上的血窟窿是娇娜逞凶的铁证。 没有哪个弱女子会不置一词,用含剧毒的尾刺伤人。 武瑶都没想到,娇娜不肯轻易退让,与他拉开架势理论起来。 舌辩期间,武瑶巧舌如簧、唇枪舌剑、油嘴滑舌、唇干舌燥、张口结舌。 时长了,娇娜觉出了武瑶的硬气,让步道:“到此为止,对不住。” 武瑶指了大腿的伤,又捂脸,“你伤害了我,想一带而过?” “好吧……你划下道儿,我看能不能接受。”娇娜自知理亏。 鬼都敬了一尺,武瑶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主儿。 心下拿定主意,大度道:“我这伤也不重,可以翻篇儿,我叫欧哆桑,我们交个朋友啦!” 娇娜疑道:“你说的是真名假名?我活了八十年都没听过这类名。” 告之假名,是因为武瑶还拿不准娇娜的门道。 娇娜提出疑问,武瑶坦诚道:“真名儿还不好说,你以‘欧哆桑’称呼我即可,又不是过分的要求?” 娇娜一想也是,调头返回秭归楼,调侃道:“欧哆桑,你要早说你是为打听消息来,兴许话都已经问过了……” “世事如棋,不打不相识,也算缘分吧。” “你倒是豁达,伤势如何?” 武瑶幻化补了衣裤的破洞,笑道:“区区一寸的伤,都结痂了,不碍,我生来伤愈快。” 画皮鬼的手艺好,体质更好,凑近了看,武瑶没在娇娜脸上看到任何换皮的雪泥鸿爪,由衷夸了娇娜两句。 通过与画皮鬼实斗,他愈发的意识到自身严重的缺陷。 前次与虺,要不是虺低估了他的实力,恐怕出生在以暗杀为人所称道的秘影族的虺,不难置他死地。 他施用御空灵再快,也快不过娇娜贴身的速度,要是娇娜有心挑他要害刺,武瑶多半吹灯拔蜡,蹬腿玩完。 武瑶也想修体术,做一个拳脚为王的硬汉,怎奈他对体术半点悟性没有,心有余力,行无力。 虚惊一场的娇娜回屋招待了武瑶。 容忍不来凌乱屋室的她,是收拾过房间,才落座,收拾房间时将一个陈天伦遗落的魂珠给了武瑶。 “据陈天伦吐露,一定量的魂珠能够用在阵法上,以人为介,快速达到觉悟的目的。”娇娜解释。 不难想,武瑶接下来要问她实言相告的原因,娇娜一并道:“看得出你是有身份的人,我是想卖你人情,将来还需你代为帮持。” 一报还一报,武瑶以为很公允。 相比善意良心,武瑶更相信彼此达成的利益关系。 “答应你不妨事,可要是我没想岔,秭归楼你待不下去了。” 娇娜没有质疑武瑶,她也有危机意识,像山雨欲来,闷湿的空气能让蛇鼠有预感。 娇娜再一次想收拾东西预备跑路,武瑶提议将东西都推进时空域,省时省力。 “什么域?有你说的你们好?” “试试不就知道——” 眼看武瑶随手一划,割裂时空,内里的大空间颠覆了娇娜对术法的认知。 武瑶小有得意,道:“没目睹、没接触的事,往后谦虚些,我说了我是术修!” 娇娜没道理矮武瑶一头,当即回怼:“术修又怎样?还不是要给打得灰头土脸?” “学不会体术,能怨我吗?” “我修为不高,能怨我吗?奇怪了,你学不会,又没人搅合,这话说的忒不老实了。” 娇娜的皮囊是个青瓜身材,胸顶奶鸽,小臀瘦腰。 武瑶面对她,老是有直面一个仙颜萝莉的视感,娇娜开口还与她的皮囊应有的性子不符,拼凑来的一个人果然…… 好刺激! 武瑶没在意娇娜的嘴不饶人,轻轻撞了下她肩膀,笑问:“你能换个工口点的姿势吗?” 娇娜费解:“工口是什么,我为什么听你的?” 武瑶认识到他的唐突,改口道:“我想看你换张天然系,软萌少女的皮,有木有?” “天然系,是指天真,不食人间烟火什么的?” “对滴,你大概找一个演示即可,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见识你们画皮鬼族的仙术!” 娇娜纠正道:“仙术可不敢当,我们画皮鬼族声名狼藉,你不嫌的话,瞧好了……” 娇娜换皮的过程让武瑶想到前世看过的几部影视剧,没有特别震撼的地方,好像换一件粘附力强的衣裳,娇娜都没费劲,皮囊已经贴合到她身上。 娇娜也不愧“鬼”名,原体青皮嶙峋,有些下饭。 等娇娜换过皮,眼前的娇娜,抛开衣饰不谈,凹凸有致,气质沁人,雪肤凝露,肩窄背薄。 外表已具备天然系美少女的要素,只要不开口…… 谁都不会发现一个理应生养在林野间的碧玉女子,内里是有些野蛮的鬼。 “怎样,是否有感触?” 武瑶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娇娜允许,上手摸摸。 他们结识不多时,武瑶没有试探,只是道:“好的很,你们画皮鬼族我觉得不该不受欢迎,你还是不要妄自菲薄。” “妄自菲薄?人家讨厌我们,我们有办法?” 武瑶刚要反驳,房间的禁制遭到猛力冲击,屋外“咚咚”的敲门声短促,听起来有不下五人。 武瑶不由分说,将娇娜拉进了时空域。 待屋外的人闯入,不见室内有人,连娇娜热衷收藏的皮衣都没发现,可他们才见武瑶、娇娜先后返回秭归楼…… “搜,别放过任何一个犄角旮旯!” 透过裂隙,武瑶赫然看到了一个笼在斗篷里的亡灵法师。 无实体,斗篷裹身,身上绿焰熊熊,手里还拎了一支一人高的法杖。 这一身儿扮相唯有法杖不是武瑶臆想的骷髅头,它并没有很上眼,像一耙子,骨质光泽,还有细微的磨损。 有那么一个冲动,武瑶想数数他的法杖是不是有九个齿。 “大人,活见鬼了,人不在,屋里的东西也都没了!” 卢殷带来的人搜遍了娇娜不大的居所,一根毛都没发现。 “难道又是他,他究竟是如何逃离封闭空间?” 搜寻未果,给卢殷带来的焦躁不亚于摩羯石丢失的那一次。 他想不通,王府府库有灵阵,娇娜的房间有禁制,寻个秘影族的人来都不见得能跑,对方真要能在此种境地溜的无影无踪,何故不敢正面来战? “公子,点烛诸事都已经安排妥,一次性交一百两金,还送时雨茶臼三套,红牌任挑!” 老鸨子的话打断了卢殷的思路。 ------------ 第三十四章弓豹族笙弓 老鸨子闯进屋,看到卢殷脑袋冒火,还有恶行恶态的随侍,有些无措。 卢殷四下确认无人,招近老鸨,低声问:“你肯定你没见过来人?” “卢爷,我这双眼,看过的人数以万计,旁的不敢夸言,可来人真的素昧平生,您要我说什么?” 卢殷叹气,不得已道:“修为、族属、特质……捡你注意到的说!” 武瑶不给抓到,少不了要找她麻烦,卢殷都僵在这儿,老鸨子不禁抹了把汗。 “那个人修为感觉不高,族属看不出来,他自称是‘暗卫’,看人眼神也有些恣意,我觉得他少也是什么有身份的人。” 老鸨子察言观色,补充道:“他生得俊,不妖柔,他给的四锭元宝,都是成色顶尖儿的货!” 卢殷提出要看看武瑶给的金元宝,老鸨子差人去取,武瑶先她一步,依娇娜指引,率先将秭归楼的银楼搜刮一空。 为破阵灵,武瑶小小使了一手“倾天狂澜”,用水灌了银楼。 大水溢满银楼,取元宝的仆役开了锁。 门一开,水一涌,仆役直接让大水冲倒,顺水直下底楼。 娇娜惊道:“你还是个双属术修?” “术修不好么?你什么表情?” 娇娜咋舌道:“双属术修,遇事不得给人打得满地找牙?” 武瑶作势要掴娇娜臀部一掌,娇娜躲开了,武瑶不快道:“你看我像是个满地找牙的?” “我承认你术法用的还不错,类似水灌楼的做法,耗不少灵力吧?”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种小场面,比比皆是——” 武瑶不会告诉娇娜他是靠投机取巧御水,鱼龙王都给了他认证,这谎言他不说,将永远是事实。 …… 水淹秭归楼,好些个姑娘吓得惊声尖叫,也亏得她们都见过大场面,局势没有不可控。 卢殷想再多有些时间寻人,可他更怕暗卫找上,于是遣了五个人离开。 他与师弟笙弓、禹王府家仆陈渊乔装在秭归楼接着守株待兔。 武瑶是有心暂留秭归楼多长眼界,他发现笙弓正在过了水的银库试图嗅到武瑶的遗留气息。 笙弓原体形似猎豹,又在体斑、体长等细节上与猎豹迥异,属弓豹族。 弓豹族得名“弓豹”,还是因他们身法灵活,行动时体态呈现弓形。 弓豹族极善逃遁突袭,是兽族速度最快的一族。 值得一提的是,在极限速度一项上,弓豹族仅次影族的秘影族、羽族的白头隼族,素有“走兽第一快”的美誉。 “师兄,我嗅到一丝酸苦味,可能是画皮鬼的尾刺毒!” 笙弓一提,武瑶在时空域对娇娜再度表示了不满。 要不是娇娜太生猛,武瑶不会将毒素导进丹核,流过丹核的水灵气也没机会沾了毒素。 娇娜唯有致歉,她能体谅武瑶打不过她的心情,也知道和武瑶一个术修懂武她赢得不光彩。 以下方的笙弓为例,没人会与他比快。 术修多擅大范围灵术、灵阵的应用,御敌时以一敌百不是问题,可这些术修近身比斗方面让人惨不忍提。 武瑶还能依靠御空灵自保已是优势,大多术修甚至不能不带一至两个帮衬。 正巧,卢殷与其师弟笙弓,是相辅相成的搭对。 要知道,众修士中,术修的毙敌数让余族望尘靡及,同时,术修的死亡概率也让余族叹畏。 娇娜与武瑶一打照面即下手伤人,也是贯彻了无数先例的做法。 与术修敌对的技巧无他,认准了人,以最快速度击毙,否则一个术修施展开来,多来十个也要报销。 “神秘人与画皮鬼有过接触,找不到神秘人,寻了画皮鬼也是一样,我来试试。” 卢殷的巫灵术很不寻常,他在施术前要笙弓取了一条娇娜屋里的被单,以他自身的绿火点燃。 没辱没了他头冒绿火,当被单燃尽,卢殷手一甩,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 直到绿火三十二团,以四灵二十八宿的布位就绪。 东方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青龙攀玉。 西方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白虎啸川。 南方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朱雀立七。 北方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玄武壇返。 四宫往复,灵转不绝。 御四象阵,实为一流阵术,等闲人物一旦中招,利落缴械是避免受到凌虐的唯一途径。 能硬抗御四象阵的也不是没,非得是些皮糙肉厚不受灵术、灵阵过多影响的体修。 身为同行的武瑶看得兴起,也学了些卢殷的手法。 他选好位置,幻形、展翅、俯身,猛的冲出时空域,一个滑铲! 将正在压阵的卢殷铲倒在地。 武瑶很清楚在这种关键时刻来一下能给卢殷憋出多大内伤。 笙弓眼疾,一个豹扑咬向武瑶脑袋,未防娇娜以尾刺戳了卢殷一下。 武瑶有足够的距离加速,当他的瞬时速度仅为笙弓的四成不到,短距内武瑶没有办法安全跑入时空域。 可根据计算,只要武瑶将裂隙开在身底,根据这世道牛先生已经不那么好使的定律,他可以自由落体,跌进时空域。 设想何其美好,实践时武瑶发现笙弓的速度还是快多了,像是用了身法,一闪而至。 不得已,武瑶拽了娇娜原地一滚,受惯性影响,笙弓一头袋撞进了时空域。 “师兄救我!” 笙弓在时空域脱了力,无处安放的四肢要他万分的恐慌,他畏惧流彩的时空域。 卢殷甩出一条灵鞭,打进时空域,刚通过裂隙,鞭头如笙弓般失了力。 武瑶还以为他能成功制衡笙弓,谁知笙弓又来了一手移位,直接出了时空域。 借机,武瑶带娇娜以御空灵暂离,实战经验乏匮,实可谓要命的弱点。 娇娜叹道:“我收拾笙弓不是事儿,你都没自信对卢殷动手?” “谁说的?我是战略性撤退,又没说跑路!” 没跑是真,武瑶带娇娜到了秭归楼一个长三的卧房,原主受惊,人已不在。 武瑶捧出了他的名书,在极为细致的翻阅过“百妖祭”一条后,他开始伸指于虚空做图。 武瑶的双手能轻易撕裂时空,因此以时空为底本构图,别无二家。 六翅煽动,武瑶浮在空中,伴随繁奇的符字灵阵画就,武瑶开始向灵阵注灵。 ------------ 第三十五章花枝缠草枝摆 没跑是真,武瑶带娇娜到了秭归楼一个长三的卧房,原主因楼内的打斗已经离开。 武瑶捧出了他的名书,在极为细致的翻阅过“百妖祭”一条后,他开始伸指于虚空做图。 武瑶的双手能轻易撕裂时空,此时一时空为底本构图,别无二家。 六翅煽动,武瑶浮在空中,伴随繁奇的符字灵阵画就,武瑶开始向灵阵注灵。 一阵分八,八阵以武瑶为轴心缓旋,等距等大。 转瞬间,八个灵阵扩大向外推进,将内室挤得凳倒桌翻,狼藉一片。 大阵法大都学不来,要靠悟性,单看灵阵符字的写制,娇娜知道此阵大有精巧之处。 娇娜都还没反应过,八阵的内环阵裂开,意外发生! 八个灵阵内圈形成时空裂隙,内里涌出数以百计的斑斓妖物,或大或小。 与时空域的流彩环境类同,这些个不尽相同的妖物是妖兽的模样,无差别撕咬室内的座椅、床榻、布帐。 娇娜当即以简单的玄灵阵抵御,所幸妖物强度不高,都是贴到阵体上做无用功。 武瑶大爪一挥将一些灵力甩去,妖物无不抖擞精神,当笙弓踹门的一瞬,他看到了余生难忘的奇景——一屋子异妖! 随即笙弓遭到了群妖攻击,他每一爪都能击碎至少一只异妖,但室内的八个灵阵会以时空域为基,源源不断的补充异妖。 更让人叫绝的是异妖消失,构成其身体的流彩还会回流至武瑶体内。 “欧哆桑,这一灵阵可有名?” 武瑶笑道:“百妖祭。” 娇娜小红舌微吐,揶揄道:“召出来的妖物呆呆的,个体强度也着实有些鸡肋。” “永远别忘了,时间足够、空间足够,一个术修形同一支百人军。” 话还没说完,群妖受卢殷体火烧灼,成片的开始消失。 “异妖是‘矢石’聚体的必要过程,百妖祭,先祭百妖,再召大妖矢石!” 娇娜听武瑶说的也像那么回事儿,打算看看他身为一名术修,是不是真有本事。 武瑶手一拂,异妖停嘴,数百小异妖汇入一个个体中。 在短时间内,被汇入的个体形体骤增,开始重新塑形。 召用矢石,需要百个异妖的碎体,故百妖祭的前提还是要有百余异妖被打碎,还不能是武瑶亲自下手。 成形后,矢石高一丈半,通体流彩,腿短臂长,类猿,吻又稍显突出。 从长相不难看出,矢石的主要攻击手段是一双大拳,质硬可塑的性质足够让矢石横扫强敌。 矢石无灵智,没有武瑶制衡,它会无差别摧毁目及的一切。 遂武瑶需要直接进入矢石体内与其形成共体,抄起拳头抡向笙弓。 “嗷呜——” 势大力沉,矢石杵在地上,地板都摇摇欲坠,笙弓躲闪了,柱板结构的楼层直接被凿塌,矢石掉在了底楼。 半晌都在看武瑶显摆,娇娜也不甘示弱。 窜近卢殷,避开卢殷丢出的焰团,一拳将卢殷的骷髅脑袋打掉,“轱辘”着在地上滚了一段。 与此同时,娇娜的手皮也着了火,素爱皮囊的娇娜忙将手塞进了过道的花盆里。 卢殷的火再强,也不可能把土点燃。 一旁,捡回脑袋的卢殷、笙弓正与矢石打得火热。 脑袋掉了捡回来还能用,得益于邪灵族没有实体,躯壳对他们来说,无非是个容器。 卢殷尚能与武瑶掰腕子,笙弓除了快,一无所长。 其要做的即是在矢石快要砸到卢殷时,抱起卢殷跑路。 两人形影相随,武瑶光挨了打,待娇娜腾出手,武瑶多少有了助臂,情势转圜。 战势落下风,眼前卢殷、笙弓比武瑶急。 打成这境况,善了是没可能善了,回禹王府又担心牵扯了禹王。 愁苦之余,卢殷拿定主意,先跑再说。 弓豹一族快是出了名的,没耐力也是出了名的。 跑多了腿软,卢殷可不想笙弓没力气背他,他独自个儿,连娇娜都跑不过。 卢殷使一招“苍炎坠”,灵炎由半空向下坠落,逼退武瑶,骑在笙弓身上,两人飞快跑远。 娇娜打算骑她的半魔尸去追,给武瑶拦了下来。 武瑶退出矢石身体,乐道:“不用去追了,我还有帮手!” “弓豹族是超一流的快。” 武瑶挑眉道:“他是快,快得过秘影族人?” …… 虺在秭归楼外一直尾随笙弓到长安城郊,布帕安排有暗卫,因跟不上行进的速度,让甩在后方。 城外,花枝缠,草枝摆。 肌肉、韧带、筋膜长时间受力,组织痉挛,致使笙弓老腰针扎似的刺痛。 卢殷、笙弓师兄弟二人,歇在一个偏离官道的小径边。 卢殷关切问:“师弟,你这腰?” “小毛病,歇歇即可。” 话是说的轻巧,看笙弓的神情,卢殷知道是这段路笙弓跑得急了些。 师兄弟无言枯坐,月影阑珊,柔风扶柳。 屁股还没捂热,笙弓一个豹扑将卢殷压倒在地。 “师弟你?” 笙弓抹了把冷汗,看向错身而过的虺,没答卢殷。 一个试探,即再度激起了卢殷、笙弓的警惕,众所周知,面对一个秘影族人,能不动手最好不动。 “识时务,可得活,你们——作何取舍?” 夜里,影族面对任何族属,都占有绝对优势。 卢殷师兄弟俩已无足够的把握的在虺手底讨到好处,无甚取舍的余地,不降就死,还不如改换了门庭。 遂笙弓率先将一柄匕首插在腿上,以示诚意。 他跑不起来,卢殷更无法在虺手底溜走。 “那么聪明人,请吧!”虺让开回城的路。 卢殷搀了笙弓,两人在虺的押送下向长安西城门靠。 “我们也算自首吧?”笙弓问。 虺与卢殷保持有距离,闻言道:“姑且算是,能不能有个好结果,还要看你们交代事,是不是也像现在这么利索。” 卢殷打量虺,认出她是成王的一个旧属,冷不丁问:“成王,真的已死?” “与你何干?” 虺没有再答卢殷的话,也许卢殷不会死,但事关紧要,她不该在任何时候对任何人说些不必要的话。 半途,有暗卫接手了虺的任务,二人正式成为暗卫阶下囚。 落到暗卫手中,象征着他们二人再无可能主动逃离长安。 暗卫在长安城内有绝对的势力、实力,甚至以长安为中心向四周扩大数百里乃至千里,暗卫仍是首屈一指的大势力。 郊野,将卢殷二人交出的虺,看到了在等她的布帕。 ------------ 第三十六章修雷法的花信 虺与布帕并行,在旁人看来只是两团阴影潜行地面。 “‘王爷太需要一个影子,你正合适’。” 虺细声细气道:“好事你不该是以这样的语气告知我,我们谈不上相熟日久,可你也不用这么来吧?” 来时布帕也不是想说简单的一事给虺,这么来是为给她点儿心理准备。 布帕解释道:“是圣上要我告知你……花信未死!” 虺没有质疑布帕的话,同为影族,布帕不会拿花信这种前辈来诓她。 压住喜悦,虺颤声问:“圣上的旨意我无异议……花信……她渡劫失败是有上万的目睹者,当年她如何瞒天过海?” “是食雷兽,她在渡劫前已是双属,也亏了她事前忐忑,修了雷术,否则她死定了。” 虺明显的情绪不稳,临阵脱逃求得苟活,与她心目中的花信泾渭之别。 布帕叹道:“据可靠消息称,花信发现自身对雷电有过人天赋,在烬灭山,终日以雷电锻体,此外……她还热衷于电人!” 虺觉出布帕的深意,布帕是不想直白的告诉她,花信作为影族曾经的天骄,现如今痴醉雷术。 回想从前,花信渡劫,举世瞩目。 经许多时,花信扛过九道雷劫,数万人都挤破脑袋想看她最后一哆嗦。 结果让人心凉,花信渡劫惨死,尸骨无存。 一个最接近道果的人殇折,成了无数影族人心底的隐痛。 她本能成为殉道者,现如今她没有。 虺觉得花信枉顾了她多年的敬仰尊崇,像挂在枝头饱满成熟的果子,现在是布帕告诉她:果子是假的。 “闻知这消息,我也痛心过,但又该怨谁?” “花信给捧得太高,又或许是如今的中州太需要一个真正能走上天端的证道者,鱼龙王、大羲氏、炎陵君……对我们,遥远的好像神明。” 布帕留意了虺的情绪,通过她的头发不难看出,乌丝飞扬的虺需要发泄。 “你自行走走罢,花信会来长安与禹王算旧账,等你好些了,再说。” 众人悉数离开后,林地地动山摇、尘埃漫天,数十株木遭到斩截。 视线好,能看到一个爆发本源体的高阶影族,在林子里乱打乱砸。 布帕没有多做劝解,虺一时听不进去,她也没法强求信仰崩塌的虺。 …… 长安城郊,树浓荫下一洼水。 一端庄美人以水为镜,半俯了身子孤芳自赏。 美人一身及脚踝的花裙、簪花髻,青裙缟袂,背后悬了一大朵盛开的牡丹,身遭类似的还有大量花影团簇。 细看,微弱的黑色电弧在美人身遭频现,以其背后的大牡丹为源。 布帕径自靠近,倩笑道:“花信前辈,久违!” “布帕……还记得当年你是族中先天觉悟最为敏锐的一个,北条族长对我说,不会让你沾染到任何的阴谋龌龊,他食言了。” “疾鬼族人接连遭殃,族长也是逼不得已。” 在花信黛色的面孔上,黑色电流的闪动使得她看起来愈发形同鬼魅。 花信虽鸢肩豺目、利齿长舌,垂出来的舌头有足有三寸,在布帕眼里,她也能算影族中还过得去的品貌。 布帕指了下虺身处的方向,仍微笑:“前辈,为尊长,需持德,虺不是杀人刀,还请今后待她好些!” “秘影族不正是生来的猎手?这点小碍难都忍不来?”花信反问。 布帕不为所动,花信摇头道:“也罢,这世道该有恩义,也该有鬼蜮。” 曾几何时,花信也是个相信正道有光的人,栽跟头栽得狠了,她反倒开始做一个自身都厌弃的人。 卑劣行径持续,到花信站到一览众山小的位置。 她真正能凭心处事,她成了众人口中名重望崇的前辈。 谷底攀到云端,云端捧到天极。 赚得浮生闲名,花信半丝畅快的滋味儿都没觉到。 在与布帕闲话中,花信鲜有能与布帕达成共识的时候,直到布帕提到花信有必要去见武瑶。 “成王暴乱之源一去,回来剑道造诣忘净,反倒成了术修,布帕,你作何看法?” 布帕笑问:“暴乱之源无人得活,倒是没听说前辈赴暴乱之源过?” 花信长舌拨了下额前的碎发,闷声道:“暴乱之源我也想进来着,可到外围……” 经长久的停顿,花信道:“我没敢进去,那地方太邪!” “以你当年的修为都不敢进暴乱之源?” “谁告诉你修为高便能进暴乱之源?先贤大能一个都没有提过暴乱之源的,你觉得他们是看不上,还是不敢提及?” 花信似极了危言耸听的话,布帕听了无法冷静。 花信的弦外之音,是说暴乱之源一事从头到尾都是猜疑者杜撰。 事实上真的没有任何一个大能对中州最玄奇的地方有过描述,即使是一句。 武瑶出自暴乱之源,还掌握有鱼龙王妖丹,布帕有心再见武瑶时问他是否对暴乱之源有不为人知的理解。 花信的反应,着实给布帕弄的不上不下。 花信看布帕老神在在的模样,失笑道:“你不该有杞人之忧,对你来说,可能你的先天觉悟是能带给你诸多好奇……我警告你,不要试图深挖暴乱之源内里,你会后悔的!” “前辈,你的现状说这番话,于理不合。” 话里藏锋,还不咄咄逼人,花信认可了布帕做为疾鬼族人的态度。 然,追究暴乱之源,花信还是提醒:“我已经致信圣上,效忠朝廷,我知道你担心我首鼠两端,但你真的知道我为何要投向朝廷?” “你想早日……王爷正是绸缪大事的时候,你想早日踅摸栖身之所,还是玉宸宫好些。” “现如今的成王与过去有何不同?”花信质疑。 布帕据实道:“不同之处海了去了,先一个,王爷是术修,成王是剑修,他是御龙之资……与众不同!” 花信是看小辈的意味:“你以为的洁白,早已被岁月抹黑!” 花信没有等布帕再驳回来,自觉道:“我们在这儿说破大天也不会有结果,到玉宸宫,见成王再说过。” “希望他能如你所说罢。” 布帕处事多相信先天觉悟,在她没看出花信有问题的情况下倒是也不妨相信她。 将花信换作任意一个修为低微的,没人会在乎她是否诚心投靠。 一个高阶修士总能给事况带去改变,花信这等历经过天劫的能人,愈是这般。 武瑶大概会不拒细壤,不择细流。 在众多浮躁的人中,布帕知道武瑶是那个顶顶正经的一个。 ------------ 第三十七章蛇与魂 玉宸宫。 “王舅,念芸新近学得一身打扮,你看看还入眼吗?” 武瑶循声望去,李念芸穿一双白色过膝长筒袜,一件蓝白格子裙,一步一步走来,可爱俏皮。 这还不算完,李念芸上身是一件小小的吊带小背心打底,外衬印花纯白T恤,腰际一圈儿大花边,赫然是件拼接款。 鬼知道李念芸是哪儿学来的穿搭技巧,她打着旋儿展示时,脑后摇荡的双马尾直接勾走了武瑶的魂儿。 武瑶觉得早前的连裤袜有够过分,现如今,他都要怀疑李念芸是否穿越而来! JK双马尾,要人命不外乎如此。 李念芸有笑傲群芳的体貌身样衬底,原汁原味的番剧标配穿搭。 武瑶前世也是因特网“御览篇章”的男人,但他不保证吃得消李念芸这一套。 “念芸,你这身儿都是哪儿学来的?” 李念芸耸肩道:“北域的些个地方都有这么穿,样式怪多的,我是想着即是来给王舅请安,还是穿的别致些好。” 长安的街头巷尾,武瑶未曾见前世衣着的男女。 大致李念芸这个“时髦”的紧跟了当下潮流,她的衣饰总是异彩纷呈,直击武瑶这个老宅的心窝窝。 当武瑶看到李念芸脚上是一双蕾丝边粉白低跟,一瞬间,他想到他应当有个叫武云的玄孙。 “王舅,是念芸的衣饰不好看?要不换一套装束?” 武瑶赶忙制止,强笑道:“好看,王舅近来有个朋友,总是暴躁的很,我在想有关他的事……” 李念芸顿悟,以为武瑶是在说虺,便安慰道:“虺也是得知花信的消息一时接受不来,假以时日,她会消停的。” “正解,莫管他是人是鬼,假以时日,都不会有错。” 武瑶明知道李念芸穿什么与他看不看不成比,还是移不开视线。 李念芸此来说是做客,坐得一阵,还是道:“王舅,笙弓、卢殷都已经交代了,他们都是西陲魔族柚果的附庸!” “柚果是西陲魔族情报网的首脑,也是二十年前魔族革新情报网的主导者,故西陲魔族情报网,又称‘柚果网’!” 武瑶奇道:“我以为陈乾是脚踏两条船,结果是三条,也是个人才——” 李念芸怡然道:“陈乾到处抖机灵,导致各方都没有直接取信陈乾,还使得禹王府成了魔族、冰族的一个接头窝点,说来可笑了。” 成王都在追寻武道极致的路上一去不复返,陈乾脑仁抠出来都没二两,武瑶从来都没将陈乾当对手对待。 一直以来,收拾陈乾的难处在于陈乾代表了朝廷中,佞党的面门。 平章事常远山、黎州节度使薛宠、承平王李纾等一干重臣在成王的遮蔽下拉帮结伙,他们背靠成王,明推陈乾,是武瞾一直都头痛的党系。 于是要除掉陈乾,铁证如山、大势倾倒是必需条件。 没有足够的事实、舆论支持,污党反咬,连武瞾的帝位都可能受波及。 武瑶清楚,多重因素导致武瞾被挤兑到一个尴尬的位置。 谁也不是低智,以面前的李念芸为例,都知道他不是成王,还一口一个“王舅”叫着。 好虽好,武瑶不想当“王舅”,也不想用他欣赏美的眼睛欣赏美时,平白有种负罪感。 李念芸伸手拽了拽武瑶衣袖,嗲声嗲气问:“王舅,下月初临朝,你打算怎么摆平党人?” “按部就班是没可能了,眼前,我必得兵行险着!” 党人,明白说了,是成王党人。 不带脑,武瑶也能想到成王党人都已经获知成王死命的消息,他们对待自己这个仿品,不可能有笑面。 “朝局牵一发动全身,王舅得空要注意些重臣的处境,具体消息我都能提供给你。” 武瑶点头道:“最近已经在看了,的确有些不详之处要用到暗卫……” 看着武瑶两眼熠熠有芒,李念芸高悬的心终有着落。 武瞾告知她武瑶可信可亲,武瑶不是成王般的人,但武瑶能照拂到身边每个人,面面俱到。 李念芸正想着,武瑶粲然一笑:“路是越走越宽,人是越捏越紧,朝堂大事,我有信心。” “王舅不担心朝臣不买账?” 武瑶诡秘道:“买账天经地义,他们不会拒绝的!” 口说无凭,要给对方取信的理由。 当武瑶取来一个白水晶坛子,透过坛子壁,李念芸看到内里都是树灵浮着。 树灵是常见的无智灵体,与魂灵本质相通,仅是树灵更纯粹,有净化煞厉邪怨之类功效。 “禹王府在帮陈乾炼制魂珠,陈乾甲魔之身,真要给他开了智,可还了得?” 李念芸想到了武瑶的主意,别有深意道:“王舅,你真坏!” “坏不坏你说了算……” 武瑶抚着水晶坛子,得意道:“这一坛子树灵下去,大概能净化掉陈乾的污邪念想了!” 李念芸以为武瑶的计划想得的确够美,但武瞾告诉了她有关陈天伦的事,半年间禹王犹在,看来她要找机会除掉陈天伦。 “在想什么?说出来我不定能帮你一道儿办了。” 李念芸浅笑道:“陈天伦说要娶我,王舅算计陈乾,看来是觉得念芸要嫁给陈天伦了……” 冲李念芸的装扮,武瑶不可能容忍陈天伦染指她,遂郑重道:“事还有多久能等?” “三个月吧。” “放心,三月内,我会给你个交代。” 李念芸没有对什么男人施用过美人计,武瑶还是首个,不过她肯定武瑶拒绝不了她。 这个身具大秘密的人,对北域近年出现的衣饰有着比中州人更热切的兴趣,恰好李念芸对此钻研甚深。。 …… 蛇行林中,得一山。 循林簌泉韵,见山有小口。 熹微,若有光,蛇以洞中有宝为念,从口入。 初极狭,才通头,碎石乱滚,蛇鳞掉数枚,蛇痛呜不已。 复窜数十丈,豁然开朗。 洞深,蛇行至处,仍不见底。 蛇慌,不敢再进。 幸觅得光源,蛇误认,以为有宝。 近前,幽笀微作,蛇识出,此镇灵阵也。 阵心恶魂绕,蛇心悲寂寥。 蛇啐阵,欲走,灵阵震颤,引蛇心奇。 近观可见阵中拘有一魂,正拼力挣扎。 蛇几经盘算,是以为救恶魂于水火,魂必有恩谢,遂打破灵阵,向魂索薪。 怎奈魂腆颜拒付,桀桀大笑惹蛇怒。 蛇与之搏,接力化力,发力收力,极尽宗师之能事。 不久,魂瘫,直挺于地,言蛇不讲武德。 蛇笑问:尔可知恶人桀笑,无不死命? 魂羞,以为受蛇辱,以头抢地。 然魂无相躯,几抢不死,魂恼,复与蛇斗。 魂有备而来,几欲击中蛇腹。 蛇笑,以松果糖豆五连鞭攻魂。 松果糖豆五连鞭,蛇生平绝技。 松中有紧,紧中有松,松松紧紧,紧紧松松,乃极为霸道之招式。 末,魂大意,没有闪。 受蛇五鞭,直直倒地,呼之不醒。 蛇本为觅宝而来,无故惹祸,讨薪不得,意实难平。 思久,蛇灵念一动,取攫魂珠,拘魂于珠内。 后携之,远走。 ------------ 第三十八章花腿蛛 靠玄云、禹王府内暗卫的消息,武瑶成功换了陈乾的魂珠。 亏得陈乾刚愎自用,在他即将修成邪功的密室没有设置禁制,武瑶才得手的这般轻松。 武瑶临走点了魂珠个数,不多不少,三十六枚。 数目上没有问题,问题是,有至少三枚魂珠失效,实际有用的魂珠仅为三十三枚。 观炁不是学个三天两头就能懂活计,为此茯苓教了武瑶使用灵盘——一种极易上手的测炁工具。 可正是根据茯苓教授的法子去逐一尝试,武瑶一个炁灵师魂珠都没发现。 茯苓说过灵盘的准确率是八成,武瑶反复确认过两次,均无发现。 陈乾没道理挑出三枚特别的魂珠单用,禹王府的暗卫也没听说做了什么,事出诡异,不得已,武瑶又在密室翻找,以求拿到最重要的那几枚魂珠。 仔细都找过,除密室角落的坑洞边有只花腿蛛,武瑶没有看到第二个活物。 看着墙壁上放有先皇帝、宠妃灵妃灵位的神龛,武瑶陷入沉思…… 排除所有可能,最不可能的,往往是真相。 在桌腿上扯下一条木刺,将逃回坑洞的花腿蛛挑出。 花腿蛛知道实力悬殊,一个劲儿的往洞里跑,武瑶接连出手挡住它的回洞之路。 拿环形灵盘在花腿蛛上方停滞,原是会轻微转动的指针直接开启了嗑药模式——花腿蛛有问题。 “好家伙,便宜居然都让你给占了?” 武瑶有心一脚给这花腿蛛一个痛快,想到邪性的炁灵师天谴,没有下手。 看这花腿蛛的觉悟,日前必成大器。 武瑶一寻思,低声问:“吞了三颗魂珠,你该有灵智了吧?” 花腿蛛大致走出一个“是”字,以示肯定。 “不妨告诉你,你吞的是三枚炁灵师的魂珠,很可能你前路不长,懂我意思?” 陈乾拿陨生火炼制魂珠,的确避免了因果之类的牵连,但花腿蛛有目前的灵智得益于魂珠,根本在炁灵师神魂上。 看花腿蛛不那么在状态,武瑶想到炁灵师强大的精神力,花腿蛛吞噬魂珠,不想炁灵师的神魂影响它都难。 武瑶肯定多股意志影响一个躯壳,不能算是多重人格,与花腿蛛的境况相同的仅为形式。 花腿蛛的反应有些慢,武瑶不想魂珠打了水漂,这时候又不知道该怎么与它交流。 几经苦思,武瑶将给陈乾用剩的树灵取了出。 花腿蛛的抗拒分明,武瑶再度犯难。 树灵不是什么人都用得,陈乾甲魔体可保无虞,这小小花腿蛛,多半连一个树灵都承受不住。 花腿蛛答复武瑶:放我。 武瑶无语,探了下花腿蛛的实际修为,取出五枚魂珠: “魂珠和树灵我都给你埋在禹王府花苑的墙根底,当是结个善缘,你有命化形的话,要将魂珠对你的影响重视起来,否则……” “你可能要面临魂殇,得了,好自为之吧。” 武瑶将花腿蛛推回洞窟,自行将东西都埋在禹王府的花苑,因有暗卫照应,中途顺畅无阻。 倘若花腿蛛有机会化形,具体会是两年后,武瑶估算着,它够呛能挺到那时候。 现有的症状足够让它半途崩殂,看它的态度,不像个能应用树灵中和魂珠副作用的主儿。 帮助花腿蛛看似是无偿援手,实则是武瑶想看看魂珠能给一个妖修带来怎样的改变。 它两年化形已是万幸,往近了估,花腿蛛想成大气候,五十年内不用想。 …… 禹王府。 秭归楼出事,秦九鸣、陈渊不是忙着收拾残局,而是趁乱裹挟秭归楼的姑娘到禹王府给陈乾。 魂珠是多多益善,他们没有时间精挑细选。 以魂珠施用的最低限级,三十六枚为目标,两人耗时两日成功帮陈乾收集足够的魂。 炼制成珠,就绪收融,陈乾在密室中炼化魂珠,摆足了架势。 三十六枚魂珠在事先画就的阵中碎裂,受阵法禁锢,“魂灵”无处可逃。 陈乾依靠新近修习的魂咒逐个将“魂灵”吞噬,从第一个开始,他有种洗精伐髓的快感,这让他几欲放声大笑。 随着吞噬树灵多了,陈乾如老僧入定,维持吞噬树灵的速度,却无表情。 纯净的灵质同化陈乾体内污浊,涤荡罪孽,洗净铅华。 生于天地,养于天地的树灵天然有着让人求之不得的道业。 到最后一个树灵也与陈乾融为一体,陈乾身上的硬甲莹莹有芒,脑袋受灵质充斥,脑顶脱发,直至一根不剩。 陈乾没觉出实力精进的愉快。 此刻他心忧天下,也想兼济天下。 他认定他罪恶的前生是要他余生救赎,道本源一,自救亦要从当下做起。 做为一个丧失了为恶之心的人,陈乾从未有过如此澄明心境,洞悉事物,知理薄欲。 屋外的两个,正合适做为他为苍生谋福的开端。 当陈乾将密室打开,秦九鸣、陈乾入内,他们当先看到一颗清亮的脑袋。 紧随其后的,是陈乾依旧魁梧的身形,但陈乾温静的眼神给秦九鸣看愣神,在秦九鸣眼中,陈乾不会有这样智慧清透的状态。 “九鸣,何故本王悟道,你一副疏远的模样?” 秦九鸣牵强一笑,道:“主上变得不像主上了……” 下一刻,秦九鸣被陈乾一拳打得嵌进墙体,呕了口血,好不凄凉。 陈乾心道:为道果,当除魔,善哉! 陈乾口道:“九鸣,这次本王像本王否?” 陈渊将秦九鸣从墙上扣下来,秦九鸣忍痛,讪笑道:“是属下饶舌。” 陈乾靠在大椅中,尽量装得粗野。 “圣上闭关,政务多是长公主维持,本王有必要面见成王、长公主,先要他们定心,你们怎么看?” 陈渊以为是陈乾脑袋瓜灵光了,喜道:“主上,属下觉得甚好!” 秦九鸣告诫自己不要揣测陈乾,缓过口气,上前道:“属下附议,不过主上是否考虑到玉宸宫旧属?择一人,到玉宸宫探探成王的意思?” 助纣为虐者,岂可放过? “你呀,总是能给我出点新花样!” 陈乾浅笑道:“可以一试,尽量在本王宴邀成王、长公主前,人选你可得上心,掉链子的不可取。” “是,谨记王爷教诲。” 挨了一拳,秦九鸣痛在身上,乐在心里。 他在成王手底时,以为此生遇得明主,辉煌过,可惜成王溘然身死。 如今,陈乾开了智,秦九鸣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今后一心侍奉,还能没好? 秦九鸣喜滋滋去办差,留陈渊一个面对有些寡言的陈乾。 “王上功成,长安丢的人,暗卫迟早清算,善后的事?”陈渊斟茶,试问。 ------------ 第三十九章鬼童剑心 陈乾作遐思状,半晌,长叹气道:“还是看成王的姿态,此外设法给肖氏暗示……要他们加紧与水族王子结亲,一来引开众人的注意,二来肖氏也能成为我等助臂!” 陈乾提醒:“水族来成婚的王子阿义……说是无心娶肖氏女为妻,我们左右不来水族人呐。” “不上心你定然觉得难,事儿还是可以把握的,设法联系到阿义,创造机会让他与肖氏女成婚。” 陈乾继而道:“肖氏貌美性烈,说好了听了是个性刚强,说不好听——是少教养,婚前怎么着他们也不可能获知彼此的底细,你可以拉低阿义的位置,抹黑他不是?” “是是……容属下想想。” 由陈乾的话打底,陈渊做了数个设想。 阿义身为水族王子,在水族可能是龙王上千儿子中不值一提的一个,但谁都明白水族势大,将中州各族绑一块儿也不足水族的一半势力。 促成肖氏女与阿义的婚事,难点无非是改变阿义的成见。 陈乾不当家不知办事难,水族王子的名头撂出去,黑白灰任哪一道也没人敢接生意。 对上陈渊的眼,陈乾指尖敲了敲桌面,问道:“你有想法了?” “王上,此事仍需计议,具体容属下下去细想,可好?” 明白说了陈渊还是有些底虚,他可不想让龙王逮到海域,一个脑瓜崩弹死。 陈乾摆手道:“时间关系,我也不多说了,你下去抓点紧,计划早些给出来!” 陈渊强笑一下,心底骂咧咧的退出密室。 “善哉善哉,众人皆醉我独醒……” 陈乾没有把陈渊、秦九鸣当回事,对现在的他来说,二人发现他的问题,充其量提出质疑,不可能碍着他的事。 陈乾起身将密室角落的一只花腿蛛擒获,低头打量。 花腿蛛觉得自己受到了侵犯,频频对陈乾张口,奈何陈乾甲魔之身,坚如铁石,花腿蛛无从下口。 “好你个恩将仇报的小道友,换做过往,本王可不放过你,你有福了!” 陈乾乐呵呵的带花腿蛛出门,将一地碎掉的魂珠收拾起,与花腿蛛一块儿置在禹王府花苑的一个灌木丛中。 “你好生开化,有朝一日,也当化人形,看看这花好人间。” “切记,勿忘初心,便算你对得起本王!” 临走,陈乾触了触花腿蛛,如沐春风。 平生不做皱眉事,世上应无切齿人。 持善心向善,行善举正身,陈乾以为的道,在他心底。 …… 这天武瑶在玉宸宫书楼闷头读到五更天,睡在书楼的小室中,第三次梦到鬼婴。 还未真正见过一个鬼族的武瑶有些说服不了自身去相信玄之又玄的鬼说。 事不过三,经此一次,武瑶无法再忽视鬼婴的存在。 在翻阅相关书目后,武瑶算是弄明了三梦鬼婴的原委。 自成王攫取一些稚童的天赋,后将他们的魂灵诛灭,以绝后患。 玉宸宫的一些怨厉之气便经久不衰。 鬼有所归,乃不为厉。 怨重为鬼,鬼死身消,致使他做噩梦的东西连鬼都算不上。 那只是十数怨鬼的怨念形成的一股“炁”。 武瑶不在乎他的做为是否为恶,可他容不了成王做过的烂事。 善恶相依相存,无论如何,为私利的苦难不该发生在幼弱的魂灵身上。 凭通灵阵,武瑶引导这一股“炁”注入神识,获知了一段往事: 渝州凤阳道南,荒僻山野。 一老翁,一稚童,爷孙俩隐居避世。 父死兵患,母死时疫,叫曾源儿的孩子与爷爷曾邺迁在深林中,与世无争。 曾邺不想有人觊觎曾源儿的先天剑灵体,避世实属有意为之。 但意外还是出在了曾源儿的先天剑灵体上。 曾邺携曾源儿在林中参悟剑灵体,原是不想耽误曾源儿的将来,当曾源儿的剑灵体成功完善,爆发出的剑意暴露了他们的影踪。 即使曾邺立即舍下不必要的东西带曾源儿离开凤阳道,他们还是在出凤阳时受到了围捕。 曾邺死在围捕中,曾源儿被囚,囚禁他的人取走了他的剑心。 有心人携曾邺失去剑心的残尸寻到成王,剑痴成王提出找回剑心,条件任提。 于是,曾源儿的死成了对方在成王处牟利的手段,他的剑心也在五日后落入成王手中。 已经化魂的曾源儿有过求告哭诉,成王假惺惺的要曾源儿魂体寄居剑心内,他好为曾源儿觅一灵偶师,制一灵偶体。 落拓之后,祸不单行。 妥协没能换来善待,曾源儿的魂体也被成王炼进了剑心内。 魂消前,曾源儿乞求成王安葬曾邺,以免曾邺受曝尸荒野之苦,成王未曾理会,可能曾源儿冲天怨气因此而生。 武瑶想不来,一个未食人间烟火的少年人,怎么在成王面前哭求。 他或许知道面前站了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可他没得选择。 强权重压,做了鬼,也不得善终。 玉宸宫的这一股“炁”,即以曾源儿为主。 类似的境遇,曾源儿不是个例,也不算顶惨的一个。 通灵阵将炼狱般的场景复现在武瑶心里,悲酸沉痛难以言喻。 三五瓜果,一个小桌,三柱熏香,武瑶拜了两拜。 “要是有下辈子,别做人了……” 随即,武瑶痛心这些连鬼都做不得的小家伙们,都再没下辈子。 高人一等的虚伪,低人三等的真诚,戕害了他们。 老天从没长过眼,要评宇内第一个尸位素餐的人,推他上去不会错。 善行不得报,美其名曰积德攒运。 恶果不得偿,搪塞为时候未到。 怨苦终有结果,含泪夸一声老天有眼。 业债业偿,赞一句天网疏而不漏。 白骨深埋化黄土,没有现世报应,自欺欺人也要硬圆了心底的缺儿。 谁都会马后放空炮,谁都会梗着脖子贬两句世道。 大概也无人会替已经不在世间的人想想,生前事是如何的惨剧。 饶是武瑶有牢骚,气恨怨怒也无用,祭过逝者,吃了个福气果想消消气。 无奈吃完果子也不消气,反倒越想越气。 武瑶寻思得设法找回来成王那个狗货的尸体,扒光了游街,再挫骨扬灰…… “娘的,坏事做尽,凭什么一死了之?” 武瑶向虺问清成王祖坟所在,带了镐头,赶到地方,花半晌刨了成王祖上两代的坟茔。 武瑶刨坟,也讲道理。 两代以内教子无方,理当受过,三代往上毛线也不知道,不该为他们的不肖后辈担责。 离开前,武瑶还特意确定了成王两代以内已经无坟可刨。 武瑶无意发现一个无碑新坟,大世族都有死后葬入祖坟的规矩,武瑶第一个怀疑是成王的什么旧僚帮他建了衣冠冢。 为防刨错,惊扰了逝者,武瑶决定找找守灵人。 如无意外,建坟的人会按照仪礼守灵,关系越深,时间越长。 这是个新坟,坟包靠里的土都未干透,故武瑶的想法可信度颇高。 在发现一个有人迹的白土洞时,武瑶也看到了一大片素阴蘑。 ------------ 第四十章瘟灵许癸 素阴蘑生在阴气重、潮湿无光的地方,但孢子有限,武瑶断定,洞主是个爱吃蘑菇的人。 个人意见不论,素阴蘑那么香,有谁能够拒绝? 找洞不到半刻,等人耗到黄昏。 武瑶本非多事的人,是土洞真的泥泞。 白土可制瓷,黏性大水性大,一脚进去拔不出来不说,还直往里吸。 得亏武瑶能御水,在白泥里灌水,破坏了白泥半流体的性质,得以脱身。 倘若他不是“萌子力学家”,多半要折在这儿,为此武瑶还大为侥幸。 听到动静,武瑶抬头望向洞口,一个人背月,立于土埂上,在打量他。 四肢齐整,肩顶脑袋,无翅无爪,白肤墨发。 此女是武瑶除太医院首席许琳外,在中州见到的首个正常人。 “如你所见,你这洞给我吸住了,不灌水我的腿拽不出来。” 武瑶手一挥,白浊的一洼泥水消失。 女子显然不想要武瑶待在此处,冷声道:“那么请吧。” 听声儿是有些不近人情的意思,走的高冷范儿。 武瑶的目的是确定无名坟茔内的人或衣冠具体,出洞,直言不讳:“你还不知道吧,我刨了这坟地好些个坟包。” 女子将信将疑,走去看过,惊愕转怒,幻出一把长柄绿刃大镰刀砍向武瑶。 武瑶以水盾抵御,女子的镰刃嵌在水盾上拽不出去,惹得武瑶发笑。 可随即,女子以镰柄为连通器,向水盾注入一股浓毒,直接染了整个水盾。 武瑶破开盾壁,抽身远离,目睹了地上的杂草在接触到毒水的瞬间枯萎。 剧毒! 女子不给武瑶言语的机会,武瑶被迫现原体与之纠缠。 再十数次没能砍到武瑶的情况下,女子身形巨化,也幻了原体。 半个身子毒瘴涌动,双臂出现浓绿色的角质甲皮,一头青丝呈细蛇状,诡异的浮空蠕动。 她的身底,有呈圆形枯死的杂草,还有愈毒愈大的素阴蘑。 武瑶识得,女子大属邪灵族小属瘟灵,正与太医许琳同族。 自报家门也许能让女子停手,但武瑶试探的目的达不到,女子能在这地界守灵,不会与成王无干。 她又一次冲来,一镰刮向武瑶脑袋,武瑶躲得也快,堪堪没吸到大镰上的瘟气。 对术修的苦恼,武瑶再一次无语,他有御空灵能靠近女子,可他没法在伤到女子的同时确保女子不反手一镰刀给他一个腰斩。 逼不得已,武瑶祭出千水万水遭不住枪,冲女子猛轰。 岂料邪灵族不吃这套,闪过来一镰封武瑶退路,一把抓住了武瑶一只脚。 眼看女子要顺脚去扯武瑶赖以为生的翅膀,武瑶丢开水枪,疯狂扑腾进时空域,成功使女子脱力,还将人限制在了时空域中。 女子在时空域铆足全力也动弹不得。 “没辙了?” 很快武瑶发现她向四周发散瘟毒,武瑶不得不将她推出时空域。 瘟毒需要武瑶靠煽动翅膀驱退,他不能允许有异物进入。 女子也觉出武瑶是个邪门儿的术修,她甚至开始担心武瑶还有同伴藏身暗处。 “人大,胆儿小,放心,我是一个人来。” 武瑶背靠时空域,预备了随时跑路,以免女子不讲武德。 女子嘲讽道:“你倒是胆儿大的,你敢不跑吗?” “你同我一个术修说这话,真好意思……不跑我不成孙子了?” 武瑶笑了笑,反道:“你倒是站那儿别动,等我摆个阵收拾你!” 女子白眼道:“一动不动是王八。” 两人互不相让,战局成了嘴仗。 “挖人祖坟,还刨人尸骨,你真不是个东西!”女子啐道。 武瑶嗤笑道:“成王个瘪犊子玩意儿枉顾天伦,拿些个天赋卓绝的少年男女供他修道,没给他祖坟刨光都算我讲理。” 女子盲目替成王狡辩,道:“成王千岁废寝忘食、昧旦晨兴,你根本不知道成王千岁为剑道精进有多努力,我不许你这么说成王千岁!” “呦呵?一个武疯子也给你崇敬到这地步?” 成王过去引领修灵之风气,武瑶倒是不怀疑有些睁眼瞎对其趋之若鹜。 可能是武瑶没有亲身经历过世人对成王的丧智追捧,他觉得这些自身都顾不过来的人,好像替一个身处高位的执言能得什么好处一样。 女子不喜武瑶诬蔑成王的话,她以为武瑶刨了成王祖坟是真,也没甚好说的,拎了镰刃,要再与武瑶比个高低。 “好男不跟女斗,再者你得知道术修如我,不善近身!” 在女子追打过程中,武瑶不停陈明厉害,提到成王种种负面形象。 直到武瑶提到:“成王夺了一个先天剑灵体少年的全部,还将魂灵诱入剑心!” 女子傻在当地,扪心,面露痛苦之色。 “干嘛?这是碰瓷儿呢?” 女子的镰刃都脱手,浮在空中,武瑶意识到是他的话给女子带来的什么影响。 任她呜咽啜泣,武瑶不为所动。 女人眼泪的可信度通常值得再三掂量,毕竟女子有一镰灭了他的实力,做为一个法爷,往危险上凑,是要鄙弃的做法。 任何时候,贴近了对手,对武瑶都是致命的。 半个时辰后,女子幻回人形,望着武瑶,茫然问:“你怎知剑心一事?” “不才武瑶,也是成王,想必你看得明白,我与旧成王,有大过节……” 女子态度有变,武瑶不禁疑惑,莫不成是他的容颜如画让女子重新有了一个信仰? “小女许癸,家父许琳,太医首席。” 许癸苦涩道:“王爷恐怕不知,成王取得剑心不是他自用,是他向家父交换了一壶归墟丸。” “此事还要算在我身上,要不是这颗剑心,娘胎先天不足的我,三年前早该身死道消……” 武瑶此刻想通了他在玉晨宫一心想来刨成王祖坟的原因。 曾源儿的剑心用在了许癸身上,那一股“炁”指他来此,定与许癸有关。 “炁”的消弭是等同曾源儿告别此方天地,他大概是想许癸不要再认贼做恩,剑心的传承,冥冥中多少也有曾源儿的意思在里边。 曾源儿的意图无疑是好的,当前许癸也似有彻悟。 武瑶斟酌损益,还是将曾源儿的过往复述给许癸,都不需武瑶加以煽情,许癸稀里哗啦的哭作一团。 心的联系,武瑶解释不得,可能是曾源儿的意志有在许癸身上体现,悲伤不是造假。 “我在玉宸宫祭拜,萌生了掘坟的念头,回想起来也不光是我主观意愿,不知曾源儿指我来的目的是什么。” 许癸斩钉截铁道:“他要我帮你成事,成王的旧属有来此地求我协助他们进玉宸宫试探你!” ------------ 第四十一章别样的误会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武瑶开始相信中州的玄学,至少他相信曾源儿在天地间最后一缕意识彻底消亡前尽了最大的努力。 “即刻拉拢你,我也抹不开面子,你自个儿说,你想怎样?”武瑶直言。 许癸怪难为情的,扣着手道:“我想在玉宸宫做事,秉承曾源儿的遗志!” 武瑶知道他应当放下警惕向许癸示好,不过他靠近许癸,许癸暴起发难,多半要玩完。 倘若不示好,又会错过此种机会,对将来他们的关系进展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该当如何,武瑶有些摇摆…… 踌躇过,武瑶还是决定相信曾源儿的临终判断,幻回人形,向许癸伸手。 许癸显然没想到武瑶敢靠她这样近,没及时伸手。 武瑶揶揄道:“我一个术修,这种距离命都算交代了,你不能不懂吧?” 看着武瑶宽厚的手掌,许癸忸怩道:“其实……我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荒郊野外,给人看到了不好。” “随你的便,残‘炁’短时间不会消失,你想到玉宸宫看看吗?” 许癸提醒道:“成王旧人已经将玉宸宫的动向监视起来,我无法潜进去。” 武瑶反手撕开一个裂隙,扬笑道:“我带你撒?” “好吧,没麻烦到王爷便好。” 武瑶都站到这么一个必死的位置,许癸也不怕再进一次时空域。 有人能将时空撕裂用于跑路,她还是生平仅见。 稍后听武瑶说起御空灵,许癸以为这是天下少有的绝技。 可惜了武瑶一个偏重阵术的术修,没帮手在身边,连个阵都摆不出来。 …… 秭归楼封查,娇娜失业又丢家,武瑶提出要她在玉宸宫择地方住下,娇娜没有拒绝。 只是玉宸宫匮乏的阴气有些不合适她久居。 为了解决阴气匮乏的问题,接连两夜,娇娜都前往鬼市买一种名为霖冥石的石块运回玉宸宫以增加居所的阴气。 听娇娜说起,鬼市上至大内禁宫,小至市井民间,能想到的东西都有卖,想不到的亦有,武瑶便要娇娜带他也去鬼市试试深浅。 娇娜摇头道:“此“鬼市”非彼鬼市,我去的是真鬼市,鬼市谢绝外客。” 简而言之,不是鬼不让进。 “你的意思我懂,不过我可不信那地方没法儿进去,你想想办法呗?” 武瑶不让步,娇娜深感难为,她不想知鬼法,犯鬼法。 还是墨凌墨机灵,提醒道:“瑶哥哥,在空中靠御空灵看看鬼市的情状不也能达到目的?” 茯苓附议:“鬼族净办些麻杆打狼的事,出了名的。” “我们画皮鬼不是魂鬼,麻杆打狼那是魂鬼的手笔。”娇娜小声嘀咕。 鬼族内,有身体的称为躯鬼,有魂无体、灵体状态统称魂鬼。 画皮鬼属躯鬼,暗搓搓唬人的从来不是躯鬼,也就是魂鬼时常藏身茅厕、便池之类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吓人。 躯鬼看不起魂鬼,相当一部分原因是魂鬼拉低了鬼族的整体素质。 哪儿臭哪儿脏哪恶心,魂鬼就躲在那儿吓人。 娇娜的话勉强算得到了众人认可。 茯苓没有纠结鬼族、鬼市的问题,而是敏锐发现娇娜处事的问题所在,好奇问: “霖冥石不是缺货,你也不缺银子,接连三天外出,你想躲谁?” 娇娜早想到茯苓能在她身上看到些什么,现在茯苓直接提出,娇娜连对策都没想好,讪然道:“是许癸,我们有些……过节。” “看来你是理亏的一方,你们是在坟地有的接触?” 武瑶直接能想到,娇娜热衷收集皮囊,许癸身为瘟灵族人,会对瘴气瘟毒感兴趣,她们的矛盾很可能处在尸体上。 娇娜轻叹道:“事也不难想,瘟灵族贪恋的瘟病要在尸体腐败的情况下达成,我么,看不惯她将尸体都放浮肿了——有一次趁她不在,将她存尸地的尸体的皮儿都扒了。” “这样啊,事也说大不大,娇娜,有过节说开不好?” 墨凌墨认为娇娜还有没说到的话。 几经吞吐,娇娜汗颜道:“当年我没想到么,一副水晶棺里的美人尸是她小娘。” 这话一出,众人齐悟。 怨不得娇娜不敢见许癸,这事儿说狠了,不死不休都不过分。 “单剥皮一事我深感歉疚,只不过画皮鬼一族都是这么来的,正如不能让王妃吃草一般,我也很难为的。” 武瑶想到曾看过的一个片子,将毒蛇毒牙拔去,劝蛇向善。 事物有他存在的道理,豺鹫食腐,虎豹食肉,牛羊食草,花草食土。 拔了蛇牙蛇会饿死,不许画皮鬼族到处扒皮对他们也是一种打压。 无非是许癸的小娘在娇娜手里遭了殃,娇娜未经允许,偷摸行事犯了许癸的忌讳。 转念去想,好像画皮鬼族的行径遭人白眼,与许癸待娇娜,神似啊…… 武瑶挠头问:“皮囊可还在?” “在的,我常温养,保存的还好,我当初要不是眼热,也不会动手了。” “你都没想过许癸将她小娘搁在坟地的意图——” “行吧,见了许癸,我设法帮你圆两句。” 武瑶给墨凌墨攘了一下,扭头见是许癸站在背后,手里还抓着一张皮囊,大概率是其小娘的。 娇娜的东西都放在特质的柜里,进得她的房间,即可轻易取到她视为珍宝的皮囊。 娇娜舔了舔唇,眼神躲闪,道:“我的理由也简单,不想看你糟蹋了好东西,这对我们画皮鬼族来说,一皮值千金啦。” 许癸将手头的皮囊一撕两半,乐道:“正经安葬,谁不知道防画皮鬼剥皮?我不怨你,只是撕掉这皮!” 娇娜诧异问:“我剥的是你小娘哎?” “小娘这种身份在一个嫡女眼里是什么情形,王妃恐怕较为熟悉吧?” “称呼上听起来——‘小娘’,还怪亲热的,事实呢?我恨不得我父亲养的那些妖艳货都早早归西。” 许癸也老不客气道:“是,我也想我小娘英年早逝。” 画风突变,要不是许癸还在状态,武瑶都该误会她们是不是还有对彼此的敌视。 武瑶战战兢兢问:“我能不能插个嘴?” 武瑶没有得到任何应答,即使他觉得他提出正当合宜的要求。 还是茯苓这个正经人有眼力,提醒武瑶:“王爷,接下来你恐怕不适合呆着了,请吧。” 武瑶独自一个也不是不能鬼市一行,向茯苓致意,当即走起。 “王爷,你一定要去鬼市,我可能有法子的!” 武瑶摆手道:“你和她们聊天儿吧,十全鬼气丸我知道。” 他临走前算是听明白,许癸本人疑似对娇娜盗皮持正视态度,但娇娜是如何误会许癸,不是他该想的。 一狐一鬼一瘟灵,还有一个四眼灵族。 武瑶简直不敢想象,她们的言语会爆出怎么的花火。 武瑶认识到了中州的世界无数奇景,也会常常反躬自问,面对一个狐狸精,该死的心动是怎么回事? 他总是得不出个结果。 ------------ 第四十二章白石麻衣鬼桃菜 暮色苍茫,荒村口垂着红绡一副。 在鬼市外看群鬼往来,武瑶稳如老狗。 鬼市在长安城外松林中,多是些破砖烂瓦的屋子,日间了无人迹,夜里是形色鬼族的买卖所在。 阴雾弥漫数十里,鬼哭狼嚎,夜气沉凉,十分的悚人。 怕与不怕的关键是知与无知,无知者无畏从来都是少数。 畏鬼,还是少见多怪。 想武瑶一刻钟的功夫看了不下千个鬼族在鬼市外来往,人已麻木。 此来鬼市,武瑶真正的目的是替娇娜找几块不化骨置换骨质。 鬼族不能在阴气乏匮的地方长时间生活,霖冥石又是消耗品,武瑶知道娇娜在玉宸宫多有不便,有心想解决她的困难。 武瑶翻遍典籍,得到一个置换法阵。 说是有足够量的不化骨,将半鬼的骨质置换,借不化骨的特性,能完美应对半鬼对阴气的需求。 不化骨不多见,置换法阵也是残章,亏得武瑶一夜尝试了一百多个图样,才成功摸清置换法阵的门路。 现在鬼市近在眼前,要想进去,还得提前预备“十全鬼气丹”,通过物理手段将鬼气沾到身上,伪装成躯鬼混进去。 “叽叽——” 武瑶循声望去,看到枝头一只灰羽圆喙的雀儿,武瑶认出这是只逗豆鸟。 他需要的正是这号鸟。 逗豆鸟的圆喙为吃豆而生,因吃得快,偶也有碰不到的时候,它们喙中的舌生成了扁形。 吃豆时,扁舌会高频加以大力,揉捻口中的豆子,提高效率。 究其过程——豆子与骨质喙壁撞击摩擦,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故逗豆鸟素有“逗豆”之名。 对药石医方有了解的,都知道逗豆鸟的屎是一味药材,色白质硬,名作“白石”。 武瑶在逗豆鸟栖息的树上,成功寻得一些干燥的鸟屎。 武瑶收走了它的屎,逗豆鸟还不乐意,武瑶啐道:“逗你的豆去!” 逗豆鸟没少遇到捡屎人,蛮横不讲理,悻悻跳开。 成功取得一捧白石,武瑶又在林子里觅得蓖麻草,剥了草皮,得到一层麻衣。 如此手法,重复施为,得到足够量的麻衣。 将白石碾碎掺水,直到呈粘稠状,涂抹在麻衣上,静候两者发生反应。 麻衣背面渗出乳白色泡状物,即是“白石麻衣散”。 白石麻衣散是一味镇痛药,是十全鬼气丸的一方配料。 要想制成能扮鬼用的十全鬼气丸,还得有鬼桃菜的菜头。 武瑶在林子里埋头苦寻一个时辰有余,逗豆鸟没少看到,死活没找见鬼桃菜菜头的影踪。 “后生,鬼桃菜?” 抬头看过去,一个形象猥琐,龅牙大眼,疑似兽族人的老头翘着腿靠在树边,冲他挑眉。 武瑶忍俊不禁问:“你有鬼桃菜菜头?” 老头的扮相让武瑶想起了前世街上穿绿大衣,卖碟的人。 “问对了,可不是有么……” 老头在怀里摸索,片刻掏出一个黄不拉几的菜头,咧嘴道:“看你找了一个时辰了,也是诚心买主,卖你一个。” 看货不问货是规矩。 武瑶肯定要买,老头伸出一根指头,武瑶丢给老头一个锭子,自顾自携菜头到一处木墩子上捣碎,直至出汁。 鬼桃菜比较结实的原故,武瑶还得下大力气,没命去锤捣。 好在结果喜人,白石麻衣散、鬼桃菜的菜头汁液,一搅和,高药效的十全鬼气丸到手。 市面卖的鬼气丸是颗粒状,多是掺入了糖粉之类的东西中和定型,不比武瑶自制。 液状的十全鬼气丸抹在身上腥味是大些,胜在还能接受。 身上有了鬼气,武瑶径自往鬼市行去,中途没有受到阻拦。 鬼族的鬼市内里实在与寻常鬼市差别有限,无非是售卖些鬼族感兴趣的物什。 开始武瑶还能逛专心逛鬼市,在武瑶目睹了好些摊主明价卖鬼、转让阴阳契等等以后,他领略了亡灵们的奔放——自愿被买卖。 于是,养鬼人(又称鬼主)与被养鬼彼此微妙的关系达成。 养鬼损阳气,但还是有不少你情我愿的事发生。 当一个修士身亡,幸运的成为鬼族人,他仍有机会通过鬼族的路子继续修道成仙。 对他们而言,吸取充足阳气是增进修为的不二法门。 武瑶以为的吸取阳气是在对方受蛊惑的情况下,岂料被养鬼与鬼主的关系建立在正当利益前。 即鬼物从鬼主身上获取阳气,鬼主指使支配鬼物陪觉做事。 这一关系,双方并不存在性别限制,有的甚至不局限异性…… 虽养鬼对鬼主有害无益,可这高额交易也是大唐财政的一大构成,做为典型的灰色产业,养鬼的存在有着它本身的意义与价值。 武瑶原以为鬼市都是些鬼物进行买卖交易,谁知他真的接触了,才知鬼市多是些有门道的内行人通过不为人公知的途径进入。 现在回想,他在鬼市外多半是受了不知底的妨碍,被当成了冤大头。 前世武瑶也许会为了身外之物愤愤,现在么……就是那么回事。 在武瑶的眼前,正有一个鬼摊,有鬼卖。 阳气与修为道行息息相关,根据鬼摊主摊前的牌子列出的公式计算,武瑶的修为能挥霍三千年。 这样的算法可得,鱼龙王的妖丹也不过能供他醉生梦死十六万年。 想想真觉得可怕,此类算法忽略了客观事实,正常一个修士真有充沛的灵力供给,寿数也会卡在八百年。 武瑶明白了他的现状,哪怕他再也不修一次灵,他都能恣意八百年。 然而,一个不修灵的修士与咸鱼有什么区别? 没有实力,破瓜烂枣都轮不上。 更不用说那些柔媚姣俏的妖姬美女,躺在金山上喊宝贝儿也不行。 武瑶努嘴,低声道:“跳个舞。” “跳起来,给公子看看身段儿!” 随着摊主指使,一个二百八十岁的鬼姑娘婆娑起舞。 裙袂飞扬,俏脸迎人。 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勾魂眼,妩媚流转,桃花唇,娇艳欲滴。 柳腰扭得恰到好处,雪足踩点节奏适中,一看是那种懂得好些姿势还会疼人的大姑娘。 摊主把肩上的褡裢放了下,是要开价的意思。 武瑶伸手摸过,得知摊主的意思是现付,金五十,即刻带走。 价钱武瑶也不了解,寻思直接买了算。 金子还没取出,一道黑色闪电“啪”的怕劈在鬼姑娘脚踝上,痛得她连连鬼号。 “谁呀,这是失心疯了?” 武瑶一转身,正对上黛面长舌、黑裙锐眼的花信。 武瑶注意到花信的长舌,伸出嘴得有三寸的样子,还有电弧在上边环绕。 没忍住,武瑶咽了口唾沫,电龙钻谁顶得住…… “踹人生意,你是多想寻不痛快?” 鬼摊主对花信搅场子的行为大为恼火,随手抄起一把刀砍向花信。 在鬼市,鬼摊主并不惧怕花信,四周都是鬼族同胞,他也没理由做怂鬼。 花信避开,轻飘飘向鬼摊主戳了一指,黑色电流直接贯彻摊主全身,将他电趴。 瘫倒在地前,摊主甚至都没吭一声。 ------------ 第四十三章黯色雷霆! 武瑶听布帕描述过花信的形貌,认出她是曾历经雷劫失败的大宗师级前辈,便放下了对花信出手伤鬼的不满。 影族修了雷法,花信这黑色闪电还蛮有辨识度。 “伤不重,别说我欺负弱小。” 花信丢下一块金子给女鬼,招手示意武瑶跟上。 话都到此,武瑶没法儿腆颜买鬼,也就随花信的意思跟了过去。 花信背后标志性的黑色带电牡丹还悬着,进鬼市,她连伪装都懒得伪装,实力到位,气势也直接盖了常人许多。 周围的鬼惧于花信炉火纯青的雷法,不敢对花信出手,亦不敢声援摊主。 跟在这么一个无限接近至高仙劫的人物,武瑶有可能输了实力,但没输气质。 气质这一块儿,武瑶到任何境地都是死死拿捏。 途中,武瑶吐槽道:“不是我说,你做事真不地道。” “一只鬼而已,连个空壳儿都没有,以你的身份,大可寻些身家清白的女子,内宫……还有先皇帝的遗妃,不在少数。” “咱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有些个话说不明白……” 花信瞥了眼武瑶,抿唇道:“听你的口气,还想狡赖?” “随你怎么想吧,我只能是尽力为自身说两句。” 武瑶岔开话题,紧赶着道:“听圣上说,你投效朝廷,我实话告诉你,我怀疑你的诚意!” 花信目不斜视,自顾道:“人处高位,大都会忘却过往,没有痛苦,便不会有享受痛苦的过程,谨记初时,与未来有益——” 森森凉气灌在武瑶脖颈,听花信怨妇似的深沉,武瑶有些不耐烦。 “你这种老肩巨滑的我不虚。” 武瑶放过话笑容洋溢,看着花信。 大概好为人师是上了年纪的人改不掉的共性。 花信注视武瑶,直到她觉到武瑶的眼神有些放肆,伸指向武瑶放电,电得武瑶直哆嗦。 武瑶乐极生悲,还嘴硬道:“你还挺会玩,舒服极了!” “你光会磨嘴皮子?好色不打紧,没本事还好色的男人,我看不起。” 不掺情绪,花信的话践踏了武瑶的尊严。 武瑶幻出原体,提出到鬼市外与花信比个高低。 花信好斗,当下同意武瑶的提议。 身为一个男人,武瑶有理由给花信长长记性,硬实力,通常不会为人知悉。 没人想惹是生非,人都是逼出来。 她持她的格调,为此,武瑶会要她知道什么是一个强者该有的姿态。 “目中无人,要有目中无人的实力,预备好接招了,支应一声。” 还未动手,武瑶背后巨大的六只翅膀成功引起了花信的注意。 她一眼看出,武瑶能在时空域行动自如,都是背后的六翅的功效,伤其一翼,武瑶的灵活会大打折扣。 花信心想,面对这路术修,非速战速决不可。 武瑶对电击的反应像是较大的样子,电倒他应该不是难事。 遂花信驳道:“还是你先请,只当是让我小女子了!” “知道便好,我会怜香惜玉的。” 到地方,武瑶择出一片足够施展身手的空地,整个人升在空中,通过灵阵召出水来。 武瑶沐浴在洪流之中,十指结印,周身湛蓝汹涌的腥咸味海水形成一个巨大的水龙头。 龙的形象逐渐凝实,须眉利齿,活灵活现。 对面花信出手要快过武瑶太多,一运灵,背后的黑牡丹花瓣开始分层,一层顺一层逆,交杂着电弧黑影。 随花信陡然挥手,一道黯雷向武瑶劈落,紧随而至的是数十道愈加粗硕的黯雷。 武瑶有重重水幕为屏障,也未能抵住攻势。 水幕碎裂还未重聚前,武瑶受创,咳出几口血,血液融在水幕中,给怒龙首又汇去几道灵能。 花信身后的牡丹已经巨化,花瓣逐个散开,一道精纯的黯雷开始迅速从花信身上剥离。 不规则的、黯霾般的雷电随威能加剧,在空中爆出剧烈的黑火花。 这贯穿天幕的雷霆让方圆十数里的修士不约而同前来观战。 有眼力的,识出这是与巫影族“墨影缭乱”神似的招法,对这一招施用最为精熟的人,首推多年前渡雷劫失败的巫影族大能花信。 黯雷闪烁,对面武瑶也已预备了一式水属杀招。 “这一式,唤作‘怒海天威’!” 水龙怒啸,震慑诸灵。 裹挟着滔滔水灵之力,直取花信。 在花信双臂前推的一瞬,雷霆劈向湛蓝龙首,两者相撞,爆发的冲击压的观战者眼都睁不开。 至少三个呼吸间,所有人都是致盲状态,亦或者说,在他们的视角中,花信、武瑶已被强大的威能吞没。 武瑶不给花信喘息的机会,在出手的下一刻他手绘“囚灵阵图”,一图三分,将花信笼在中心。 花信接连劈出两道影刃,一刀打空,一刀自武瑶锁骨始,直通左腰。 “娘希匹,疼死爸爸了……” 武瑶强忍痛楚,灌注大量灵力进阵眼。 “诸法归源,御心与吾;疾驭千军,幻灭辰光!” 四阵图受灵力驱动,幻彩流光,阵内形成使人窒息的时空坍缩,强行将花信的湮灭死光回压。 饶是如此,修为低的观战者还是受到死光波及,视线受到损害。 武瑶疾书一套固灵法文,指走龙蛇,符印打进囚灵阵中,又一次加剧了对花信的压制。 阵内,受缚的花信使了一手像极了虺在玉宸宫谭底破开武瑶阵术的招法—— 与阵体相对抗的力量开始向外有频率的冲击。 花信一旦破阵,即宣告武瑶的失败,受伤势影响,武瑶已无余力再安排大阵招架花信。 不得已,武瑶接连巩固囚灵阵,内压、外压形成强烈对抗,技术损耗下,二人的灵力几近枯竭。 “呼呼!” 伴随花信爆发,囚灵阵原地崩裂,武瑶都有些钦佩花信玩命儿的决心。 一时间,耀眼的蓝光照亮天穹,观战的数万鬼族仓皇寻掩体躲避。 神仙打架,凡鬼遭殃。 躲闪不及、实力微弱的几个鬼族在距战斗中心数百步远的位置当场蒸发。 这类术法对鬼族伤害甚大,好些重伤不死的,拼了命逃离现场。 骤亮过,黯雷交杂着影流之力向四周涌窜,造成毁灭性打击。 无数人耳畔响起疾电的爆鸣声,黯电没有像先前的蓝芒般快速消散,它们以电团的形式短暂停留在空中。 电团间彼此吸引形成的恐怖的黯电电网或多或少对他们造成实质伤害。 接连的波及已无人敢再留着观战。 打成两败俱伤,虽不算武瑶胜,好歹他也没在花信面前折了脸。 靠余存不多的灵力,武瑶将花信带进时空域。 “放开我……” “还逞能?我与你不是仇敌,切磋有度不好吗?” 置身时空域的武瑶能成倍加快恢复速度,再看的时候花信人已昏厥,亏虚严重,武瑶也没能挺住,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大战不休息,事后伤元气。 腰痛身乏腿无力,天材地宝也难医。 武瑶不是不能咬牙撑一会儿,而是他不想逞能。 ------------ 第四十四章雾影之源 禹王府,阁楼。 茶香溢室,月光皎洁。 陈乾、陈渊、秦九鸣三人觉到城外异象,误以为是什么大能渡劫证道,都守在禹王府地势最高的阁楼瞻仰盛况。 直到在鬼族鬼市方向发生特亮的爆炸,三人意识到是一场鲜有的高手拼斗,看阵势,有陨落的高手也不一定。 望着远处照亮半边天的光芒,陈乾慨叹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主上此言何意?” 陈渊插话道:“有拼斗必有死伤,‘冤’不就有了?” 秦九鸣看陈乾在想事,掩嘴向陈渊致以谢意。 自魂珠秘术修成,陈乾的涵养境界反倒成了亟待解决的问题。 陈渊、秦九鸣都发现陈乾不再是过去那个贪恋权财势力的粗鄙武夫。 他读史自省,他修身养德,他清心少欲。 他虚怀若谷,长进起来如有神助。 原来一个俗人,立地开悟,搁谁都不能相信是真的。 以至于二人与陈乾言语时常要注意到陈乾的情绪,避免触霉头。 陈乾早料知此二人有疑心也不敢言明,小口品着香茗,良久问:“本王已面见长公主,事态十分顺遂,九鸣,你安排的人手可妥帖?” “回主上,事都嘱咐过了,只待时机,即可进玉宸宫探底!” 陈乾颔首道:“你办事还是有一套的——成王与长公主不同,他恐怕会有些棘手。” 秦九鸣边附和陈乾的话,边道:“成王固然棘手,但属下以为成王的心思还不会真的与身上一道,凡人,谁无欲求?” 陈乾扫了眼秦九鸣,暗鬼在心的秦九鸣当即跪下表忠心。 “本王有没说要你怎样?你这是慌的哪门子神?” 秦九鸣俯首道:“主上大度,属下钦佩!” 闻言,陈乾也不过度提点秦九鸣,改口道:“城外的具体事况你亲自去探。” 见识了高手之争,秦九鸣有些胆怯,他觉得此去会是大凶之兆,不得已还是接茬。 秦九鸣那儿刚接了活计,陈渊立刻道:“主上,圣上闭关,下月初成王出仕,届时朝局大变天,与各方联络的事该摆上日程了。” “这事儿你们还办不来?” 陈渊浅笑道:“不瞒主上,那边儿人的意思是不要闲杂人等接手,恐怕还得是主上劳心!” 陈乾笑问:“你是闲杂人等?” “不……” “不是就好……水族王子阿义的事你们办得如何了?” 陈渊笑应道:“有在安排二人接触,这王子行踪不定,水族使团那边儿也管束不得,不过按照肖氏肖扬说法,今夜可以有机会!” “办事得适度,捅了娄子,谁也没法给龙王交代。” 陈渊拍着胸脯保证:“主上放心,明日黄昏前,王子阿义定当接受与肖氏女的亲事!” 陈乾照例笑了笑以表示坏人成坏事的沾沾自喜,他不觉得大唐与水族结亲是坏事,故阿义与肖氏女的撮合他也没有作梗。 一旁秦九鸣不住擦汗,他不怕做事,但属实经受不住陈乾这么器重,好像是陈乾有意为之…… 不一会儿,陈渊又道:“主上,据可靠消息称,巫影族花信,人已经在长安。” “都在长安?” 陈乾现如今觉得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可他不想给陈渊、秦九鸣瞧出破绽,于是装出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我与花信有旧怨,怕不是她赴京,要与我算账啊!” 陈渊、秦九鸣相视一望,眼神交流,由秦九鸣赔笑道:“花信渡劫失败,实力锐减,这些年修为多不过是巅峰时的七八成,以主上的实力,花信——跳梁小丑罢了!” “倒也是……” 陈乾还是强调道:“小心无大错,王府的守卫不能松懈,嗯?” 二人先后应声,陈乾没久留,交代他们做自己分内事务,径自回了房。 陈乾临走的话是惜命自保,但秦九鸣、陈渊都已经无法再揣摩陈乾心思,做下人,这甚为不妙。 秦九鸣闷声问陈渊:“你心慌吗?” “慌的很,你呢?” 秦九鸣摸了把后背,一背的冷汗,摇头道:“我也慌。” “不该啊,在某眼里,秦兄可是腹内有沟壑的人呐!”陈渊奇道。 “这话问的……你还不知道我的深浅?” 秦九鸣兴味索然,情绪差,更不知该与陈渊言语些什么。 陈渊健谈,本该有闲话说来缓解僵局,还没张开口。 你知我高低,我如你深浅。 陈渊想到他们的境况不禁唏嘘,难兄难弟倒也罢,迷茫竟是如此这般的相仿,仿佛失散多年的兄弟。 …… 京畿道,阜阳,紫微宫。 梓璃接取信使来信,顺武瞾闭关的石室门缝将信塞进去。 梓璃才在一旁毛毡毯上运了一大周天的灵,觉到石室门开,起身参拜。 背后一双深紫色的羽翼蕴有暗影之力,在武瞾踏出石室没几步,匿了起来。 在武瞾雌威不减的情况下,少了肃重,多了灵动。 赤足素手,指爪不复,发色呈朝气勃然的黄白色,大披肩,柔顺鲜亮。 武瞾身样还是一如往日的风韵,梓璃留意到,武瑶像是借吞噬雾影之源的机会,又拾掇了自身形貌。 原就无暇的玉足愈发的好看了,弱骨纤形。 “梓璃,你如何看待现在的成王?” 武瞾看过信,随手将信揉碎,投在纸篓中。 梓璃委婉道:“王爷用晦而明,也会为圣上实心做事,有人缘,无结党之心……以他的处境心智,若接了成王的摊子,也不是没有斡旋的余地,奴婢斗胆!” “说得好,朕正需要你这样的直言敢谏,欧尼酱说得对,朕的一双眼看不尽诸事万民。” 武瞾欣慰问:“成王的不能是尽善尽美的一个人吧?你还是有一说一,他有何缺漏。” 梓璃构思片刻,客观道:“王爷有些任性,亦有些师心自用,为臣属,恐主意太正,若为友,再好不过。” “你是说,朕不能视他为臣属?” “是,在王爷眼里,他不是不慕荣华,他是不想有天受到清算。” 武瞾来回踱步,自问自责,认同道:“朕重为君之道,是觉得天底为臣属者,都会迷失自身,欧尼酱还真不能与臣僚们一日而语!” 在布帕、茯苓回给武瞾的消息中,提到了她不在长安期间武瑶的动作、行止、开销、日常。 武瞾直到前阵子,肯定了武瑶真是个满足于衣食男女的方外人。 ------------ 第四十五章女帝之忧 这么一个人能合意的处在紧要的位置,武曌以为是上天给她最后的恩馈,她需留给武瑶足够自由发挥的空间。 现如今武瑶不负期望,与花信打平,中途毫不露怯,凭这股劲儿,武瑶在朝堂上也不会吃不开。 梓璃有胆在武曌面前执言,还是李念芸多番提及,看武曌真的没有在意她的放肆狂言,梓璃有种置死地后生的庆幸。 “梓璃,你不必发憷,须知朕要想坐稳皇位身边不能没有一个指错纠正的人。”武曌诚恳道。 梓璃惶恐不安道:“圣上,奴婢说这些话,还是长公主殿下指点!” 武曌仍要梓璃保持现状,乐道:“念芸的意思你要懂……朕走上皇位的那一日,即知身边不会有什么平辈儿的朋友,是你替朕解忧,你多上心!” “是,奴婢遵旨。” 武曌闭关修炼的进展远要超过她预期,虽即刻能回长安主持大局,武曌却不想。 多年来执大权无一刻松懈,武曌还是这两日体味到了真正身心放松的快感。 遥想当年,没能走上帝位,武曌的日子也不好过,今日对松快的体会竟是从未有过的状态,武瞾忍不住失笑…… 武曌笑意难掩,出神遐想,梓璃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做为一个称职的随侍,主子情绪的好坏在她该当用心的范围,她肯定在她侍候的日子里武瞾没有过真正能笑出来的时候。 倘若原委不归在武瑶身上,梓璃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解释武瞾的状态。 梓璃内心矛盾着,一方面她认为武瞾的变化来自武瑶,另一方面,梓璃不敢相信人世间还有人敢对武瞾有非分之想。 千年一女帝,谁当采撷? …… 武瑶在两个时辰后能重新站起来,又过了一个时辰,开始活蹦乱跳。 “好猛的女人,给爷都累傻了。” 看花信还人事不省,无形中,武瑶有些自豪。 武瑶带人返玉宸宫,到地方一出时空域,无意见花信唇齿间吐露的粉红舌尖,武瑶玩心大起,伸手去揪。 平常花信是吐舌状态,但不是舌长的极限,这一揪不打紧,武瑶发现花信的舌头足足四寸有余。 舌头无疑是人身上最为灵活的一个部位,花信的长舌,看得人嘴馋…… “啪!” 手头还扯着花信舌头的武瑶挨了一耳光,打得他有些发懵。 花信劈手又是一下,武瑶掩面,将花信撒开想走。 “近身拼斗,你太差了。”花信随口道。 武瑶回头看花信坐在榻上,黛色的肌肤又有黯雷涌动,伤势大好,新奇不已。 “这一场,你是服,还是不服?” 花信抬眼打量武瑶,撇嘴道:“平手……算你有能耐,不过我劝你,养鬼一途不要碰,勾搭布帕、茯苓也比养鬼好得多!” 武瑶多番欲言又止,看花信躺在榻上瞑目养神,长舌收在口腔中。 忍不住笑道:“这事儿还是日后再说的好。” “随你的便——” “去给我安排个住处,等我歇过了就搬过去。” 花信摆手示意武瑶可以自行离去。 花信要留玉宸宫实锤,日子长远,武瑶也不计较花信抽了他两巴掌的事,毕竟是他毛手,逗弄花信在前。 待武瑶到门外,花信想起昨夜武瑶在鬼市像是要买东西,忙问:“在鬼市,你想要什么?” 武瑶是没找到不化骨才去买女鬼,这不体面的事儿说了都丢人,怎奈花信看在眼里,又不能杀她灭口。 不得已,武瑶坦率道:“我想买不化骨,很多的那种,当然一整具最好。” “你是想给那个画皮鬼骨质置换?” “置换法阵都钻研通了……我这不是想拉拢她留在玉宸宫?我一个冒牌货,不努力,几时能衬得上这身份?” 花信有心说武瑶是馋娇娜身子,听武瑶有认真在说,也老不客气道:“不化骨我替你找了,当是见面礼。” “好啊,那么谢了。” 花信的阅历人脉、实力底蕴,武瑶都不怀疑她的话的真实性。 她提出要替他寻不化骨,武瑶承诺要还花信一份礼,便直接承情。 武瑶清楚认识到,常怀敬畏心,路方得长远。 没人是铁打的傻子,也没人能从始至终聪明下去,不敬人,休想让人敬你。 态度是他敬花信的第一着。 另外,不化骨难找是真,花信有法子,省了他没头苍蝇似的乱闯。 …… 正值清晨,东方发白。 武瑶出门还没来得及享受晨光,挤在不远处走廊转角的茯苓、墨凌墨,还有角落的布帕、虺成功引起他的注意。 “快跑,王爷出来了!” 布帕、虺都溜得快,武瑶过去时,正将茯苓、墨凌墨堵在路上。 墨凌墨一笑,尖长的犬齿露出,武瑶真心有些不喜欢它们,这样的利齿,一咬就是四个血窟窿。 “凌墨恭喜瑶哥哥与信姐的比斗不落下风!” 武瑶领了墨凌墨美意,视线又落到茯苓身上。 直到现在,武瑶仍觉得茯苓的四只眸子是奇异,放眼那些个飞禽走兽、皮毛挂角的,也没见哪个多长了一对儿眼。 茯苓谄笑道:“王爷神威无双,当属世间少有的顶级术修,与花信一战,证明了自身……茯苓也贺喜王爷!” 武瑶一把拉住作势欲走的二人,奇道:“前边儿跑的俩我不追究,你们几个意思?” 墨凌墨有些张不开口,可能是与武瑶有感情基础也不怕他,没有答话。 “水族王子,阿义,想来王爷还记得?” 关键时候,还是茯苓体现了她正经人的风范。 武瑶若有所悟,质问:“你们不能趁我养伤,答应阿义什么事儿吧?关于阿义娶肖氏女的?” 茯苓苦道:“实话说,我们原是不想答应的,怎奈……阿义开的价太高了。” “我——” 武瑶勾了勾墨凌墨下巴,好笑道:“那么势态明朗了,阿义被逼得没办法来找我,你们收了他的银子,答应了他什么?” 墨凌墨抿唇道:“是帮忙而已,我们告知阿义,等王爷醒来,会请王爷设法帮他推掉与肖氏女的婚事。” “不对!真要这么简单,布帕、虺怎么不打招呼就跑了?” 两人面面相觑,武瑶声调拔高,仍问:“说话啊?” 茯苓身子一颤,难为情道:“阿义的意思是王爷设法赢得肖氏女的芳心,他已经与墨氏——王妃的表妹墨凌容达成假婚协定,到时候两全其美。” 武瑶围二人转了两圈,一手揽一个,笑若春风道:“有你们真好,我破天荒的,要骑虎难下了!” 大属兽族小属虎族,肖氏女可不是货真价实母老虎? 茯苓露出比哭难看的笑,歉道:“我知道王爷会为难,但银子都收了,哪有不办事儿的道理?” 温润的面孔差些贴在耳畔,墨凌墨还好,茯苓是觉得武瑶每一吐息,她半个身子都麻酥酥的没劲儿。 “王爷,你不是都答应阿义,与他结拜?” 武瑶黑脸道:“结拜归结拜,事儿不是嘴一秃噜,说办就办的。” 茯苓可惜道:“都已经说定的话,茯苓悔也无用,只好斗胆求王爷!” “干得漂亮,我答应了,下次再收拾你……” 武瑶拍拍茯苓粉背,容她跑走,墨凌墨也歉笑,辞了去。 武瑶有些悟到中州男子何故不行婚娶。 貌似也不尽是男子醉心道行,当中不乏一些族群女子的观念。 以影族为例,她们对雪月风花的事压根儿没概念,种族延续不靠个体繁衍,都是天定,她们不需要在诸如此类的事上操心。 族群延续到今,感情寡淡,都成了一种人皆有之的属性。 ------------ 第四十六章入虎穴得虎子 玉宸宫的构成无形中表明她们众人倾向武瞾,武瑶还欠些威望,连个武瞾都压不住。 与花信这一场打得惨归惨,但形象倍加高大是实在的收获,体会到受人爱重的甜头,武瑶也乐于办事。 这两日忙碌,都没得空静下心来升华自身,武瑶秉着读书不息的态度,接下来的安排还是藏书楼奋读。 直到布帕告知武瑶,禹王到访。 武瑶相信他偷换魂珠的手段能有收效,毕竟在禹王府的暗卫也传信说陈乾性情大变。 在正殿,武瑶得见仙风道骨的陈乾,甲魔之躯都不影响陈乾的面相善。 轻步慢举,善目慈眉,像极了一个老好人。 殿内侍从退出后,陈乾俯身一礼:“无成王筹谋,无我陈乾今日,特此谢过!” 武瑶扶起陈乾,有些无措,但很快掌握到关窍,安慰道:“人没事儿便好。” 陈乾后怕道:“魂珠邪术害人不浅,我常会想,没有成王机缘巧合助我参道,岂非我又是这人世间一个魔头?” “围绕着你的世界比你想象的温柔些!乐观些!” 武瑶一语,触动了陈乾内心深处的柔软。 “呵呵,坐了说罢,你看得我这有点慌——” 事因是武瑶换了陈乾的魂珠,陈乾涤净污邪,却非失忆,他能想到是魂珠出了问题致使他是现在的处境,在情在理。 陈乾落座,率先有些无所适从。 武瑶作为祸首,愈是尴尬,半晌才道:“禹王可知近来,魔族、冰族都对大唐虎视眈眈,大唐内政也不乐观?” “正要说这些,”陈乾递给武瑶一张纸片,上书近二十个人名,并解释道:“这是我能获知的,魔族、冰族在长安安插眼线的名单。” 武瑶大略看过,一眼便肯定了其真实性,拱手道:“禹王心怀万民,这……实为善举,本王代圣上谢过!” “不敢不敢,举手之劳。” 陈乾听武瑶的话有些诧异,陈乾以为他不该有这口误。 代武瞾致谢,李念芸是武瞾之女都不能这么说。 武瑶看出陈乾的疑心,安慰道:“我与圣上无话不谈,交如管鲍。” 陈乾钦佩道:“成王能与圣上相交,真不愧为圣上肱骨!” “庙堂高远,黎民仰望,圣上也有力有未逮的时候,我在侧也不过是提醒助益,天无二日,我时刻谨记。” “理当如是。” 凭武瑶扶他上道,陈乾认定武瑶是能救水火黎民的人,御国之重器,非武瑶莫属。 两人的客套接连不绝,走了清新风的陈乾半点过往的揍性也没有,要不是他对任何事物都是持正不阿的态度,武瑶都要怀疑陈乾是不是弯了。 一番客套,陈乾终是说到正题上:“当下禹王府,我的两个属下,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今后成王要是遇上了,还请留他们小命。” 永远留下对手阵营的搅屎棍,陈乾的打算正合武瑶心意。 毕竟一个拖后腿的同伙儿,顶得上两个能打得对手,甚至更多。 “具体的名儿是?” “陈渊、秦九鸣——陈渊是禹王府的旧属,秦九鸣是玉宸宫出来的人……听说秦九鸣排行第九,前边儿有还些个兄弟,到现在死的死伤的伤。” “秦九鸣的大哥据传也是一方强者,在书院勾搭小姑娘,被人打死了……” 秦九鸣都是一把年纪,想来秦九鸣的大哥秦一鸣老得愈发离谱。 梨花压海棠,这还得了? 让人打死了,倒也得其所哉。 具陈乾说及,秦九鸣尚有两个哥哥活在人世,都是修为不凡的人物。 小的都已经老了,怕是老得更老,打起来的时候万一摔一下,好可怕! “禹王放心,有机会遇上,自会小心。” “如此,谢成王了……他们可以是成王对佞党的突破口!” 武瑶没想到陈乾话说的这么干净,赞道:“心系天下,都靠禹王了!” “惭愧,仅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话一说开,陈乾直言:“肖氏女与水族王子阿义的事,不知成王可有知晓?” “知道些,佞党打算利用的他们将肖氏拉在身边,阿义也曾有求于本王。” 陈乾不加隐瞒道:“事无意外,就是发生在今晚了,望成王有所准备!” 武瑶没有把他们的事看得多难,满口应奉。 该说的都说过,剩下基本是闲坐,茶过三盏,陈乾也便辞别。 武瑶送过禹王回宫,不意外的,又发现有人窥视。 许癸作为目前武瑶见的,最具人形的一个,着一紫莲薄纱裙,朦胧神秘,颇有些看头。 可惜了,身样不比李念芸夸张、气度不如武瞾雍容、容貌还差墨凌墨一丢丢。 据说,许癸还是劳什子大唐群芳谱第十六位,无数人的梦中神女。 但在玉宸宫,虺第六、布帕第八、墨凌墨第五,许癸都有些排不上号的意思。 至于武瞾,凭借自身的圣颜仙姿,还有身份,没人敢排在她前边儿。 好男人,不能过度注重外在,不能因为许癸排第十六就对她没想法,总的来说,十六也还马虎。 想到这儿,武瑶知道是他眼高于顶了。 “啊,小癸,不是说要你常来玉宸宫的?两日不见,你这小手怎么了?” 武瑶见面抓手,给许癸臊的够呛,赶忙挣开。 许癸的右手,附着有一层绿瘢,摸起来像皮下瘢。 “练功的后遗症,自限性症状,过几日会没的。” 许癸开门见山道:“还是秦九鸣的事,他要我至玉宸宫试探王爷,具体的答复该是如何,还请王爷定夺。” 武瑶在前,边走边道:“他们是想看我对时局持有如何的态度,正好我也想给他们看,朝廷都快一分为二,我想一味强压是行不通的。” “条件允许的话,还是逐个击破,禹王这不是成了我们的内应?下一步,设法分化肖氏!” 许癸听茯苓说到她们代李广孝答应阿义求请的事,蹙眉提醒:“王爷,肖氏一族极为自傲,肖氏女愈是刚烈,恐……” 武瑶抬手制止许癸说丧气话,正色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王爷——” “我意已决,不用再劝了。” 慷慨的氛围瞬息笼罩许癸、茯苓,她们都切身体会到了武瑶处事的凛凛大气,那真是: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威风凛凛男儿郎,为得虎子志气壮;跌身虎穴奋不顾,只把虎尾抖精神!” 看二人表情,武瑶打趣道:“别哭丧着脸,搞得我真回不来似的?” “一时情绪到了,王爷别放在心上。” ------------ 第四十七章白日宣……战 进得卧房内,武瑶随手端起书看。 许癸刚为武瑶的话振奋过,还以为武瑶会雷厉风行开始办事,不曾想他还这么闲在,有心情看书养性。 茯苓老好人当不够,体谅着许癸的想法,试问武瑶:“王爷,有关肖氏的卷宗要不要暗卫送来些?” “送吧,挑要紧的,有什么无用的可以忽略,也省了我的事。” 这也不知是武瑶有意不去品味茯苓话里的深意,还是忙着看手头的书。 二人光看到武瑶翻动书页。 许癸看不过去,明言道:“王爷,阿义王子可是逃婚,在长安四处躲藏,真不急吗?” 武瑶诡秘一笑:“月黑风高好办事,这时候我去了还不是白搭?让我白日宣……战?” “王爷说得有道理,许小姐,还是先不操心。” 许癸仍以为武瑶不能这么散漫,茯苓多次示意许癸要遵从武瑶的意思,许癸才随茯苓出门。 一出室外,许癸颦眉问:“茯苓姐,玉宸宫人也不算少了,不能老等王爷做事吧?” “一直都不是王爷一个人在忙啊,像王妃在尽可能的笼络京中权贵的摇摆派、虺预期联络成王旧属中的影族人归降王爷,她前阵子心情不佳……” “布帕是暗卫,总也有事做,我的话——” 茯苓摸出一叠纸,解释道:“玉宸宫的人多是成王遗痈,我得把这些人清出去,再从内侍省补换一批新人!” 这么说来,玉宸宫除过客居的娇娜,还真是人人勠力。 许癸有些惭愧,话到头来,她竟那个最闲的。 虽然她严格来说,还不算是玉宸宫的人。 茯苓微笑道:“你想做事也不是不行,近来花信前辈也正式成为玉宸宫一员,你们可以搭伙儿,有花信前辈在,安危不是问题!” 花信,闻名遐迩的影族大修。 花信渡雷劫是跪了,但一个修士能走到渡雷劫那一步,在这大能青黄不接的世道,说出去也是一吓倒一片的成就。 有茯苓的提议,许癸心情平复了些,忧心问:“花信前辈会不会觉得我修为低微,拖后腿啊?” “没有啊,她还是很好相处的一个人。” 许癸一喜,谢道:“那么我去寻花信前辈,多谢茯苓姐。” “客气了。” 茯苓还得接着将玉宸宫不可用的仆役宫人裁去,便没有提出带许癸去花信处。 过去成王奢侈无度,致使玉宸宫侍候的人有八百之多。 茯苓与墨凌墨商议过,守卫、庖厨、园丁、宫人、杂役等等精简到最后,留个二百也便差不多。 等势头过去,再由内侍省挑些靓丽标致的宫人补充,勤俭是一说,在此之前也不能堕了玉宸宫的门面。 …… 《格物论》云∶虎,山兽之君也。 凶猛、隐匿、矫健、残暴,铸就了兽族最强大的掠食者——虎。 肖氏嫡女,外称肖氏女,闺名翊怜。 肖翊怜年方四十又一,天生丽质,生得妩媚芳菲。 少女时曾在外露过面,怒打一个权贵子弟,名声大噪,此后常年闭门闺中。 世人皆传肖翊怜生性暴躁强势,动辄发怒大打出手。 原肖翊怜作为肖氏嫡长女,就是市里坊间津津乐道的话题人物,水族王子阿义与肖翊怜几欲定亲,更是将肖翊怜推到风口浪尖。 也不知是什么人谣传,阿义是个歪瓜裂枣、粗鄙烂俗的莽夫,还觉得肖翊怜性如烈火,一点即着,配他不上。 此事直接引燃了肖翊怜的火气。 肖氏一面澄清流言,一面督促肖翊怜与阿义会面。 这天晚上正是原定见面的日子,不料阿义临阵逃脱,肖翊怜大为上火,呼了水族使臣一爪,使臣的胳膊当场皮开肉绽。 紧跟着,抓捕阿义的行动也开始—— 长安,莫名辟巷。 阴影中,一束腰裙裤、赤足披发的女子无声静立,棕黄的长发随风飘动,当中还夹杂些白发。 女子没有特别的盈翘,近看还有些肢体修长的过分,异乎常态的形体,给人以野性美。 随女子背向的院墙翻出来一个同样棕黄发色的魁梧男子,女子微微侧身。 “小姐,阿义王子跃进院中的水井,又逃了。” 女子巍然不动,吐息频率、轻重、长短无不均匀。 肖翊怜冷哼道:“这个脓包……” 美艳凄白的面孔因张口时露出的四枚粗长犬牙显得那么可怖,一双眸子呈土黄色,看人仿佛怀有天然的杀意。 男子垂首道:“小姐,还找吗?” “找!我一定要抓到这个怂蛋,阉了他!” 走出辟巷时,肖翊怜尖长的指甲无意划过墙体,石砖上两道扎眼的凹槽给肖猇看得心悸。 身为肖翊怜的侍卫,肖虓常需要确保他人安全。 与生俱来的凶戾使得肖翊怜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要不是家主不准肖翊怜出门,肖翊怜稳稳的长安一霸。 肖虓知道不敢靠肖翊怜太近,不出事时,他仅需做一个影子。 肖翊怜步调渐快,通过长安地下水道的脉络图,她大致能肯定阿义的运动轨迹。 不是她一个在寻阿义,此刻长安的地下水系,有不下百名水族人在各关键拐点堵截搜寻,阿义再如何会水,束手也是时间问题。 虎族的矫健与迅捷在肖翊怜身上完美诠释,在肖翊怜飞快穿行街头巷尾,背后肖虓跟得颇为勉强。 很快,呼喊声传来,肖翊怜越墙进院,伏在井口,听井内道:“王子向西南游去了!” 肖翊怜顺西南方看去,玉宸宫正坐落在前方。 “小姐,阿义王子真要是进了玉宸宫,还是等水族使团的人交涉再行合围,切勿莽——。” 被肖翊怜美眸一瞪,肖虓到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肖翊怜气狠道:“真是让我好一天的追,想娶我肖翊怜的,在大唐少也能排出三条街去,不算这账,我还怎么见人?” 又没肖虓说话的余地,肖翊怜人已经翻过院墙,肖虓麻木跟去。 肖虓也是听水族使团对家主说起,阿义自称成王是他的好大哥,要肖翊怜嫁给成王做妾,大伙儿两相欢喜。 然,成王谢绝女色几十载,推崇灭欲修行,谁都没把阿义的话当回事儿。 对肖氏,可能真是攀上成王比水族更有好处。 距长安最近的海域都有千里远,更不用说阿义前边还有七百余个兄长。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桩婚事,为了大唐与水族的既得利益更多。 ------------ 第四十八章狐骑士 大唐没有在地下水系设置禁制的做法,但在一些达官权贵的宅邸,多有自行布置禁制以防有通过暗流、暗河入室的贼人。 玉宸宫的深潭本没有禁制,武瑶经过与虺的那一次,认识到地下水系,增设了三道诛灵阵。 原是打算歇息两个时辰出门办事,将躺稳当,武瑶觉出深潭底的禁制被什么东西强行通过了。 武瑶甚至都没察觉到有灵力破坏禁制,这足以说明,对方是硬抗禁制窜进深潭。 武瑶想到阿义,他只认得阿义一个水族人,他觉得以阿义的半身龙血,闯过中阶禁制轻而易举。 武瑶起身的时候,带醒了趴在他身上的墨凌墨。 “呜~~瑶哥哥有事出去?” “乖,深潭那边有状况,你不必起身。” “小心些,别受伤了。” 武瑶安慰过墨凌墨,起身幻化衣袍,以御空灵离开。 墨凌墨揉了揉小腹,长吁口气,蜷起身子继续睡。 能逃过一劫,墨凌都要墨心下庆幸。 武瑶闺房中自称“狐骑士”,也不知他哪里来的想法儿,给墨凌墨都累惨了,觉总也睡不够,生怕明早起来给接着折腾。 …… 深潭边,阿义独自个闷坐,呼呼直喘。 “阿义,你这?” 武瑶觉察到谭底,还有不下五人在合力破解最外的一层禁制。 阿义抱了武瑶的腿,苦涩道:“大哥,他们疯了似的逼我见那个母老虎,我父王也传信儿,说我不成亲,不许我回水族了!” “你千万要救我啊!” 武瑶轻抚虎头,隔空停用禁制放人进深潭,“放心,大哥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 “大哥,我父王都发话了,这事儿怕是悬了……” 武瑶拍着胸脯保证:“不给你推了与肖翊怜的婚事,月初,大哥倒立上朝!” 阿义吃了定心丸,情绪稳定了些,站到武瑶背后以求安全感。 很快,几个水族人接连上岸,道明身份,武瑶直接拒绝他们带走阿义的请求。 这些个没品或低阶的官员、兵士在武瑶面前没有话语权,遂也没法,都等使臣佐波绫到来。 肖翊怜、肖虓先佐波绫一步抵达玉宸宫外,布帕直接放人入内,告知在玉宸宫主殿右后方百步的室内深潭见武瑶。 到地方,两人参拜武瑶,澄清来意。 看到阿义,肖翊怜直接爆粗口:“你**的腿……没**的东西!” “本小姐要身样有身样,要脸蛋有脸蛋,你当姑奶奶欠你***呢?” “狗**,别以为****,头给你打回肚里!” “大哥,你看这还有王法吗?”阿义对肖翊怜指指点点。 “操****熊,怂*……要是个有**的,打一场试试!” “大哥,你瞧,这还有个女人的样子吗?” 肖翊怜大有要将阿义活剥的意思。 大小姐出身的肖翊怜还懂骂仗,武瑶未曾料想到。 要不是肖虓拦着,肖翊怜至少会冲上去将阿义一通打,武瑶对此没有怀疑。 武瑶嘴不动,低声对阿义道:“这不知道的,还当你把她怎么着了。” “大哥,也得我有那胆儿啊,我真敢碰她一指头,我已经无了!” “你母亲不是虎族吗?” 阿义有些发憷,被肖翊怜追了一晚,他恍惚时的确想到了他的母妃也是这么一个彪悍到让人想哭的虎族女子。 一旁的武瑶比阿义更清楚,妇道人家的碎碎念足以使一个人疯掉,论杀伤,首推妇人。 比少女,她们有阅历。 比老妇,她们有体力。 武瑶还能想起前世中年妇人街头连珠炮似的骂架,通常,诅咒对方祖宗、后嗣是不可少的成分。 肖翊怜骂的狠,武瑶选择避其锋芒,击其惰归,横竖给肖翊怜出了气,大道理才好讲给她。 快一盏茶,一殿的人都在听肖翊怜啐骂阿义。 期间,水族使臣佐波绫赶来,因武瑶使了眼色,佐波绫也便没有作声。 待肖翊怜停口,武瑶趁机道: “肖姑娘,具本王获知的情状,是阿义逃婚,损了姑娘的名声,为此肖家、使团欲要截了阿义将事圆回去,是也不是?” 肖翊怜瞥了眼阿义,颔首道:“正是,此前从无贬谪翊怜的绯闻谣传,都是他害的……还请王爷公允!” “婚娶大事,本是男女两方你情我愿的,你们都闹得这般境况,想来硬牵红线凑一对儿,将来的日子也好过不了。” 话一说过,得到了众人的认同。 武瑶正色道:“依我看,阿义与肖姑娘的婚事作废,具体的,本王担待,包括龙王处!” 佐波绫首先不苟同,肖翊怜也表示不能这么算了。 而阿义出于对武瑶的感激歉疚,提出不该由武瑶担责。 武瑶压手示意众人肃静,“佐大人,你直接回复龙王本王的意思即可,具体本王会手书一封向龙王言明;阿义,你我兄弟谈何歉与不歉?这事儿大哥替你担了。” 不顾各人反应,武瑶看向肖翊怜,柔笑道:“肖姑娘,男婚女嫁人之大伦,老实说,阿义与你并不合适!” 肖翊怜不知该答些什么,一时无言。 “不打紧的人,原路返回罢。” 武瑶摆手要水族的无干者退开,肖虓以为也算他,退开几步,却给武瑶喊住。 武瑶走近肖翊怜,将肖虓拽至手边,低语道:“肖姑娘,家里塞给你的婚事想来也不如意,他们逼你,你何不弄个假婚出来?” 肖翊怜听说了昨晚武瑶与一个宗师动手,也曾登高远眺鬼市的方向。 肖翊怜有心说“凭什么”? 只是亲眼目睹了长安外疯狂的一幕,出自对强者的崇拜,她忍下了。 但女子矜持不可弃,肖翊怜以十分的冷静,婉拒了武瑶。 “拒绝的太快又是何苦?” 武瑶嘴唇都快贴到肖翊怜鼻尖,亏得两人身量相差不大,“对外,可以说本王倾慕你,特此提出结亲,嫁到玉宸宫……等你做了侧王妃,到时候山高水长,随你去。” 虎囚笼中,是莫大的憋屈。 肖翊怜自幼向往广茂的天地,可惜家人不准她到外边撒野游逛,武瑶的身份摆在眼前,他的话倒是比出尔反尔的家人更给肖翊怜好感。 肖虓守护肖翊怜长大,对她的了解比肖翊怜的爹都犹有过之。 此刻,他违心的,想要肖翊怜应了武瑶的建议。 武瑶为阿义做让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经良久的沉默,肖翊怜难为情道:“王爷,这桩婚事臣女可以作罢,如王爷所知,没看到过更大得利,父亲恐不会放弃攀上水族这高枝!” “事在人为,我会替你善后的,你的决定是?” “臣女自然希望能有个好的结果。” 肖虓象征性道:“小姐,父母之命大过天——” 肖翊怜也象征性驳道:“肖虓,你忍心看他们把我关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 “不忍心。” 两人意思过,肖翊怜向武瑶一礼,忐忑问:“王爷,假婚恐妨了王爷名声,也无事吗?” 武瑶逐字逐句道:“你即是清清白白的姑娘,都不怕……我怕什么?” ------------ 第四十九章花裙裙与美人儿更配哦! “王爷,嗯……在翊怜心里,昨晚的比斗是永世不忘的。” “都是些小场面,你要知道王爷我从来都是深藏不露,行事讲求一个低调谨慎。” 看肖翊怜的样子貌似还对昨晚他与花信的交手有所神往,武瑶听闻肖翊怜自身的修为不低,她没道理还玩儿这皮里阳秋吧? 是不是装的,怎么着也试她一试。 武瑶背转手,头微抬,望向右上方,摆出自以为最好看的姿态。 肖翊怜掩口盈目,唇瓣发颤,不能自已:“王爷生得美绝人寰,心底竟也这般良纯通透,翊怜真是自不度力……” 武瑶由衷道:“实在说,肖姑娘相貌也不孬!” 双重否定表肯定。 “啊……其实也没有啦……真的是王爷抬举翊怜了。” 嗫嚅、低头、咬唇、扣手、扭捏,肖虓没盲的话,他看到的该是肖翊怜害羞了。 肖虓想过日头西升东落、想过天崩地裂、想过中州崩坏,他都没敢想肖翊怜还能有害羞的一刻。 此次他清楚认识到他是守了一个姑娘,而非披了女人皮汉子的四十余年。 真不枉他含辛忍苦四十载。 原来魅力到了,真的能扭转常识,还发生在他眼前。 没人在意到肖虓,都听武瑶甜腻对肖翊怜道:“听说花裙裙与美人儿更配哦!” “啊?” 肖翊怜低头看身上穿的裙裤,怀揣问:“是王爷觉得翊怜穿得不女人?” 武瑶摇了摇指头,构思片刻,道:“翊怜你身量高,穿裙裤一味显腿长,有适得其反之嫌。” “我是觉得衣裙能更好表现你的优势,拉长腰线,在视角上避免你的身段儿受埋没。” “色号艳些,会让你整个人显得鲜活旖旎、张扬洒脱,有个性,掩了去不是对自身的耽误?” 肖翊怜忧道:“那么穿,不会显得怯弱?” “你且听我说下去,听完了,还没有想法儿,就是我的锅!” 肖翊怜听得展颜,又不敢扰了武瑶,“长裙的褶皱,在光影交叠中迸发出魅惑力……试想,你轻轻走在清凉绿荫中,足底是卵石,头顶蓝天薄云。” “得体的一袭长裙受微风的吹拂而轻轻柔柔的贴在身上,你手提裙裾,莲步生花,欲语还休的看向心爱的人。” “他也温情脉脉的看你,眼里有细弱的火,你想逃,又不忍他一刻看不到你的美,有暖阳照在肌肤上,你觉得有些灼热——” “你想到,该是你的脸蛋儿酥红,像两团红霞,清新的绿茵地衬了空濛的天,也夺不去你的光彩!” “他靠近,你抬眼偷瞟,羞得无地自容,总不想,也不敢远远的躲了去——忽的,他牵起你的手,那是大大的、宽厚温暖的一只手。” “……” 唯美浪漫,是俘虏温室花的不二手段…… 绘声绘色的描述过,武瑶将肖翊怜摇醒,肖翊怜看武瑶,又低头看她被武瑶抓住的手,俏脸窘红。 肖翊怜将手抽走,委身半礼,羞慌道:“臣女失仪!” 武瑶将人扶起,窃窃道:“我的话真不骗你,回去对镜,穿了看看。” “臣女……记下了。” 肖翊怜别过头,还真不敢看武瑶,生怕再给武瑶几句话带到不知哪儿去。 站得一会儿,肖翊怜小声道:“王爷,你说的事……勿忘。” “放心,记得死死的。” 武瑶退一步,笑道:“那么肖姑娘,不送?” “嗯,臣女告退!” 肖翊怜行礼告辞,看都没看阿义一眼,她以为一场闹剧,即有武瑶的情面,翻片儿倒也不妨。 言者有心,听者有意。 肖翊怜打算回去向家里人说明情由,虎名如她,成王都夸得天花乱坠,她决心誓死不嫁阿义这等混球,哪怕当妻呢。 家里不肯,她撒泼上吊也要争取。 她说的,谁劝也不好使。 …… 主仆走后,武瑶向佐波绫拱手,佐波绫赶忙回大礼。 “佐大人,肖姑娘肯退让,肖氏也就大可无虑,容本王一晚,手书一封,明早佐大人派人来取即可。” “如此……臣明白了。” 佐波绫不能拿龙王的主意,更不得擅自对族会得出的决定做任何形式的定言,武瑶都替他着想了,佐波绫也便承了情。 “芜湖,大哥威武!” 阿义眼中,像武瑶般德才两开花的大哥是他毕生仰望的存在。 佐波绫是不能对事有任何的改变,可通常佐波绫这类混迹官场多年的老臣僚的态度能做参考,继而对水族族会、龙王的意愿有判断。 武瑶不能失了仪礼,在佐波绫请辞后,还送佐波绫出殿,惹得佐波绫一步一礼,诚惶诚恐。 目送佐波绫离开,武瑶随口道:“阿义,你也不用过分的认可大哥,人无完人,大哥也是有诸多缺憾的。” “大哥,你别谦了,好兄弟讲义气,你再这样还让兄弟怎么做蛟?”阿义的难做写在脸上。 武瑶哑然失笑,心想:这小子看来是真恐婚,肖翊怜这么美的女子都能被他否了,这兄弟交得! 阿义挎了武瑶胳膊回殿内,喜地欢天道:“这一次事能峰回路转,都靠大哥,小弟无以为报,介绍个高手供大哥调遣可好?” 玉晨宫正值用人之际,武瑶有心拉人入伙,无奈合适的机会总是可遇不可求。 阿义有心,他也不能让阿义觉得是自己始终在占便宜,便要阿义说来听听。 阿义跳进深潭游了一圈儿,又回岸上,一本正经道:“小弟要说的高手不是别人,正是小弟在长安城外结识的大蟒翟姌——说起来,大哥还见过翟姌的,在芙蓉洞!” 武瑶确曾记得在城外芙蓉洞瀑布见的大蟒,那一次似乎大他吓到了蟒疑,跑得那叫一个快。 要是那时候阿义与大蟒熟,它怎么也不会直接跑路了,武瑶猜测是他炼化鱼龙妖丹,血脉压制影响了大蟒。 鱼龙可是半身龙,蛇族严格算来,抛开水蛇一族,其他都不能全算水族。 这当中存在的血脉压制又让武瑶有些自我矛盾。 问过阿义,阿义解释道:“圣主的妖丹不光对水族又压制,兽族、羽族等也多有畏惧,像兽族以虎族为王,都是刻在骨头里的。” “你说的大蟒是有灵智,这两日已经化形了?” 阿义挠头道:“听它自述,说是距化形之日不远了……后天化形艰难,他答应小弟,只要小弟帮他找个渡劫之地,往后二十载任凭驱策!” 阿义不自留用的理由也简单,身边不缺人是其一。 其二,阿义有实力又无心权谋,翟姌跟了他也是做个吉祥物,连摇旗呐喊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武瑶领了阿义的好意,答应待翟姌渡劫化形之际从旁协助。 后天渡劫的修士与先天人形、后天觉醒原体的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无非是后天渡劫化形,直接会有上游修士的实力,在未曾化得人形前,它们都是些有较高灵智的妖兽。 ------------ 第五十章千年尸不化骨 与花信接触过,许癸、花信一拍即合。 当花信了解过许癸决心帮玉宸宫做事的原因、闻知许癸有剑心,提醒她有剑心不修剑术实属浪费。 剑心是先天剑灵体的关键,有剑心者对剑道的领悟几倍高过常人。 成王曾以剑修的身份傲然大唐,他虽没对外透露过自身体质,也不妨碍花信猜测——昔日成王,属先天剑灵体。 只因曾源儿的尸体不见,成王又拿剑心换了许琳的丹药。 先天剑灵体可彼此吞噬,却吞不来剑心,一人一剑心,正解释了成王更易剑心的理由。 经说服,许癸说定得空着手修剑。 许癸急于做些什么表现自身,花信便带许癸去了已经人去楼空的秭归楼。 长安这首善之区,凡有人斗法互殴都会让人津津乐道,许癸自是听说了秭归楼发生的事,画皮鬼娇娜不正是没了住处由武瑶领回玉宸宫的? “想过娇娜在玉宸宫,二门不迈的原因吗?” 立在已经失去往日辉煌的秭归楼外,花信问许癸。 许癸打趣道:“看不起谁呢信姐?阳光驱阴气,玉宸宫本就阴气乏匮,娇娜再成日晒上太阳,不得徒耗阴气?” 花信抿唇一笑,又道:“我们来秭归楼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许癸大胆猜测道:“是秭归楼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猜对了,秭归楼地底,埋有僵尸。” 僵尸,一种在中州活得毫无尊严的生灵,严格来讲,僵尸都不见得能算是活物。 他们低智,身体强度高,身上阴气还重,常埋在地基底,以形成长久的阴宅风水。 住在秭归楼的娇娜没有在居室中放置霖冥石,即是沾了秭归楼底一具千年尸的光。 许癸知道花信此来是看上了千年伏尸,一个死挺挺的僵尸,身上也光剩不化骨能让花信有兴趣。 两人寻到秭归楼一角阴气最重的位置,花信探得地底有一暂不知通向的地道能直达千年伏尸处,两人没怎么费力便找到了暗卫留在一个空房间的标识。 处事周密的暗卫抓了秭归楼的人,不将秭归楼查个底朝天都算他们失职。 一路三道囚龙石,两人行至一个巨大的石质棺椁旁。 受地底的湿热影响,棺椁外生得有厚厚一层荫绿苔藓,镇压的铁索在棺椁外捆了有十几圈的样子,看得出,棺椁外壳保存完好。 花信剥开苔藓,看到棺椁的外壳上绘刻有细密繁复的符文、死咒,还有地上设的高阶伏灵阵,有些头痛。 “信姐,让我来!” 许癸伸手抓着铁索,她的手触到铁索的瞬间,瘟毒的强腐蚀性直接让铁索熔断,铁索断口触到石棺外壳,还在外壳上留了一小洞。 瘟灵一身毒,等闲族属触之即死。 据传,许癸的父亲许琳,毒死的人比救活的人都多。 花信以黯雷击坏地上灵阵,与许癸合力推翻石棺,里边是层镀银铁棺。 花信与许癸合力推翻镀银铁棺,里边是层锦树木棺。 花信与许癸合力撬开锦树木棺,里边是层黑水晶棺,又称黑玉棺。 石棺耐侵蚀,镀银铁棺增强棺椁的坚固性,锦树木棺有镇邪直效,黑玉棺起到遏制阴气溢散的作用。 许癸将黑玉棺棺盖推开,“哗啦”好些血红的液体从黑玉棺内洒出,红色液体流尽,是已经恢复肉身的千年尸。 “色红,有血腥味,有月之精华,看来是磨制成粉,掺了日精石粉的月精石液。” 得日月精华的伏尸可化游尸,对伏尸而言,日精石属刚阳之性,需少量或不需,真正能代替月精的是月精石。 面前,看月精石液的稀释度,这只是成定游尸之躯了。 石室内弥漫着让人窒息的阴气,却没影响到许癸、花信,巫影族、瘟灵族都是无惧此类事物的族属。 花信背后染电的黑牡丹浮到千年尸上空,在千年尸还躺在那儿没动作前,强大的黯雷接连落到千年尸身上。 千年尸还想出其不备,岂料花信话都不说一句直接动手。 要起身已是晚了,每挨一下雷击,千年尸的动作都会停滞,直到许癸能看到千年尸骨裂。 不化骨都裂了,看来花信的黯雷对它的伤害甚大。 千年尸行动开来,花信草率的雷击即有些打不中的样子。 花信停了手,质问:“一身不化骨能为我所用,你还有不满?” 活得够久,千年尸有不差的灵智,可他听不懂人言,更不识字,受了威胁,他的念想是打回去。 他果断出手,身法敏捷,一个挥臂呼向花信螓首,花信原地成影躲过,到千年尸背后,施以雷击。 游尸更怒,回身去打,靠身体强度取胜的极难应付影族、鬼族、邪灵族之类,他们大都没有实体,千年尸也不例外,对花信造成不了丝毫损伤。 可随即花信差些让一掌掴到。 游尸的右手,离奇的呈现出绿色来,上有透骨的尸寒。 “绿尸寒!” 众所周知,千年僵尸绿尸寒,绿尸寒是种能让邪祟胆寒的物什。 花信不敢小觑此僚,使“幽冥斩”,频繁隐现击打千年尸脖颈。 幽冥斩,是通过幽影术,搭配招法攻击对手。 在没修雷术前,花信还能算半个体修,现如今,充其量是三成体修。 术法需要足够的空间施放,花信也只好暂用体术。 也亏得花信从来没将体术放下,遇事,她不会像武瑶似的灰溜溜的跑。 做一个不是在跑,就是在跑的路上的术修,花信自觉羞耻,也唯有武瑶那样的好意思回头动手。 拳脚拼比中,花信的影刃也不断幻形破碎。 自带兵刃实属影族一大优势,不像寻常刀剑断刃卷刃都无处换用,虽影刃强度有限。 在花信成功缠住千年尸的过程中,许癸抄了她的大镰刃,使出浑身气力,死命看向千年尸脖颈。 “咯啦——” 镰刃卡在了千年尸颈椎上,许癸通过幻化的方式拔出镰刃,又一镰下去砍在了千年尸手臂上。 花信背后的黑牡丹飞速运转,狂暴的黯雷灌输进千年尸体内,他靠月精石液养出来的皮肉迅速焦化。 中途,许癸还配合花信释放瘟毒消解千年尸的皮肉。 直到千年尸又成为一具骷髅,他的不化骨体彻底显现。 没了皮肉拘束,千年尸有些狂躁,硬将许癸手里的镰刃拽脱,干骨头爪子猛力打向花信。 花信在这紧要关头阖眼,炸裂的雷霆在狭小的石室爆出暗芒。 千年尸的骨爪在将要碰到花信脸颊的时候泯灭,许癸刚躲远,让视线都扭曲的雷术瞬间淹没千年尸。 ------------ 第五十一章刮干净 许癸人已经处在地道第二块囚龙石与第三块中间的位置,溢窜的一丝黯雷电弧还是击中她胸脯。 电击痛的许癸捂胸落泪,又向后挪了两步。 一丝雷法都给许癸惊骇到,石室内的境况可见一斑。 当许癸又进石室,看到千年尸的胳膊腿儿掉了一地,千年尸的气——散了。 花信边笑边将尸骨都装袋,“不瞒你说,王爷也找过不化骨,结果在鬼市落了个两手空空,我是追过去同他打了一架,事后听他说到……” 许癸对花信的雷法深感敬畏。 听花信说她取这不化骨的原委,稀奇道:“依信姐说的,王爷对认识没两天的娇娜这么好,还真是热心肠呢!” “你可别夸他,在鬼市没看到不化骨,他反倒想养女鬼,那是色坯一个!” 花信言语的豪放是许癸从来没见过的,花信再如何是前辈大能,也不该这般评判武瑶…… 花信笑着解释道:“其实你说的不错,王爷平易近人、表里如一,具体说来话长,等日子久了你会明白。” “啊,我懂了,我们走吧?” 千年尸的脑壳滚到地上,空洞的眼眶望向石壁。 连天日都未见过的它,还有口气儿,大概会为两位美人踩着它的尸骨谈笑风生而有情绪。 千年尸脑壳是花信重要的输出点位,被电的有些酥化,手一抓,裂成了两半。 “真是个让人省心不省力的死尸,早早自裁,还能免去一顿毒打,唉……” …… 秭归楼外,幻梦馆中。 陈渊、秦九鸣眼巴巴的望着秭归楼方向。 等待的过程无比漫长,陈渊想唤个长三消遣,遭秦九鸣否决。 陈渊也知道,地底的千年尸会狠狠的撕碎许癸二人,他们要做的,是事后上去捡尸。 事成前不宜多生事端,但这事让他有些按捺不得的悸动。 此次死活不论,能有收获,他们往石棺内注月精石液费的气力都不算错付。 陈渊连声儿都没听得,有些怀揣,愈想愈觉得悬,忍不住问秦九鸣: “秦兄,你说千年尸能打得过花信?” “你问我?” 陈渊“呵”的一声,“这不是废话?” “她们打开棺椁都得时间,心急吃不了奶豆腐……” 秦九鸣老是这么沉得住气,陈渊不禁想,秦九鸣“狗头军师”的声名绝非虚说,信他的没跑。 做为一个犬族人,秦九鸣用他的忠诚赢得禹王府人的尊重。 犬族是最出忠臣的族群,主不死臣不弃,甚至有的主子没了,犬族也不离弃。 犬族的佳话先贤,随手拾来,无不是荡气回肠…… 时间缓缓在陈乾的煎熬,秦九鸣的沉默中过去。 直到花信走出秭归楼,秦九鸣以为是许癸折在了地底。 不等他高兴,许癸背了一布袋也出了秭归楼,只是走的比花信慢些,他有些疲了。 陈渊同样目睹了许癸背袋子出楼的一幕,不用想也知道,千年尸碎了一地的不化骨,她们是用袋子装了不化骨带走。 “秦兄,人无长肾,还是想开些。” 秦九鸣叹息道:“都到月末了,我们没办成一件事,我岂能释怀?” 陈渊乐呵呵的笑了一阵,安慰道:“你是着相了……像我,肚里没墨,过日子无非是图个安逸自在,开天辟地以来,谁还不是活了图乐子?” “人有好酒的、有好色的,此外贪财爱权无法可数,该乐呵的时候不能放过。” “人生可得几度春,啊?男人么,哈哈,你说是吧?” 陈渊话糙理不糙,秦九鸣妥协道:“事儿回去好生说给王上知道,万不可延误大事!” 陈渊一边已经斟了酒,满口答应,高声唤了老鸨。 “你我兄弟也识得有些时候了,这次我请你……挑个好的?” “也罢,人到了看看品。” 秦九鸣比陈渊无非是多些定力,说起来没本质上的不同。 都是食五谷吞吐空气的,自家兄弟面前装的人模狗样,还有甚意思? 随一声招呼,几个妖艳女人走进来,秦九鸣开始还自持,听陈渊咋呼了两声,也不禁: “呦,这小腰扭的得劲!” …… “别漏下,刮干净!” 看武瑶将不化骨粉当腻子似的往地上糊,许癸有些心痛。 武瑶听得想笑,手头还要小心骨粉不抹到阵图外,偌大的阵图,都要他浮在空中慎之又慎的用骨粉填充。 这手艺,没个好腰,都可以不用想了。 耗时三刻钟,骨粉阵图填充完毕,起始端与终端向连接的一瞬,武瑶示意娇娜到阵中心去。 往常,娇娜的换皮代入要好过四大邪术太多,武瑶都不觉得娇娜与常人有异。 披发蜕皮,娇娜苍青色的皮肤才能让武瑶认识到她是出自画皮鬼族一个。 当青面利齿的娇娜站到阵中,身上仅披一件青布袍,受玉宸宫诸人的环视,有些羞怯。 武瑶幻出原体,扑扇六翼飞向高空,紧随武瑶的动作,斑斓般流彩在六翼翼膜上缓动。 灵力由武瑶掌心涌出,在灌进阵心的下一刻,阵体发亮,蔓延全阵。 置换法阵的运作达到一定限值,开始通过娇娜与阵心相贴的双足置换娇娜体内骨质与不化骨骨粉中的骨质。 骨质置换没有痛苦,可会带来一种似痒似麻的无力感。 放在围观的墨凌墨、茯苓、布帕等眼中,娇娜是夹了腿,不停扭来扭去的姿态。 扭动不能缓解症状,像人受伤了用手去捂伤口不能客观缓解疼痛一样,但却是娇娜想忍,忍不来的。 在这需要郑重的场面,围观的几个一度笑出声来,直到武瑶抬手压在唇上,微微摇头。 骨质置换有丁点儿差池,娇娜会成为一个半废鬼,更要命的是这过程要持续两个时辰,期间武瑶得提供稳定的灵力输出。 这种情况下武瑶的实力才能维持稳定状态一百四十余个时辰,他还是有些压力的。 看了些时候,好笑的还是好笑,想笑的人已经都笑不出来。 殿内,花信、墨凌墨留了护法,余者出殿,避免干扰法阵置换。 此后长达一个时辰,殿内掉针可闻,墨凌墨、花信没法开口,也便不趁这空档儿言语。 墨凌墨倚在一张藤木椅上看书,花信无声比划一套体术。 听众人说到布阵时长、对抗性弱,是武瑶的致命缺陷,花信意识到她也该重新抓起来影族的体术。 武瑶自身完美诠释了术修的强大,此外,术修的死穴可谓原样呈现在了武瑶身上。 虺不用说,出手慢些的,如墨凌墨、布帕、许癸都能轻松要了武瑶的命。 有足够的间间、时间完成术法的前式,毁天灭地也不难,若不能,武瑶的实际战力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无异。 ------------ 第五十二章炎兽族人 “轰隆!”人 意外来的措不及防,一声巨响吓得墨凌墨书都砸在了脸上。 看武瑶不动如山,娇娜沉溺在她的世界已与现世脱轨,墨凌墨、花信都暗自庆幸。 须臾,茯苓推门,快步走近,低声道:“内宫方向,有东西炸了,目测是长公主的栖霞殿。” 墨凌墨当机立决:“信姐,王爷还得一会儿,恐栖霞殿有异,还是劳你进宫看看!” “好,你们可要保证此间安全。” 花信化做一团浓影离去。 影族的潜行速度在日间大致可以与奔马持平,乘马要受墙体、道路限制,影族除禁制、阵术外,则百无禁忌。 茯苓忧心道:“都是月末了,出这幺蛾子,还是针对长公主,可见他们月初不会轻易罢休!” “圣上在紫微宫,都没说要回来?” 茯苓苦笑道:“长公主也接连催过三次,听布帕说,圣上给长公主的信中称:‘几十年殚精竭虑,享受享受怎么了?’” 武瞾离宫前说是李念芸、武瑶执政,可武瑶每日都有事忙,大概朝政有七成都是李念芸一手办理,墨凌墨想到这个也能理解李念芸的无奈。 尤其武瞾待在紫微宫不回来是谁都没想到的。 据李念芸抱怨,武瞾的做法都是武瑶缺德损的教授,两头难为,墨凌墨也伤脑的很。 众人都是在面对的困难想起武瞾在时威慑群臣的好,设身处地去想,墨凌墨认为武瞾不急着回京也有考验武瑶、李念芸的成分在。 临帝位,九五至尊,也改不了女子身的事实。 …… 内宫建筑多是挑好的,耗费不计,在栖霞殿离奇发生爆炸以后,并未引起大火。 花信在去往栖霞殿的路上没少听宫人议论栖霞殿的状况。 听起来李念芸无碍,她的侍婢受重伤不治身亡。 赶到栖霞殿外,问知李念芸人确实无恙,已移到了偏殿,花信也便不急着去面见李念芸。 爆炸因一个羽族守卫引燃一箱炸药导致,中途遭到侍婢阻拦,没能直冲李念芸去。 距离限制了爆炸威力,没能炸伤李念芸,死者是那名阻拦了死士守卫的侍婢。 与那侍婢先后拱卫李念芸的,尚有一影族暗卫、一熊族宫人、一炎兽族女官,即李念芸使唤的宫中尚仪,尹君焱。 详问过,花信得知那熊族宫人也是照应李念芸起居的近身人,名唤梓昕。 暗卫沥川系栖霞殿主事,负责栖霞殿守卫等事宜,是虺的同族,秘影族人。 解答过心里的疑问,花信欲要面见李念芸,尹君焱迎面走来。 身为尚仪,尹君焱的姿态小步走得合规合范,衣裙也是一件灰白轻纱红边裙。 持仪态,手叠腹前,步调快,也能信步闲庭。 尹君焱的肌肤看得见的白里透红,艳艳红唇向上抹起,浅红长发,笑不露齿。 她炎兽体质使然,一身肌体布满了细长橙红色的裂斑。 炎兽一族按五行,属火,对火法有相当的天赋,在尹君焱走近后,花信能感觉到尹君焱体温之高,让她都有些想远离尹君焱。 尹君焱倩笑道:“心绪不平,没收住心源火,姐姐海涵!” 花信接应之余,想到尹君焱介绍给武瑶,待到武瑶想对尹君焱做些什么,尹君焱一个不小心收不住体火,武瑶人都得焦喽。 治登徒子,再寻不到比炎兽族人更合适的。 “不妨事……专等我问过详情,妹妹接下来要说什么我可能有些猜想了。” 尹君焱请让道:“如此甚好,那么姐姐是见公主,还是看现场?” 花信面会李念芸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即示意尹君焱带路到现场一观。 在尹君焱的眼中,花信看到的都是圆滑事故,这路人不比武瑶还会玩笑装像,如无需要,花信宁肯不接触。 没两步到李念芸卧房,从外看,卧房是人炸了个粉碎,可进到室内,花信发现爆炸波造成破坏局限在了五步方圆内。 “死士是贼人安排,侍婢亦然,这便是事实。”尹君焱爽利道。 花信并不觉得惊诧,李念芸能玩转朝政,不可能不对身边人心里有数。 在事前阻止这一场大逆不道的谋杀的获益远不比将计就计,李念芸是做了正确的决定,弃砖引玉。 花信捻了些粘粘在地板上的爆炸物残留,轻嗅,微笑问:“不见公主,正表明公主有事吩咐,看来是要我们王爷劳心?” “姐姐的话可是听了让人有些不适——” 玩笑一句,尹君焱也不矫情,附耳道:“王爷若能拢到肖氏,下月初的临朝,可多一成把握!” 花信颔首道:“要不要通过肖翊怜?” “额……”尹君焱摊手道:“公主说:‘王舅超然物外,自有巧计’。” “又是个不会自个儿动的。” 花信话中的前者,不难想到是指武瞾。 这话听得,记不得。 与武瞾直接交流继而进玉宸宫的人,傲气些尹君焱也不能说什么,唯有左耳进右耳出,在合适的时候当一个不上心的人。 尹君焱注意花信,花信注意现场。 置身在显得有些干净的爆炸现场,花信全然感受不到爆炸的可怖。 这种爆炸后的情景让花信想到爆炸物,真正能做到发生爆炸还不留什么痕迹的,也只有“零感”。 “零感”之名来自其爆炸时的高威能——足够让人无痛觉身亡的爆炸。 零感不多见,价格还比其他爆炸物昂贵,不是懂行的人,不会用。 尹君焱试问:“是否要我说说整个过程?” “话还是留了说给王爷听,我不主事。” 花信的推让有客套在里边,可尹君焱真说了,她也听了去,不见得于事有补。 能说动肖翊怜还得是武瑶的油嘴,那话说得跟蜜里调油似的,活活腻死人。 在等武瑶来的间隙,两人都自觉没有再言及正事,都是说些闲话。 原本花信以为她们会话不投机,到后来,聊得热切,她认为尹君焱还是值得一交的朋友。 此刻,武瑶正在赶来的路上。 …… ------------ 第五十三章通幽禅房 通幽禅房,林荫小道。 浅紫色的鼠尾草开满小径两旁,一路不见草的影踪。 一浓影在地面潜行,于小径尽头往返渡步。 多时,一炭黑面孔、着黑蟒锦袍的男子看到小径逼仄,没有走黑影的道,而沿相邻的小径,一步一顿走向黑影。 来人正是承平王李纾。 李纾有些嫌弃小径的腌臜,湿滑的绿藓、粘腻的附着物,还能闻得到直冲他鼻腔的臭味,都是他不愿接受的东西。 面黑若鬼,李纾的五官不好辨认。 亏了有眼珠的存在,在李纾不开口前,旁人还能通过双眸来判断口鼻的位置。 立在李纾前方的影族人狄欲,紫发乌袍,粗看有些身材矮小,细看更小。 狄欲时任暗卫卫长,是暗卫三十一卫长之一,他两年前投在承平王手下,在暗卫做眼线。 他们不该会面,李纾要求,狄欲怕泄露身份,却也不得不冒险。 “臣狄欲,见过王爷千岁!” 李纾掩了口鼻,示意免礼,“我们中出了叛徒。” 狄欲眉头为之紧皱,诧异道:“王爷已取得具体依凭?” “具体是谁还不清楚,紫微宫的眼线两天前传出来消息,当天,就让斩了。” 李纾极目四望,问狄欲:“本王这儿查得紧,你哪儿紧不?” 狄欲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埋怨,委婉道:“一日之长,堪过三秋。” 人在暗卫,狄欲活得像一鬼,不敢与人接触,多了连话都不敢说,身处龙潭,稍不留神就是不归路。 李纾想得到狄欲的难,一拳捣在大腿上,切齿道:“本王一定要你亲自来见,还是不想放弃这机会,朝局将临剧变,这一次的机会把握住了,前路畅通无阻!” “王爷是指,臣最后利用身份,对成王下手?” “非是成王,是李念芸——” 李纾的话听得狄欲直犯迷瞪,前脚对李念芸的计划折戟,这又拿他小命耍,属实儿戏。 他要亲自助臂,狄欲也没那脾气。 不干己命,谁都能把卖命的事说的轻巧简练。 李纾还没看出狄欲的情绪,自顾自道:“假成王我们戳不穿,可此匹夫不足虑,反观李念芸,有智计,还对朝政烂若披掌……眼看李念芸都快成下一个武瞾,我们要将她扼死在摇篮里!” “以李念芸的威望,她的死讯一出,朝中武派大臣必深受动摇,我们可借此良机,赚一票人缘儿。” “禹王明确说要与我们共进退,你怕是还不知,以二品为准,已有逾百个文武官员投效,当中有不下十个封疆大吏!” “夺政不成,我们仍可起兵举义旗讨伐武瞾……划江而治、盟国邀兵,魔族、冰族都将是我们的益友,哈哈哈——” 狄欲有心啐李纾两句,放了半天屁,到头来还不是要他去交代了性命? 一个个放狠话的时候脸红脖子粗,真办事,脑袋都能缩肚里去。 终是狄欲心不满,让李纾察觉,李纾勉慰道:“你行义举,就是为了得好处?” 狄欲心底粗口连连,短时间内迅速问候李纾祖宗,并向李纾祖上致以诚恳唾弃。 办事不为好处,爷还能是为你老木? “十万银,你看?” 到这份儿上,狄欲也不顾虚的,笑着拍了拍李纾肩膀,“王爷,要对李念芸下手也是我们同去,凭王爷一句话,臣还真不知道王爷到时候会不会一脚将臣踹进沟底!” 狄欲真要成了行刺李念芸的刺客,他的话将不再具备效性,给人听了,都按他攀咬李纾算。 为此,李纾不一道儿,狄欲绝不卖不值当的命。 武瞾不在京的日子里,李念芸名义上是与成王协同监国,事实是皇帝该办的事她都在做。 栖霞殿的守卫力量,狄欲用尾巴骨都能想到严密到何种境地。 他们能想到行刺,对方也理所当然能防备行刺。 人人都在装傻,独有李纾这厮在装聪明。 睁着俩绿豆王八眼儿,还真能给天看小喽。 在狄欲这副德行前,李纾眼瞧是对狄欲的忤逆有微词,也愣是没敢发作。 兔子急了也啃人,李纾不想他的计划流产,能做的只有安抚狄欲。 用心揣摩过狄欲的心理,李纾一狠心道:“李念芸不好动,还是先拿成王开刀,栖霞殿出事,这个匹夫不会不来,这你总能安排了吧?” “十五万。” “你?不是说好了十万?” 李纾气狄欲不敬他,更气狄欲坐地起价。 狄欲报以白眼,“二十万。” “十五万……十五万本王出了,杀个假成王本王花五万觅个黑道高手也稳稳的!” 狄欲抚掌,笑道:“那既然王爷能花五万雇人,臣也保得一条小命,我们皆大欢喜了!” 李纾让呛的狠了,被迫拍给狄欲二十万银票,咬牙道:“本王要成王的首级悬在长安东门城楼上。” “好说,臣去探探消息,王爷在宫中,可当心。” 狄欲扬长而去,气得李纾跳脚,几时他堂堂承平王受过这鸟气? 李纾想着真是他平日太缺刻薄,这蛋大点儿的人物也敢同他吹胡子瞪眼…… 好气呀! …… 武瑶知道李念芸不会真的出事,以御空灵直接到了李念芸待的偏殿探视。 武瑶没出时空域,只频频探头找寻李念芸位置,殿是偏殿,可身为武曌唯一的血脉,李念芸这栖霞殿修得不比玉晨宫差。 武瑶也是翻找了近二十余屋室,在一格局不大的汤池看到正沐浴的李念芸。 云母屏风水影深,武瑶一眼没能看仔细,鼻血便飚了出来。 一滴落进水的血发出的滴答声足够李念芸警觉。 栖霞殿鸟雀难飞,能摸进此处还不被发现,李念芸想到的是武瑶的御空灵。 幻化了浴袍裹身,李念芸锁骨以下都匿藏在水底,仰面半躺在池底凸起的平面上,艳美绝伦。 “要我说,你我也别按什么舅舅侄女的称呼来了,圣上称我为‘欧尼酱’,你称‘欧多桑’即可。” 武瑶收拾起心绪,连念三遍“色即是空”,虔心祷告,有了些对美色的抵制。 随李念芸放平瓷白的玉腿,打开合抱的双臂,武瑶历时一个呼吸间的开悟宣告破灭。 李念芸笑盈盈道:“许癸知道你的身份后,没按你教的称呼你吧?欧多桑——” “是没有,可有你,也足矣!” 不管尬不尬,武瑶得有话缓解捅破窗户纸的冰结气氛。 李念芸笑颜如花道:“欧多桑,你觉得我知不知道这称呼的含义?该不该告知母皇?” 武瑶有那么一瞬还真是让李念芸的话诈到了,呵呵道:“好你个丫头片子,你要能知道,还要我作甚?” 李念芸不懂是真,但武瑶怀疑她是依据称谓的语调有大致的忖度,语言多数都会带感情,细心了也不很难猜。 “好啦,闲话先放放,欧多桑。” ------------ 第五十四章突生变故 李念芸轻击掌两下,侍女梓昕捧来一摞奏折,看到武瑶愣了愣,将奏折都放在了武瑶身边。 梓昕是典型的后天觉醒原体。 人形塑造完美,明眸善睐,肤呈麦色,睫毛以下一根毛都没有。 从梓昕的动作中看得出来她力大,武瑶有心拽了梓昕一把,随梓昕想起身,无准备的她反倒将武瑶带了起来。 “王爷?” 武瑶乐道:“原谅我少见多怪,我是想试试你们熊族力气到底有多大。” 梓昕倩然一笑,退了两步,侍立一旁。 形体差异不代表力量大小,梓昕很好的说明了问题,熊族速度不算快,力量占优。 回想武瑶自身所见的人中,可能甲魔族的陈乾能与梓昕掰掰腕子。 猎杀技巧不论,虎族的力量也比不得熊族。 陆地之上,熊可算是武瑶印象中前肢击打力量最大的生灵。 武瑶翻看了奏折的前几份,多是在上表李念芸还政。 一国权柄仍掌握在武瞾手头,这节骨眼儿反武派催李念芸还政,还推出人在西陲封地的郕王李桦为太子。 这明面儿复辟李唐的做法,也只差明着和武瞾别扭。 他们的优势在于武派大臣势力勉强压过反武派,受前朝苛政弊政影响,百姓对李氏皇族也不如对武瞾更具好感。 在武瞾执政期内,有一说一,大唐始终走向繁荣昌盛,这些年过来已经距大唐巅峰时代不远。 凭掌握民心趋向一条,武瑶能想到紫微宫稳坐钓鱼台的武瞾对长安事况的发展没有很担忧。 李念芸无疑是明事人,比武瞾,她欠缺大局观限制了视线。 毕竟有些东西是年纪到了才有的,在青涩的年纪青涩,也在情理。 武瑶将奏折反到一半,看李念芸作势起身,想着非礼勿视,打算背过身。 “蜂腰翘臀,欧哆桑不想看?” 身后传来李念芸婉转的柔音。 武瑶转身,李念芸已经穿就一袭紫霞裙,都没留给他看的风景,单看两只欺霜赛雪的小臂也不成事。 李念芸掩面娇笑,行至软塌边坐了,看向武瑶的眼神妩媚:“欧哆桑,有主意都不说给人家,非占了便宜才说?” “也不是正经主意。” 武瑶起身坐到榻上,支棱着脑袋道:“承平王李纾、郕王李桦都是明面儿的人物,我们不妨给他们抹些黑,让唾沫星子淹死他们!” “郕王在西陲封地……没法子了,李纾行事小心,能有机会抓他把柄?” 武瑶斟酌道:“他不是乐意打着探视先皇帝旧妃的名义入宫?拿风月事,给他扣黑锅。” 说是先皇帝旧妃,可大都是选秀进宫,年岁比李纾还小得多。 李纾真是柳下惠也不碍,能要他在此一事上裂得透彻,李念芸的坏主意自信比武瑶高明。 “旧妃们拘在宫中,无处可去,我们利诱威逼,再将李纾弄晕乎了,促成一出抓奸在床的戏码,念芸你看怎样?” 李念莞尔道:“笼统——欧哆桑可知先皇帝有多少遗妃?” 武瑶是听武瞾说起,具体多少武瞾也没说,即是皇帝,想来嫔妃无数,武瑶大着胆子说了个“过百”。 李念芸微吐舌,润了润唇,道:“两百多,这还是遣返、殉葬后,原先五百是有的,还有些个宫人被临幸,先皇帝驾崩直接殉葬,都没计数。” 两年都能不重样儿的睡,武瑶有些明白先皇帝驾崩的情由了。 真是无法可想,女人站成一片的情景多么壮观。 “都说深闺多怨妇,你想,那些遗妃是如何的近况?”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李念芸哪知道武瑶在为遗妃孤苦生活的事义愤,絮絮道:“我都不敢靠近那些地方,真的……夸张的很,李纾常来常往,你觉得他能是个管得住自身的人?” 武瑶止住李念芸,“不是……这说到底用不用得着我?” “她们身份在,等闲的人也抹不开口问询李纾的事,欧哆桑有身份,能方便些,可以去试试。” 李念芸话音刚落,梓昕将一叠图纸两手捧给武瑶。 打开后,是内宫布局图,还标注了各处的住人。 “这怎么好意思?” 武瑶也不知怎得,推攘推攘间,图就到了怀里。 一定是梓昕干的好事,力气这么大,也不想想他根本不是那种人。 李念芸话说得有些轻巧,好像武瑶到了遗妃们居住的宫室能直接获悉李纾缺德事般。 武瑶事前没有过多心里负担,想他武瑶是余生注定睥睨天下的真男人,哪儿怂也不能在这节骨眼儿怂。 小小怨妇可笑可笑,有一个算一个,都给他拿捏了。 …… 遗妃居处位于武瞾凤仪宫的西南方,没有武瑶想象中凄凄惨惨的景象,都是按照规制定期修缮清理,标准的园林景致。 到地方了,武瑶想起李念芸没告诉他该往哪儿去,还好布局图上标有一个朱笔红圈儿,名唤“奉圣宫”。 听名,武瑶都能觉出来这座宫殿的不凡。 站在奉圣宫外,入目是不比栖霞殿小的大匾,金字篆刻、镂空蕾丝,可谓极品。 守卫已经看到武瑶,为能自由观览,武瑶绕了两步通过御空灵进到奉圣宫内里。 在中州久了,武瑶已大致能摸清殿宇的布位格局,因此直接进主殿,再行探看其他。 使武瑶稀奇的是这奉圣宫石刻家具摆件良多。 脚底莹润的青砖,廊间镂空烧釉的大肚花瓶,房室互为间隔的攒花吊顶,小室、厅堂、卧房、耳房、茅厕种种让武瑶目不暇给。 装潢陈设,雕栏玉砌无不石质,武瑶惊叹于这世间巧匠能工的技艺,更对奉圣宫的主人万分好奇。 在卧房都没能看到人,武瑶以为对方外出,便坐在卧房的软塌上等,还嗅到一股馥郁的清香。 香味浅淡,武瑶能肯定不是花香熏香,更非胭脂水粉。 这一等,两个时辰还多,无聊之余武瑶看了五本书。 人是从一道暗门中出来,脸上布满了细长呈橙红色的裂斑,赤发薄唇。 第一眼武瑶还以为是栖霞殿的尹君焱,可他发现来人的腿部比例离谱,像超模穿了恨天高,有过之而无不及。 腿长还细,从腰线算起,与武瑶持平的身量,光腿活生生长出六寸的样子。 这一双次元腿使得此女身材比例严重失调,美感尽失,在武瑶看来,还有些吓人。 ------------ 第五十五章呼叫虺妹 “你……成王?” 武瑶讪笑道:“是我,还不知你怎生称呼?” “尹君炎,见过成王千岁!” 尹君炎、尹君焱,名儿像姊妹,也都是炎兽族人,武瑶肯定这不会是巧合。 问询过,武瑶得知尹君焱才是先皇帝遗妃,尹君炎在奉圣宫,实为方便尹君焱。 尹君炎不提这一嘴,武瑶都要质疑老色批先皇帝的审美——尹君炎实在的刷新了武瑶对腿长认知。 布局图标有红圈儿,还是尹君焱的亲妹,武瑶没道理还对尹君炎掖着藏着,直接向尹君炎说明来意。 听武瑶说到是要对李纾着手,尹君炎解释道:“李纾处事谨慎,他是常去往长新宫,但次次都不长久,时间短是一说,能不能进长青宫不被发现也是问题。” “进长青宫好说,长青宫是住的哪个遗妃?你肯定对方与李纾有苟且?” 尹君炎笃定道:“颖妃田香织与李纾的事我还是能肯定的,他们相识多年,田香织进宫前,据传李纾已对田香织心生爱慕,田香织也曾接受李纾的示爱!” 武瑶失笑道:“都这样了,田香织还能进宫?” “选秀么,人钟意了,真嫁给李纾也照样进宫,帝王家事,谁又敢说个‘不’?” 武瑶抿了口茶,摇头道:“不是我说,亡国之君,多半都是混吃等死,能办事儿的少……” 尹君炎没有受武瑶的话的引导,仍自顾道:“田香织是魅魔族人,又与李纾那般的郎情妾意,照理是不能算在选秀之列,故当时的仪官是以特招、侍奉圣前的名义召人入宫。” 魅魔在武瑶前世的印象中,集暴力、贪婪、善变、美貌、妩媚于一身,美丽且致命。 在中州记录各族各属的典籍中,魅魔给描述成一种极善幻术,狡猾妖娆的魔种。 虽大属魔族,可魅魔实际衍息地涵盖了海域、北域雪原在内的整个中州,没有国别之分。 魅魔对幻术的施用,与水族御水、炎兽族控火般,与生俱来。 先皇帝特招颖妃田香织,听尹君炎提到,是为了追求“人间极乐”。 简单说即是美色不能够满足需求,他改在心理上作死。 武瑶不得不佩服,利用田香织对幻术的精深造诣寻乐子。 先皇帝是个真正会玩儿的主儿,怕不是他数百妃嫔,都是离奇百怪的不同族属。 尹君炎清楚先皇帝最易受人诟病的点,唉声道:“王爷恐有所不知,先皇帝放纵享乐是早年无知所致,到后来豺犬当道、国乱岁凶,他的做为多是假态。” “可惜皇帝能干有限,大厦欲倾,他挽回不来,那时候,他寄希望于圣上、成王,又醉生梦死……再过些年皇帝驾崩,有了后来的事……” 武瑶打量着尹君炎,诧异道:“感觉你是有意在为先皇帝开脱,为何?” 尹君炎抿唇道:“只是说了自身感触罢了,接触到往事旧人多了,免不了。” “你与你姐关系性格可是大有差异,我觉得你姐比你能收敛情绪,接触过了,却又发现你比她更让人好奇!” 尹君炎都不逃避武瑶的直视,坦然道:“姐姐常操持宫中琐务,我闷在奉圣宫修灵,不同的处境,铸就了不同人性吧。” 在尹君炎身上有种让武瑶想追本溯源的神秘感,武瑶没有轻信尹君炎的话,也许等疑团尽消了武瑶会信她,但无论如何也不是当下。 尹君炎称职的向武瑶说到好些有关往事,颖妃、李纾的事,包括颖妃喜欢黑长直,李纾也喜欢黑长直的原因。 在她的话中多有个人看法、情绪糅杂,这不仅没有影响武瑶这个听客,反倒是尹君炎的话让武瑶多了三分信任。 扯谎容易,扯一个情真意切的谎难。 炎兽族体内充斥着真源火,在心绪不稳、状态不佳时常会因体表温度过高烧坏座椅床榻,这解释了奉圣宫石器多的原因。 尹君炎修习有一部名为《红莲之躯》的火法,听尹君炎自述,她的双腿正是在修习《红莲之躯》以后开始拉长。 这种潜移默化的异态连他们炎兽族长辈都解释不来,若非尹君炎在练就红莲之躯以后双腿不再拉长,她如今连人样儿都没了。 在与尹君炎的交谈中即使武瑶有了新的困惑,总的来说,也不枉武瑶来一趟奉圣宫。 出奉圣宫,武瑶打算再去长青宫颖妃田香织处探探深浅。 半道,无意听得的闲话引起了武瑶注意。 “择日不如撞日,别再犹豫了,等到成王,直接百合锁要他命!” 两人中较矮的一个抱怨道:“你说的也太夸张,百合锁是想用就用的?这得事先花大力气布置!” 细看当中瘦高的一个人竟是多日不见的笙弓,笙弓嫌弃道:“你到底行不行?我师兄可是平日都不稀的用这一式。” “呵,你师兄再厉害,不还是被关在了小岛南监狱?” 矮子有恃无恐,慢悠悠的画着一个囚灵阵,愣是给笙弓气歪了嘴。 小岛南监狱,即暗卫设在长安外,伽玛湖湖心岛上的环水死牢。 年份不大,够黑够小,是不少刑犯的噩梦。 看样子笙弓是给什么人放出来对他下手的,在笙弓手里还持有一个寻灵尺。 当武瑶出现在他们近处致使寻灵尺失灵飞快自转,笙弓还以为是寻灵尺失效。 矮子机灵些,知道是武瑶在近处,余光扫到武瑶,一把甩出一柄弯刺,在近时空域的瞬间失力。 武瑶进时空域没有再现身,直到矮子补足囚灵阵,武瑶出现在阵外,笙弓眼热,一个豹扑跃向武瑶。 “咚”的一声闷响,笙弓撞在了囚灵阵壁上。 在笙弓极度不满的情况下,矮子解开囚灵阵。 笙弓速度再快,也还是扑空,武瑶再出现是在十步以外,起手画了半副阵图,笙弓以为这是要开打,直冲上去想找机会重创武瑶。 武瑶面对瞬息即至的笙弓还是有些犯怵的,放弃了画就七成的阵图,到同为术修的矮子背后,劈头一爪。 身体对抗性差些,武瑶除了给矮子脑袋打肿外没造成什么伤害,反倒是让后来先至笙弓挠破了爪子。 后出手都能比他快,武瑶心道这一架简直没法儿打。 可他在时空域还没跑路,能分明觉到撞上了一层柔软有韧性的隔膜。 此类境况,是外部受限所致,还是种不俗的限制类术法,很可能在武瑶出手打矮子时中的招儿。 场中有笙弓、矮子,武瑶都没能发现第三者的存在, 这手限制术法玩儿的不差,对手却还不足够能让武瑶发现不了。 故武瑶检查了他被抓的伤口,已经泛了深青色。 事因已经很明显,笙弓的爪子抹了毒,遏制了他施用御空灵。 武瑶几次尝试没撞破隔膜,在时空域中取了一枚传灵石捏碎——呼叫虺妹! ------------ 第五十六章矛盾难调 武瑶头也不往出探,撕开小小一道裂隙,骂道:“笙弓你这个孙子真不是个东西!你爹我画个阵出来,分分钟让你拉稀!” “怂蛋,你敢下来么?” “谁给你的勇气这么和巴巴说话?小兔崽子,我呸!” 笙弓躲开武瑶的口水,鄙夷道:“打不过就出口成脏,你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哎,我还就骂你了,你打我撒?打撒?” 笙弓一动,武瑶立刻退回时空域。 裂隙留的小,笙弓闪断腿也拿武瑶没办法。 此刻,武瑶要做的即是静等虺来支援,身为一个法爷,他理当有宠辱不惊的基本素养。 即使毒素蔓延,武瑶有些头晕眼黑。 多亏武瑶在时空域的身体机能能自主恢复,硬抗毒素侵蚀,武瑶表示都是小意思。 秘影族的速度永远给以人欣慰,看到虺已经出现在阴影当中,武瑶也凑过去,与虺肩并肩。 影族不能暴露在阳光之下,但一个秘影族这么站在身边,武瑶胆气直接壮了十二分。 “小豹子,你不是嚣张?来打我撒?!” 得意忘形的武瑶贼手摸索到虺柳腰腰上,刚搭住,被虺一瞪又收了回去。 “情不自禁,哈哈……” 武瑶心道不亏。 笙弓看到虺即知这场刺杀没戏,招呼矮子灰溜溜离开,片刻不停。 扪心自问,笙弓还是庆幸的,换做夜里,他有三头六臂也交代了。 树荫下,武瑶笑道:“不愧是你,来的真快呵!” “越是到紧要关头,他们的动作会越频繁,你太弱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形影不离。” 虺说着化做一团黑影潜行,武瑶紧跟,咬牙硬挺着将体内毒素缓步逼进妖丹内。 “体术、剑法我学不会,唯独术法学的飞快,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开始还能乘人不备,现在你也看到了,对手都学乖了,我连施法的时间都没有。” 虺提醒道:“即时术法呢?你多偏重即时施放的术法不行?” 武瑶取出名书翻看,确认过,苦笑道:“不是掉份儿就是被动挨揍,我觉得有些不体面……” 虺以半身的状态贴地而行,反问武瑶:“好像在时空域里等我来救的时候,王爷表现格外英勇呢?” “行吧行吧,你说学就学,你漂亮我挺你!” 虺打量武瑶因毒素发作有些轻飘的身体,有些不好再说什么。 一路无言,直到长青宫外。 武瑶好奇问:“你猜到我要来长青宫?” “不能吗?我又不傻,长青宫的事也不是什么机要。” 武瑶竖起拇指,赞道:“钟灵毓秀,冰雪聪明!” 虺端站于地,抿唇对武瑶道:“有禁制,会不便,你帮我。” “你看你还见外,咱们谁跟谁啊?” “抱我的时候手规矩些,否则你余生别想再靠近我一丈以内。” 武瑶小心搂了纤细楚腰,两人进到时空域,虺事前那么板正的做出了明示,武瑶也便不手贱。 在美女心情不好的时候瞎舔,多半适得其反。 现在还能搂个腰,武瑶以为他与虺的关系已经过渡到了新层次。 人美身段儿妙,有用过摩羯石的影族,就是不一般。 当武瑶、虺二人进到长青宫,听到有争吵声,虺示意武瑶循声去看看状况。 凑近了,只听有男子声道:“香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说出这些话我也很心痛,可你要明白我的心即使到现在也是与你一道,我知道我爱过,相信你也是!” “爱过?你吃我的、用我的、玩我的、睡我的……这时候你想拍屁股走人?我告诉你,不可能。” 答话的是女声,听得出言语间的冷硬。 男子苦涩道:“香织,我想我们已经渐行渐远了……归根结底,人是会变的,我心底希图还能全意去爱你,可你知道,强拧的瓜,一味的酸苦。” 女子冷笑道:“李纾,过去你说过多少海誓山盟的话要我信你?我信了,你呢?” 半个时辰前还是你侬我侬,田香织无法可忍李纾的无耻。 “我何尝不想我们还是少时的情谊?我变了心,那么你呢?” 女子好笑道:“多少年?从来都是你来了我尽我所能体谅你,你几时将我真正放在心里?” 李纾一时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质问:“香织,你一定要你在我心里最后一点美好也不复存在?” “孰对孰错你心里清楚,告诉你,别想要我做那个牺牲者!” 李纾冷眉竖目,用他嫌恶的眼神看了眼田香织,甩手离开,这态度直接点燃了田香织的怒意。 在武瑶、虺的视角,怒火中烧的李纾步履由急转缓,还有一个回身的动作。 李纾口中喃喃自语,时不时还莫名其妙的做些怪动作,看起来他的眼中有个“人”在与他交流。 魅魔族有中州族群最玄妙的幻术,田香织恐怕是用了幻术让愤怒失去理智的李纾中招。 眼看李纾失去自控,不多时人已经是一副奸计得逞的德行。 武瑶、虺都猜是田香织利用幻术,在环境中让李的希望成真。 极致的幻术正是以假乱真。 田香织摸出一柄匕首,靠近李纾,一刀扎在李纾心口。 从幻境中清醒的李纾第一念头是跑,跑出去十余步,跌倒在地,田香织拖了脚踝拽回室内。 也不知李纾是个什么族属,心口中刀没有表现出致命的样子,甚至他还能自己拔出匕首。 前世受到刺入伤,不拔出致伤物是基本常识,李纾心口中刀都不死,武瑶也不再去想什么前世医学理论。 “我为你付出所有,你居然对我弃如敝履,这都是报应!” 怒意达到极值的田香织对李纾拳打脚踢。 魅魔不是擅长拳脚的族群,可也没有到武瑶那种蹩脚的地步,伤害不大,出气足矣。 可能是李纾的话刺激到田香织,田香织对李纾的兄弟频频下毒手,看得虺快意非常,武瑶有些冒虚汗。 虺在武瑶手心写到:始乱终弃,皆该如此! 武瑶附和虺的意思,他虽然觉得田香织下手是真的有些毒,但李纾是不折不扣小人是武瑶不否认的,该出手时当出手。 田香织、李纾一个被打得失去反抗力,一个还沉浸在暴揍负心汉的快感中。 没人注意武瑶、虺出了时空域,现在是通过隔间的窗缝看热闹。 大概率田香织不会打死李纾,想到这个,武瑶也不出手。 殴打持续变成轻锤缓踏,田香织人已经有些脱力,回屋取绳锁时,挨了无数拳头的李纾居然挣扎起身。 虺没要武瑶动手,亲自去将李纾拖回原处,还又以影刃捅了一下子。 可得出,在李纾一事,虺站在了与田香织相同的立场上。 田香织取绳锁回来以后,边嘀咕边道:“你就是拿这个捆我,现在我也拿这个捆回去!” ------------ 第五十七章零度炸药 后高手小手缚的基础上,田香织从李纾背后的大绳结引出吊绳,吊住上身。 两头分别在大腿中段和小腿近脚踝处缠绕捆住,两处绳圈间留出约一米长左右作为系绳,武瑶认出这是单足吊缚的做法。 理论上来说这吊法还阔以,就是容易被勒气短。 田香织将李纾拖进一个空间不大的屋中,绳子一端又吊在房梁上,呈一个漂亮的单足吊缚。 武瑶以为事情会到此为止,不成想田香织又放进来一只长了四只手臂的怪猴子。 猴子这种生物在武瑶的印象中,可以说是犯贱之王,其下作程度不输任何生灵。 这四只手的猴怪会如何折磨李纾武瑶不清楚,在田香织吊好李纾时,都已经涉及到武瑶的姿……知识盲区。 唯一能看出来的即是猴怪相当亢奋。 虺仍没有要武瑶解救李纾于水火,为体谅田香织的心情,虺还要武瑶带她离开。 带虺出长青宫的中途,武瑶趁机在长青宫的祠堂中逗留。 在祠堂供奉的灵位中,武瑶看到了驾崩的先皇帝的一个。 灵位位处正中,与武瑶在陈乾府中看到的大有不同,长青宫祠堂没有先皇帝宠妃灵妃的灵位。 武瑶没能有进一步发现,虺也没作声,两人不多停留,径直远遁。 出得长青宫,虺快意道:“要是天下负心人都能给这么招待可就好了!” “这么办事是不是有些绝了?还有,也不是没有长情担责的男子,像我。” 虺看着武瑶,强调问:“我是说‘负心人’,又没说男女?你问心无愧,怕什么?” “我随口一说……” 远离了长青宫,虺才道:“田香织精通幻术,她不会受李纾花言巧语愚弄,我们不需要替李纾解脱,等田香织认为时候到了,她会将人送至暗卫手中。” 武瑶心思全然不在正事上,想着虺对田香织的无形支持,好奇问:“虺,你不能是受过什么情感创伤吧?” “没有,影族没有男欢女爱一说。” “寻道之路漫长枯燥且乏味,你都没想过觅个道侣?” 虺一副“你好幼稚”的表情,“觅个道侣,受骗上当……等自身也成了骗人的人,悔过自新,宣称自己要找个老实人安稳度日?” 武瑶万万没想到虺将感情事看得这般透彻。 这一连串,简直道尽人间沧桑事! “还是那句,人外有人——别总是以为自己个儿是个花丛老手,那些真正貌婉心娴的女人,靠嘴是哄不到手的。” “多数不还是能哄到手吗?” 虺白眼问:“你该不会还停留在得手沾沾自喜的境地吧?追女人,难道不是享受她逐渐向你打开心扉的过程?” “不知道物以稀为贵?拥有者永远体会不到那种骚动的感觉……还有,不要装得像个老风月,你这点儿斤两,也就是忽悠凌墨那种闺阁大小姐。” 武瑶心想:这就是传说中隐藏的情感大师? 想着,武瑶咋舌道:“你不开口我哪敢想?真的,你要是个男子,女子必如蚁附膻!” “不好意思,我是女子。” 武瑶拧眉道:“我是说如果。” “你这么说,无非是想挽回颜面,只因我的话让你很没有面子……真的抱歉,在我看来你这是又一次自以为是!” “你这么说也太伤人自尊了,我打个比方而已,用得着这么深刻?”武瑶抱怨。 虺与武瑶视线一对,戏谑道:“我可以少说,那么你能不能不要像没见过女人似的总是偷瞄我胸口?” 武瑶老脸窘红,不敢再开口置辩。 早知如此,他也省了自取其辱,怪只怪他前世有十几个女友,都是硅胶的。 同样是缺乏感情经历,凭毛虺精得像个鬼,相比之下,他简直是小白一枚。 太没天理了。 …… 武瑶出宫的路上遇到花信,听花信说到爆炸物“零度”,觉得稀奇,特意返回找尹君焱索要。 “零感有没有了还,给本王整点!” 尹君焱都没问武瑶做什么,吩咐宫人抱了两盒子零度给武瑶。 东西到手,武瑶谢道:“不知该怎么谢你,就当是欠你人情了。” 尹君焱委身一礼,谦道:“举手之劳,王爷能用得到即可。” “一码归一码。” 武瑶对尹君焱炎兽体好奇,打量了会儿,笑道:“你们炎兽族放火该是很容易吧?” 尹君焱知道武瑶的情况,体内真源火放松了一丝。 武瑶能感觉到尹君焱整个人的温度都有大幅度上升,随尹君焱放开真源火的压制,头部、颈部、双手等无衣物覆盖的位置都燃起火来。 幻化的衣饰不会受到尹君焱自身体火的烧灼。 武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德行,“你能出……怕水吗?” “怕,也不怕……烈火蒸水、大水灭火,水火两属是客观相克,具体看修士实力。” 武瑶点头,低头看装零度的盒子。 尹君焱看了看武瑶,试问:“王爷,这些零度够吗?” 武瑶用量虽大,这两大盒十天半个月的足够。 武瑶点头,致谢:“麻烦了……你可是本王见到的,第一个修火法的修士,没有我想的那种爆裂如火的性子!” 尹君焱淡笑道:“火法修士驱阳而居,在南域,随处可见。” “你和你妹妹能常住长安,是有火源的故?” 尹君焱坦率道:“为方便我姐妹二人,圣上曾御赐长生火种。” 长生火种作为异火种的一种,对火法修士大有助益。 具体可以类比鱼龙王妖丹对水族的效能。 因此尹君焱、尹君炎姐妹在这种情形下只需定期以长生火种温养本体,好处比在日极居住都多。 武瑶随口赞道:‘那感情好,有机会也让本……我看看,不怕你笑话,我正是需要多看多做的时候!’ 尹君焱笑着答应,她是李念芸心腹,早知道此成王,非彼“成王”。 武瑶携零度调头去往内侍省,想着中州族属术法体系。 金木水火土,为基础术法。 修习基础术法的人不在少数,却大都靠南栖息。 火法喜高温,正巧中州的地域是越靠南越热。 木法喜浓林密植,比起北地植被少,还有凛冬,靠南的地方常年葱绿更能给他们兴奋。 水族都是修水法,居海域,不提也罢。 这三类又称“中三法”,是五行法中修习者明显居多的三类。 三法其二都严重依赖地域环境,因此有了基础法修士大数居南域的说法。 像土法,虽然是基础术法,实际修习者常年与雷法近似。 皆因土法局限性严重,脱离地面,连个术修都不如。 五法之金,修习者更是少得可怜,若非与前四类同属五行,连提都没人提。 需要格外注意的是五行法不真正代表术法的基础。 各类术法没有优劣之分,在求道一途,修习者最多的水法本质上与金法不存在差异,有的不过是人为取舍。 修水法的水族,他们居海域,随处都是取之不尽的海水,少有像阿义那样的混血,上岸生活也不碍…… 一路想事,恍惚行至内侍省。 武瑶向看管旧档的老头问知颖妃田香织、承平王李纾、灵妃、李念芸等等有关记录,试图在茫茫文字中查得毫厘线索。 努力的姿态卑微若他,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武瑶只是想,等紧张的日子过去了,定要李念芸穿了日系网纱透视轻薄低腰的小裙跳几支舞犒劳自己。 大努力,小回报,她还能拒绝不成? 条件允许的话,还能饶一条黑丝收藏。 想到身段儿倍棒儿的李念芸,坐在书堆里,武瑶自得一笑。 ------------ 第五十八章猫薄荷 骨质置换完成的娇娜有了崭新的不化骨体,再不需要受到环境的局限,为表诚意,娇娜答应留在玉宸宫帮武瑶做事。 巩固不化骨体,娇娜尚需为期一月的闭关。 她的本意是度过这段忙碌的日子再行闭关,武瑶回玉宸宫坚持要娇娜即刻开始,将不化骨体融会贯通。 武瑶寸步不让,娇娜只得遵奉。 进关前,娇娜告知武瑶,她在长安有个修为颇高的魇鬼朋友名做“古川伊”,有需要可以去找对方帮忙。 她还留给武瑶一张皮囊,说这皮囊是古川伊的赠礼,到时候能当凭证。 娇娜进玉宸宫地底石室后,武瑶将娇娜视若珍宝的皮囊装盒收到了时空域。 他一时用不到魇鬼古川伊,受了皮囊也是为让娇娜安心闭关巩固不化骨体。 出得殿,武瑶到藏书楼看了半日书,陪花信研讨了会儿有关术法的话题。 中途,茯苓通传说肖家的肖虓带来了肖翊怜的手书,特别强调肖翊怜要武瑶亲启。 武瑶在正殿得见肖虓,肖虓再次解释,是肖翊怜要他将信亲手交给武瑶。 “我晓得,你们小姐还蛮有心的。” 打开信以后,信封里有些粉红色的花丝,香味儿很淡,武瑶勉强认出是合欢花,此外别无它物。 “合欢”,寓“言归于好,合家欢乐”之美意。 合欢花象征恩爱、两两相对,是夫妻好合的象征,也有示爱的意思。 以他本人与肖翊怜的关系,明显肖翊怜想的是后者。 肖虓也看到了信封里的合欢花花丝,俯身一礼:“王爷,小姐没其他吩咐了。” 武瑶将花丝、信封都放到一旁,揽了肖虓肩膀,问:“肖虓,你我都是爷们儿,你实话说,你们小姐是不是回去犯花痴了?” “是,小姐盘了一家布庄,专为缝制衣裙,还向夫人学仪态装扮等,声称下次见王爷,要以淑女的身份。” 肖翊怜在武瑶的计划中原是无足轻重的人,现在看来,他非但不能不将肖翊怜重视起来,还得设法培养感情。 要是放了鸽子,武瑶相信肖翊怜能像田香织对待李纾般对他。 他很清楚,他骑虎难下了。 这绝不是一句借喻的话,是正儿八经的虎。 一边,肖虓连日来目睹了肖翊怜对自我改变下的苦功夫,他期待武瑶能不撩完人食言。 自然,武瑶真食言而肥,肖翊怜闹起来,肖家唯有将肖翊怜关起来。 成王是他们万不能开罪的,即使占理。 在肖虓的忐忑中,武瑶爽快道:“你带路,本王去探望你们小姐!” 肖虓一喜,当即表示肖翊怜会很高兴武瑶能去一遭肖府。 “本王不想惊扰肖大人、肖夫人,独身一个至肖府,你领本王,可行?” 肖虓拍着胸脯道:“王爷尽可放心,肖虓不在乎肖家对王爷的态度,凡利于小姐的,肖虓义不容辞!” 武瑶赞道:“说的好,本王看得出,你做得也好。” “王爷谬赞……” 进肖府,武瑶不该独身前往,但他不是不长记性。 他是肯定一个人赴龙潭虎穴,肖翊怜会感受到他的诚意。 宫中,虺的话让武瑶多番自省。 他承认他不过是个强装门脸的感情门外汉,经历的感情事有限,常没法准确摸清姑娘的心思。 正因有不足,才更要下劲儿去填补。 他不觉得为进步努力有什么不好,比起上进心都没的,他已经具备相当的潜力。 肖虓走在前,武瑶尾随。 直到武瑶进肖府,站在肖翊怜闺房外,肖虓将一麻袋猫薄荷塞给武瑶,才放心到院外放风。 武瑶看肖虓手提猫薄荷时一副发癔症的神情,寻思这小子丫的真够意思。 不一定是猫都对猫薄荷有兴趣,可肖虓给了这一袋,武瑶相信肖翊怜是属那一半对猫薄荷有反应的。 于是武瑶拎了一麻袋猫薄荷进到肖翊怜闺房。 肖翊怜好动,故她的闺房比玉宸宫,武瑶的居室都大出一倍。 看到室内地板有细微的抓痕,还有随处可见、供人练习身法的木架,武瑶想到了肖翊怜过人的身手,是天赋加努力的成果。 突然,一只小手落到武瑶右肩。 回头一看,肖翊怜羞答答的侍立,长裙加身,柔美不可方物。 肖翊怜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身后,让武瑶想到了,猫都是习惯绕后捕食。 低头垂首的缘故,肖翊怜直接看到了还拎在武瑶手里的一大袋猫薄荷,脸登时红了。 “王爷,原来你也是钟意翊怜的……” 武瑶将猫薄荷撒手丢在地上,尴尬道:“我门口捡的,不是你想得那样,真的……” 肖翊怜蹲身捡起袋子,咬着指头道:“其实王爷喜欢就好。” “我不喜欢这个,这是你喜欢的,留下玩……” 武瑶寻思早该放在门边的。 肖翊怜低声道:“翊怜都懂得,王爷是不是喜欢翊怜喜欢的猫薄荷?” 这话让武瑶有些绕,捋了捋,武瑶尝试性的抓了一把给肖翊怜。 果不其然,肖翊怜伸脸摩擦着猫薄荷,眼神有些迷,随之低低的发起谵语。 这都是猫碰到猫薄荷的反应。 肖翊怜恍惚间想吃猫薄荷,武瑶抽手没让她吃上,脱离猫薄荷氛围的肖翊怜系列症状还持续了会儿,好歹消褪了。 武瑶解释道:“别在意这一时半刻,来日方长!” “嗯……王爷觉得……翊怜这身衣裙穿着,可好看?” 武瑶围绕肖翊怜转了两圈,欣然道:“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铛,美得很。” 正巧了肖翊怜戴了一双小小的银铃铛耳坠,大概是觉得武瑶细心,肖翊怜投以嘉许的目光。 随后肖翊怜邀武瑶入内座谈,武瑶发现肖翊怜的闺房没有想象中那么缺乏温馨感。 肖翊怜不爱红妆爱戎装,可能是她从前没遇到对的人。 这一次,真可谓由浅入深,换了一人。 “翊怜,你为我做出的改变我很是欣慰,可我还是不想你矫枉过直,误了自身,这个度你要把握好?” 肖翊怜羞不可耐,别过头道:“没有啦,都是喜欢才去做,像裙装,穿起来还是很舒适的。” 肖翊怜自身能有把握武瑶也便不需要多虑,裙装做为前世女子最主要的服饰,理当一试。 武瑶受到了肖翊怜热情招待。 茶水、点心甚至酒水,都是挑好的不挑贵的,武瑶看得出肖翊怜在试图摸索他的喜好。 用心的感情辜负不得,武瑶半玩儿半闹的心思在肖翊怜的真诚前是那么单薄。 他决心不糟蹋了这份情,虽肖翊怜单向的付出,武瑶也得设法扭转回来。 大猫也要呵护,爪牙的背后,是刻软哝哝的心。 ------------ 第五十九章日月草白酱 武瑶在肖翊怜闺房睡下了。 度过紧凑又不失精彩的一日一夜,很累。 肖翊怜睡床,武瑶睡榻,隔得不远,还能听到肖翊怜在梦里笑。 早起武瑶坐在榻上,肖翊怜笑得合不拢嘴,目不转睛的看他。 又一次,武瑶发誓死也不让这个有些彪的傻姑娘伤心。 人花心能原谅,但花心不担责任的,死不足惜。 “王爷,你是心情不好?” 肖翊怜久没在武瑶脸上看到一丝笑,她也笑不出来了。 武瑶安慰道:“是在想很严肃的事,有关你。” 肖翊怜咬着唇瓣问:“是什么?” 武瑶心头为之一紧,微笑道:“我发了个毒誓,将来要是负了你的情,要我夭寿短命!” 肖翊怜未曾想武瑶会这么说,她正闷在一个人的喜悦中,现在她又触到了心动的温暖。 “王爷,你真好。” 一个简单的虎抱,正能表露心情。 每一日,都该有不同往日的表现。 武瑶想通以后大方的接受了肖翊怜的热情,羞喜之余,武瑶提出要带肖翊怜出去走走,肖翊怜一口答应。 为防肖虓担忧,武瑶特意出门到肖虓的房间告知他。 肖虓以为武瑶会半夜走掉,冷不丁问:“王爷,昨夜是在小姐房里过夜?” 屋外肖翊怜羞得直跺脚,催促道:“王爷,人家早已经能自理,这种事不要说给他知道!” 武瑶挠头一笑,附耳对肖虓道:“放心,我会照顾好翊怜的,保证无恙……” “王爷,实不相瞒,向来是小姐打人,她修为不低。” 不低,言外之意就是高。 肖虓的意思武瑶也想得到,肖翊怜出门,他要防止有人挨揍,时刻不能忘,能在他面前乖顺的小猫儿,事实是个大型兽物。 “行了,横竖翊怜不会有事就对了,夜里要是不回来,有人问起,你说翊怜人在玉宸宫。” 离开肖府时,武瑶无形中露了一手给肖翊怜,赢得盛赞。 对此,武瑶也没有隐瞒他与成王间的离奇干系,肖翊怜仍是感动武瑶能将这么要紧的秘密说给她知道。 真诚以待,收效甚丰。 武瑶想到了之前误解肖翊怜的地方,若非阿义那个小混蛋,大概这么好的姑娘也不会落到他手里。 …… 回到玉宸宫,肖翊怜持续得有数日的笑面孔难得冷了下来。 对她而言,阿义是不速之客。 阿义看到肖翊怜挎了武瑶的胳膊,又喜又怕,向武瑶道:“大哥,小弟虽说不那么好意思来,可这一次小弟真是不能不来了!” 武瑶没法子,肖翊怜体贴道:“我去寻王妃坐坐,我们过去是相识的。” 肖氏、墨氏,同为大族,她们彼此相熟,武瑶也省心。 肖翊怜一走,阿义难为情道:“大哥,原以为此生与情无缘,岂料前日,小弟在长安坊间遇到一姑娘,惊为天人!” “当时那姑娘像是闲逛,小弟有幸与之攀谈了几句,得知姑娘家是大唐平章事常远山之女,常月。” “事后,小弟魂牵梦绕,派人查了常月姑娘常会走动的一家茶舍,不料得知常月姑娘不日将出嫁南域徐氏。” 武瑶一听就觉得阿义动情的有些草率,可谁让他有个龙王爹? “具体时日?” 阿义叹道:“月初,黄道吉日,大哥不正是月初复仕?” 听阿义说到这儿,武瑶觉得事儿有些冲他来的意思。 前次阿义被追到玉宸宫,有好些水族人都目睹,水族虽没有党派之争,却也有不少有能力的王子分治各水域。 他们有势力有实力,不见得都会像龙王似的对大唐持有善意,水族使团混进什么内鬼实属正常。 相比阿义的兄长们,阿义光有些侍从,质量勉强,数量感人。 “大哥,我也想过月初你复仕,这事儿可能与你有关,我打听过了,常月嫁南域徐氏,是两月前定下的事。” 武瑶放心了些,思虑片刻,道:“你想抢亲,还是破坏常徐两家婚事?” 阿义愣了愣,来之前他想的是常月不能这么嫁了人,也没想过具体如何。 武瑶这一问他有些犯难,常月一事可都是他一厢情愿,常月本人不仅不知道他,貌似还对婚事有些上心。 “不是大哥说,抢人不难,万一抢到手,人姑娘对你没意思可怎么好?”武瑶提醒。 阿义挠头问:“那该如何是好?” 武瑶琢磨着虺说他是小白,这阿义完全是无脑提问么! 半晌,武瑶支招儿:“当务之急,还是你要问过常月,不是问她对你的意思,于她而言,你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的陌生人……你得问常月有关婚事的态度。” “有需求,才可能有满足,弄清楚常月需要什么,不要一味的顾你自身,追姑娘不是你高兴了她也高兴,是你先得让她能接受你!” 阿义悟到精髓所在,露出一副如饮醍醐的表情,辞了武瑶,说是要让常月感受到他的诚意。 来得突兀,走得也突兀。 武瑶叹了口气,打算等阿义受创来找他的时候再施以援手。 毕竟两个人的感情,倘若是第三者在主导,武瑶以为那感情也就没多大意义了。 在去墨凌墨卧房的路上,武瑶路过茯苓的房间,看茯苓房门还挂了个“闲人匆入”的牌子,乐了。 武瑶走出去十余步的样子,越想越不对劲。 返回去,武瑶看到了那灵性一划,敲了敲门。 “进。” 吱声的是茯苓本人。 武瑶推门入室,在门口,看到了一滩浓浓稠稠的东西,下边还垫有一层皮垫。 伸指头沾了些,闻出来是果胶,有股酸味,疑似下了毒。 这果胶下毒的做法,是为了鸩杀一种名为“日月草”的小虫。 日月草虫很小,没有固定的生存环境,少了根本看不到,数目足够多的话能看出来,日月草虫是种白色小虫。 果胶调制得当,放置时间足够长,捕到能够让果胶变色的日月草虫,这个时候人们称之为“萌白酱”。 萌白酱甜腻,白嘴吃不下去,通常都是沾了东西吃,所以是酱。 白,得名于色泽。 开头的“萌”字,来自萌白酱的配料之一——日月草虫,“日月草”,即“萌”。 小小一个名字,体现了大众智慧。 萌白酱,比什么“日月草白酱”好听多了。 武瑶看未成形的萌白酱时,茯苓披发出来,四只眼泛着莹蓝的光晕,像四颗TMA灯。 “刚用过瞳术,希望没吓到王爷!” 武瑶走近了盯着茯苓的眼睛好一阵看,奇道:“你这瞳术能做到透视?” 茯苓微微一笑,颔首道:“可以,非但是透视,远视也可以很轻易。” “这么说来,我做什么事,你不是尽收眼底?” 茯苓摇头道:“看人都是一团模糊,活物是不行的,死物才可以。” 对茯苓的瞳术,武瑶始终怀没有个分明的知解,听她这么说,倒是释怀了些。 ------------ 第六十章成为女帝的朋友 茯苓的瞳术具备多样能力,要是具体道人都能看得清,着实有些逆天。 “到里边坐坐吧,门口的牌子是布帕添了一笔。” 茯苓没请让,先行入内,武瑶随后。 一进到里边,手旁就是书架,但书架没有摆书,都是一摞一摞的纸。 茯苓解释道:“凭瞳术看到东西,有用的都会记录下来,说起来也不算什么,这是我们疾鬼族族人都有的习惯。” 武瑶随手翻了两页,还真是记录些不打紧的琐碎事。 “怎样,近来玉宸宫裁员可都结束了?” 武瑶说话时,茯苓四瞳的蓝芒减退。 茯苓笑了笑,玩味道:“王爷是真挂心玉宸宫,还是期待玉宸宫新近要补的宫人质量?” “都有吧,玉宸宫近来的人是愈发少了,多些人,也不至于空荡荡的。” 武瑶记得他与布帕说过玉宸宫远景的事,茯苓和布帕关系好,想来她也会顺手办过。 茯苓点头道:“内侍省在安排了,他们会捡好的指过来,听说水族赠了圣上十名女婢,圣上留了两个,长公主留给两个,剩下都要来玉宸宫。” 武瑶还惦记前次阿义与他的关系让泄露的事,强调道:“送来以后,先给她们都安排在深潭那边儿,我怀疑水族有什么人和朝廷逆党有勾结!” “也在情理,人为利驱,逆党捞钱的手段多种多样,水族势大,却也不见得都看不上。” 茯苓四瞳的蓝芒彻底熄灭后,闭眼歇了会儿,期间一动不动,武瑶当是看了稀罕。 当茯苓再睁眼,也没在意武瑶的眼神,“王爷出门忙事前,我觉得还是多留心玉宸宫那些旧人,比起已经出现在明处的对手,玉宸宫旧人迟迟未有下一步动作,值得思量!” “关键是连人都找不到,我也没少听虺说起,他们待在南域具体在做些什么?” 武瑶这一问可谓是问到了点上。 成王旧人在获知成王死讯后,除了秦九鸣改投禹王,几乎没有动作。 明眼人都知道月初是武瑶在朝中立威的关键,事关武派、反武派两方将来在朝中的轻重地位。 可正是如此,那些个过去成王的左膀右臂宁肯错过这么好的时机也要待在南域,个中缘由,让人不得不掂量。 茯苓、布帕等甚至怀疑成王没有真正折在暴乱之源。 事若不关成王,他们无论如何都没理由不掺和长安的局。 这种情况下,武瑶做为能从暴乱之源出来还因祸得福的人,理当做出解答,可武瑶不记得暴乱之源的诸事,就很伤脑筋。 武瑶心道自个儿问了没营养的话,也受茯苓牵动,愁起来。 “想不通先不想,别忘了,圣上是不会不去留意成王旧部的!” 的确,武瞾与成王多年宿敌,成王报销了,武瞾定会针对成王余部进行清扫。 执政多年,武瞾不可能没有斩草除根的觉悟。 现在看来势态也没很糟糕,武瞾人在紫微宫,对她们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想来已经悄咪咪的做好些事了吧? …… 紫微宫,汤池。 武瞾在浮有一层花瓣的热水中游来游去,忽觉不适,揉了揉瑶鼻,接着凫水。 梓璃坐在池边,有些无措。 武瞾要她也下水一块儿玩,可梓璃觉得她不能与主子共浴,不合规矩,还有损帝王威仪。 游了阵子,武瞾瞥见梓璃还坐在池边,皱眉道:“朕一个人无聊的很,你不该体谅朕的心情?” 梓璃只得下水,缓缓挪到武瞾近前,面对武瞾白玉般莹润雍容的面庞,梓璃显得有些畏怯。 武瞾撩了一梓璃一脸水,满含期待道:“你也试试……” “奴婢不敢。” 梓璃想跪,人在水里,没处跪。 武瞾故作冷脸:“朕遣你到慎刑司你才肯照做?” 梓璃心知以武瞾的性子她不照办,没可能放过她,壮着胆子,猛地向武瞾兜了一脸水。 “这还差不多!” 武瞾接下来玩心大起,将梓璃浇成落汤猫,梓璃玩久了,也渐解开心结,陪武瞾撒欢儿。 俩人好一顿玩闹,浴水因有火晶石加热的缘故,长时间恒温,给人以相当的惬意舒爽。 沐浴、水仗、嬉闹、小酌…… 两个时辰后,梓璃与武瞾并排躺在躺椅上休息,她仍是心跳不已。 在她的身边,可是大唐女帝,御掌神器、统御万民。 而她,一个死了也掀不起一波一澜的女婢。 “成王死讯传来,朕也没这么高兴过。”武瞾悠悠道。 梓璃起身,看武瞾压手要她躺着,只得躺回去,“圣上,多数时候要想高兴也很简单,圣上真的喜欢的话,奴婢今后都这么陪圣上玩闹!” 武瞾笑嗔道:“你这死丫头总讲规矩,怕朕心情坏的时候处置你,可你真见过朕凭一时心情好坏拿人性命?” 梓璃看向武瞾,敛首道:“奴婢知道圣上孤单,其实……奴婢是觉得自身身份低微。” “高处不胜寒,朕过去何尝不是觉得为君者,当如是……朕真的好累,心上永远有重压,都喘不过气来。” 梓璃暗自下决心,不再拘礼,遂问:“是王爷,让圣上明白了这些?” 武瞾魅笑道:“对,那可是个缺德的人,他恐怕还指望朕给他办事,呵呵——朕都苦了这么些年,凭什么还没事儿揽事儿?” 梓璃又问:“圣上一道旨意也没下?” “遣人盯着罢了,成王的神魂都在朕手上,那些个人还以为找到成王的尸体能让成王复生?你说可笑不可笑?” 没有神魂,成王连鬼都做不得。 如此,武瞾倒是真没有忧心的必要,在紫微宫,亦可高枕无忧。 梓璃嘻笑道:“那么圣上大可在紫微宫待到下月,京中的事自有人劳心!” 武瞾扭头笑问:“怎么,这便不怕朕了?” “奴婢想来想去,终不过丢了小命,还是凭圣上快意与否,圣上能笑口常开,奴婢也算死得其所。” 武瞾嫣然道:“开始上道儿了,这就很好,朕能说通你也算下了大功夫了,普天之下,你可是独一个!”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梓璃在武瞾身边,甚至比李念芸都更能看到武瞾的孤独。 无情帝王,大概都是被迫无情,猛虎狩山林,回了窝不也是慈母? 武瞾是这么的想法,也不知京中玉宸宫,武瑶知道了会不会气到嘴歪。 明了现世的武瞾不都是让忽悠,也有自悟。 ------------ 第六十一章常月姑娘 长安,都合茶舍。 穿一身浅绿色绣竹叶花纹绸衣的阿义站在门前有些忐忑。 他刚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常月姑娘带侍女进茶舍,小心脏几欲跳出嗓子眼。 阿义不想耽误良机,抹了把虎须,正了正发髻间的象牙发簪,深吸一口气,两步走近茶舍。 老板看到阿义的第一眼,肯定了阿义腰包鼓囊,亲自出柜台来迎。 “公子要用些什么?” 阿义总不饮茶,想了想,道:“亲热解毒,还能败火的。” 老板也是见多了世面的人,看阿义直往常月坐的包间瞟,寻思这又是个倾慕常大小姐的纨绔,当即将阿义安排在了常月包间的隔壁。 阿义一进包间,贴到墙上听了半天,发觉墙隔音,大为扫兴。 连常月姑娘的柔音都听不到,差评! 老板眼看阿义焦躁,擅自拿定主意,离开包间。 过不多时,一腰圆腚大的妇人端茶而至,倒茶时,在阿义身上蹭来蹭去。 阿义有些恼,又怕惊扰隔壁的常月,拧眉问:“不会倒茶就别倒,你这是垂涎我美色?” 阿义的虎须一抖一抖的,凌厉的眼神看得妇人直哆嗦。 妇人不好明说,反问:“公子,不是你要求的?” “我是说要败火的茶,没说败火的人,茶放下,你可以走了。” 妇人讨了个没趣,悻悻离开。 阿义嘀咕了两句,摊开事先准备的,要对常月说的稿子。 “常月姑娘,小生阿义,久仰芳名……前日有幸一睹姑娘风采,回府只觉茶饭不思,打听后得知姑娘与南域徐氏有……” “姑娘,小生阿义,对姑娘倾慕已久……听闻姑娘与南域徐氏有婚约在身,敢问这婚约……” “常姑娘,在下阿义,爱慕姑娘已逾两日,度日如年……” 念了十余遍,阿义觉得稿子上都是些屁话,又臭又长,就将稿子丢到了一旁。 想他阿义在水族辖地呼风唤雨,这时候搭讪一个女人都不敢,他有些羡慕武瑶,连肖翊怜那样的虎女都治的服服帖帖。 万一被拒,万一常月说:你神经病吧? 想想都绝望。 真沦落到那个份儿,多半他与常月的缘分就尽了。 他忘不了常月一双白净小巧的玉足行动时的轻盈,忘不了他与常月言语时,常月唇角带笑,若梅吐蕊的美态。 他走过常月经过的地方,只觉得连空气都是香香的。 使劲猛吸一口,那是常月姑娘的味道。 他几乎想将常月姑娘小脚丫踩过的地板拆下来带走,那么美的一双足沾到的地板,想来地板已经不再是一块普通的地板。 还有常月用过的茶杯,即使洗净了,又怎么可以再给他人用? “常小姐,这可使不得,您给的太多了!” 恍如惊雷炸响,阿义一步窜到包间竹帘边,看到了小小只的常月,美美的站在过道。 常月叹息道:“此间老板苛刻,要不是有你这小厮,我是不会常来这茶舍坐的,你拿了这些银子,自己也开一间茶舍妥善经营罢……” 侍候茶水的小厮抹泪道:“常小姐,你人这样好,老天却丝毫不肯发发慈悲……” 常月勉强一笑,安慰道:“谢你每次都这么上心斟茶递水,祝你今后生意兴隆!” “常小姐——” 受常月恩惠的小厮知道常月快嫁人了,日后天南海北,再也没机会来这茶舍,不顾常月劝阻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道别。 常月又是一叹,摇头道:“你又何必?” “常小姐,您多珍重!” 阿义心道常月这么善良纯真的姑娘真要嫁给南域徐氏的纨绔,婚后还不是要她郁郁余生? 阿义心底的邪火烧了起来。 常月出都合茶舍,阿义赶过去,将人喊住。 “姑娘,你是不想嫁到南域徐氏?” 常月打量阿义,想起曾在坊间见过阿义,诧异问:“公子你是?” “你别管我,你告诉我你是真心想嫁到南域徐氏,还是家里人有逼你嫁?” 常月看出来阿义的心意,苦笑道:“公子,天涯何处无芳草?” 阿义再度问:“你不想嫁到徐氏,对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阿义咬牙道:“你放心,欺负你的人,我都会一一除掉!” 当阿义虎目满含热泪转身,常月觉出阿义的杀意来,一把拽住阿义衣袖:“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能告诉我吗?” “阿义,水族王子。” 常月有些无措,阿义则一脑袋空白。 她拽我的衣袖了,这片布……不,这件衣裳回去一定裱起来! “你这样说话,我有点怕。” 常月弱弱的声,暖化了阿义的心。 阿义转身看着常月,挠头道:“我觉得我喜欢你,我不想你嫁到什么徐氏。” “嗯……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可我觉得父母之命不可违。” 阿义眉头滚皱:“常姑娘,嫁人的是你,不是你父母,他们要你嫁,是他们想靠你在徐氏那儿得利!” 常月松开阿义的衣袖,扭捏道:“但是……但是违逆父母,大逆不道……” 阿义拍着胸脯道:“只要你一句话,我保证让徐氏退婚,还要他们声明,是他们儿子劈腿,才有退婚一说!” “徐氏势大,我家里也不会让步,阿义王子,还是不要麻烦你了。” 阿义宽慰一笑:“我大哥是成王,成王你知道吗?大唐百姓都叫我大哥‘二皇帝’!” “知道的,平章事、九州节度使、成王。” “我还有七百多个哥哥,我去找他们,他们都会替我出气。” “是么……真的有七百个那么多吗?” 常月只知道龙王儿子多,也没听说过具体多到怎样的地步。 说起自家兄弟,阿义小有抱怨:“都是我父王好色,纳了太多母妃……我虽然哥哥多,可父王说了,只要我有心上人,他什么障碍都能帮我扫清。” 常月想着海域那么远,通讯都会是问题,便问:“海域会不会太远了?” “你要是不想去海域,我可以在长安住啊,我父王那么多儿子,少我一个也不心疼。” 常月听阿义说话怪里怪气,有些怕受骗。 阿义反应过来是他和常月说岔了话,忙补救道:“常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有意唐突,消息方面你不用多心,都便宜!” “但是……我真的不能让龙王为我,而去惊扰圣上,阿义王子,还是不烦你了!” “我可以带你去求我大哥,我大哥是成王,在大唐,除了圣上不就是我大哥一口唾沫一个坑?” 成王大名,如雷贯耳,对常月来说,成王比龙王更足信。 此时,看到常月表情的阿义有些慌,大哥生得那么标致,一个不小心,常月姑娘动心了可怎生是好? “阿义王子,你真的能求成王千岁帮忙?” 常月的疑问,阿义不忍拒绝。 奈何武瑶风姿无双,阿义自身怎么看也觉得差武瑶一些,很明显他们兄弟俩站一块儿,都是他这朵绿叶衬了武瑶那朵红花。 阿义不吱声,常月失望道:“打扰了——” “不!” 阿义强自笑道:“不打扰,我带你去见我大哥,我相信大哥能帮你解决婚约的。” 阿义有些心颤,他莫名有种常月会让武瑶吸引了去的预感。 毕竟,他大哥是那种直钩钓鱼都能有鱼上钩的人物,俗称不讲理。 也许他能在常月姑娘需要的时候站在她和大哥背后打伞。 毕竟,大哥一手搂了美人腰,一手还要牵了美人手…… 没有法子腾出手打伞。 他能有打伞的机会,也值了。 ------------ 第六十二章灵箭师 “王爷,你到后面,省劲!” 让个女人体谅,武瑶又一次折了面子。 但肖翊怜真的力大,人高挑清瘦,腰身堪堪一握,却蕴藏有洪荒巨力。 事还要从武瑶想制一个木筏搁在深潭里说起。 武瑶做的竹筏子载两个人都费劲,在筏子上做事容易晃来晃去。 肖翊怜提出换些等长的梁木重制一个大排,于是有了武瑶、肖翊怜合力搬梁木的事。 肖翊怜力大,武瑶在一端扛有些吃紧,渐渐,肖翊怜的重心越来越向中心靠,分担了武瑶大部分的承重,要武瑶到后边,也是出自肖翊怜的关心。 这与其说是武瑶、肖翊怜合力,倒不如说武瑶成了缀饰。 肖翊怜一手一根大梁木,举重若轻。 “输给肖姑娘,不寒碜。” 花信对调侃武瑶,很热衷。 “我知道,各人天赋不同……” 看着来回几趟脸不红气不喘的肖翊怜,武瑶下意识捂住了腰。 花信没注意武瑶的小动作,两手抱胸道:“据布帕说,圣上根本没有对成王余部下手,仅是将他们监视,你的轻松不存在了!” “圣上有够任性的,等她回京,不收拾她一顿,我跟她姓……” 花信回以武瑶白眼,“你要真能把持她,玉宸宫也能少吭哧几年,财力、权力、势力都大唐第一的女人,怎样?有想法吗?” 武瑶面露自得:“想法是有的,不瞒你说,在我心里,圣上都已经是我半个小妾了。” 花信差些没反应过来,想通武瑶的意思,对武瑶不正经的颇为无奈。 “王爷嘴上摸油,听说虺能治!” 布帕走近,直接问:“承平王失踪,京中都找疯了,我们还等田香织?” 花信浅笑道:“我觉得等也不妨,田香织大概不会想身败名裂,主意要她去想,事也归她善后,岂不美哉?” “听听,这话说的真提气。” 花信嗔笑,放电电得武瑶一激灵。 武瑶站到布帕背后,擒住布帕的大角,“死性”不改,“我在夸你,‘提气’是褒义!” “我觉得你嘴里出来的话,多数别有用意,正行正行没有,一天天的说些有的没的……跟你一道,我都多久没听过一句正经话了?” 布帕的一对儿大角被武瑶抓着有些别扭,趁机挣脱。 “言归正传,李纾的事真的不能再拖了,还有两天,田香织再不交人,这机会可就生生错过了!” 武瑶何尝不想赶在这一日两日将事儿都办过了? 事儿糟心,拖久了,别说机会,李纾的利用价值也会随之淡化。 布帕几个都觉得弃之可惜,可武瑶以为要想事办的遂心意,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以抓沙为例,不先弄湿了握在手里,想也别想。 看武瑶沉思,布帕与花信交递眼神儿,由布帕提醒道:“听说,暗卫卫长狄欲携李纾的人到长青宫向田香织打听李纾的消息,遭到田香织威胁……事后,暗卫狄欲逃跑,现成了通缉犯。” “狄欲?” 武瑶回想起来,他是在了解朝廷构成的时候看到过这个名字。 影族与魔族、水族、冰族等有集聚地的族属不同,同为大族,是影族的境遇造就了大量高手。 一个暗卫卫长,单以实力论,已经具备宗师之能。 布帕借机又道:“狄欲这个人贪财,是能为我们所用的。” “有多贪,我们玉宸宫不是有的是银子?” “见血的十万,问一句一万,问十句赠十句!” 武瑶乐呵道:“想法子将他引到地方,我教他做人……看他还敢狮子大张口?” 花信提醒道:“拿钱办事是规矩,想混得下去,就得守规矩,我们也不例外。” “这种事儿你们听我的,我也是为玉宸宫好……第一个攻城拔寨的,少不得头破血流,可我不在乎啊!” 布帕颦眉问花信:“我觉得王爷的话哪儿不对?” 效果达到了,花信不欲久留,招呼道:“不用你觉得,他说原也不对——我们先避一避,有人到了。” 花信指的是阿义、常月二人。 在玉宸宫门前花信布有一个触发法阵用于远程确定来客身份,相当实用。 布帕等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明示暗示武瑶出手,武瑶以为她们想让他多做些历练。 在玉宸宫诸人中,武瑶有尖端潜力,却无足够的经历补足实战经验。 正如一个学了很多知识的学究不能写文吟诗。 磨练人的,永远是实践,而非理论。 …… 阿义领常月进玉宸宫时,两人都已经跨进牌楼。 陡然,阿义有种毛骨悚然的警觉,下意识将常月推开,一支来势凌厉的灵箭“噗”的钉进厚石板。 与灵箭险错过的阿义魂灵受到拉扯,动作也随之迟缓。 一发入魂箭! 随即,又是“噗”的一箭。 灵箭射中了阿义后背,阿义一时觉得半个身子都是魂体分离的状态。 要不是常月御起“风灵盾”,接连射来的灵箭都能活活将阿义钉死。 灵箭师,属灵修的一种,常做为刺客有组织或受雇佣进行暗杀行动,提到灵箭师,人都是怒不敢言。 他们没有直接的组织,却以大族为基础,相互照应。 这些弱鸡报复心极强,一个灵箭师遭到擒杀,他们的同族会不约而同的发起血令,直至将对方杀死。 恐怖的“噗噗噗”声能听得出灵箭的来势之猛。 风灵盾抗下五箭,眼看要破碎,一面冰墙升起在常月面前,寒气弥漫,挡下了三珠箭。 再没有箭矢。 身体孱弱的灵箭师比术修更容易杀灭,因此暗杀失败的灵箭师会靠他们的遁术迅速离开。 “真是多谢大嫂,不然小弟就撂在这儿了!” 阿义伤得也不算重,得益于他半身龙体质。 墨凌墨向常月打了招呼,提醒道:“你也该谢谢小月,要不是她,我赶不过来你就没了。” “常姑娘?” 阿义铭感五内,虎头道不出的憨实。 同为大族贵女,墨凌墨出阁前亦与常月有交情,常月行过礼,站到墨凌墨身边,温笑着对阿义道:“你没事便好!” 武瑶来得迟,看到阿义中箭及冰盾上的箭矢有些忿忿。 “欺人都欺到门上,你们好生待着,我去找他们算这账——” 武瑶放下话,人已经不见。 墨凌墨有些挂心,布帕安慰道:“信姐跟去了,人多眼杂,还是进室内先。” 两个术修搭伙儿,怎么想都给人不好的预想。 墨凌墨只盼花信身经百战,多照应到武瑶,同为术修,武瑶不是一点半点的不省心。 ------------ 第六十三章圣灵族藤蔓 灵箭师溜得虽快,但不影响武瑶追本溯源。 阿义与常月接触,在玉宸宫外受到袭击,再联系此前的系列事,武瑶有理由怀疑这一次暗杀是同平章事常远山的手笔。 倘若阿义真丧在玉宸宫外,问题将不是阿义之死的责任,而是水族找谁算账。 事理摆在那儿,明晰可鉴,这世道容不得天真的掌权者。 众口铄金,人言倾轧不会有丝毫道理可言。 要一个人认错难,要一群人认错,很可能触怒他们的时候,那个指出错误的人要遭殃。 武瑶不想做可怜虫,也唯有事前防微杜渐。 阿义能逃一次,武瑶不晓得他还有没有机会再逃,长安不稳下来之前,阿义出了什么事都是一笔糊涂账。 到那个时候,一句“兄弟”已经不能解决问题,压根儿不会有人认这苍白无力的关系。 赶到常府上空,鸟瞰常府全貌。 武瑶没停留几时,一个羽族自常府的阁楼起飞,向武瑶停留的位置靠来。 武瑶缩进时空域,就近找了屋子藏身,透过窗看到那羽族盘旋在空中,未果而返。 “常远山不是李纾,不好对付,我建议你从长计议。” 扭头看去,是花信在当地。 武瑶身上有花信下的灵契,是花信为方便寻武瑶特意下的血契,她这么快能跟来,可见血契效果甚优。 花信、武瑶人在一处民宅的阁楼内,位置够高的故,还能看到大概两成的常府院景。 武瑶盘算着道:“不能总吃亏,怎么也得干他一票!” 花信到窗边望了眼常府,摇头道:“常远山老贼不会给你机会,他恨不得脑袋缩肚里。” “你在此地不要走动,看我去给你寻见面礼回来。” 无意穿堂风,偏偏引山洪。 花信没说什么,武瑶人已经通过御空灵离开,他说到的见面礼,花信以为他早忘了。 武瑶是爱磨嘴皮子,可在花信心里,他敢作敢为有担当,属不多有的实诚人。 花信看到武瑶人已经站在常府门前,玉树临风。 一步、两步、三步…… 武瑶迈着别扭的步伐走向常府,他受了拦住、喝止,再是警告,到守卫的刀架在脖颈武瑶都没停步。 花信以为武瑶不会有这么无脑的做法,杵在原地没有动。 当武瑶的身体被守卫一刀两断,发生剧烈爆炸的时候,花信认出那是一具内藏大量“零感”的灵偶。 零感,听得见的爆炸,看不见的痕迹。 居家越货,值得拥有。 爆炸声吸引了大数常府的守卫,武瑶借机顶破常府的禁制进到时空域藏身。 在有人觉察到不对赶来时,武瑶幻出原体,出现在对方背后,一把将人拽进时空域。 脱力的情况下,被武瑶安排的守卫张皇失措,露了原体,是只白毛鼠。 时空域是武瑶的天下,因此武瑶直接一个大水裹上去,让对方无法呼吸。 不多时,白毛鼠溺毙。 武瑶幻出一身青衣小帽,正与溺毙的白毛鼠一般,他肯定常府这么大的地方不会留神一个家丁的相貌,就找地方出了时空域。 没走几步,武瑶撞上个婢女,错身的空当,婢女失声道:“哇,府里还有这么俊的人!” 武瑶白了婢女一眼,小施手段。 婢女嘤咛一声,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红,夹了腿迅速走开。 御空灵加御水,想哪儿有水,哪儿就有。 身为一个正直且有修养的人,武瑶在婢女背上灌了水而已,水顺身体流到腿上,致使婢女夹腿。 因小见大,武瑶为他的德行感到自豪。 又行数步,武瑶觉得他这美绝寰尘的容貌不应出现在一个家丁身上,即蹭了些土在脸上。 常府已经大得让人有些寻不到方向。 足足有玉宸宫三成大。 武瑶在角落、折角等听了十数次下人间的闲谈,听到老爷、夫人、易夫人等等的闲话。 常远山修为高,武瑶懒打他的主意,尾随了一个仆役,跟进了“易夫人”独居的院子,一个竹影幽深的别馆。 待到武瑶摸至屋后的窗外,悦耳的丝竹箜篌声传出,连位置都省得确定。 听下人嚼舌根的时候,没少夸这易夫人的好儿。 武瑶也不晓得易夫人与常远山的关系,看易夫人住的别馆布置,只能肯定她在常府地位不低。 “都下去,带上门。” 都说闻声知人,听这女声,武瑶骨头都要酥化了。 才想探脑袋去瞄一眼,武瑶觉到有什么东西攀上了他的腿,以为是什么草枝,背过手去抓。 草枝没抓到,倒是有凉飕飕的藤蔓,很快,泛着莹绿光芒的藤蔓直接顺武瑶胳膊缠上,短时间内将武瑶捆了个结实。 武瑶挣不开,手在背后划了一时空裂隙想跑,有一支藤蔓从里屋伸出来将他拽开。 更让武瑶无语的是那藤蔓直接钻进了他嘴里,堵在嗓子眼,他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藤蔓回缩,武瑶让扯进了屋,也不是第一次身处险境,可他都没这么慌过。 邪门儿的藤蔓韧度奇高,扯不断,掐不烂,经十数次努力,武瑶再升不起铮断藤蔓的念头。 武瑶脑袋贴地,在他视线所及的范围,能看到一白裙的裙边、一双皓如凝脂的美足。 肌理细腻骨肉匀,使人想起武瞾来。 在这人均美颜,穿不起鞋的世道,有一双可人的脚,形同第二张脸优胜。 武瑶清楚记得,武瞾的足也像这么美。 “子叡,你还真给他捆了?完了完了,这今后他还不得在朕耳边唠叨……” 武瑶眼前一亮,扭身,面朝天。 看到背对他的白裙美人,如瀑青丝,身前的有一面大镜,镜中居然是武瞾。 完犊子,这丢人丢到家了! 武瞾摆手示意女子靠边些,待到看清武瑶,乐道:“欧尼酱,玉宸宫外多打大点儿事你就熬不住了?” 武瑶悲愤的看着白裙女子,她是修耳隆鼻、修项秀颈,可完全不能让武瑶受辱的心情缓和。 女子意念微动,塞了武瑶嘴的藤蔓抽离,武瑶扑腾道:“有胆你放开我,等我摆个阵,再来打过!” “生死决战,对手会给你摆阵的时间?” 美人面在眼前,杏眼明仁好不温柔。 武瑶别过头,毅然道:“太欺负人了,要能学会体术,谁还受这闲气?!” 女子与武瞾两个莺莺燕燕的笑了一气,收走藤蔓,武瑶坐在地上,恍若隔世。 “这是易子叡,朕的旧友,算自己人,你不常让花信电吗?在意这个?” 武瑶义愤道:“能一样?藤……都到我嘴里了。” ------------ 第六十四章磨磨镜 易子叡大惑不解,她是不想武瑶出声生事,怎得武瑶看起来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一报还一报,易子叡将藤蔓递给武瑶:“来嘛,算我还你。” “你这是恶趣味,账会算的,可不是现在。等有朝一日,你别哭鼻子就行——” “随你吧,说话拐了怪气的。” 和解后武瑶看了眼手里的藤蔓,皱眉问:“木法?你是灵族?” 易子叡纠正道:“严谨些说,是圣灵族。” 有圣灵气加持的藤蔓,怪不得弄不断。 “你知道我算什么族吗?” 这一问题,武瑶不止一次翻阅过典籍,皆无所获。 易子叡看向武瞾,武瞾也表示她不知,“我听圣上说,你能撕裂时空?能不能演示一下,我好帮你看看。” 武瑶当即撕开裂隙,另外的开端在易子叡面前,武瑶伸手摸了把易子叡的俏脸,隔着两个时空。 “看到了?我也很强的,只不过多数时候没机会摆阵。” 易子叡好奇之余没计较武瑶的冒犯,却向武瑶提出要到时空域里。 武瑶扩大裂隙,扶白子叡走进去,待人一进到时空域中,武瑶就封了裂隙。 武瞾见状祈祷易子叡好运,切断了磨磨镜的画面。 时空域中,武瑶贼兮兮的看着一身清荷粉花裙、典雅庄正的易子叡。 圣灵族是极少数族属图鉴中被标注了“性情温和”的族属,武瑶有些好奇相关条例的真实性。 人不像兽物,能给冠以既定的名头。 武瑶眼中,绝对的好人不存在,绝对的恶人一样活在理想中。 有武瞾的关系,易子叡不担心武瑶会拿她如何,拿她一试,都不用担心后果。 “在这儿,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哦——” 易子叡轻叹道:“你又不敢真动手动脚……玩玩儿也便可以了,快些放我出去!” “你这么淡定我很难做的,我脸都丢出去了,你不能让我下次见圣上,还要受她嘲笑吧?” 伤人面子,与打人脸无异。 易子叡稍假思索,提议:“等出去了,你说你已经打回去,有人问题,我也说让你打过一顿,可好?” 武瑶下意识道:“听起来不错……” “不对呀,你住在常府,足见常远山没拿你当外人,怎么你还和圣上玩磨磨镜?” 武瑶可记得他看到武瞾处的磨磨镜,武瞾解释说,那是她与一个知心密友彼此联系用的。 易子叡无语,看武瑶是真在等她答话,解释道:“远山的爹,是我长兄,我是他小姑,他凭什么拿我当外人?” “再有,先皇帝未驾崩前,远山也是武派臣僚。那时候我就与圣上有的交情,一码归一码,不能说远山犯浑,我与圣上便绝交吧?” “常远山都老掉渣了,你还活得像一二八少女,你说你是他小姑,你逗我?” “远山早年苦读,顾不上修灵,为官了才补俢,结果成了一副老头像。” 易子叡拧眉问:“你是对二八有误解?” 武瑶迷瞪问:“二八十六,不对吗?” “对是对,你忘添位了吧,是一百六十,不是十六……人家还小,一百七十六岁而已。” 武瑶失声道:“一百七十六你还说你小?这在我家乡,骨头都成灰了!” 易子叡审视着武瑶,不客气道:“看你这模样,少也有一百五十岁,拜托,装水嫩你也先想想清楚,不到五百岁,都不能称之为‘老’。” “花信恐怕是上两百了吧?” “是啊,以她的修为,寿数也要往后推……你说话前多想想,你问的问题都好幼稚!” 中州人活得久,继而产生了让人无法理喻的辈分关系。 武瑶还不能真正做到像中州人似的去理顺彼此间的关系,实在是长得老不一定辈分大,谁又能想到,如花似玉的易子叡是常远山的小姑? 这一百七十六岁的小姑,比四十岁的侄女常月都美绝人寰。 想着想着,武瑶发觉问题:“你姓易,常远山姓常,常月也姓常,这不能是我问的幼稚吧?” “我生下来没多久就让送人了,后来家里不景气,我找回去了。” 由此及彼,武瑶想到常远山苦读入仕不修灵的情由。 寒门子弟出头难,熬白了头,倒也励志。 武瑶是那种不相信人世平等的人,寒门子弟一无所有,想走出一条康庄大道,真的要难过豪门贵子太多太多。 像他前世孤儿院长大,吃穿是不愁,可他羡慕同龄的孩子能吃喝玩乐。 也许三块两块的小零食就能满足他,说起来无奈,那时候三块两块于他都是奢望。 “你不能也是出身寒门吧?” “寒门?我也想出身寒门。” 武瑶神色一黯,“出身寒门至少还有家,我连家都没有,活像一条流浪狗,我真佩服自己,在那种情景下没长成一个废物。” 易子叡听武瞾提过,武瑶不是中州人的事实,宽慰道:“以影族为例,影族都是无家无室,天生地养,你也不孤单啊。” 武瑶将易子叡带出时空域,摇头道:“不一样的,影族诞生之初,即有生存的能力,我家乡的人,幼时没有能力独自存活!” “那你是怎么长大的?” “孤儿……有好心人收容。” 易子叡奇道:“这不是有人照拂你?” “好心人也分类,有的是真心善,有的沽名钓誉……还有赚黑心钱的,我在的地方便不是很好……可我不怨他们,他们是没尽心去做好所有,但没有那些人,我也许还没桌子高的时候,就要饿死街头了。” “你吃得很多?在中州,即便是兽族,食量也会随修为的拔高锐减。” “金玉衣食和粗衣疏食都能让人活命,但一个活在天上,一个是最简单活法儿,能一样吗?” “我曾活在一个与你们尽皆不同的世界,那儿的人能活八十,都已经是高寿,过了百岁,更是少有。” “还有女子,大都会在二十五岁以后开始衰老,她们会用各种名叫‘化妆品’的东西驻颜,也有用药的,对了……不光是女子,男子也用。” 易子叡听得有些懵,诧异道:“他们不会修灵?” 武瑶愣了愣,解释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也修灵,但我们不称其为‘修灵’,而是‘科学’!” “你们的‘科学’能够成仙吗?” “并不能,或者说还没探索到那个境地,谁也说不准……那个世界和中州一样光怪陆离,说起来也有趣儿,科学世界的天不是像中州一样无限的。” “你们的天外,有什么?” “一些特大的球状物,我们叫‘天体’,我们就生活在诸多天体中的一个上面,宏观来看,我们小如蝼蚁。” 易子叡若有所思。 ------------ 第六十五章常府一行 武瑶笑问:“你现在该理解我之前的‘幼稚’问题了?” 武瑶话音一落,他看到易子叡开始发光,额间到额头、额头到全脸。 接着易子叡整个人沐浴在圣光中,由内向外,圣洁的光也照耀在武瑶身上。 武瑶痴痴问:“你这是什么招式?” “圣灵净心术。” 易子叡两手掌心对向武瑶两鬓,在武瑶不反抗的情况下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奇妙境地。 武瑶看到一群白胖胖的绵羊奔跑在广茂的草地,苍青色的远方接天一色,长空如洗。 他整个人随风飘动在芳馥清新的草原上空,风吹草,草若潮涌,一波才过,一波又起。 微有些耀眼的暖阳照在周身,武瑶心都要醉掉。 随灰白的云层遮掉艳阳,武瑶如醉方醒,落地走在软软的草上,有长草划过脚踝,滑滑痒痒的像墨凌墨的长指一样撩弄人。 一片苍翠中,武瑶走近那些暖绒绒的绵羊,看它们埋头食草,武瑶伸手想摸摸绵羊毛团似的身子。 然武瑶手刚一碰到羊毛,伏在地上的羊爬了起来,调头看向他。 酷黑的面孔,小有坚毅的眼神,它幻化了人形,武瑶还看到他的肱二头肌。 也许,这是个知道健身的羊精。 很快,周围的羊也都幻人形起身。 武瑶特别注意到当中生得粉嘟嘟的美人羊,鹅蛋脸、琉璃大眼,唇角一抹羞笑,惹人遐想。 她大概是觉得武瑶俊,扭扭捏捏靠过来,武瑶看到羊角上的两朵花、粉红的围巾,有些心动。 美人羊一直挪到武瑶怀里,挤啊挤的试图更贴近武瑶,可谁又知道,他们贴这么近那儿还有余地…… 恍惚中,武瑶觉得后腰痛,扭头去看,是健身羊拿角撞他,角尖已经扎在了肉里。 我抱我的羊,干你什么事儿,神经羊…… …… “夫人,夫人?” 房中,侍女没看到易子叡人在,有些慌神,她分明没有看到易子叡离开。 找过每个房间,侍女自我安慰,大概是她与易子叡修为差距太大导致了问题。 想到常远山吩咐的,侍女多了个小心,去翻找衣柜。 武瑶的腰还是痛,可他肯定不是梦中,是易子叡实在掐他。 武瑶头顶的衣裙让他明白了他与易子叡挤的密闭空间是衣柜。 易子叡表情不对,但连连指衣柜柜门,武瑶顺易子叡指向看去,是即将来开柜门的侍女。 当下武瑶也顾不上体会易子叡软香的身子,与她直接向后倒进时空域。 裂隙重合,侍女不见人,合门离去。 “呼——” 易子叡抚胸的动作看得武瑶都脑壳都乱喽。 像做梦一样,他连他是怎么与易子叡一道躲进衣柜都不知道。 且武瑶来中州,都没碰过衣柜,幻化的衣裳不用洗还随心,没人会在卧房安置衣柜这种东西。 易子叡定了神,悉心解释道:“我是想给你净化心灵,谁知侍女走进来了,情急之下,也只有藏在柜子里。” “常远山这么防你,你肯定他不会对你下手?” 在武瑶心里,都已经给常远山扣上了六亲不认的帽子。 易子叡不以为然道:“他也就是安插个眼线,做官都到同平章事,他缺什么?” “还有封王、高官侯爵,总有东西能蚕食他的意志,敢与不敢,神魔一念!” 易子叡以为武瑶是对常远山的偏见,便纠正道:“远山过去过惯了苦日子,他懂得珍惜当下。” 武瑶一笑带过:“关于常远山的话,我们求同存异,且走且看。” “好吧。” 武瑶带易子叡重回室内后,易子叡又一次发出那种奇妙的光芒,武瑶怕再让她照到,两步走到珠帘后。 易子叡看到武瑶躲那么远,撇嘴道:“我察觉到侍女的忧虑,她可能要去通禀远山,你先离开的好。” “不慌,偌大常府,有没有常远山的不法所得?我代朝廷罚没了!” 易子叡当武瑶是在玩笑,督促道:“你术法虽强,没有帮手的情况下还是要遭殃,趁远山没来,你自离去……” 武瑶不依,“又不是偷情,我拿他的东西是给他面子,没东西到手我是不会走的。” “小姑,您在屋里?” 听声儿,人还远,常远山都等不到走近问,可见他对事的上心。 武瑶置身时空域,易子叡倚在榻上,即刻摆出一副慵懒的样子,“有话进来说过。” 常远山入室,中途以余光留神四周,未有发现,依礼参见易子叡。 “近来,我不在房中,你都要紧赶着来一验真伪……改天,是不是设法送我上路?” 媚态入骨,秀眸惺忪,换个常人大概会为有易子叡这么一个仙子般的小姑感到高兴。 可打小常远山不敢多看易子叡一眼,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易子叡是父辈高手,对易子叡的敬畏扎根于骨血中。 “小姑说笑了,远山何敢?” 易子叡假寐之际,看到武瑶在屋梁上扯开裂隙观察常远山,生怕他让常远山发觉。 “月初成王复仕,不会再和你们一路,你仍要固执己见?” 常远山始终保持淡淡的笑意,两撇胡子透着花白:“日子是越过越松宽,前路是怎样谁又能料到?不敢劳小姑操心。” 易子叡背过身,曲线在腰部急坠,又再胯部升到一个合适的高度。 “你的人,还是你带去用,看了碍眼。” 常远山行礼告辞,合门退出,行至院中,一掌劈在侍女心口。 侍女两眼暴突,捂心倒地,眼看没了生息。 修为的差距,是多数绝杀的前提。 守卫进院将人拖走,打扫血迹,又于地,焚了一把熏香驱腥。 整个过程,不多出一丝声响,干净利落。 …… 卧房,武瑶目睹常远山掌杀侍女,感慨道:“你这大侄子心狠的程度,和你身段儿好的程度是一般的!” “你这比方怪怪的……听起来也还在理。” 易子叡翻身坐起,还是那让人挪不开眼的曲线,可武瑶注意到易子叡是鸭子坐。 武瑶有试过鸭子坐,腿都要别断的感觉,易子叡倒是轻松的样子。 此人此事,武瑶想到牡丹盛开,好美的说…… 虽不知为何,武瑶肯定,不是身后永远有朵盛放黑牡丹的花信。 “你也该是个成熟的亲王了,要学会审时度势,抓紧时间回去了!”易子叡还没忘劝勉武瑶。 武瑶也不想惹得易子叡这么上劲儿劝,软语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苦等等不来结果,像圣上、念芸、花信她们谁不长于世故?我是觉得你们办事都太过被动。” ------------ 第六十六章魈犬 武瑶的方向不算错,的确朝中两派持稳的做法很难找到破局关键。 问题是出头人能有广阔前景的同时,也要付出比余者更多的辛苦,像武瑶这对敌尴尬的术修,不当心,送命都在情理。 要命的是武瑶凭一股莽气,无处不去,武曌居然还放任他! 易子叡想着,蹙眉道:“照你说的,这事儿你想怎么办?” “还是图谋这常府,我肯定不会没有所获,前阵子你大侄子太过安分,须知暴风雨前,海面是死沉一片。” 易子叡奇道:“他安分,不能是没机会办事图谋?” “你太天真了,给个痛快话,要一块儿吗?不要的话我就先行一步了,宜早不宜迟的事儿。” 向来是强势压弱势,易子叡没武瑶主意正,又妨着武曌的关系,只好答应武瑶。 易子叡不想给常远山防贼似的防着,故而在常府少有走动,也说不上来哪儿是常远山藏珍物的地方。 武瑶根据易子叡模糊的指点,大方向上采取笨办法,搜索过每一个房间,即使遇到有禁制的,也挡不住武瑶一闪而过。 “你这术法叫什么?这么快?” “御空灵……这不是快,这是一种时空类身法,这可是我立身之本,我有五成术法都是在御空灵的基础上完成。” 易子叡不能在时空域活动,武瑶特意掰过了易子叡面孔,要她看到背后六翅。 易子叡初见这么怪的膜翅,“看起来你在时空域活动快,外界飞行也就那么回事。” 武瑶坦言道:“翅膀是我在时空域行动自如的根本,原也不靠它们能扇多快——” “你倒实诚。” 在武瑶、易子叡当下身处的房间,一只一人高、面目可怖的长吻大犬舔舐着长毛,在它嘴边,还有一堆血淋淋的鲜肉。 这么大的犬类妖兽不多,当看到大犬抬头向他们呲牙,黏稠黄浊的涎液滴答在地。 一双惨戚戚的狗眼看来,武瑶判定这是只魈犬! 一种听觉、嗅觉灵敏到令人发指的野兽。 它凶任它凶,武瑶还是水裹招呼。 这畜生再长一颗脑袋也不会想到水是怎么将它凭空裹覆,堵了了它呼吸。 它初尝溺亡的恐怖,挣不开裹住它口鼻的水。 水团如跗骨之俎般附着,这只魈犬迎来了垂死的绝望。 前一次,是他让捕获,中箭的时候。 “真要溺死它?我觉得它又没做坏事,略施薄惩不好么?” 易子叡及时阻止武瑶继续御水,维持对包裹魈犬的水团的控制。 武瑶有些怀疑易子叡是不是真活了一百七十年,这话听了怎么想也让人不喜。 “这是野兽,它要是咬断你喉管,你觉得它可爱不可爱?” 易子叡逞强道:“它让拴着,怎么咬人?” 武瑶妥协,示意易子叡自行将这只魈犬解决。 易子叡以灵藤将魈犬缠缚,可能水灌得多,中途魈犬没有什么反抗,易子叡还向武瑶炫耀似的挺胸…… 算你凶,好男不和大凶斗。 在武瑶看来,野兽生性嗜血,它们更该遵奉弱肉强食。 “这屋子没有禁制,可以认为养了魈犬的原因,可你觉到没有,有股腐臭味?” 易子叡轻嗅了几下,摇头道:“你有闻到?可我没有啊,按照说,我的嗅觉不可能比你差。” 武瑶嘀咕道:“你还喘起来了……” 仔细探寻过,武瑶在拴魈犬的铁锁下找到一块儿能开合的地板,掀开以后,一股恶臭迎面涌出,武瑶七窍登时通透了。 再看易子叡,还是一副“我什么都没闻到”的表情。 “我估摸着,是常远山给你下药了,味儿这么大,不清理,飘出去百八十步不是事儿!” 易子叡低头嗅了衣袖,一丝香味儿也没有,又凑到武瑶身边,俯身去嗅,亦然。 “好啊,他这是在府里做下什么好事儿不敢让我知道?” 易子叡气呼呼的进地道,武瑶紧随其后。 地道伸手不见五指,恶臭不算,武瑶让不知什么气体熏得眼泪直流,借易子叡身上冒的光看,易子叡也已经“蝉露秋枝”若泣。 武瑶御水,制出两个球形水罩,一人一个套在头上,成功隔绝了辣眼睛的毒气。 之所以说是毒气,是武瑶发觉他的眼皮已经浮肿,灼痛异常。 易子叡的圣灵气能驱退邪戾污浊之气,她自行将毒气逼退,两手伸入水罩附在武瑶眼皮上揉了几揉。 立竿见影,浮肿立消。 好舒服,好安逸…… 能让武瑶好起来,易子叡也有些自得:“看起来,是大量活尸腐败,你闻到的都是尸臭,还有尸毒。” 闻言,武瑶幻出原体将易子叡拖在臂弯中。 武瑶原体高大,脑袋都已经顶到了地道顶部,武瑶得半蜷身子行动,胜在易子叡体轻如燕,武瑶单臂托人像持一只茶杯。 原体能给武瑶的增益有限,可好歹原体比人形抗造。 进到一视线相对开阔的空间,易子叡的体芒已经不足以照亮四周,但她很轻易找到在石室与地道位置的水灯机括——拨动。 数十盏水灯照亮石室,武瑶、易子叡亲眼得见一排被灵阵束缚的活尸,皮肉腐烂却还都喘气。 有术法加持的尸人能媲美相当实力的修士,他们具备非人的耐力、力量、速度、残暴,且无痛觉、不知饥饱。 常远山筹备这些,易子叡都不用再自欺欺人的对常远山还抱有期望。 远虑近忧,生息相关,他即已决心要反武,易子叡能做的也只有事后在武瞾处替他求得活路。 易子叡肯定常远山搏不过武瞾,握有民心,是武瞾无往不利的关键。 反武派的利益多是在假公济私,他们不满武瞾剥夺他们在国库分羹的权利。 这时候,名义上是与武瞾、武派臣僚争权夺利,实际已经站在大唐的对立面。 “咚!” 武瑶取了一根木棍照活尸脑顶就是一棍。 原本蔫儿哒的活尸猛地窜起,受铁索强制、灵阵禁锢,它的任何动作都是徒劳。 “你还呲牙!再呲一个我看看?” 接连暴打,没能让活尸消停,反倒愈发的激怒它们。 武瑶得出结论——这些鬼东西无痛觉,天灵盖打碎了照样龇牙咧嘴。 白子叡这一次没有妇人之仁,提出要诛灭活尸。 “给你看看我的厉害,待在此地,看好了!” 武瑶以为易子叡不能浮空,他刚安顿下,易子叡浮到了半空以便有更好的视角能看到武瑶布阵。 武瑶很高兴易子叡能有这觉悟,也有意露一手高明的给易子叡。 不是法阵,是灵术。 ------------ 第六十七章加持术法 利用对时空空间的操纵能力,武瑶可以在小范围内形成错位时空,使该空间内的对手被动死亡。 与阵法无异,错位时空也需要有足够的时间施术。 在易子叡的视线中,武瑶的动作就好像是在推动什么虚无的东西。 开始易子叡无法看到受力偏位的时空,到位移距离足够目视,易子叡能清楚看到大量透明、光影璀璨的不规则小块儿。 在那些方形小碎块儿中,是活尸的皮肉与骨。 移动时空的确是种非凡的能力,武瑶需要做的仅是将活尸存在的时空推压变形,达到额值松手,活尸连骨头带肉碎一地。 正常人都活在空间内,自身是空间的部分,可武瑶的双手能诡异的割裂、触碰甚至让时空移位,搭配他能掠行时空域六翅,简直不要太帅。 能力过人,弱点也过人。 大概武瑶的动作大,惊动了外界的守卫,守卫下地道前向下扔了数枚爆浆丸子。 “爆浆丸子”,说白了,是种能炸,还能爆出腐蚀性脓液的肉果。 对方下手黑,易子叡也不含糊,以灵藤结盾挡下爆炸喷溅,有意护下了幻回人形的武瑶。 武瑶顾不上耍酷装帅,匆匆发射数枚怒能水弹结束活尸狗命,携易子叡进时空域离开。 “常远山都敢给你下毒了,要我说,你干脆甭住常府。” 易子叡正有此意,催促武瑶:“回竹馆,收拾些东西!” 武瑶提议:“玉宸宫财大气粗还缺人,近来你要是搬到玉宸宫,不会吃亏,不会上当,真正的人有所值……” 易子叡自有主意,“我到宫里找圣上蹭住,岂非更好?” “圣上——也行,随你想去那儿,你什么时候改主意了,玉宸宫的后门向你敞开。” 易子叡捕捉到武瑶话中有异的字眼儿,问:“怎么不是大门?” “正经人谁走大门?这年头都时兴走后门,像我!” …… 奉圣宫,耐热的石床上方,热流上涌。 两个肌肤橙红的风韵美人,身披火帛,周身沐浴在烈焰中,万分惬意。 长生火能维持她们的活力,大火烧在身上,她们只会有舒爽感,通常这时候尹君焱、尹君炎姐妹俩都会睡过去。 这次,尹君焱有心事,直到尹君炎睡沉,赖得过分的睡姿将身上的火帛都踢开,尹君焱都未有睡意。 先帝遗妃中,多有天赋傲人之辈,皆因大唐世族林立、族群遍布,不少都是被家中遣送进宫,攀上皇亲。 皇帝驾崩她们还留在宫中,多数绝非无处可去,而是她们的身份在一日,家中族内的人都能承恩蒙荫。 皇帝遗妃,接回去了也是当吉祥物供着,无人敢娶。 留宫还能有好处,故留宫成了她们唯一的路。 尹君焱曾也是遗妃,有过经历,她比任何人更能想到那些遗妃的心思。 没有路,大概率她们会动歪脑筋。 在这过程中,尹君焱选择了做女官,即与妹妹尹君炎对调身份。 尹君焱想不到这宫中的遗妃们会有何种歧念,一着不慎,通敌叛国的事儿也不是做不出来。 她们可不会刚巧有个胞妹,更不见得也能在宫中为女官。 想当初,族中极力反对尹君焱放弃身份,尹君焱也是历经万难说服族人,到后来,她成为李念芸心腹,才让他们闭口。 家族惟利是图,榨干族人的一切价值,世道会变,人心不会。 大唐有了新风向,尹君焱想不到宫中这些隐患何去何从。 她觉得武瑶能是灌进朝廷的新血,武瞾倚重,李念芸自叹不如,足够他大展身手。 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武瑶这一变数促使了多方异动。 对待遗妃的事,武瑶表露了上位者的姿态,比虺都更注重先机的夺取,尹君焱不敢想,这么一个异数,要怎么拨乱反正。 人们都还在筹划,武瑶已经能进退自如。 找准方向,短时间内多方试探,这个人想事快得就离谱。 关键中的关键,武瑶不自恃身份,他根本不在乎以什么姿态去做事。 活像……一个多时没尝过肉味儿的恶狼。 不含而立。 …… “嗷呜——” 护卫拴了魈犬,在常府四处找寻捣毁活尸窟的祸首的气息。 易子叡、武瑶在地道石室待过一段时间,虽爆炸影响气味存留,嗅觉敏锐的魈犬还是有了依据。 搜寻过程乏味异常,常远山在易子叡那儿吃过瘪,到魈犬将常府里外都嗅过,也不用再确定,是易子叡窝藏贼人无疑。 要不是有鬼,她也没道理在侍女进卧房的时候冷不丁消失。 到竹馆看过才发现,易子叡的东西搬的一件不剩。 常远山认定那么多东西不可能运离常府,搜寻改翻找,全府动员,试图找到已经不在竹馆的大堆物件。 这时,武瑶正将一股脑推进时空域的东西都归整。 他都有向易子叡提到不需要的东西可以丢下,易子叡种种物什还是堆成了小山。 中州女子修灵,衣裳能幻化、胭脂水粉是滞销商品,武瑶能想到的也唯有饰品。 前世的姑娘可以是衣裳饰品玩具多,排除衣裳、胭脂,武瑶想不通易子叡都是带些什么。 “哇,你这表情像是我把你怎么着了一样,能不能有点笑面孔?” 武瑶立即微笑,问:“麻烦子叡大美人儿,告诉在下,你的东西说不多,怎么堆成山了?” 易子叡懒得去翻那些俗物,随手指了当中一个箱子,“东西塞得满,你小心打开。” 武瑶拔开一个大木箱的卡扣,箱盖一打开,里边跑出来些妖丹,各色各样。 明面儿看到的都能证明易子叡富婆儿身份,武瑶有心伸手进箱底掏,还是一枚枚妖丹…… 富可敌国,丽质仙娥,修为一流,温柔自爱。 将妖丹都装回去,武瑶一时不知该向易子叡说什么好。 大抵要武瞾拿出来一箱子妖丹也不易,武瑶还以为易子叡住在常府是没地方住的原故,现在看来,他格局小了。 易子叡看武瑶神情,慷慨道:“玉宸宫的东西不比这儿少吧,你喜欢的话,拿去玩啦——” “不是,”武瑶挠头道:“我是想知道,老天生你这么个十全十美的人儿,你不能是一点儿缺憾都没有吧?” 易子叡想了想,想了又想,伸手试问:“我觉得我的手丑了点儿,你看呢?” 腕白肌红,细圆无结。 这一只手也不是没有问题,皙白的过分、水嫩到不真实,骨节那么细,不像人能长出来的手,简直不要太假。 “你觉得具体都是哪儿丑了?” “白的过分,青筋一眼就能看到,念芸的手可是美过我太多……” 武瑶真想告诉她,丰胰和纤美都是人们喜欢的样子。 感怀了一番世事,仍得设法离开常府,武瑶到现在都没弄明白禁制、灵阵对御空灵的限制。 拿大阵硬冲完全可以打破常规,也有时间布阵,易子叡却提到常府这个时候的守卫供奉都已经行动起来。 “你得用手划开时空,那么要不要试试我圣灵族的加持术法?”易子叡问。 ------------ 第六十八章先皇帝起居录 加持术法,能在一定时间对特定对象进行与施术者族法相同的强化。 武瑶在书里翻到,还没体验过,没想到易子叡,武瑶也乐得尝试。 新知识,新实践,总是让人激动。 下了石室,武瑶伸出手由易子叡操作。 易子叡还是一如往常的全身冒光,一双素手灵光流现,不同武瑶总得起手画阵,灵族没有起手式。 弱芒顺易子叡指尖逸到武瑶双爪之上,武瑶立时觉得暖意袭至。 圣灵族、灵族等族的术法详情在各种典籍内都少有介绍,武瑶猜测是他们的变招繁多,不好一言论定。 像易子叡的这一手,武瑶来中州以后一有时间,墨凌墨也累到爬不起来,就会埋头藏书楼苦读。 看过不下小一千本书,也没有过描述圣灵族术法的内容。 “可以了,加持将求寸止寸行,到这个份儿上刚好。” 武瑶看易子叡表情,没来由道:“真是好手艺,我觉得我都要睡过去了!” 易子叡甜笑道:“除了是处,一无是处,你不嫌弃便好。” 武瑶一愣,他大概也能觉到易子叡是在说她的加持术法还没对谁正式使用过,这个连自身言语都不会考量的女人根本不知道她嘴里跑出一句虎狼之词。 果然,荤人听荤话想荤事,是连贯的。 易子叡催促道:“我们快去试试能不能直接穿过灵阵,我也好见识见识你这御空灵受加持的效果!” 武瑶携易子叡进到时空域,大方向碰到灵阵的罩膜,武瑶尝试性的伸了一根指头去戳。 有些软、有些韧,又有些弹。 能觉到罩膜的薄,像是一块拉展的鱼胶,多给些力,能一举刺破。 易子叡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要武瑶也给她摸摸灵阵罩膜在时空域的具体触感为何。 武瑶将她的手牵引过去,也抵在小洞的开口上,是为防这回弹的罩膜伤到易子叡。 “真好啊,要是一鼓作气,会不会连外界的灵阵一起打破?” 关于这个问题,武瑶以为不会。 在时空域内,他属一种无限接近三点五次元的生物,要想实现降维打击是不现实的。 将人拖进时空域,也是在三点五次元的层面对对手进行打击。 简单向易子叡言明,易子叡表示理解武瑶的苦衷,毕竟武瑶这个族放眼中州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且中州美玉第二种能利用时空御空而行的术法。 注意力回到灵阵罩膜上。 随武瑶的发力,一扯到底,罩膜不堪重负,碎尽。 成透明小碎片状,能分明觉到这些小碎片在褪去前落在手上,莫名的湿凉。 有这加持,武瑶觉得用在这上面有些明珠弹雀的既视感。 武瑶越想越觉得加持术法大有可以发掘的功能,于是问:“子叡美眉,你还会什么加持术法?” 易子叡解释道:“只一种啦,加持术法不多见,它不是有几种,是要看与其搭对的对象,在你的手上可能提升了你撕裂时空的能力。” “我觉得施用在腿上,人可能会跑快些,具体看各人特长。” “特长?我也是有特长的。”武瑶笑得逐渐邪魅。 武瑶一想这么妙的术法对易子叡的消耗该是巨大的,有些不忍。 易子叡听闻,遗憾道:“以我的一身修为,连用加持术万余次即会灵力枯竭,可是耗灵……” “你灵力耗尽,好几日恢复?” “至多三日,状态好,两日能复原。” 按少的算,易子叡一身灵力能施用一万次加持术法,恢复得三日,平均下来一日可用加持术三千三百三十三次。 这好消息告诉墨凌墨她们,大概都会为他找到绝配搭档感到高兴吧? 等等……凌墨你跑得怎么那么快? …… “先帝的起居录,都有谁看过?” 内侍省掌文卷的猫族内侍李寅据实道:“承平王、君炎姑娘都曾翻阅过。” 尹君焱眉头微紧,笑道:“劳请取他们看过的部分!” “人老了,精神不济的很,要是晚来些,说不准我都忘了……” 李寅年老体衰,修灵的补益跟不上逐渐衰老的身体,看李寅佝偻的背,尹君焱有些怕他站在高梯上跌下来。 怎么看李寅也还未老到老眼昏花的境地,尹君焱心念先皇帝起居录,没多想。 皇帝活得不久,也有一百余年,算登基以后,则为八十五年。 起居录堆积成跺,积灰受潮。 这本该被好生对待的东西丢在角落,引得尹君焱慨然。 李寅也没怎么翻,将顶上的两本递给尹君焱,解释道:“前二位都是看的这些,都是无用物,姑娘大可带回去细看。” “老爷子,先帝驾崩以后,你还能忆起,都有谁来过看这些东西?” 李寅没有正面回答尹君焱,指了下尹君焱的脸。 炎兽族一身都是橙红色的裂斑,李寅这等宫中老人不会自找麻烦,知他是借指成王也便足够。 尹君焱坐在室外一页一页的翻看,在第二本中间些的位置发现有描述先皇帝接见外藩的描述,让人压出了指印。 尹君焱将指肚贴上去,大小相似,能肯定是女子所留。 创巨痛深的过往让尹君焱痛惜,她不想尹君炎忆起。 现在来看,事快要无法收拾,距她妥协的时候也不远了。 “姑娘,有一事不知当讲与否?” 尹君焱颔首道:“请讲!” 李寅抚须道:“前阵子,成王千岁亲自来翻阅了一整夜的旧档,他看了不少关乎昔年往事的记载,唯独没有碰先帝起居录。” “你知道他都看过那些?” 李寅低声道:“颖妃、灵妃、承平王、长公主殿下,还有长青宫、栀宫、栖霞殿的侍从卷宗。” 武瞾登基巨变前,内侍省负责的卷宗都已经给封存,李寅还能记得武瑶来看过那么些东西,并不意外。 让尹君焱奇怪的是武瑶没有翻看最重要的起居录,目的极具针对性,像是要未雨绸缪。 尹君焱期望武瑶能给武派上下带来新的转机,做为大局中的变数,武瑶自身的考虑,也将引动时事。 在武瞾闲在期间,佞党能考虑下手的对象有限,首脑保全了,大概佞党最终的结果也只有图谋其它。 ------------ 第六十九章雄辩(1) 内宫顶空,一只巨大的黑蝙蝠通过暗卫防控,直至凤仪宫顶。 大蝙蝠着落,化形为一个兽面男子,身体罩在一袭黑袍下,露出的仅有两只长耳朵,分外的神秘阴鸷。 男子递出一簿册,经盘查,守卫将其放入大殿。 茯苓等在殿内,手持清茶一杯,看到男子,起身走近。 男子开门见山道:“成王已离开常府,圣灵族的加持对他的术法有奇效,中阶灵阵已经困他不住。相信费力些,部分高阶灵阵也能一举打破。” “嗯……常远山对易夫人里通外敌是什么态度?” 茯苓将茶杯搁下,又将另一杯递给男子。 男子低头,呆了一下,接过茶杯,“愈怒而无处可怒,他骨子里畏惧易夫人。” “王爷在京中几次出手,联系禹王府丢失摩羯石一事,常远山该对王爷有察觉了吧?” 男子撩开黑袍,肃然道:“不,禹王没有新消息告知常远山,相反,禹王给了常远山假消息。” 茯苓诧异问:“何故?” “疑与成王有关,具体还不知,能肯定,禹王已反水,常远山还没有察觉。” 陈乾与常远山同为京中反武派的中流砥柱,他的异态无形中给朝廷添了一线胜算。 原陈乾空有蛮力武瞾也没打算放在眼里,从陈乾的明智之举来看,这个莽夫也不是不识时务。 茯苓发自内心的为武瞾高兴,虽有些不情不愿,却也勉为其难的为武瑶高兴一二。 一旁,男子小口饮过茶,等茯苓想过事,才继续道:“京中的逆党如常远山,也不过是门脸,他们笃定朝廷不敢贸然发动对逆党整体的肃清。倘若逆党魁首都能按禹王般处置,想来是圣上愿见的最好结果。” “圣上不知成王有此一举动的话,茯苓姑娘,你需得妥为上禀。” 茯苓颔首道:“有利圣上,有利大唐,理当郑重。” 在常府卧底五年,男子遇要务才会与茯苓交接消息,算这一次,也不过五指之数。 因不可久留,男子直问:“茯苓姑娘,还有要问的吗?” “常远山除豢养活尸,可还有什么悖逆乱法之举?” “叛国——常远山多次在京中密会冰族细作,具体我探不到,但能肯定是内宫有问题,还不只于一。” “内宫的人都有暗卫把控,这是不是说,暗卫除狄欲外,仍有内鬼?” “还没有明显的问题能证明暗卫的内鬼确实存在,论据单一,恐怕得设法着眼内宫……长公主操持政务,圣上多半不会有兴致见那些人,可以要成王妃试试。” 茯苓忍俊不禁问:“你仍放不下她?” 男子抬眼对上茯苓的眼,躲闪道:“没有,随口提到而已,这事儿我觉得她能做好。” “茯苓姑娘,若无事,告辞!” 茯苓叫住男子,正色道:“你在常府,还是一有不对,立即撤出。” “常远山很信任我,我有分寸。” 走到殿外,男子驻足,闷声问:“成王待凌墨……好吗?” 茯苓同情男子的失意,知道据实答复是对他最好的答案,于是道:“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听布帕说起,是王妃最早自行决定与王爷交心,圣上没有向她下什么命令。” “我知道,大概她忘了我……我知道她认准的事不会有预留的退路,当年是这么果决,在成王的事上,也是。” 有勇气表白,也有为爱去放手的明白。 他看懂了墨凌墨,大概墨凌墨也看懂这个青梅竹马。 可墨凌墨知道有个人为她,反攻倒算,成了坚定的武派? 茯苓不懂爱意醉人,她一心相信,武瞾是在带大唐走向好的前路。 金无足赤,武瞾负担太多,茯苓曾不止一次怕武瞾在重压下崩溃。 好在与群雄纵横捭阖的戏码未来不会让武瞾一人苦撑,武瑶搅浑了长安的水,也成了多方博弈的一方执棋者。 这个少累赘、干劲满满的家伙,该是能干出一片天吧? …… 武瑶正式复仕定在七月初,但武瑶耍了一心眼儿,他选在月末的最后一天上朝,皆因武瞾说,朝臣会为他出仕一事吵起来。 朝臣党同伐异、彼此攻讦,曾经的朝堂,类似的场景不胜枚举。 武瑶决心在朝上好生玩一手狠的,还同武瞾探究了近两个时辰有关朝中反武派大僚,各人的做派风格。 易子叡做客玉宸宫时,因她要住内宫,不需要磨磨镜与武瞾远程连线,这好东西便留给了武瑶。 武瞾仍未回宫,武瑶见她也是通过磨磨镜。 当武瑶早早预备妥帖,乘半副銮驾进宫,步入玉砌雕阑的太极殿时,引起了群臣惊异。 凤椅旁的鸾凤大座前,李念芸一身玫红飞袖轻纱裙,款款下阶,若仙临尘世。 群臣行大礼,李念芸行屈膝礼,二皇帝成王在大唐的地位可窥一斑。 武瑶扶起李念芸,又示意群臣免礼,大场面,多少他有些惴惴不安,尤其群臣以皇帝礼拜他这亲王。 受前世不少古装戏的影响,武瑶都想不到这么大门面的臣子能有哪个落了好下场。 事实是不用等到成气候,兵权稍重、违逆圣意,古时的文武也就等同宣告死刑。 在李念芸的对面,更靠近凤椅的位置,有一把小些的龙椅。 龙无角,是蛟龙,成王权倾朝野的体现。 李念芸向武瑶致意,先行坐回位置,谁都没想到武瑶会在这天上朝。 武瑶笑了笑,朗声道:“本王暴乱之源一行,感悟天地,想通了好些曾撂不下、放不开的事,也愈发的觉得,临峰下望,本王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功成名就带给本王的无非是俗物,在暴乱之源中,本王看到了一个让人叹为观止的世界,与中州形似,那儿却有比中州快得多的王朝更迭。” “盛极而衰,否极泰来,我想这话放在那样一个世界比中州更为合适。” “真正在战火中生灵涂炭、崩坏重构,推动世道向前的,是人欲。” “说来可是惹笑了,本王修灵主张寡欲,这时候又反回来想提倡遵顺七情六欲……可事实确实是本王错了,让迷了眼,自拔而不得其旨。” 成王当朝认错,在群臣眼里,不分武派、反武派,无不震惊。 过去武派大臣时刻要想着成王辉煌的过去,拿成王没办法,这当中也包括武瞾。 成王为大唐守国五十载,实打实的国士无双,人再如何跋扈张扬,也掩不去这一条。 认错,无形中在自身脑门儿抹了一笔黑。 ------------ 第七十章雄辩(2) 这关头认错,两派吃惊之余,武派更多的是慰怀,反武派的要员皆知武瑶与成王不是一人,也拿他没办法。 谁都想不到武瑶不要脸,还提早一天放出这重磅炸弹。 这些混官场的老梆子完全能想象,一下朝,长安会即刻开始疯传成王的新消息,并以长安为中心迅速扩散。 武瑶这么义正言辞的倒戈武派,会直接让反武派文武中原就意志不坚的落到望风摇摆的境地。 一切的一切,有脸没皮是一宗罪。 “王爷,臣有一问!” 武瑶瞥过去,是个玉面郎君,高挑雅致,一身朱紫袍穿在身上,有他十分之一的品貌。 据事前寻来的大员画像及成王的记忆,武瑶辨出这人是右都御史朱敬,近两百岁,出身权贵大族,修为不凡。 “朱大人问便是。” 朱敬致礼,缓声道:“在暴乱之源中,王爷有奇遇,世人皆知王爷喜得妖体,可是妖体指使王爷再无法使剑御剑?” 成王过去,素有“天下第一剑”的美誉。 长安流传的武瑶与巫影族花信拼斗,从头至尾武瑶没有用到剑,更无展露出对剑道的点儿参悟。 朱敬一个御史台二把手,问话敢这么挑刺儿,是他这一次做了出头鸟。 武派大臣不便驳回朱敬的刁难,疑难挨到武瑶头上。 没多做构思,武瑶微笑道:“你怎知,本王不能用剑?” 光说不练假把式,武瑶不露一手也实难堵嘴。 他连体术都练不会,剑道的皮毛更不消说,可架不住武瑶能通过御空灵作弊。 鸟人们能想到拿成王最得意的剑道给他下马威,武瑶来以前也考虑到,特地向武瞾要了精通剑道的暗卫卫长朋盛。 一手接尹君焱捧来的剑,一手在身前切裂时空提醒里边的朋盛开始存剑。 朋盛人在时空域动弹不得,存蓄剑意却不需要身子动,剑提前拿在手里,预备他的最强一剑。 尹君焱招呼守卫抬滕王盾抵御剑气,以防太极殿让打坏。 因阶前是臣属不能站的地方,群臣尽在武瑶身后。 武瑶右手持剑轻挥,身前的左手划开时空域,又在前方迅速划出缺口,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朋盛的手抓住挥剑。 剑气荡出,即使在朋盛不吃力的情况下,也足够有力,滕王盾后的五名守卫让冲得连退两步。 不少人都看到了武瑶挥剑时的裂隙,他们脑补为武瑶在暴乱之源取得精进,举手一挥剑,已经能撼动时空。 真是像极了特效添彩,不枉武瑶和朋盛试练了半个时辰。 朱敬告罪,武瑶善加勉慰,不了而了。 一股脑处死朝中的反武派不是问题,问题是反武派还有不少地方大员。 不等长安处置他们的消息,那些个人都会因此有起兵造反的理由,借兵外族,狼狈苟行。 搪塞了朱敬,意味着武瑶又能说两句,武瑶也不客气,紧接着道: “社稷若危卵,万民有倒悬,魔族、冰族,馋我大唐膏胰之土,富庶州县,有如恶犬眈肉。” “想当初,朝局几经祸乱,本王与圣上戮力同心、奋楫笃行,才有大唐今日的光景……眼看朝局倒向一个不测之地,本王痛惜不已,如此大势,修为再高,又何以自处?” “修灵难安国保民,本王多番犹豫,决心复仕,以图整肃弊政,这也是体谅到圣上积年劳苦。” “诸位,圣上以女子身况且夙兴夜寐,我等秉政不力,地上天下,有何颜面自居?” 话都扯大而大,且占理为公,反武派一帮没能站出人来给武瑶堵回去,一个个使眼色的使眼色,比手势的比手势。 武瑶不想给他们机会,捡了他熟的常远山,“提醒”道:“常大人,眼疾犯了可马虎不得,回去当回事儿看过,免得恶化!” 常远山笑意牵强,却还得谢武瑶关照。 “都不必拘着,本王赶在今天早朝,是想明日圣上回宫,有些话,还是我们直接说明了为好,省了讨扰圣躬。” 一直没作声的李念芸也接茬道:“连日,京中捕得外族细作,对王舅复仕多有用心,有想法的,可以说了众人商榷。” 经李念芸一引,礼部尚书周大明,一个自来卷,小胡子,脑袋蓬乱像长草的家伙一步站了出来。 “王爷、长公主,魔族有意与我大唐和亲,多次向鸿胪寺提言,臣以为和亲也属利国利民之策,既战事伤民累国,何不考虑和亲结盟?” 武瑶一听是打这厮是打着裙带关系的主意,也没甚好话:“和亲,说白了是送女人过去,魔族想翻脸随时可以,你拿什么做保?” “回王爷,大可白纸黑字,签下协议,以防魔族反悔。” “你这不是说些没的?撕毁合约的例子不胜枚举,一帮男人大言不惭的拿女人说事,美其名曰‘和亲’,你说这是不是掉份儿?” 周大明没法驳武瑶,便提到:“和亲自古已然,婚娶大事,又能让两国安享太平,何乐不为?” 武瑶挑眉笑道:“魔族的公主嫁来大唐,本王也许会赞成和亲,想要我大唐女子嫁去不毛之地,不可能!” 两国大事,朝堂上少有武瑶这么一口逼回去,一时间周大明无措。 文书一纸,形同空文。 该打起来的,不会为两国有联姻就顾虑,到时候连协议都能撕毁作废。 再者,和亲和亲,礼尚往来还自罢了,武瑶翻阅大唐史料,都是看气大势雄的往外送女人。 与前世大同小异的,那些个小国臣服,还能在泱泱大国手里坑一笔银钱,完全是卖给面子,拿了国礼当回扣。 武瑶不认为他的意思不合时局,他翻阅过武曌执政的卷宗,就没有什么和亲通婚之说。 那些外族,可是从来没有说将他们的天湟贵女送来大唐,提到和亲,光是他们大唐女子,这便宜娘家人武瑶不会让大唐再当。 殿内寂然无声,李念芸笑问:“支持和亲的臣工,自家女儿有适龄的嫁去魔族,也不失为美事,可有意?” “正该是谁家提谁家嫁,传闻周大人之女——周兰兰娇丽蛊媚,素有芳名,嫁至魔族,可见诚意!” 循声看去,是一身披轻甲衣,长相粗犷的武将。 这人背有岩角数支,身上还附着有些土块儿,人不能算高大,背腹倒很宽阔。 开始武瑶还差些没认出人来,周大明应声道:“陆将军所言甚是,时异势殊……如有可能,臣愿嫁女和亲。” “周大人不愧为忠君体国之臣,群臣皆有周大人的觉悟,我大唐又何须将区区魔族放在眼里?” 武瑶想起来,此人姓陆名石,武派武将,时任步军指挥使。 ------------ 第七十一章翟姌 “嗯……和亲一事依本王看,不可取,这不是分人,谋主王女要是有嫁至大唐,兴许我大唐还有礼尚往来之时。” “可事实是魔族贪得无厌,还不肯出血,轻虑浅谋,占便宜都没个好手段。” “大唐与魔族关系每况愈下,何故他们不敢开战?那是魔族自身出问题,腾不出手来,王室之争势成水火。” “外族不虑,大唐是万万不能走下坡路的……早年的积弱积贫在些个州府仍未能有回转,这又说到弊政,如贪没、怠公、官商结伙儿,更有公器私用、叛国谋逆等。” “不除内弊,对外永远硬不起来,诸位臣工须知,本王暂不摄政,只会亲自着手针对大唐现有的问题,整肃时弊。” 扫了眼群臣,武瑶试问:“接下来的施政方向大致如此,还有问题?” 武将中,站位比陆石都靠前些的肖思瑞问:“王爷,水族王爷阿义受命寻亲,原定是臣女……不知后事如何?” “阿义对常大人家的常月一见钟情,他们二人能不能结连理,本王觉得要他们自行定夺即可。” “肖大人,儿孙自有儿孙福,本王知道你也是为女儿好,倘若翊怜嫁不出去,本王义不容辞!” 此言一出,肖思瑞俯身道:“臣岂敢?臣女粗鄙不堪,何敢高攀王爷?” 肖思瑞演都不演,笑得像朵老菊,这多半是等武瑶礼待,他也能将自身便宜老丈人的名头拿到。 武瑶没法子,过去扶起肖思瑞,笑道:“那么翊怜的婚事你也不用多心,先由她一二年,以观后效?” “是,臣不胜惶恐。” 常远山在对面,心里疯狂吐槽。 武瑶转回去又到常远山近前,微笑道:“阿义认了本王做大哥,这些天本王也算对阿义为人多有了解,待常月,阿义是真的,常大人没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吧?” 龙王只是要阿义寻亲,没有指定对象,肖翊怜将门虎女,追了阿义满街跑的事前些天纷纷扬扬,常远山纵使要拒,也得掂量阿义的一众兄长和亲爹。 更不用说武瑶当众提到阿义认他做了大哥,迅速权衡过,常远山讪笑道:“阿义王子与臣女倘若互生情愫,臣理当支持。” “远山有此意,甚好,月儿出阁前,我来教授她些仪礼,在此期间,我可擅自将月儿接到宫里来居住了!” 无比熟悉的声音——圣灵族圣女,他出走的小姑易子叡。 易子叡用了传音术,常远山烧了一圈,见尹君焱递来传音螺,常远山接过,道: “月儿能听小姑教诲,远山便可放心了。” 易子叡做为圣灵族圣女,已多年不现身人前,当年武瞾登基,易子叡可是携圣灵族上下多有助臂,因而群臣对其皆不陌生。 外人不知易子叡与常远山新近发生的矛盾,都觉得易子叡能住进内宫,于常氏是倍儿有面子的事。 “我看该说的也都差不多说过了,具体待明日早朝详谈,不还有朝政,开始吧?” 余下,是李念芸日常主政,侃侃而谈,定策决断。 武瑶深刻认识到了有身份的女人的魅力。 她在朝上对臣属发号施令,你在……上对她发号施令。 …… “烈日当头,你在这儿是几个意思?” 玉宸宫牌楼底,一条桶粗、数丈长的大蛇盘桓已久,守卫告知花信,花信特意打了伞来看。 看到蛇头,暗沉的花斑、灯笼似的眼珠,花信确信这蛇够有道行,未来可期。 大蛇相当礼貌的哈腰问候,以尾尖儿隔空写字,写道:阿义王子介绍我来,渡劫化形。 听大蛇是渡劫来的,花信眼前一亮,她自修了雷法,对劫雷多有钟爱。 雷愈多,她愈高兴。 阿义向武瑶提到翟姌,武瑶繁忙便没赴城外芙蓉洞寻它,这么自觉送上门儿来,花信也不怀疑,直接领它到扩建的深潭。 皆因这么大,临近化形的蛇族少见,没什么值得质疑的地方。 内侍省昨日派人来问询是否已经建好安置水族婢女的地方,得知扩建还未完工,说定五天后将人送来。 具体营建是没妥,可这翟姌也住不了正经屋室,花信给他指了间毛呸大房,原用做库房的。 “你呢,化形前住在这儿,化形前也用不到你,故你专心修炼,等你渡雷劫的时候,知会一声儿,到城外,免得劈坏了宫室?” 翟姌颔首,书:看起来,还会有水族来住? 花信解释道:“是几个水族女婢,说起来也用不到这么大的地方,主要是王爷也修水法,玉宸宫除花苑的池塘,这儿是最合适的。” 翟姌又问:王爷是炼用了鱼龙王妖丹? 花信依稀听谁说武瑶在城外芙蓉洞炼化妖丹的事,这翟姌问道,花信没否认。 翟姌随即说到它曾与武瑶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武瑶有些气躁,还要它助修行,翟姌惊慌之余就跑了。 花信问理由,翟姌说他是条公蛇。 当时主要是让武瑶唬住了,怕被灭,拿定主意就跑路。 交流困难,翟姌又寡言,原本会好笑的事花信愣没笑出来。 将翟姌安顿在深潭,花信径自出了“千波殿”。 做为玉宸宫有一座修葺过的殿宇,再以深潭称之有些不好听,“千波殿”,是墨凌墨冠名。 据说是因武瑶喜欢“波”,墨凌墨才取名千波殿,寓意多多的波。 花信想着,翟姌这么大只未化形的妖兽让送至玉宸宫,中途少不得阿义差人护送。 常月搬进了内宫与易子叡住,阿义再有身份也不见得能出入自由,恐怕人正在哪儿等武瑶,给他安排个出入内宫的凭据。 …… “大哥!” 熟悉的称呼,熟悉的嗓音。 武瑶驻步转身,映入眼帘,是熟悉的虎头。 看阿义手头还拿了个精美的磨砂玉盒,武瑶笑道:“阿义,在朝上,才向常远山提过你和常月的事,但恐怕你求他没用了。” “听说了,易夫人接月儿到宫里住,小弟不是不方便进宫么……” 武瑶也不好眼睁睁看着阿义沦为一只舔狗,也便给了他一块儿特质玉牌。 玉牌加人,方能入宫。 “具体的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武瑶边向栖霞殿走,边道:“你得明白,不能讨好过度,否则对方会将你的心意都视为理所应当。” 阿义挠头道:“大哥,我觉得月儿不是那种姑娘……” ------------ 第七十二章追杀 “我知道,常月是好姑娘,可这与她是不是能正视你的爱意无关,在不受外界因素影响的情况下,女方占有主动权。” “那该怎生是好?我觉得月儿是没觉到我的心意。” 武瑶具前世经验道:“急什么?这三天两天你还想抱得美人归,未免期望太高——你得有一年半载,常月都不会对你有意的觉悟,我是指的最低期限。” 阿义扪心道:“只要能赢得月儿的心,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武瑶反道:“你还是醒醒吧,这么单方面倾付,我觉得没指望,你告诉我这么下去,她最终是感动了答应,还是对你有情谊才答应你?” “有分别吗?”阿义对他舔狗的身份还有些不自知。 “当然有啊,感动了再答应,这里边儿多少都有同情怜悯的成分,你要是想要实在的爱,埋头苦干是不成的。” 武瑶近来读书已经不在局限于典籍、史料、功法,也有看些话本、绘本、杂谈,专为深入剖析中州各族生性。 不少没有男女情爱观念的族群面对求爱,同情继而衍生出感动的不在少数。 阿义觉得武瑶句句切理,期冀问:“大哥,你说我带月儿出去走走,能不能有机会先牵牵手?” 武瑶失笑道:“你要是约常月出门,是为了揩油,我劝你当心,姑娘家对男女之妨可是比你想的敏感!” “听起都好难……大哥你都是在哪儿学到这老些东西?” “书中自有颜如玉,你有时间,又不忙事,何不静下心多陶养情操?” 对武瑶来说,读过玉宸宫数以万计的藏书,是他的小目标。 阿义汗颜,解释道:“我一看书就头疼,是小的时候让先生唬怕了,拿不起来怎么办?” 武瑶安慰道:“先别管它好坏,读些个绘本,连图带字儿的看就是了,循序渐进养成习惯,我相信你!” “绘本真的可以?” 阿义的印象中,看绘本是正人君子不耻的。 “都是字儿,心无邪念,绘本也便成了两个人打架的图册。” 阿义说要回去试试,武瑶以为都进宫了,又是常月住在内功的第一天,阿义可以去探视问候。 舔也不是不行,注重技巧,谁又能说出不对来? 适度的话,大概常月也会觉得美妙吧…… 武瑶可不清楚具体,他不是那种人。 …… 武瑶去栖霞殿与李念芸议事,到李念芸新收拾的寝宫外,见李念芸的侍女梓昕呆呆的杵在一间小室外向内窥视。 那小室别的不说,门窗都蒙了黑布,武瑶知道布帕、虺她们的卧房为遮光,也都如此。 怀着好奇,武瑶走到梓昕背后,投入的梓昕没留意武瑶的靠近。 待到两人足够近,武瑶的鼻息她已经能觉到,梓昕汗毛直竖,反手一计肘击。 梓昕这一下真可谓将熊族的蛮力发挥到极致,武瑶让顶得直接撞在廊柱上,呕出一口血来。 梓昕回头一看,花容失色,忙来扶武瑶。 看到地上的血,梓昕吓哭了。 三成力对暗卫的人来说不是事儿,对武瑶这术修,打对地方能轻易重伤。 武瑶伸手替梓昕抹泪,忍俊不禁道:“也怪我,不该站在你背后。” “王爷,奴婢该死……呜呜——” 兽族对绕后多是情有独钟,像肖翊怜永远是出现在人的后方,她对周围的警惕不下玉宸宫任何人。 武瑶万万没想到梓昕能这么大反应,前世的熊以它们压倒性的体格与力量能驱退绝大多数掠食者,他也一直拿梓昕当是有些小笨的熊姑娘。 挨了痛击,武瑶才算改换观念,梓昕半点不笨,都是强扣帽子。 “别哭,小伤罢了,我缓缓即可。” 正安慰梓昕,李念芸闻声出房,目睹这一幕。 李念芸掩嘴,娇笑道:“欧哆桑明知道梓昕力气大,还敢撩?下次命都撩丢了!” 武瑶的手从梓昕肩上挪开,苦笑:“真的,我能觉出梓昕你没出大力,别放在心上,我喝杯热茶。” “是,奴婢去沏茶……” 梓昕一走,武瑶想起正事,忙拉住梓昕,向她才窥视的小室努嘴。 梓昕反应过来,到小室窗边瞄了眼,拉武瑶到李念芸近前,低声道:“公主、王爷,沥川好像中了幻术,梦中正与人欢好。” 李念芸皱眉问:“不能吧,以他的修为,得多深的幻术才中招?” “沥川中的幻术是有些高深,可奴婢看了近一刻钟,觉得还有些专克影族灵药在作用!” 两重功效,双重体验,遭不住武瑶倒也理解。 当一人修为足能称为高手的时候,不代表他遇到谁都是同等战力,族属的相克相生,会严重影响比斗时的实际战况。 武瑶亲自到小室外看了沥川的处境,呓语不止,行至猥琐,是附和梓昕说的“与人欢好”。 李念芸嫌弃,没去看,等武瑶转回来。 “整饬风气,我看还得在着手内宫,你们觉得沥川中的幻术像是谁干的?” 梓昕试问:“颖妃田香织……吗?” 李念芸否认道:“本宫觉得没这么简单,田香织倒是将李纾暗中送来了栖霞殿,也与沥川接触过,她何苦为难自己?” “狄欲叛走的时候还放了笙弓、卢殷,幻术是不是出自那个卢殷之手犹未可知。” 李念芸看向武瑶,两眸熹微若有光,“要找田香织问问?” “走一遭罢,她可能会有主意……说起来有主意,尹君焱呢?” 武瑶记得下朝时尹君焱随李念芸离开,进栖霞殿这么久,也不见她人。 梓昕忙道:“君焱姐说是回奉圣宫,走得有些急!” 尹君焱上朝时没异态,有急事大可不随朝,武瑶想到可能是尹君焱在朝中发现什么端倪。 毕竟那时候不少人眉来眼去,不仔细都不会分清哪个与哪个有交流。 “沥川出事了,君焱怕是回奉圣宫看君炎,还是去瞥一眼,别坏事了。” 李念芸羽翼大展,身上“DuangDuang”发颤,幻做一只蓝翼白羽金冠御风鸟,向奉圣宫的方向去。 老早怀疑尹君炎有问题的武瑶看到李念芸火急火燎的赶去,心里的猜想愈发获得佐证。 羽族飞行速度极快,武瑶安顿梓昕待在栖霞殿照看的功夫,已经看不到李念芸。 武瑶顾不上多想,招呼了几个暗卫,飞快赶去奉圣宫。 到奉圣宫,尹君焱人在宫外,急道:“君炎人不在了,像给带走,一个弓豹族的跑向西南方!公主去追了!” “别慌,那个笙弓多半是个鱼饵,念芸会有分寸。” 武瑶走近奉圣宫,嘱咐道:“待会儿有暗卫会来,留两个,余下全部指去念芸走的方向!” 武瑶有理由怀疑笙弓在调虎离山,尹君炎做为炎兽族人,又修有红莲之躯,他区区弓豹族,给他实力再翻一番也拿尹君焱不会有办法。 想着正事,奉圣宫惨烈打斗后的景象让武瑶愣住。 凳倒桌翻,一地碎石,受击打碎裂的石器还有些被灼成焦黑状,还有触目惊心的剑痕。 单看打斗痕迹,剑修、术修,还有炎兽族的火法,尹君炎是在这儿与对方发生冲突没错。 也许武瑶理当冲进去找找尹君炎是不是还在奉圣宫,对方调开李念芸,求得脱身计。 但在此之前,比找尹君炎更要武瑶有兴趣的事儿,是灭了“尹君焱”。 尹君焱、尹君炎姐妹感情极好,尹君炎丢了,武瑶不信尹君焱还能站在这奉圣宫外等人。 验证真伪,仅需一步,进入时空域。 当武瑶进到时空域,场景骤变。 原本让灼黑的室内陈设洁亮若新,破碎的座椅也原原本本摆在地方上,室内寻不到一道剑痕。 武瑶果断追出去,看到“尹君焱”不再是尹君焱,而是一身紫绸挂肩裙,身量较尹君焱娇小些的田香织。 忽然间,武瑶想通了虺那日在长青宫的异态,还有沥川中幻术的根本—— 田香织用了对影族,或直接对秘影族有莫大影响的灵药! 也怨不得虺那日处处与他过不去,田香织这个幻术行家多半利用了高明的幻术伪造了一场她与李纾决裂的假戏。 那天,武瑶光顾着看猴儿了。 让田香织有机会脱身、拖延、待机,一举三得。 武瞾还在紫微宫,没有足够的羽族高手他们又拿不下李念芸,田香织是在奉圣宫布有禁锢阵法,却也不是杀阵。 她该知道武瑶对阵术的熟稔。 思前想后,武瑶怀疑到易子叡,身为圣灵族圣女,易子叡可是没少协从武瞾在执政早期弹压朝臣。 他们如果能成功将易子叡毙在宫里,形同策反了圣灵族对抗武曌,他在朝上的话、流传在外的消息,都会指向武曌。 想通这些所有,在田香织前,武瑶赶到易子叡的新居黔灵宫。 目睹了三个修士围一个青白色,白芒幽幽的椭圆体疯狂轰击。 在青白椭圆体的表层,武瑶还看到了不少易子叡标志性的灵藤。 圣灵族有秘术“归元息”,修习归元息会在遭受重创时被动陷入自保状态,也就是初灵体。 武瑶怒火蹿升,于易子叡原初体顶空,悄画阵图。 不同于武瑶会用在战时的诸多大阵,名书中记载的“领域崩坏”需要借助名书做为中转物,一次性消耗武瑶九成灵力催发。 对方势众,武瑶没有二次布阵的机会,一旦救不来易子叡,他追悔莫及。 一招必杀,是不得已而为之。 名书浮在武瑶面前,粗硕的灵流经武瑶的手灌进名书,由经名书的中转分八股向灵阵注灵。 灵阵一经注灵,被激发的阵图迅速扩散,符字间相互连接构建,将五丈方圆的空间笼罩。 围攻原初体的三人觉出不对要跑,四周景况骤变。 扭曲破裂如玻璃的时空在极断的时间内以一个大圆点为中心,向四周呈龟裂崩坏。 崩坏的时空形成一块儿立体的空洞,在开始有分明回弹后,久久合不拢。 武瑶抱起易子叡的原初体进到裂空中,放任三人中唯一存活的在裂隙碎片中滚撞,对这种不足道哉的杂鱼,他不慈悲。 掠飞在时空域中,低头看原初体半点动静都没有,武瑶有些压不住易子叡让打成这样的火。 走远了又返回,看到武瑶,以同伴身体做挡侥幸不死者求饶:“放过我,我银子、法器……你放过我,都是你的!” 黄汤灌多了也没这么来事儿的,武瑶不稀得听他咧咧,当田香织的面一巴掌将人呼晕过去。 存留的一成灵力足够武瑶驱动御空灵,田香织像是对武瑶施用了幻术,一双紫瞳深邃若无瞳仁。 “今日你欺人,可知来日,人欺你?” 武瑶人在时空域内有多方面优势,挑衅的看着田香织。 田香织幻术不成,也不受武瑶激将,调头离开。 水灵气异于他的本体灵力,在导进武瑶体内的时候会影响到武瑶原有灵力的衍生,且水法对魔族形成不了杀伤,导用水灵气会鸡肋的很。 武瑶到外界指挥暗卫抓捕田香织,可能是田香织事前做足了准备,东躲西藏,与暗卫、武瑶徒耗。 空有心思已无余力的武瑶没敢再拼最后一成灵力下阵,由暗卫去抓人,他调头向长青宫行去。 尹君焱、尹君炎姐妹不在奉圣宫,到这时候还不出现,多半让拘在了长青宫。 …… 李念芸追袭笙弓飞过半个宫城,笙弓爆发速度虽快,可他少长力。 原体状态的李念芸能靠滑翔省力,角逐之余,笙弓开始有脱力的征兆。 李念芸见机低飞,借俯冲的势头一个飞扑挠伤了笙弓脊背。 利爪回曲,又有助力,这一击撕皮扯肉,痛得笙弓“呜呜”之叫唤,想反咬李念芸也没了胆气。 李念芸原以为还有费些力气除掉笙弓,武瞾养的狮鹫“呼”的飞去,扑向笙弓。 笙弓看到地面狮鹫巨大的阴影,肝胆俱裂。 他对这种翱翔长空的猛禽生不起一丝抵抗之念,年过十数的狮鹫,能捕杀九成五的兽族。 弓豹族与狮鹫不存在天敌关系,皆因狮鹫食谱之广,无所不有。 狮鹫飞速快,体大身重,没法急转是一弱点。 遭遇野生成年狮鹫,如若有树林、灌木等能提供躲避的掩体,那么你命不该绝。 起飞对狮鹫来说是最耗体能的事,它们宁愿换目标,也不会落地追杀。 笙弓四周空旷,可他也深知在狮鹫铁爪下求得一丝生机的诀窍。 狮鹫俯飞到最佳袭击高度,笙弓猛地转头,跌在地上,冲力将他带出数丈远, 经笙弓这么一手,冲过头的狮鹫盘旋半周又一次对向笙弓。 笙弓希望于援手,可惜他也知道奔驰距离过远,援手是下辈子的事儿。 为防笙弓故技重施,李念芸在狮鹫的对面堵路,狮鹫冲至,笙弓躲闪不及,被拖向高空。 狮鹫的力道强过李念芸十数倍,笙弓直接让狮鹫抓穿了背腹。 与人世道别前,笙弓将自身的妖丹取出掷向了远处。 笙弓的视角永远定格在了高空,他不曾想自身还有新飞的这样高,飕飕的风吹,好耻辱…… 李念芸掠低落地,将笙弓的妖丹冲洗过,收进储物袋。 削株掘根,成大事者必须的手腕。 李念芸回返中途,一只原体为苍羽雕的暗卫飞至,幻人形,将黔灵宫易子叡的遭遇、武瑶的做为、田香织的鬼蜮伎俩上禀。 “成王人呢?” “臣离黔灵宫上空时,成王正向西去。” 黔灵宫以西,有御书房、洣清阁、长青宫,李念芸遂直飞长青宫。 以武瑶的揍性,他不会想不到尹君炎的问题,他再能以时空术法制敌,历经那么一场消耗,恐怕也精疲力竭。 尹君炎红莲之躯不好应付,李念芸一路庆幸,多亏她吸收了半枚覆水剑剑核,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满满是水,气足沛然。 事因孽缘起,不在掌握中。 过去连尹君焱都不想直面的糟粕事,武瑶如能解,也不失为善缘。 ------------ 第七十三章暴露 “君炎,你知道事实又如何?先皇空有腹稿,治国治得一塌糊涂,他不值得你寻死觅活。” 尹君焱视线转到跪在地上的尹君炎正面,当她看到尹君炎手里捧的十二旒冕冠,呼吸顿止。 表裱玄纱,底镶金片,耳孔外悬酒黄色黄玉两块,彩绦垂地,是记忆中的皇帝冕冠。 武瞾素来不重虚礼,尹君焱多时不见这东西,有些心惊。 尹君炎抬头看尹君焱,酸涩、蔑视、无助…… 诸般情绪上涌,心底愈苦。 什么天子龙驭宾天是酒浆美人拖累,什么守常不知变,无数人架空了皇帝,成王将他扼死在了病榻之上。 尹君炎无法可想,当她亲而近之的姐姐协通武瞾、成王等合谋大事时,她是怎么一副铁石心肠。 尹君焱无意皇帝,得以入宫,她有意侍奉圣驾,却与皇帝落了人鬼殊途。 尹君炎多年梦魇,过往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闪现。 她怀疑过,但她相信了尹君焱“箴言”,谁又敢想,尹君焱为挽救欲要殉情的她,出让了苦修得到的红莲之躯。 没有什么秘术功法,尹君炎在尹君焱嘴里听到的尽皆是套了“善意”外壳的谎言。 这个自以为爱她的姐姐,宁肯一手策划骗局,也不要她找她以为的归宿。 田香织告知她的,也荒唐的比尹君焱更多可信,以爱为名的裹挟,让她无力负担。 “君炎,你还是为一个不值得爱的人这么自戕,他要真是够格,又怎会让臣僚反攻倒算?” 尹君炎凄然看向冠冕,喃喃道:“姐姐,‘何不食肉糜’?” 尹君焱一脚将冠冕踢远,扯紧尹君炎道:“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谁都不能对你如何……也包括你自己!” “终于说实话了吗?姐姐!” 两人受情绪支配,室内温度持续升高,尹君炎与尹君焱扯拽间肢体碰触就会引发四溅的火星儿。 眼瞧梁顶垂下的锦帛耐不住高温燃起,两人各怀心情盯着对方,由着头顶燃火。 尹君焱的掌控欲让尹君炎活在了一片祥和中,她领情,却从不理解。 而尹君焱,她以为妹妹的固执都是受了欺骗,放眼中州,会真心待尹君炎的,独有她一个。 她们的情谊在执拗中变得有些不可理喻,让一切重新出现的祸首——田香织,大概已经在为奸计得逞窃喜了吧? 在尹君焱注视下,尹君炎到底是举起了手。 入佛易,入魔难。 等尹君炎挥掌的尹君焱多少还是有些酸楚,过往,尹君炎从没有想她伸手的前例。 高高举起的手掌在体内真源火的影响下炙热无比,尹君炎没下了手,猛的推了尹君焱一把,向外跑去。 尹君焱眼明手快,扯住尹君炎后襟将她拽倒,一手反勾尹君炎脖颈,一手摸出一把金红色小幡子。 随尹君焱将幡旗甩向空中,在空中呈现规则排列的近十个幡旗——让尹君炎心惊! 真火归元诀做为炎兽族圣法,曾做为尹君焱的陪嫁被带到宫中,尹君炎都不知道尹君焱的真火归元诀修到了何种地步。 在尹君炎的印象中,前一次的她正是受真火归元诀的作用,让尹君焱强行删改了记忆。 反应过来的尹君炎不遗余力的挣扎,她早不是单纯的炎兽体,面对修为更高的尹君焱,有些捉襟见肘。 即使她为了今天做足预备。 “姐,放过我!” 压在尹君炎身上的尹君焱一愣,咬牙道:“我们生在亲缘凉薄的家中,我是对不起你,但长姐若母,君炎,我不得不……” 幡旗被注灵,以特定布位向尹君炎转输灵力,炽烈中,时不时身下的地砖也因耐不住高温开裂。 尹君炎已经能察觉到真火归元诀对她离奇的吸引,她知道,在尹君焱手头,她绝难幸免。 不得已,尹君炎假意周全:“姐,我不想什么皇帝,我知错了。” 尹君焱向幡旗注灵的手一滞,俯身吻向尹君炎额头。 岂料不等尹君炎下手,尹君焱的左手已经开始吸取尹君炎体内的真源火。 尹君炎的红莲之躯来自尹君焱,姐妹二人又是心血连通,尹君焱对尹君炎的心思了烂如指掌——故尹君焱根本没有给尹君炎回寰的余地。 “姐,你想我一辈子恨你?” 泪滴在还为下落时蒸发,炎兽一族无泪的哭泣是一鲜见的场景。 尹君焱将脸贴到尹君炎脸上,哀然道:“君炎,姐姐会让你无虑余生的。” 尹君炎呜咽道:“姐,我不想像个傻子一样过活!” 尹君焱安慰道:“多年来,翻阅无数典籍,我已经能掌握归元诀的一些副作用,别怕。” 真源火的缺失,让尹君炎陷入了疲乏期,原就易受真火归元诀的制衡,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 尹君焱为防殿宇让烧塌,祭出真源火时留有余地,两人贴得近,亦是避免高温扩散的细节。 尹君炎已经无力还口,眼睁睁看着眼前尹君焱的侧颊,还有屋顶已经烧的只剩残烬的吊饰。 读删记忆的过程漫长,期间尹君焱需要一手贴在尹君炎头上。 为防意外,尹君焱特意在四周布置了烈炎阵。 阵法是小,遇强则强,还会受到阵内温度高低的影响,正合当下境况。 歪在地上的尹君炎无意识,尹君焱又忙着“圆谎”,谁都没发现,殿外一双眼在偷瞄。 …… “这么长的腿,扛起来应该很重吧……” 武瑶灵力枯竭,不敢进殿内,隔了石刻屏风,观摩尹君焱的阵术。 却不知为何,尹君炎的长腿比尹君焱的阵术更吸引他。 眼看尹君焱在重塑尹君炎的记忆,武瑶还是退出了长青宫,心想等尹君炎状态好了,要教她一字马。 希望腰兄还能一如既往的坚若磐石吧。 出得宫外,迎面是李念芸,静如处女,倚在廊前的柱子旁。 “欧哆桑,还觉得武派远景可瞻?” 武瑶微笑道:“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我们不能停滞不前,前路若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决定为之付出!” 李念芸望了眼清明长空,摇头道:“你的位置会随你的方向愈渐高远,可能有一天……兔死狗烹。” “尽力即可,圣上杀了我又能若何?皇位的冰冷,我想她心底也是有些怕的吧?” 看武瑶将易子叡的初灵体抱在怀里翻看,试问:“我是认真在说,欧哆桑,你难道不知道你的位置已经高过曾经的成王?” 武瑶抬眼致以安慰,只得道:“我硬的可不止是拳头!” 李念芸啐道:“你这般没长心,哪天死在谁手里也别怨我没提醒你。” “我是要说,我骨头也很硬的。” “是吗?听说欧哆桑在玉宸宫也不是说一不二……” 玩火,赤果果的玩火! 武瑶乐道:“看你那少见多怪的样子,骨头能硬就能软,真正的勇者不是吃硬饭,是软饭硬吃。” 李念芸虚掩小口,托胸笑道:“敢问欧哆桑,你以大阵瞬间除掉田香织一伙的三个高手,他们少不得要报复你,接下来的日子你打算躲在玉宸宫吗?” “你在教我做事?” 武瑶才将初灵体放回时空域,李念芸走近,面对李念芸的步步紧逼,武瑶有些无措。 “欧哆桑,母皇如今是可参战、可观战,你不觉得母皇在紫微宫的日子里,给佞党带来了诸多不可控因素?” 李念芸气若幽兰。 “那么,照你说的,你了解你母妃喽?” “母女连心!” 武瑶面露戏谑:“切,我可是深入探究过圣上,你说的‘可参战、可观战’,还是我教她的。” 李念芸打量武瑶,表示怀疑,她以为武瑶的探解断不可能那么深入。 她母皇那路人,当得起深不可测一词。 武瑶很满意李念芸的动摇,附耳道:“万事皆有可能,有我坚韧不拔,你母皇心底早已经明白……” 李念芸挑眉道:“听欧哆桑的意思,母皇在紫微宫真的是作壁上观?” “不然你以为我这唇枪舌剑跟你闹着玩儿的?” 武瑶的自信莫名其妙,李念芸也不好再多揪了此事不放,她真心期望武瞾不要在将来的一日清算武瑶,她们偿不起武瑶的真诚。 涌泉相报,也不能够。 人所共知,武瑶自带万顷碧波,水不水的,于他并无别异。 站累了,武瑶坐在水座上,歪头晒太阳。 李念芸早前就炼化了半枚覆水剑剑核,她没曾想水还能这么玩儿,提裙直接坐了上去。 “真不愧是母女俩,一路做派……” 武瑶心底吐槽,扩大座椅,让了些位置给李念芸。 艳阳之下,长青宫中。 大周成王、楚国长公主并排坐在一张水盈盈的大座上,仰望蓝天白云。 一个龙章凤姿,一个韶颜雅容。 是一对儿璧人,又让李念芸的称谓弄得有些不和谐。 …… 长安,内宫宫墙外,一只长鼻狗拿到一条带血的布。 “尽快,易夫人让打成初灵体,圣上下令除掉城中接连行凶的灵箭师。” 长鼻狗狗嘴一咧,口吐人言道:“灵箭师亦是拿钱办事,不照例驱逐?” 对面一身常服,虎躯笔挺的肖虓解释道:“是他们先一个坏了规矩,拿人以后,自有处置他们的办法,放心,扯不到你身上。” 长鼻狗姓泰名天,人送外号“日一天”,是暗卫除了名的色坯外援。 泰天与多数犬族同类一般,都有敏锐的嗅觉,在暗卫常会进行些气味追踪,这一次,新上任的卫长肖虓便是来寻帮助。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泰天不想查人查得丢了脑袋,尤其这一次他要找的是缺心眼的灵箭师。 灵箭师睚眦必报出了名,他一个编外的暗卫,属实不想惹祸上身。 等了快半盏茶的功夫,泰天还在踌躇,肖虓看得无语,反问:“听说你最狠的一次,对一个白犀族的姑娘动手动脚,差点让人姑娘一角挑死……” “遇到正事儿,你那股狠劲儿呢?” 泰天也不倨傲,挠头道:“不一样,不一样……兄弟的事儿总是要紧,我自个儿么,两说了。” 肖虓在肖府多年,有些拿不出暗卫唬人那股调调,也便学肖翊怜,拿看食物的眼神看泰天。 很显然泰天并不敢在肖虓面前装蒜,他怕肖虓吃得更香。 到底是循几个灵箭师可能出现的地方赶去,搜寻过程持续到入夜,到了一天里气味儿最复杂的时候。 肖虓以为无望再捕得人,有心喊泰天撤。 一眼没看住,泰天幻为人形,跑进了青楼。 “这个色狗!” 肖虓两步跟去,泰天人已经不在,深深吸了口气,肖虓循气味在一杂货间找到了已经脱掉裤子的泰天。 泰天有些别扭,苦笑道:“肖大人,你要找的灵箭师人正在这楼里,待会儿少不了鸡飞狗跳,我这不是事先解决问题,避免正事儿到了犯错误么?” “看你也是这地方的常客,我有心让你布置抓捕,外快赚是不赚?” 泰天边往一堆杂草处凑,边拱手道:“肖大人等兄弟一会儿,多谢了!” 肖虓不想看泰天半丑事,转身出门,谁知门还没合上,泰天奔了出来。 “你……办事儿这速度,可以的。” 泰天咧嘴笑道:“误会了,话一出口就悔了,我寻思还是顾正事!” 两人出青楼召集暗卫,肖虓隐约听到有个女人骂娘,也没多想。 “一前一后,两道门,六个人差不离吧?” “不,前门后门除外,青楼一般都有三个门,得九个人。” 秦楼楚馆,想来有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有暗道也属正常,肖虓遂就近召用了九名暗卫。 九人,三人一门,分配合理。 逼灵箭师动身,由肖虓亲自出手。 说来也是可笑,肖虓踹门儿的时候,里屋的灵箭师正让绑缚了做游戏。 龟甲缚,正常行动不受影响,跑动的时候动作幅度大,能看到灵箭师有明显摸刀的动作。 肖虓一个虎扑上前,一掌连皮带肉掴在灵箭师背上,将人打倒。 绳结打得巧,包过来的暗卫提了股绳,直接又添了一套后手缚,将灵箭师完美捆绑。 泰天吐槽道:“好家伙,比我都会玩儿……” 肖虓笑了笑,在灵箭师身上抹了下指甲上的血迹,问:“据可靠消息称,你们还有至少一个同伴儿,他是谁?” 灵箭师背上的伤让他痛不欲生,肖虓发问,他更是恼火,回怼道:“等着受死吧,灵箭师们不会放过你!” “好啊,希望你到了小岛南水牢,还能这么硬气。” 肖虓示意下属抓紧时间将人带回去刑讯,就地逼问虽好,但如今的时局不容许。 人带走以后,泰天凑过来,低声道:“大人,依小的愚见,可以利用这人的些个小心思,以毒攻毒。” “你是指……风尘女子?” 泰天知道肖虓不是内行人,委婉道:“内行人,都称之为‘女王’。” 肖虓蹙眉问:“不是销金买乐与提供扭曲乐子的关系?” “额……都有,具体看情况了,要是这灵箭师玩儿的狠,很可能我们能得手。” 轮到泰天少言,并非是他张不开口。 实在是灰色经营里的“灰色经营”少的可怜,万一肖虓打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主意,将窝子端了,谁都没得玩儿。 再有,泰天可不会告诉肖虓,他与那个灵箭师是同道中人。 灵箭师跑离的房间,他会在每月的整十日造访。 …… ------------ 第七十四章栀宫 尹君焱抱着尹君炎出长青宫,依李念芸的提议,两人先在栖霞殿暂住。 武瑶随即进长青宫想找些蛛丝马迹,无巧不成书,武瑶在之前到长青宫,田香织拘押李纾的房间,看到了那只四臂猴怪。 猴怪看到武瑶的刹那,贼眼冒光,审视武瑶的同时,向武瑶逼近。 武瑶看到猴怪左下的一只手拿了***,右下的一只手拿了狼牙棒,气势汹汹,有些好笑。 猴怪向武瑶挥了挥***,武瑶报以不屑。 有些猴急的猴怪又挥舞狼牙棒,试图恐吓武瑶,未果。 武瑶纹丝不动,猴怪退了一步,抄起棒子,发起了至强一击! 它以为,抡倒武瑶,它即可为所欲为。 猴怪起跳,一跃丈高,手里的狼牙棒尖刺瘆人。 武瑶在笑,玉质金相。 猴怪有些慌,更加重了手头的力道,这一棍,是它积蓄二十年的力! 武瑶横跨一步,一支羽毛状的灵片破空袭来,打穿了猴怪小腹。 猴怪倒了。 带着它二十年的猥琐与下流,连它用了十五年的***、十三年的狼牙棒也掉在地上。 它从没想过,要它猴命的,是根毛,还是根鸟毛。 它猥琐的猴生如就此终结,它对不起家乡的大马猴、对不起将狼牙棒传到它手上的罡罡猴、更对不起给他镶珠的瘦猴…… “猴子,听得懂人话的话,你告诉我,前两日的李纾人哪儿去了?” 猴怪又燃起一丝希望,指了下门,又做出领路的手势。 李念芸没有表态,灵羽造成的贯穿伤她没打算直接要猴怪的命,也是有考虑这猴怪待在长青宫可能会知道些什么。 她知道,田香织养这么一只四臂马猴,目的不会单纯。 猴怪半爬了引路,直将武瑶、李念芸引向一个破砖烂瓦的废楼。 内侍省没有薄待田香织,李念芸都奇怪长青宫怎么还有这么个地方未经修缮。 武瑶笑眯眯问猴怪:“还有没有值得我们留神的东西啊?” 猴怪摇头,它是田香织的陪宠,来长青宫仅数月。 它还想着,下一刻,眼前顿黑,侧额剧痛。 李念芸瞥都没瞥猴怪,注视着废楼,喃喃道:“里边阴气好重,看来死过不少人……欧哆桑,你肯定要进?” “死过人又如何,心大些,在里边定居也不妨。” 李念芸没一探究竟的能力,便要求武瑶带她一道看看。 残损的门,饱经风雨侵蚀,门边有未经修剪的杂草,乱蓬蓬的长了老长。 也许如李念芸说的一般,里边死过太多人,连门边杂草都干黄干黄的没一丝光泽。 武瑶尝试性的推了把楼门,仅剩一个合页的门板直接让一股阴风吹开,砸在一边。 李念芸身量比武瑶小,也苗条,没经受阴风洗礼,看武瑶给吹的直干呕,几有连胃都翻出来的意思,李念芸有些心痛。 “别慌,是我小看死人楼了,这风真够劲儿。” 李念芸捏鼻屏气,戴上数层面纱,又给武瑶戴了,犹豫道:“还是算了吧,这楼腥味儿大不说,里边还有股陈年烂蜱鱼味!” 武瑶定了定神,豪气干云:“小小妖风,不足为惧,我倒要看看这乱葬岗似的破楼能有多厉害——” 一步跨进去,武瑶正踩在湿滑的红皮苔藓上,脚底一出溜,差点摔了屁墩儿。 李念芸扶了武瑶几把才让武瑶站稳。 “挨近点儿,看态势不对,我们跑路。” 一条腿还没进,武瑶已经有糟糕的悔意,在进门能看到的对称的隔间,有清幽的光在摇曳。 按照惊悚片的剧情走向,好奇的人会走向出现异常的地方,中招或逃生进行下一步剧情。 武瑶经思虑后,直接带李念芸到废楼的背面,走安全的后门。 任谁都得明白,前门不通,考虑后门也是一种态度。 “欧哆桑,你的主意换得也太是时候了!” “好说,我也是没想到内里是这等光景,我承认我有些少见识。” 在二人面前,尘埃覆盖的地面,一大块头冒绿光的木头在地上,表明满是树瘤。 积灰的地面是完美的显像板,可以简单得出结论——脚印来自绿木。 在武瑶、李念芸的注视下,一个长有眼耳口鼻的树人,以树枝撑地,配合树根扭转过身,露出笑容。 这树妖不常见,却也不是中州生得可怕的族群。 真正让李念芸都觉得恶寒的,是树妖身上全覆盖的树瘤,向外冒脓液,还有混杂血丝般的视感。 树妖已经有修灵的能力,遵照常理,即使不幻化人形的树妖也没道理还生有树瘤。 与幻形不受控的影族、鬼族等相较,武瑶亦未曾看到过树妖族有形似例子,看李念芸的神情,比之武瑶好不到哪儿去。 “它死了。” 李念芸指向树妖凌乱的根系,在树妖身底最粗硕的根茎上方,是一个木藤缠绕的铜制烛台。 看起来烛台是穿过了树妖的身体,在武瑶、李念芸还在楼外决定要不要进来的时候,下手者已经不见踪影。 不该出现的楼内有一个已经丧命的树妖,是阴谋的味道。 武瑶在树妖身底没有看到过多的积液,不难想到,树瘤中流出的汁液都给什么人搜集了去。 武瑶虽没有直接翻阅过描述树妖族的记载,可在成王的记忆中,千年树妖汁液,又称“圣水”,是种绝佳的致幻剂。 不排除在田香织外,长青宫中还有未知的通晓幻术者,故武瑶还有意带李念芸进时空域,以求心安。 事实是两人一进一出没有发现异样,仅李念芸不喜空间狭小的小室。 “树妖油尽灯枯,恐怕攫取‘圣水’的人至少取得了三桶,欧哆桑觉得,他们会将圣水用在何处?” “明日朝上,要是能将圣水悉数施用,妙不可言!” 上朝前、朝中、下朝后,三个时间段都会有可能是佞党下手的时机,臣僚中多是修为高绝之辈,李念芸并不是很担心大规模致幻,那是根本实现不了的说法。 但换个角度想的话,将圣水提纯,针对个别武将下手,足够惹出乱子。 京畿驻军的武将尚且好说些,人在边陲,御外敌,手握重兵的,很难预估其结果。 武瑶拉了李念芸进楼中,问道:“目前的局势在我们,致幻药不可能搁在长青宫,你不觉得这楼的出现有些说不通?” “长青宫的暗卫的确没能给到关乎废楼的消息,你是说这楼是临时弄来的?” “正解,要我说,还是搞清楚来历为要。” 两人小心穿梭在楼中,受古旧的陈设影响,迟迟没能找到什么能证实废楼原主的物什。 直到武瑶在二楼的一间卧房中翻到一大箱鱼鳔,李念芸也认出,这破败的小楼,曾是先皇专宠,灵妃的别居。 即灵妃栀宫。 灵妃属萤族,原体是只姬红萤,生得靓丽,腰腹还会发光,在入宫以后立即成为先皇帝专宠。 先皇帝驾崩时,遗诏首一句,是要灵妃殉葬。 灵妃在栀宫归天,本身安葬了也就是了,谁也不知何故,灵妃灵柩与她的侍婢离奇失踪。 李念芸下令搜宫,几经排查,均徒劳无功。 时过境迁,有关灵妃灵柩消失的种种传言都不在宫内流传,李念芸都没敢想栀宫别馆能跑到长青宫来。 关键是整个过程无人发觉。 能将如此大一栋楼搬来,身边的武瑶算一个,李念芸能想到的,便是大型传输阵。 传输阵要面临的问题与前者类似,大阵仗想不让人察觉,除非栀宫早在灵妃在世时已经位处传输阵上方。 传输阵不同灵阵,做为实体阵的代表阵形,传输阵能够长年维持使用状态,埋到地底,非但不影响使用,还能延长阵形的保存。 于是乎,李念芸推想的过程为: 田香织利用自身幻术麻痹长青宫暗卫一时,在长青宫建造辅阵,启用栀宫别馆地底的传输阵,移动栀宫位置。 具体原因,有待考究。 与武瑶交互想法,两人一啪即合。 “念芸,我还有个大胆的想法……你说田香织转移栀宫,有没有可能是做些与亡故灵妃有关的事?” “灵妃?” 李念芸的思绪跨越时空,她想到了灵妃的出身、经历、荣耀、下场,灵妃一生的荣光,离不开先皇帝。 毫不夸张的说,灵妃是曾经最了解先皇帝的人,她要是在世,足够针对政变的种种疑点提出解答。 李念芸不敢忘,灵妃的灵柩在当年可是遗失。 身死不是魂死,灵妃还有可能化鬼。 在她魂体虚弱的时候,受人挟制也说不准。 “还有一件事——” 武瑶附耳道:“田香织将尹君炎引到长青宫,一方面给尹君焱添堵,让她分身乏术,另一方面,你不觉得尹君炎与灵妃有着某种想通?” 李念芸低头正看到一个狭长的黑影,凤眸猛缩,欲要转头,给武瑶一把拥住。 “看起来,灵妃找到了比尹君炎还合适的躯壳!” 武瑶眼前,李念芸背后,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邪戾之息的魂鬼透过已经风蚀严重的窗纸窥伺。 像武瑶看过的不少鬼族,灵妃化鬼的形貌基本维持了生前的状态。 长发柳腰,娇小玲珑,腰腹比四肢,明显发亮。 听得武瑶已经识破她的布置,灵妃冷幽幽问:“你也中了招,怎么你还能醒过来?” “问得好。” 武瑶背靠裂隙,拥住李念芸不要她转身,“念芸掌权多年,她当年没找到你的尸体,也不放弃遣暗卫坚持查寻,你多半是借了侍婢的身体玩了一手借尸还魂吧?” 得灵妃认同,武瑶接着道:“前次栖霞殿出事,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查到身亡女婢的底细,根据暗卫回给我的大量消息,归纳可知,女婢与先皇帝疑有干系!” “我想不通,一个小人物何故那么死心塌地的做皇党,直到我派人密探承平王府,我发现田香织私自供奉的先皇帝灵位边,没有你的。” “比较常远山、陈乾、李纾等人做法,不难发现田香织在这些人中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我甚至在刚刚都不知道田香织的主心骨是你……都是你用的幻术,高明的有些让我怀疑。” “本来你利用树妖做障眼法还算聪明,谁知你万毒俱全,忘了找个好机会,我灵力近乎枯竭,又不修体术,‘圣水’失效了!” 灵妃冷笑道:“看来武曌的眼光不错,你比成王更不守规矩,倒是让人头疼的对手呢。” 武瑶推进时空域,乐呵道:“激将法对我没用,骂娘也不好使,要是不意外,李纾已经让暗卫拿了!” “欧多桑,忘了告诉你,李纾早跑了,撂下一家子人。” 武瑶也不失望,冲灵妃勾勾手指,挑衅道:“你打我撒?” 李念芸不知道武瑶不让她转身看灵妃的理由,想着灵妃都成了鬼,也不会有什么好看的,索性不动。 灵妃没有受武瑶影响,视线落到李念芸身上,假惺惺道:“数十年不见,你是长了太多太多,比武曌顺眼多了……” “不敢当,灵母妃才是倾世佳丽。” 李念芸始终不转头,灵妃以为是武瑶左右着,故作玄虚道:“以你之才,恐怕阴不过这个人!” 李念芸抬头看了眼武瑶,抬手道:“灵母妃多虑,念芸弱女子罢了,欧多桑能替,我求之不得。” “话说你在这儿挑拨离间有意思?不行也重新找个男人吧,省了你怨念深重!” 灵妃不禁说,直扑武瑶,在武瑶进到时空域内,灵妃也时空裂隙处停身,没敢冲进去下手。 具体不懂,灵妃粗略能知道时空域只有武瑶可以活动自由。 具田香织传来的消息称,武瑶利用大阵瞬杀三个高手,那种破碎空间对对手形成致命打击的方式,灵妃深知已经有些超脱现世的意思。 在进入时空域以后,李念芸让武瑶翻转过身,两个经年未见的人,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不得不让人感慨,世事多桀。 “事实的羁绊无法挣脱,不见天日的日子里,你过的很辛苦吧?”李念芸率先问。 灵妃摇头,道:“谈不上……曾经高高在上,就不辛苦吗?” “停嘴!” 武瑶叉腰道:“我并不想听你们胡侃,是C是D露了才知道,你怎么说?” 对武瑶的唐突,灵妃仅一笑而过,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 走进了武瑶发现灵妃是依靠一个显像阵远程投影在栀宫,她本人去向不知。 树妖之死,有些解释不通。 “别管了,你还是尽快恢复,免得遇事无能为力,要我寻些补品给你?” “笑话,我是吃补品的人?” 李念芸正色道:“恶战将临,每一人手都可能给我们添一份胜算,要知道胜者即正义,我们得民心,不会是两方真正的差距!” “我办事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躺稳即可。” 武瑶唤来人将猴怪看押,将李念芸送到栖霞殿,问询了情况好转的沥川,逗了逗熊族美少女梓昕,又赴凤仪宫。 对许多人来说,今晚将是个不眠之夜。 武瞾再不着调,武瑶也不信她今晚以前不回宫。 易子叡成了初灵体,武瑶还得找武瞾想法子,尽快让易子叡褪茧。 …… ------------ 第七十五章曹瞒瞒 凤仪宫顶。 武瞾正裹一条轻纱薄毯,嘴边啜着鲜榨冰葡萄汁,享受汗蒸。 有捏脚的侍女跪在身前,在一只润玉裸足上摁压,与武瞾一般的粉汗涔涔。 武瞾长发扎起,慵懒小憩,不装扮,不粉饰,清涟不妖。 蒸汽使然,武瞾一身肌肤泛着水盈盈的红晕,常有汗滴顺曲线下滑,惹人神往。 在紫微宫小住的日子里武瞾算是知道了不理俗务的乐子,为此,她都有心让位给李念芸。 “吱——” 门轴声响起,武瞾当即幻化了一套粉色蓝云瑞摆裙在身上。 来人先是探头张望,看到武瞾端端正正的坐着看他,讪笑道:“真是半点便宜都不给占,圣上你学坏了哈!” 武瞾还是穿回轻纱薄毯,美足往小凳上一搭,摆手道:“看吧看吧,德行——” 武瑶示意侍女退开,侍女迟疑片刻,只得遵命。 武瞾半阖眼,反应过来时武瑶已经上手替她捏起了脚,登时闹了个大红脸,美眸流转,踢了武瑶一下没有抽开。 “子叡让打成初灵体了,你看有什么办法加快她苏醒时间没有。” 武瑶手一挥,初灵体落到榻上。 武瞾面露歉色,抚过初灵体,摇头道:“这得等她自行复苏,要说加快……圣灵族人会有办法,可惜京中没有足够修为的圣灵族人。” “罢了,让她歇着好了。” 武瑶低头专注手上的嫩足,揉、摁、吮、捏、搓、按,充分体现了一个高阶捏脚师傅的手艺。 武瞾托腮遮掩脸红,冷声道:“管好你们的嘴,朕要是听到什么流言蜚语,自行去慎刑司领死。” 话是对尚在房内的两个侍女说,看起来是新人,吓得伏在地上。 武瑶打了下武瞾脚背,惹得武瞾嗔羞,说来真有够怪,她好像失去了对右腿的掌控似的。 “行了,你们临时做个聋子,好生侍候主子,便不会有事,下去吧。” 两个侍女连声向武瑶道恩,又补了武瞾,如获新生。 武瞾玩笑道:“朕恐怕将来要留神,防范你篡位了!” 武瑶笑了笑,摸出一枚玺,玉玺质地通透,雕工玄巧,底座还能看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 武瞾又将左脚搁到小凳上,“你倒是不见外……那么朕封你做尚仪,有事没事来侍候朕,你我也算礼尚往来?” 一个连玉玺都敢顺的人,武瞾想不通她何故生不起气来。 看武瑶捏脚捏的乐呵,武瞾根深蒂固的世界观都崩了大半。 一双足,墨凌墨也有长,武瑶这么上心又是何必呢? 武瑶正有此意,择日得把按摩、松骨、推油、针灸、美甲、穿搭都学它一学,争取取代梓璃的位置。 “圣上,灵妃的事儿你知道?” 想到灵妃,武曌欣然道:“你问了,朕也不瞒你,灵妃是朕故意放走,她的心思毒,能给佞党惹麻烦!” 武瑶大惑不解,问:“念芸是怎么回事?感觉灵妃是想寄在念芸身上。” “听过衍生魂吗?” 衍生魂属一种特殊的繁衍方式,影族、鬼族不消说,灵族部分、兽族,甚至羽族都有可能在附和条件的情况下通过衍生诞育子代。 条件苛刻,具体情形像极了摩羯石,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只有武曌这样的会通过衍生孕育李念芸。 “听你的意思,”武瑶看了武曌小腹一眼,嘀咕道:“你是不孕?” 武曌白眼道:“你见过凭空怀孕的女人?” “哦……嗯?!” 武瑶越看越觉得武曌是个人才,忍不住问:“早先听你说你是‘天之灵’,我就觉得你怎么可能委身皇帝,半天你真是个雏儿啊?” 武曌不屑道:“皇帝他算什么东西?没有身份,没有种种奇珍异宝养着,他可以说是下三流中的下三流!” 无性繁殖,属实豪横。 武瑶在书中有看到过,用衍生魂的方式诞育子代,连怀胎的过程都能省,需要的不过是个温床。 以易子叡为例,常理都已不能解释她灵初体的状态。 李念芸有母无父,站在已经与中州现世挂不上钩的遗传学角度来看,李念芸有的仅是武瞾的血脉。 灵妃打李念芸的主意,换个角度想,是她对武瞾的血脉起意,一个怨鬼,武瑶肯定她的目的是重新找一个合适的身体复生。 武瞾待武瑶想通,继续道:“疾鬼族的先天觉悟,陈乾曾尝试过的魂珠秘术,都涉及到‘炁’,灵妃的图谋,是存在李念芸身上的‘天命’。” “你都是皇帝了,还信虚无缥缈的天数?” “有些时候身不由己,不得不信,在中州,改命换天的前提是你要有‘天命’……” 武瞾将脚丫抽离武瑶手掌,幻化裙服,起身领武瑶下了两层楼,在放置杂物的房中,给武瑶看了一个冰封的大箱子。 不看不知道,残尸的品相正武瑶记忆中现代人的长相,在一小块儿冰封的手掌中,还有一枚未拆封的“冈本零点零一”。 武瑶莫名心焦,将冈本取出融化。 吹涨后,看着熟悉的形状,武瑶欲哭无泪。 他已经不记得他前世的长相,他甚至想不起来任一个叫得出名字的历史名人的长相,有些记忆在他来到中州,消失了。 一个受科学洗礼的现代人的残尸,不足够验证武瑶内心叠覆的疑团。 他能肯定北域雪原正有一个比他还早来到中州的人在冰族,他何去何从? 说不想,武瑶还真不想。 他怕的是未知,那种将他带来这方世界的力量,与他开个天大的玩笑,再给他送回去。 当个社畜哪有成王香? 硅胶女友、钢铁小屋、摔个跤都可能骨折的孱弱的身体……想起前世种种,可真是人过的日子。 在中州,他还蛮乐意与被毛戴角的鬼怪魍魉为伍。 “欧尼酱,残尸是朕自陈天伦手里骗来的,已经搁置过些时候,这些碎尸中不含一丝灵力,骨质也脆弱至极,是你们的同乡?” “嗯,正是我同你提到的,现代人。” 在武瞾的瞩目下,武瑶伸舌舔了舔冈本上的水基油脂,愁上心头。 倘若残尸不是他的,该人手持水基冈本的目的恐怕不简单。 水中硅基,日常水基。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个小冈本,实则武瑶知道,穷苦老宅不见得会选用这价格偏贵的系列。 武瞾不知武瑶打算,心想效仿之,也用舌尖品了下,滋味寡淡。 武瑶眼睁睁看武瞾做出评价,将这得来不易的现代产物收进储物袋,翻看起碎尸。 “圣上,在暴乱之源,是否还有类似的尸体?你又为何等到今天给我看?” 武瞾摊手道:“朕以为,这事儿懂得都懂,不懂的朕也没法说给你知道了,要知道说了你也不见得明白,不如不说。” “别这么看朕,朕又没去过暴乱之源……你可能觉得朕故弄虚玄,事实呢?朕是为你好,这种事意会可以,言传不得。” 武瑶退一步,问:“你打哑谜我没话说,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等到今日给我看?” “考验罢了——早前你我还不熟,说给你这等险要的事不是害你?” 武瞾的理由说起来是如此这般的言之成理。 武瑶实际也想得到北域那位没有向他这么优渥的处境,暴露自身的危险远要甚于他刚到中州时。 武瞾对玄学的讲究自有她的一套坚持,问不得不问便是,人生在世,且风流了一日是一日。 洗净了终是污染,成就了不改风流。 …… “我每天都要看妞儿,没有别的想法,只是为了我的心情愉悦……” 在肖虓面前的事一苍发白须的精瘦老头儿,答话时,不是老眼昏花,反倒贼溜溜的直瞟屋里的几个暗卫。 “老爷子贵庚?” “小老儿今年八百又六十六岁。” 肖虓觉得老头根本不够八百岁,也不戳破,又问:“你贵姓?” “免贵姓曹,贱名瞒瞒。” 肖虓剥了枚鹌鹑蛋刚要放进嘴,看泰天使眼色,脸色也不好看,随手丢开。 “老爷子,知我来意的话,还是痛快答复。” 曹瞒瞒揉了揉老腰,叹道:“大人来的突兀,小老儿怎能获知大人心思?” 肖虓固执问:“你租聘的屋子住进了一个钦犯,人藏哪儿了?” “藏人?我是个老实人,下里巴人,不敢干这事儿。” 肖虓看了眼跪在桌边的邻舍妇人,乐呵道:“别装了老爷子,都闻着血腥味儿了……你说你见钱眼开、图财害命,实际上我们也不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伙儿都不容易,你又是何必?” 曹瞒瞒直扑棱脑袋,否认道:“都是此妇天葵,不及时擦洗,才使寒舍平添这许多血污之气,还望大人知晓!” “本是该两相将就,你不说……也罢。” 肖虓起身到墙边,猛的撞去,墙体倾覆,暴露出内里的大空间。 看靠外的地方堆放些长茄子、苦瓜、苁蓉,洞内又明显比洞外湿冷,应该是个地窖。 这一来,曹瞒瞒扯得慌不攻自破。 一屋子人都等他解释,曹瞒瞒慌了神,再不敢隐瞒,忙道:“内里凶险,老朽请求先进!” 肖虓能听到通行深处的地窖中有细微的声响,曹瞒瞒毛遂自荐,他也许了曹瞒瞒下窖。 “不要做愚蠢的事,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曹瞒瞒临进,肖虓威胁道。 曹瞒瞒刚窜进地窖,泰天凑近了提醒肖虓:“大人,我们的人在不远处的一个粪池里发现了一个密道出口,正通向这屋子。” “你觉得这老头是不是与那灵箭师蛇鼠一窝?” 泰天自信道:“在灵箭师的居处,有一地的纸团,小人觉得那是灵箭师在给他心爱的五姑娘写情书,而老头是个爱他人妻的货色……” 爱人妻,属花心的一个小类,前者有长情,自身不谈,五姑娘总也不会允许情郎贪女人。 再者说,有了芳名远播的五姑娘,找女人就是始乱终弃的行为,打断腿都不为过。 肖虓疑问:“你说的‘情书’我也看了,都是无字书,他拿什么墨写的?” 泰天解释道:“一种珍贵的白墨,干涸不留痕,使火烤了才会显形。” 肖虓在市井间的见闻不如泰天,不耻下问多了也不觉得没面子。 两人言语之际,跑进地窖的曹瞒瞒又退了出来,在他的背后是一个手持魂刀的鬼族,正是肖虓的下属。 肖虓调侃道:“告诉我,像你这样的人要怎么改变?” 曹瞒瞒笑成一对儿老菊,俯身跪倒,“大人,罪民一时鬼迷心窍,还求大人给罪民一次机会……” “好啊,通常我不会手无寸铁的人。” 在肖虓默许下,曹瞒瞒跪行近肖虓身前,说来恼人,这狂徒竟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零度爆弹,扯住肖虓的衣襟挟制了他。 “狗娘养的,给你脸了?” 泰天提刀要砍曹瞒瞒,给曹瞒瞒避开。 曹瞒瞒威胁道:“别过来,谁敢动一下儿,大家一起死!” 肖虓抬手示意众人少安毋躁,安抚曹瞒瞒:“你现在掌握了局面,你是主导者,退一步海阔天空。” 曹瞒瞒桀骜道:“你还算是个聪明人!” “承你吉言,我的聪明也能救我一命。” 曹瞒瞒没有注意肖虓的表情,要挟道:“退开,让他们通通退开!” 肖虓依言下令,曹瞒瞒出了院,挟持肖虓走出两条街,直至看不到暗卫,长舒一口气。 肖虓冷不丁笑了声,引起曹瞒瞒紧张,肖虓高举双手,问:“不说说你们的计划给我这个将死之人?” “哈哈哈——” 闻言,曹瞒瞒搓板脸的皱纹都笑得多了几道。 肖虓留意四周,试问:“为何发笑啊?” 曹瞒瞒洋洋自得道:“我笑武瞾无谋,武瑶少智,若是我用人,你这等夯货又如何入得了我眼?” “是么,真是惭愧……可惜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你们是怎么知道暗卫擒走了头一个灵箭师。” 曹瞒瞒放声大笑,对肖虓的轻视更添了三分。 得意之时,作死之日,曹瞒瞒满是自傲道:“量你也不会想到,我们是收买了泰天那个笨狗,在他常惠顾的青楼,我们要娼妓给他下药,继而从他口中问出你的打算。” “原来如此,你在落脚处的做派都是装的,是为了擒获我?” “你?芝麻绿豆大的官儿,也值得我们动手?” 曹瞒瞒邪笑道:“抓了你,给肖翊怜致信,空有一身蛮力的肖翊怜势必会来救你这个奴才,届时,桀桀桀桀……” 肖虓面上多了丝寒霜,转身将一枚铜板塞给曹瞒瞒,笑道:“我赌你的零度爆弹不会爆炸!” ------------ 第七十六章奈子河 “啊……哈哈哈!” 曹瞒瞒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肖虓,“你想试试?” “不要相信你的眼睛,你看这是什么?” 曹瞒瞒斜眼看去,是肖虓沙包大的拳头,“呼”的一拳迎面打来,直接将曹瞒瞒打出数丈远,在空中划出狼狈弧度,跌在一个卖竹篓子的小贩摊子上。 虎族力大,放眼中州都是一等一的体修 肖虓走近将曹瞒瞒的爆弹夺走,在他身上摸出些银子扔给贩子,示意走人。 “你连你的东西都不相信,你还能相信什么?” 肖虓一脚跺在曹瞒瞒胸口,曹瞒瞒呕出两口血,说不出话来。 泰天与暗卫等赶来,肖虓也不急在一时,要暗卫将人带回小岛南水牢,再行计议。 至于泰天,一个受害的编外,本该大奖,将功补过,事后肖虓只是将曹瞒瞒的一票姘头都塞给了泰天照应。 爱他人妻者,妻被他人爱。 肖虓此举,也不过是希望曹瞒瞒也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凭泰天的资质,相信曹瞒瞒的姘头们都能收获一个美满的将来。 像榫对卯,像痘痘与针尖,是命中注定的合套。 …… “卢殷能来给笙弓收尸的话,我们即有机会抓人,事成不成,得看卢殷将不将同门情谊放在心上。” 茯苓没一口将话说死,“正如我才说的,暂时笙弓身上的问题还有些说道不清,谁有想法儿?” “要我说,卢殷是不敢去给笙弓收尸的。” “我也觉得是,茯苓,你不能是想岔了吧?” 茯苓打理玉宸宫井井有条,那是没话说。 在听闻笙弓惨死宫中狮鹫爪下,茯苓突发奇想,说是要用笙弓的尸体将卢殷诱出来,随后引发了玉宸宫诸人的讨论。 无非是布帕、花信觉得茯苓在笙弓尸体一事上想得乐观。 面对质疑,茯苓坚持道:“不开玩笑的说,笙弓在大内的出现已经不能用调虎离山简单解释,你们得信我!” “也不是不能试试,问题是我们利用笙弓的尸体,得守多少天?时势不大允许我们这么办事。” 花信的言外之意,诱捕卢殷,得不偿失。 茯苓语重心长道:“你们可能是还不明白我的瞳术让我看了些什么,我肯定笙弓的尸体他们会想窃走……” 茯苓在瞳术上的为难让布帕想到了她疾鬼族的先天觉悟。 感同身受,于是布帕提议:“茯苓也不容易,为了公平起见,我们抓阄定输赢?” “可以,四个阄,抓‘茯’‘花’二字好了。” 花信、布帕、茯苓正围坐抓阄,茯苓先伸手进阔口瓷瓶,在瓷瓶底,随手摸了一个“阄”。 谁知有只手将茯苓抓的打掉,给她塞了另一个,不用想也知道是武瑶。 茯苓不意外的抽中了“茯”字,布帕在暗卫还有事忙,只得说定由花信陪茯苓到城外乱坟岗一试可否。 花信修为高过茯苓太多,布帕又有先天觉悟,茯苓想着她们是卖了武瑶的面子。 下一刻,武瑶穿过裂隙,直接坐到布帕身旁,笑若桃花开。 “几位美女,你们出城办事,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布帕托腮看着武瑶,抿唇道:“这几时,王爷也是客气人了?” 武瑶微微一笑,将他从宫中得来的一枚犬齿放在桌上,示意三人先看这犬齿再表态。 花信不愧见多识广,一语道破:“这是一枚龙牙!” “对,一枚龙牙……这枚牙齿是我在宫里捡到,也就是在狮鹫追杀笙弓的路上,而笙弓的嘴里,正缺了这么一刻犬齿。” 弓豹族,嘴里安了一枚龙牙,足见荒谬。 要是说桌上的龙牙是阿义那等半龙之物,本身不具备价值,怪就怪在龙牙出自真龙之口。 武瑶补充道:“龙牙是我根据鱼龙王妖丹指引所得,我怀疑它是水族大能的蜕变牙,无价无市的东西。” 花信愀然作色,看向茯苓,“我们低估了笙弓师兄弟,看起来他们远不止勾搭上了大荒魔族……这等品质的龙牙,非龙子龙孙不可取!” 水族没有在龙王的示好下奉行和约,老龙王自不需要耍心机,按照阿义的说法儿,笙弓的这枚龙牙更多的可能是来自某个水族王子。 变生肘腋,茯苓的瞳术这时候看起来又那么的玄学,花信都有些摸不清武瑶的打算。 “我特意查过笙弓混进宫的动向,这厮一弓豹族人,居然在丽湖畔逗留了不下半个时辰,不觉得稀罕?” 茯苓打岔道:“我是通过瞳术看到了一条蟒,很大,翻滔弄浪,正是在丽湖……苦于瞳术不是我自行催发,我也没好意思明言。” “不是翟姌?” “比他庞大多了,像玄天蟒。”茯苓注目武瑶。 武瑶不好卖关子,直言道:“我初时听念芸说起,丽湖底是有一玄天蟒,她机缘巧合发现,不过她没把话说全——听起来她并不担心玄天蟒在丽湖作妖。” 花信一语中的:“笙弓藏起来的龙牙不能是给玄天蟒的吧?” “大有可能,水族真有什么权贵要拉拢,也该是水族大修,玄天蟒化形难若登天,若无意外,丽湖的那位已经化形成人了!” 四人目目相觑,都多少有些忌惮化形玄天蟒。 做为原体强横的妖兽,玄天蟒一族自天地伊始,能成功化形并活到极限寿数的修士不足百人。 可怕的死亡、夭折概率完全没能体现玄天蟒一族卓越的天赋。 从头到尾都是灵药,连水族都默许猎杀玄天蟒……没人抵挡得住玄天蟒身体的诱惑。 自身的特殊致使少数化形在世的玄天蟒不敢入仕水族,因此玄天蟒的现存者都是流散在外,盘踞一方,他们还不敢待在人多的地方,居多是山林、水沼之类的地方。 典型的修为高,混的惨。 内宫丽湖底的那位,很显然有些特立独行。 “所以说……” 武瑶肯定道:“所以说笙弓的尸体可以利用,卢殷不见得会给笙弓收尸,但不代表其他有心人不会。” 花信认可武瑶所言,仅是补充道:“希望我们不遇到什么强敌,对方要笼络玄天蟒,实力可畏!” “不妨,我请有外援。” 布帕好奇问:“外援有甚用途?” 武瑶摩挲着布帕的大角,乐道:“多了不说,你们追捕水族人时下水总是不方便,我向阿义借了一游水高手,龙王来了都不见得有他快!” “旗鱼族?” “对,旗鱼族,魏昆。” 旗鱼族在水中的迅捷素有公知,像弓豹族属走兽第一快,旗鱼也是有速度少力量。 不少层面的速度之王都陪衬了秘影族,有速度、有高超的暗杀手段,秘影族生而为了吃这一碗饭。 虺在昨日离京,说是去游说已经脱离成王旧部的影族同僚,倘若她还在,武瑶也省得任用一个外人。 想到虺的清冷,武瑶有些遗憾,她在长青宫着了田香织的道儿,可是难得一遇的谈资。 好事多磨,好虺妹也要多磨。 冰山化了,可不是剩下一滩暖水? …… 泰天邀肖虓去探视曹瞒瞒的遗孀,肖虓回拒了,他没那心思。 在曹瞒瞒翘辫子前,肖虓得知肖氏是佞党的目标之一,他得亲自提醒肖翊怜少出门,多陪陪武瑶。 肖翊怜都不知道,肖虓是肖氏家臣没错,同时他也是暗卫埋在肖氏的一个子儿。 在肖氏的多年里,若非是守护肖翊怜,以肖虓的心志总不甘做一个小小家臣。 好在肖氏不在需要他监视防范,肖翊怜也有了归宿,肖虓终得机会一张所长,真正像一个猎手,寻觅猎物。 到玉宸宫外,通传过,肖虓找到肖翊怜在玉宸宫的住处。 看肖翊怜笨手笨脚的炒菜,没命的搁佐料,肖虓欣慰不已。 纵观肖翊怜四十年虎生,抡刀打人才是她的本行。 情理之中,菜炒砸了,肖翊怜倒掉已经炒干的菜苗儿,等肖虓先开口。 “小姐,近来佞党对肖氏有想法儿,我想……小姐能不出玉宸宫,还是不出的好!” 布帕将肖虓的事告知了肖翊怜,肖翊怜也不觉得多年来遭受了蒙骗,肖虓又来关怀,让肖翊怜打消了之前获知真相带来的丝缕生疏感。 “记下了,”肖翊怜笑问:“听说你直接提了卫长,做自己喜欢的事,还顺利吗?” 肖虓瞥了眼肖翊怜手边的锅,摇头道:“像小姐烧菜,暗卫的事做起来也不容易,目前还只是乐在其中,很多事都得时间。” 肖翊怜自知烧制的菜肴难以下咽,盖了锅,边走边道:“你太小瞧我了,做为此道儿新手,我已经相当有天赋……” 看得出,肖翊怜在玉宸宫过得惬意至极,回想肖翊怜闺阁生涯,肖虓由衷替她高兴。 回房斟了茶,肖翊怜问肖虓:“记不记得我们上个月抓阿义,有些个水族使团的人协从?” “记得,小姐难不成是想替王爷挖出使团的暗鬼?” 肖翊怜承认了,“我想过,要找出暗鬼不难,我要做的只是拜托使团的人来给‘千波殿’规划营建格局,到时候想法子透露假消息。” “水族多用传信符传递消息,我早已经请王爷在千波殿布置了一个大型的指向性禁锢灵阵,到时候谁有异动,尽在掌握!” 肖翊怜有心上进,肖虓没道理不支持,何况她说的有模有样。 “小姐,你做事我向来都没意见,保证安全,我赞成。” 肖翊怜抿唇道:“眼前的问题还有一个——诱饵从哪儿来?” 对护短的水族来说,没什么比自家人受威胁来的更直接。 目前长安,最有的身份的水族当属阿义与内宫丽湖的那位玄天蟒。 玄天蟒修为高绝,在水族娘不疼爹不爱,可以不考虑,剩阿义的话,身份摆着,不可能直接拿阿义做文章。 肖虓想到了阿义前次遇刺,不守规矩的遭瘟灵箭师险些惹了大祸事。 “小姐,我手头正有一个灵箭师,你看能不能旧事重提?” 肖翊怜喜道:“这么巧的吗?我们拿灵箭师做个戏,这种事儿,饶舌鬼必定不会放过!” “嗯,事好办,待我赴小岛南水牢提人便是。” 肖虓有提调犯人的职权,经狄欲以后暗卫虽然对类似事物有些敏感,也不妨碍肖虓办事。 李念芸下过诏谕,暗卫众人,皆受成王节制,无官无职,却是认人听命。 …… 长安远郊,跤山脚下。 百年前山洪奔泻,冲垮了跤山底的一个岩洞,也让流经跤山的奈子河改了道儿。 长安一带,地下水系丰富,奈子河在改道以后成了半条暗河,汇流处,即跤山脚下的大岩洞。 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 据传,南域一精通堪舆术的术修游经奈子河,说奈子河水深岸高,是一条绝好的聚气河。 妥当用之,聚气凝精不在话下。 长安一国之都,集大唐之气运,容阴邪戾气,于国不利。 凡有死尸,皆该弃在奈子河畔。 傍河势,镇压亡灵恶鬼,两全其美。 跤山奈子河成为乱坟岗的真正原因已不可考,有说起,人们都认为是气运使然。 长安的官署遇到无人认领,亦或没有必要遣送的尸体,都会丢到奈子河乱坟岗。 人们都说,奈子河两岸,已经有数亿的死灵盘踞,御小舟周旋奈子河中,能听到高邈的哀告喘息声。 花信、茯苓正藏身跤山山腰的一个洞里,她们真真儿听到了异响,虽不在河中。 “咕咕咕,水泡轻轻地飘——哗哗哗,碧水轻轻地摇——” “海洋从这里,飘出万山绿藻……我们尽情,遨游在这,晶莹的怀抱……狂风大起,我们迎浪碧波,雪花飞舞……” 花信情不自禁道:“好柔的嗓音……” 茯苓亦附和,两人循声望去,看到一个身姿轻盈,通体嫩粉的浮帽水母正引吭高歌。 在奈子河中的数以万计的死灵盘旋在大浮帽水母四周,痛苦哀鸣,又不敢靠近。 浮帽水母不具备让死灵如此的能力,在花信看来,浮帽水母已经有些易子叡的意思。 她用的,正是圣灵族的救世圣光,一看即知的双属修士。 柔美的歌声持续,在花信、茯苓耳中,动听悦耳,在那些死灵魂鬼耳中,浮帽水母的歌声与催命咒语无异。 ------------ 第七十七章佞党的目标 奈子河累年递增死灵的极值,连花信都不清楚。 对外开放的奈子河常会引来圣灵族修士试法,像河中的浮帽水母,高歌引战,等待时机。 在四周吸引到的死灵达到一定数量,圣光乍现,要他们鬼命。 对色中饿鬼来说,突如其来的圣光,是真正的要命光。 浮帽水母看到了旁观的花信二人,歌声不止,一曲唱罢又接一曲。 终末,浮帽水母大张双臂,“耀眼的光芒照亮我的心房,给我的歌声插上飞旋的翅膀,像闪电冲破黑暗和邪恶,像曙光照亮生命和希望……” “圣光啊,照耀吧!” 炽烈的光芒以浮帽水母为中心向四周放射,花信的肌肤给圣光灼得剧痛,闪身躲到茯苓背后。 歌声像迷药,麻痹了听众。 花信努力缩手缩脚避免受伤,这还是有茯苓遮挡的情况下。 圣光针对性极强,花信都庆幸她是随茯苓而来,独身一个,还真可能让浮帽水母当试招儿的照成重伤。 在花信为她的轻率懊恼时,围绕浮帽水母的数十万死灵短时间内消亡殆尽。 有幸看到,该是壮观的场景,然茯苓让晃的睁不开眼。 她只是听到零落的惨叫,穿透性的圣光已经将道行偏高的死灵杀灭。 茯苓觉得光线不那么强烈的时候眯眼去看,浮帽水母已经在一片白芒中幻了人形。 光线衰减,直到夕阳的余晖重新出现在眼中,花信探头看向浮帽水母。 粉白交映中,花信对上一双海蓝色的大眼,洁净如洗。 浮帽水母幻为人形,头顶两支与肌肤同色的肉触,铜铃眼,樱桃嘴儿,柔弱立在空中,极为惹怜。 她身上泛出的白芒未褪尽,看不清身上穿有什么,花信单是注意到,在浮帽水母额前,有一枚比指甲盖更大的水之精元。 毫无疑问,浮帽水母的救世圣光已经能够做为一种灭绝性术法使用,只因浮帽水母在释放圣光以后没有什么疲乏。 水之精元已经与女子融为一体,能断言,此女已经摆脱了圣灵族普遍的辅助属性,形成了一套适用自身的术法形式。 术法方面,她只会无限趋近武瑶那种畸形发展。 相信用不了十年,又会诞生一个拥有尖端实力,拉胯体术的大术修。 三人无声打量对方,浮帽水母凑来,茯苓、花信也大方靠了过去。 站得近了,浮帽水母身上的雪绒轻纱裙愈显顺滑,粉嫩的肤底真有水在缓缓流过,没有青筋,没有骨节。 自双足看到雪颈,花信发现浮帽水母体内涌动的水流都是围绕额前的水之精元。 水之精元疑似给她提供了生气,她的身体成了水之精元源灵气的转输器皿。 这种状态,古籍称为“全共生体”,全称“生灵不可逆创损的人为源体全面共生”。 长话短说,也就是在受创体无法救治的情况下,将一枚源石的灵源气人为压缩,集聚在一个小点,在小点的基线外凿出破口,取得源晶。 再将源晶破口冲下,植入创口,依靠源晶的破口与创口形成双向愈合面,以达到伤愈的目的。 “易玫玫,圣灵族右护法。” 没有调子的言语同样柔软,易玫玫人如其声。 茯苓注意到易玫玫姓“易”,想到已经变成初灵体的易子叡好奇问:“你是赴京帮易夫人苏醒的?” 易玫玫温笑道:“正是,圣上谕示,要我等在此地,闲来无聊,有了这一幕。” “巫影族花信。” “灵族,茯苓!” 易玫玫拱手见过,微笑道:“今日有不少修士涌入长安,直到此刻仍有人进城……弓豹族笙弓嘴里的那枚龙牙,是他们联络城中水族的凭证,因此水族的助纣为虐者,定来取牙。” “圣灵族人最晚明早会赴京协助平乱,此前,由我帮助你们一臂!” 日薄西山,暗夜的笼罩让花信亢奋。 听罢易玫玫所言,花信试问:“不唤醒你们圣女?” “唤醒夫人的事成王千岁已有打算,我们还是顾眼前,相比龙牙,唤醒夫人也将会是一场不容易的拼斗。” 易玫玫绝对是花信见过的人中,将“柔”字诠释到极处的一个。 举手投足,音容笑貌,好像她的世界里不存在其他情绪。 高手在精不在多,易子叡如能在明早以前苏醒,将会是己方的一点胜算。 花信知道圣灵族人能通过圣水恢复状态,让她想不通的是易玫玫提到武瑶“已有打算”,圣水都是他说有就有的? 花信表示质疑。 “两位,尽可放心,圣上天命所归,佞党何敢争皓月之辉?” 茯苓强笑道:“天命不是说有就有,有天命还须顺天应命!” 易玫玫不否认,只是自顾道:“茯苓姑娘说的对,总之皇上与王爷会顾到突发状况,我们听命行事,不会有错的。” 茯苓以为易玫玫有马屁精的嫌疑,转念又想,人生得美,贼老天都多照应三分,该不会有错…… 世上哪有那么多不完美? 美貌都是和智慧、实力并存的,不是么? 要是再兼具温驯亲和的性格、过人的天赋运气,也并不让人吃惊。 小仙女,足踩黄土头顶天,没什么不是应该的。 像隔空榨石楠花膏什么的,都是常规手段。 …… 在时空域歇到入夜,武瑶的灵力勉强恢复了近七成。 武瑶的消息到的有些晚,说是遗失在栀宫的“圣水”是能加快易子叡复苏的必需品,要武瑶想法子弄到手。 佞党裹走了圣水,武瞾连基本信息都没给,只撂下话,还提到有个姓易名美美的圣、水双修小仙女正认定他武瑶能在明早,让易子叡清醒。 在武瑶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个flag立了起来。 有点无情,有点残酷,有点无理取闹。 直到现在,武瑶还是有些没方向,他刚上任的御用捏脚师脚还没摸……没捏几次,难道要光荣隐退了? 不! 为了美足与妹子,不捏脚,吾宁死。 “瑶——哥——哥——” 甜甜的一声呼唤,武瑶晓得是在床上睡了三天的墨凌墨到了,反手抱住。 让武瑶意外的,许癸正在墨凌墨斜后,看起来一脸严肃。 墨凌墨挣脱怀抱,撩发道:“瑶哥哥,翊怜说是使计要抓水族使团的内鬼,你不去把把关?” 许癸遇事常是茯苓的风范,武瑶也不好当她的面打情骂俏,颔首道:“走着,希望翊怜能有收获!” 许癸有些紧张,看到墨凌墨一瘸一拐的好像崴了脚,关心问:“王妃,你的脚真的没问题?” “嗨……不是脚的问题,不碍事。” 墨凌墨走道要尽量鸭子步,很辛苦的样子,许癸这时候才觉得武瑶有些煞风景,扶着受伤的墨凌墨还一个劲儿窃笑。 让许癸更没想到的是墨凌墨,看武瑶笑,她也乐起来。 余光发觉许癸绷着脸,墨凌墨劝道:“小癸,我真没事,你不用担心。” 许癸嗔道:“听说你身体不适,歇了有三天,带病都要帮王爷做事……王爷还笑,根本没当回事儿!” “真的没事啦,是我不济。” 武瑶抓了下墨凌墨小臂,包揽道:“不瞒你说,凌墨的确连身法拉伤了腿,说起来都是我撺掇,对不起凌墨——” 许癸没要墨凌墨作声,扶过墨凌墨,一本正经问:“王爷,你都撺掇王妃学什么身法了?” “燕返、帆茶臼,都是不错的身法,对她有好处,我以为不需要练很久。” 许癸蹙眉道:“身法虽好,练习的时候也要度力行事,定是王妃不好意思点破你的问题!” 武瑶付之一笑没当回事,许癸连连阻止墨凌墨解释,不客气道:“下次练身法,你也教我,我倒要看看王爷能有什么身法教给王妃。” “像这种要求,我这辈子没听过……” 武瑶扶额大笑,“可以,想学好啊,技多不压身,到时候看你的悟性了!” 许癸知道墨凌墨的性子遇到强势的夫君多半要沦为受气包,平常看武瑶没有什么坏脾气臭毛病,想来都是独处时才原形毕露。 她定要试试武瑶教给墨凌墨的身法不可,行多必失,不信武瑶不服软。 看墨凌墨面露嘉许,许癸知道她是替姐妹撑了腰,感觉真好…… 男人,真是不能惯。 到时候多学几个身法,看他累不累。 想到这儿,许癸觉得自己冰雪聪明,是武瑶要高攀的样子。 家里老爹还说她迟早倒贴,许癸当场表了不满,大唐长安姓许名癸的瘟灵族女子,分明是少有的玲珑姑娘好吧? …… 肖虓带来了灵箭师,肖翊怜计划利用灵箭师计诈使团内鬼的法子。 在千波殿外,灵箭师需要与肖翊怜自内宫借得的卫长朋盛完成说定的对话,肖翊怜不露面,由布帕负责应付使团来人。 肖翊怜之所以敢肯定来的三个人必有一鬼,还要得益于长安的现状。 凤仪宫、栖霞殿、玉晨宫会是佞党瞩目的三个地方,内宫防卫森严,佞党失了势,玉晨宫成了他们仅余的一个目标。 即使这种情况下,玉晨宫的处境有些鸡肋,肖翊怜也相信佞党们会借机不轨。 她不会告诉肖虓,买消息,花了她一万两银票。 开始时,一切都肖翊怜掌握,当她觉到已经有人沿千波殿的向阳一个小窗儿靠向灵箭师、朋盛攀谈的位置,突然跃出。 在窗下,没有如预料般的是一个人瑟缩愣神,而是两个男子。 花前月下两男子,没什么肮脏的干系说出都没人信。 使团的两人看到肖翊怜,肥头长须、黑皮灰板白肚皮的一个憨憨道:“好美的妞儿……” 身边的一个土黄的瘦子长了俩豆子眼,头顶长触须,小头大嘴,两只钳子手比身子都大。 瘦子没有像肥鱼般感慨肖翊怜的美貌,而是推了下肥鱼,朗声道:“笨蛋,她是抓我们来的,上啊!” 肥鱼挠了挠脑袋,指着肖翊怜问:“妞儿,你真想抓老子?” 瘦子已经跳进千波殿的深潭,肖翊怜眼神示意肥鱼,肥鱼竟幻出一柄三股钢叉来打。 肖翊怜抽身避过钢叉,五指成爪,挠向肥鱼。 肥鱼撒开钢叉,躲开肖翊怜攻势的同时以一个不符合他身形的速度又重握钢叉拍向肖翊怜。 肖翊怜仰身向后靠,趁势滚地,与肥鱼拉开身位以后接连闪过肥鱼三股叉的拍击。 在肥鱼钢叉击落,再抬的间隙,肖翊怜迅猛出击,一脚踹在肥鱼膝上。 肥鱼吃痛,周转不灵,腿肚、膝窝、后背、后腰连遭抓挠,利爪钩进皮肉,每一扯都是几道血槽。 “哇呀呀呀——” 肥鱼引来大股潭水,在周身形成水涡,借此迫使肖翊怜远离。 导水的做法成功逼退了肖翊怜,肥鱼却不知道虎族并不惧水,反而是兽族一流的游水高手。 误以为找到克敌之法的肥鱼有些懈怠,再度引水尝试将肖翊怜溺死,千波殿空间大,肥鱼的做法只是人肖翊怜退的更远。 会水不代表能与水族修士比斗,御水术能要了任何凫水兽族的命。 眼前,肥鱼将他四周用水围了个严密,肖翊怜已经靠不过去,实力差距不小,也奈何他不得。 肥鱼身周的水流呈菱心箭形,共计十数支,大量水灵力裹在水箭上,蓄势待发。 “小妞看招儿!” 随肥鱼招手,水箭呼啸袭去,肖翊怜运气灵盾抵挡,开始灵盾纹丝不动。 当肖翊怜看到武瑶的身影出现在千波殿殿门口,灵盾碎裂,肖翊怜在空中划出无助、委屈、柔弱、痛苦、绝望的弧度…… 稳稳的摔在武瑶怀里。 抱住肖翊怜的武瑶都有些懵,直线打击的抛物线,能扭曲六十度并在长一丈、高一丈三的殿门平面巧之又巧的落到他身上吗? “瑶哥哥,翊怜都昏死了,她没事吧?” 墨凌墨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她看到的那么简单,伸手探过肖翊怜心跳频率、体内灵力运转速度,事实也说明了肖翊怜身子骨好到没话说。 武瑶一手抱人,一手将灌了一殿的水都导回深潭,感应谭底禁制,下边那位还在努力凿他特意加固过的谭底岩块儿。 一个真傻,一个假聪明,不难看出水底的瘦子是内鬼。 “啊呦,好痛啊……” 肖翊怜拍了拍武瑶下地,武瑶开始即知道肖翊怜毫发无损,径自到谭底抓使团的瘦子。 在许癸要肥鱼束手的时候,肖翊怜偷偷瞄了眼墨凌墨,给她来自成王妃、玉宸宫女主人、武瑶正妻的眼神吓得一颤。 ------------ 第七十八章玄天蟒 肖翊怜两手合十,诚恳道:“姐姐,你原谅我这一回,我没忍住!” “好说,我们姐妹相互体谅。” 墨凌墨没有老好人似的让肖翊怜不要见外,轻重缓急她分得请。 肖氏家底上比墨氏差些,但多出武将的肖氏一族在大唐军界有比墨氏更尊崇的地位,肖翊怜想倒贴给武瑶,墨凌墨总得设法让她先在妻妾尊卑有所悟。 墨凌墨欲拉起肖翊怜的手,肖翊怜心怯,有意躲了下,还是让墨凌墨擒了去。 “翊怜,玉宸宫近日来的难处你都是知道的,你觉得瑶哥哥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墨凌墨的话火药味儿颇重,肖翊怜原都没想过她与武瑶前边还亘了墨凌墨,此时想到墨凌墨的位置刁难,委屈巴巴的垂首。 墨凌墨看许癸正与肥鱼对峙,低声道:“翊怜,姐姐不是容不下你,要是不想你出现,早给你送回肖府了,你说呢?” 肖翊怜同意,墨凌墨在她做事还没有表现的比较过分前,热切温柔,让肖翊怜觉到了有个姐姐的好儿。 姊妹间,私房话说不够,也没见墨凌墨不悦。 她想着,总是她在什么未知的方面把握不够,触到了墨凌墨的底线,钟灵毓秀的墨凌墨正是在捍卫自身的地位吧? “翊怜,我知道你的心思,更想过我们要怎么自处……要说我们在瑶哥哥以外有什么深仇大恨么,显然是否定的。” 墨凌墨的美人面上终于又出现温柔之色,将肖翊怜的碎发都别在耳后,甜美道:“事都能翻篇,我不想我们的姊妹情分就此中断,翊怜,你是否也不想?” “姐姐,我对不起你。” 肖翊怜虽没听到想听的话,墨凌墨的原谅倒也足能慰怀,她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千波殿中,湿气重,微风吹过带走热意。 墨凌墨拥了肖翊怜一下,咬了一口肖翊怜的耳朵,“我替你想,你也要替我想……你记住,我永远是你姐,不准算计我!记住!不准!” 墨凌墨下口重,肖翊怜都怕让咬掉耳朵。 疼痛之余,墨凌墨的话给了肖翊怜希望,至少不是不留余地的啐骂,姐姐还是那个有爱的姐姐。 肖翊怜初次体会到自家老爹纳妾时,小妾在她娘亲面前的低眉顺眼。 妾属妻奴,话不是凭空捏造。 遇到不对眼的,深宅大院落个尸骨不全的下场都不稀罕,到头来,也许只是一麻雀的小小美梦。 肖翊怜管不得那许多,墨凌墨不是毒妇妒妇,她也不是妖艳贱货,掐架的场面总不会在她们间爆发。 …… 使团的卧龙凤雏二兄弟,肥鱼名为“咲广”,瘦子名为“咲长”。 咲广是鲶鱼族,咲长属龙虾族。 据说两人是在龙王冲击第三枚圣鳞时想到雷劫区沾光,意外捡了天上掉落的两个蘑菇,至此喜提亲爹阿渼。 阿渼是龙王七子,资质在龙王诸子中排得上前三,前两次龙王冲击圣鳞分别让长子、五子受用雷劫过后的雷罚残气。 咲广、咲长捡蘑菇的那天,正是龙王安排阿渼吸收雷罚残气的日子。 阿渼吃相难看,广、长二兄弟捡到的正是龙王赐给阿渼的“空爆水蕈菇”。 正是两个空爆水蕈菇在后来让兄弟二人有了机会化形,感念阿渼恩情的他们,听阿渼的驱使,加入“八浅二深”海域防卫军。 在经历了多年军旅洗礼,咲长以低阶武将的身份调进东海,龙宫直系卫军。 事后因有阿渼疏通,脑袋瓜不灵光的咲广也在两年后成功成为龙宫直系卫军的一员。 水族人没什么愿意远离海域的,因此咲广、咲长拿到使团名额的过程比进入直系卫军的经历简单的多。 听完兄弟二人的履历,他们的发迹大致可以归结为一句话:喜提蘑菇,喜获亲爹。 他们开始不愿意告诉武瑶有关过往的任何话,直到武瑶说阿义是他小弟,这活宝二人组才如实相告。 不为别的,龙王像是对阿渼的小九九有察觉,问过佐波绫使团的问题,佐波绫老贼推锅给他们兄弟,龙王险些下令处死他们。 亏了阿义仗义援手,故而阿义是兄弟俩的救命恩人。 问到他们缘何知道他与阿义的事,咲长提到在使团,阿义常将“大唐二皇帝”成王是他大哥的话挂在嘴边。 什么大哥给他支招儿把常月小姐,什么大哥替她摆脱虎女肖翊怜的疯狂报复…… 阿义给武瑶镀金的时候吹的那叫个天花乱坠,才让咲广对阿义说的话印象深。 “我们大唐人呢,讲个恶积祸盈,你们给阿渼当走狗让抓了现行,本王的原意是将你们塞给佐波绫送回海域,不过——” “你们表现不错,又没做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来,本王决定释放你们俩!” 咲广都没注意武瑶给的惊喜,趁咲长劫后余生正自暗喜,一拳怼到咲长脑袋上,给咲长打了个乌眼青。 咲长钳了咲广,啐道:“狗娘养的你疯了?” “你拿俺当枪使,趁俺卖命,你跑没跑路?结伴的时候,在亚圣他老人家神像前,你发的誓还作数不?” 咲长坏水直冒,忽悠道:“兄弟,你说姓肖的女人连阿义王子都要灰溜溜跑路,你我绑一块儿,能是她的对手?大哥不得跑出去搬救兵来救你?” 咲广认为咲长这两句逻辑与智慧兼具,理智与情义并存。 “你在前为大哥脱身挣得了时间,兄弟……你知不知道大哥跑路时的心,哇凉哇凉的呀!” 咲长恸哭悲戚,咲广动容,摸了下伤处,摆手道:“再饶你一次,你小心记住,我们在鱼龙王他老人家神像前发过毒誓便好。” 看咲广已经让咲长又诓成了兄弟,武瑶为这对儿木头兄弟唏嘘。 听两个水族人说到他们结伴都要拜鱼龙王的神像,武瑶意识到鱼龙王妖丹绝不止他当前掌握的这么简单。 一个位列仙班的超古大能,飞升前留给水族的妖丹,在这大能绝迹,千万年没有人登仙的世道,不该发挥出感人的威能。 龙王将水族至宝赠给武瞾,武瞾又转手将妖丹推给他,武瞾的做法还在能理解的范围,龙王的意图……有待追究。 真龙成仙需圣化五枚心鳞,龙王已有三枚圣鳞,多不过两千年,少仅需八百年。 一个隔了无数代的晚辈,武瑶无法想象龙王该用什么姿态对待鱼龙王。 按一些水族司礼祭祀的书目看,历代王室逢年过节都要拜的两尊先贤,一个祖龙、一个鱼龙王。 这么算,很可能鱼龙王在水族人的影响力已经不比祖龙差,它说明不了龙王的做法,除非是九天上,正主儿表了态。 祖龙是中州开天辟地第一龙,鱼龙王属祖龙同时代大能,实力不会相差良多,脑回路清奇的武瑶甚至假设是鱼龙王给他弄到了中州。 凭心论事,武瑶适应中州却没有发自内心的将鱼龙王视为神祇。 自是因为鱼龙王的妖丹在他这儿没能表现出应有的潜力。 他也该想过妖丹使用的困难,否则水族那么些个王室豪贵,能轮到他,相当困难。 …… “王爷,圣上要您赴内宫丽湖,即刻!” 武瞾约传,多半是圣水的事有了眉目。 宫人传信儿给许癸,许癸又转告武瑶,这时候武瑶问咲广、咲长的话都还只是问了一半。 半晌午时,阿义说是要来玉宸宫帮忙,到现在也不见人,玉宸宫的人原也不多,都有事忙,武瑶索性还是独自一个人进宫,以免玉宸宫出事了不好控制。 月明星稀,穹顶如墨。 静谧的夜间,在老鸦的惨鸣声中愈发的凉意袭人。 大权倒悬,臣僚作乱,武瞾以女子身继位登基的后遗症在这种状态下悉数爆发。 对长安以外的佞党来说这可能只是一次大胆的试探,在长安,这正是关系了今后朝廷格局方向的变向政变。 武瑶疾行于时空域中,暗叹武瞾的辛苦。 她凤临天下,富有四海,是大唐内外都数不到第二个的女皇,在一些坚持的背影面,却有着让人不忍的无奈。 在窝在一个坚实臂弯里撒娇受宠的年纪,篡权登位、与民更始,将事业做到顶尖,说的正是武瞾。 武瑶实在想不到她还有什么值得求索的东西。 或许,武瞾已经过早实现了个人的无欲无求了吧…… 正这么想,武瑶看到背后一对儿暗金色羽翼扑扇,高空滞留的武瞾。 也不知是不是向李念芸学的穿搭,腰线、臀线本就一曲一翘的她,正穿有一双浅黑色紧身裹足运动裤,搭有一条同色系的运动短裤。 武瞾常穿过脚踝的及地长裙,那个时候武瑶已经觉得笼在裙摆之下比例夸张、弧线惹眼的双腿有够完美。 武瞾紧身裤穿在身上,可以说武瑶看不到一丝瑕疵。 顺蜂腰上望,是件冰蓝色丝质圆领T恤,不紧身,但贴身。 比胸围整整小了两圈儿的腰围在武瑶正常下垂的两臂间形成空隙,要是在背后环抱她,都不需要她抬臂,想掌握什么的话,同理。 五官还是那让人惊心动魄的模样,与数十天来武瑶见过的任何装扮不同,武瞾将她一头黄白色的秀发扎起了马尾。 谁又敢想,一身运动妆的倾国女帝扎了个马尾辫,正展翅于空。 武瑶赶过时,摸出小镜子将自身前前后后都捯饬了一遍,还是那么帅出天际,可他不能容许有掉链子的事发生。 武瞾看到了他,微笑来迎。 武瑶两手空空,觉得不能不表示什么,只得以自身时空域内的流彩物质塑出一支玫瑰揣在手里。 武瞾的注意都放在了武瑶手里的玫瑰上,没留神儿,武瑶人都贴到她面前,在武瞾的错愣下,武瑶手环到她腰后,将她整个人猛地拉向他。 近在咫尺的脸,近在咫尺的花。 武瞾动作机械的接过玫瑰,小鹿开始在心房撒欢儿蹦跳。 中州人连婚娶都不上心,对浪漫更是一无所知。 事是让人宿醉,事后么……武瞾以为没有什么是她不能掌控的,先给武瑶尝点儿甜头,在他意欲不洁的时候当头棒喝。 “啵——” 看武瑶嘴角擒有笑意,眼神儿都极具侵略性,武瞾没注意到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啵……啵……到底是怎样的动作能发出“啵”的一声呢? 武瞾想不懂,只是看武瑶一个劲儿的抛眉弄眼,好像是拿她当什么小女人来挑逗。 武瞾强压心悸感,看武瑶的嘴又趋近,她登时开悟,严声道:“欧尼酱,适可而止!” 武瑶没有住嘴,一口冷嗖嗖的气吹在武瞾脸上,“你看你脸蛋儿都快着火了,真的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呢,温柔点更美哦。” 温柔么? 身为女帝,需要的难道不是君临天下的雌威? 武瑶说到她脸红,武瞾的确感觉到了自胸脯往上,火烧火燎的异样,身体及时响应,神智还停留在蒙昧阶段。 武瑶一连吹了十几口气在武瞾面孔上,美其名曰降温。 武瞾大概需要好久才会明白,吹气降温在特定的场景、特定的人,不能降温,反会升温。 有种古怪的东西叫“荷尔蒙”,还有种让人又爱又恨的叫“激素”。 两者极易诱发冲动,让人忍不住为爱鼓掌。 爱情如此美好,谁又能说,为爱鼓掌是不好的行为呢? 然,武瑶深知武瞾不是那么容易攻略的人,清醒的武瞾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啵”的一口。 她有些晕头,有些想事想的烦愁,如此状态,才给了武瑶机会。 进一步,退半步。 长远图谋,深度发展,方是正途。 “欧尼酱,谢你的花……朕要你来,是给你见个人的!” 距天亮,剩不到三个时辰,武瑶占便宜没够,也要被迫够了。 扫到湖畔,是条身形长达数十丈的巨蟒,黑亮的鳞片通体覆盖,蟒头大概一个半武瑶叠起来的高度,蛇信子比人腰都粗。 玄天蟒的体型是它最大的特点,另外有一点,玄天蟒生来不接受外族,具有体型优势的雌蟒会有至少五条雄蟒相伴相随,直至亡毙。 这形式的操作,与蚁族、豺族小异大同,都是雌性占据了种群优势。 为这个,直到玄天蟒幻化为一个娇嫩丰盈,冷艳十足的黑裙美人,武瑶都只是怀着欣赏的心态。 “朕决心养只国宠,劉玥做为玄天蟒族的佼佼者,血脉纯正的很呢,不知道欧尼酱你怎么看?” 国宠,又称风水兽、气运兽。 “劉玥么,圣上,你觉得嫁做人妇的她,还能做国宠?” 武瞾失笑,解释道:“她是要帮朝廷做事,可做国宠的不是她——是她未出生的孩子,一只小梵清兽!” 武瑶有些担心,他需要考虑到玄天蟒族的习性,小玄天蟒要是长大了随族群习俗,大唐的脸都没得了。 “圣上,梵清兽不能是劉钥捡的娃儿吧?” “猜对了,劉钥热衷的生活不允许她抚养小梵清兽,你知道的,她很风流。” 武瞾的话委婉而微妙,来者不拒、处处滥情也是风流,浅尝即止、小玩小闹亦是,劉钥具体风流到何种程度,有待明确。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劉钥对小梵清兽的善举。 在水族,梵清兽天生地养,百年一遇,实际地位比鱼龙族略低。 要是鱼龙族没有出鱼龙王那等受到全体水族敬重的上古大能,武瑶肯定梵清兽族能与鱼龙族在水族的地位持平。 梵清兽族生性超脱,对外界事物有着比任何族群都要强的包容,不善争抢、喜静温和的他们,追溯到上古,也只有一位被人称做“梵清灵兽”的先辈。 值得一提的是,梵清兽能担任风水兽职能,疑似始于梵清灵兽,不少典籍中记载有“梵清灵兽,祖龙之坐骑”。 “劉玥见过成王千岁!” 劉钥人已近前,麦肤短发,挺拔束缚在纱裙下,有比大唐女子更多的媚视烟行,看人咬唇,好像要索取什么。 劉钥的青丝说短也不短,只是比清一色的及腰长发要不足,可能抓头发的时候会方便些,武瑶也不好问。 武瑶冲劉钥一笑,接茬儿道:“你的打算本王都听圣上说了,你也知道长安今夜不平静,长话短说……小梵清兽是哪儿捡来的?” “南海谷滩,正是王爷赴暴乱之源的时间。” 武瑶肯定劉钥眼神不好,可惜中州没有眼镜卖,不然他必给劉钥买个平光镜戴戴。 劉钥招手示意兵士将一个透明大箱子抬来,武瑶看到箱子里有个大蛋,宝蓝色。 开盖以后,劉钥道:“这枚是梵清兽蛋,距孵化尚有半载。” 劉玥说完看向武瞾,武瞾一手搭在武瑶肩上,“朕有心将梵清兽放在凤仪宫,你也知道未孵化的小兽脆弱,还是搁在你的时空域里!” 时空域是理论上的无限空间,武瞾都说起了,武瑶便直接将蛋收进了时空域。 蛋挪走,武瑶看到透明箱子里还有些棍棍条条的怪东西。 劉钥怯道:“都是闲来无事,消遣自娱的小玩意儿罢了……” 看来透明大箱是劉钥的百宝箱,临时用来装梵清兽蛋,武瑶解释不了箱子里的器物都是作何用途。 只觉得那些东西都能给劉玥以快乐,促她长成。 武瑶没有就劉钥的宝贝儿问询,对劉钥表示欢迎祝贺,听劉钥说起她的打算。 劉钥称,她在给梵清兽选灵址时,觉察到栀宫原址的传输阵引起的区域性灵气波动,在栀宫让传输到长青宫后,她有赶去查看。 她虽然没有直接看到圣水的去向,但她能肯定圣水没有运离内宫。 无他,蛇族视力不佳,而对气味的感知力相当出彩。 圣水有臊味儿,劉钥给出的范围是以栖霞殿为中心。 “圣上,念芸不能已经拿到圣水,给子叡姐用过吧?” “不好说,大军调防的事她还得上心,可能腾不出手。” 想到李念芸还在栖霞殿独自个儿面对文书政务,他在此地撩武瞾,武瑶有些汗颜。 武瞾都没有要去帮李念芸办事的意思,武瑶觉得李念芸该会为了他与武瞾的幸福努力办公文吧? 如若不然,武瞾又怎会得空被撩呢? 一定是这样,念芸真是世上少有的好姑娘。 …… 栖霞殿。 “公主,王爷……送了圣上一朵流彩花,还‘啵’……了一下圣上。” 梓昕谨小慎微道。 李念芸奋笔疾书顿停,脸色泛青,抬头盯着梓昕,问:“‘啵’了一下,是怎么个‘啵’法?” 梓昕垂首,小声道:“打啵,又叫‘吻’,俗称‘亲嘴嘴’。” 李念芸举起手头的兵部调防折子,脸蛋儿青了红,红了又青,终是没摔。 她已经两个时辰坐在此地没挪动,没想到啊没想到…… 他们选在这种时候拿特大加粗淬毒倒钩针扎她的心。 这么做事,将来还能不能一起玩耍了? 身与心,双重摧毁,无外乎如此。 梓昕到桌边又磨了些墨出来,温声道:“公主,时间不多了,还是加紧批过公文吧!” 嘀咕两声,李念芸提笔继续,经心理打击后,李念芸决定熬过这段日子,也去紫微宫消遣享乐。 放政时武瞾说好了只是歇歇,李念芸都已经持政多少时日了,上个早朝,比祭天都难看到武瞾身影。 白打工就算,他们还敢那么光明正大,简直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梓昕一本一本的递上奏折,又是半个时辰,李念芸起身下了个大叉松快筋骨,又要梓昕帮忙将腰叠成U形。 柔韧于她,小菜一碟。 锁已经都开了,只待有缘人推门。 只恨某些有眼无珠的猪蹄子,也不知道上劲儿来捏脚送花。 “禀公主,成王千岁到了。” 卫长沥川在门外道。 李念芸气不打一处来,高声道:“要他滚,本宫不见!” “公主,圣上也……” 沥川的声儿又小到无,让李念芸心底“咯噔”一跳。 ------------ 第七十九章巨足鬼蛸 一只骨秀纤长的手臂推开门,秀挺、胸腹、侧颊……到半个身子,李念芸怎会不记得,是她教武瞾紧身裤热裤搭T恤。 看到武瞾,李念芸起身,有些愠意,并没有持礼,先行问安。 武瞾唇角一抿,抬手站定,乐道:“自己个儿摔了跟头,还怨路陡不成?念芸,你说……这一朵花开得憔悴,能怨别的俏艳不?” 反咬一口,混淆黑白,歪曲事实,不知羞…… “咳咳!” 武瑶直接以御空灵进到室内,将他路上摘来的一枝凤凰振羽插到李念芸大案上的镂刻青瓷花瓶中。 成功成为焦点,武瑶捧了花瓶在手,胡诌道:“圣上路上还说来着,花无长性,含苞、盛放、萎靡、凋零都在时令天候,你看这‘凤凰振羽’,我觉得再养养,也不比牡丹差!” “欧哆桑说的对,花开早了凋得快,含苞的多好呀?还有大把的时日可以期待。” 武瞾进屋,走过武瑶身边,不着痕迹的左右反复拧动武瑶腰肉。 武瑶忍痛主持大局:“据劉钥言道,能唤醒易子叡的圣水就在栖霞殿的什么地方,可以的话,现在开始找吧,寻到有赏哦。” “欧哆桑,田香织能给沥川下幻术,有没有可能是栖霞殿尚有未发现的细作?” 栖霞殿受尹君焱影响,暂由梓昕主事,没什么经验的梓昕并不很好打理栖霞殿诸事,李念芸有此一问,也是觉得栖霞殿的情形会给人可乘之机。 武瑶没答,召来沥川问询,沥川想了些时候提到栖霞殿陪殿的一个古井,昨日涌出不少阴鬼。 “是低智鬼?” “不,只是阴鬼。” 阴鬼没有灵智,像一个失控的机关傀儡,见人伤人,互相残杀,他们的世界仅有暴力存在。 诸人还都没反应过来,武瞾提醒:“要是普通阴鬼,他们为什么昨日跑出古井?” “圣水影响了他们,那些阴鬼多半是有灵智的。” 李念芸堵武曌话,也不知是武瑶夹在中间的直观感受强烈了些,还是局中人看不清处境,深抱歉意。 …… 陪殿的古井作废,成了一个摆件儿,武曌、武瑶、李念芸、劉钥等围在井外,看沥川下井。 井通地下水系,水位低的缘故,挖井的时候井就不浅。 沥川需要下到一个相对深的位置搜寻圣水存储器,为能获知井底消息,沥川留了一个传信符。 秘影族行动迅捷,下井不多时,沥川返上地面,意外的身上多了一道撕裂伤。 “圣上、王爷、公主……井底通地下暗河的溶洞里,是只巨足鬼蛸!” 闻言,众人无不凝重。 巨足鬼蛸,生来的双属生灵,喜不见天日的水域,没有固定的栖息范围,暗河、海底、溶洞皆是他们能待的地方。 相比那些领地意识强的巨型妖兽,体长且重巨足鬼蛸懒得理会侵扰了它居地的人。 “地下的鬼蛸已成年,盘踞了一个大空间,臣进到洞中就挨了一下,圣水恐怕拿不到了。” 武瑶看向身边的武瞾、李念芸、劉钥,在武瞾炼化雾影之源,李念芸取用了半枚覆水剑剑核以后,羽族的她们已经不在惧水。 劉钥原体巨大,纯正水族,不言而喻。 在场的高手没有一个不能下水参与圣水抢夺,一只巨足鬼蛸,武瑶不信它能在这许多人合攻之下翻出大浪。 劉钥需要有事做来证明自己,直接道:“巨足鬼蛸需要精通水法的高阶修士至少三人,臣算一人、王爷是一人,再有公主、沥川,圣上实可不劳动……” “不,”武瞾将头发盘到脑后,微笑道:“多年不出手,朕想打架了!” 李念芸附耳道:“母皇,第二春,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 武瞾拍拍李念芸脸蛋,满是“慈母”般的目触,“你是朕以衍生魂的形式诞育出的孩子,怎么说朕是第二春?你想与朕抢?” “我的欧哆桑,凭什么不抢?” “朕的欧尼酱,凭什么让你抢?” 剑拔弩张,胸挺对望。 武瑶不得已站出来让两人停嘴,原该激昂的战前动员却在这儿说些有的没的,井底的成年巨足鬼蛸不要面子的吗? 劉钥在旁补充:“有圣上出手,想来我们解决巨足鬼蛸的速度能更快,当务之急,是弄清巨足鬼蛸将圣水放在了哪儿!” “我下水再方便没有,问题是我在漆黑的水底看东西很模糊,得带个人和我一起,辩位。” 有与虺的一次交手经历,武瑶清楚认识没有光源的水底,他那有些薄弱的夜视能力捉襟见肘。 羽族的两位直接排除,剩沥川秘影族、劉钥玄天蟒族,因蛇族本身不倚重视力辩位,劉钥可以通过信子在水底判断方位。 看沥川欲欲跃试的样子,有些小害臊,疑似这厮低头还是羞到了故—— 武瑶果断选了劉钥下水,武瑶的臂窝,夹女不夹男,劉钥风流是风流了些,人长得不歪是真。 沥川么,找个地方哭鼻子去吧。 事实上沥川也有些高兴,他是崇尚硬汉的传统男,武瑶肤白俊丽,两人触的太近了,沥川怕武瑶会羞耻…… 两边儿均无异议,武瑶一手揽了劉钥的细腰运起御空灵赴井底。 与诸多首次见识御空灵奇妙之处的人一般,劉钥让好奇心占据,她还以为武瑶是那个剑修成王。 不过,劉钥认识到,好奇是个危险的信号,她不想让武瑶这个花心萝卜宝藏男动摇了坚贞。 …… 水底的恐怖不亲身体验的人绝不会知道,在武瑶由逼仄的环形窄口过渡到内里的大空间,险些游进巨足鬼蛸的中心口。 口之大,三人装得下。 亏得武瑶出手在身前划有一道裂隙,否则让吸进去,也只能怪自身的不自量力。 正常情况武瑶不能这么马虎,他差点儿忘了这家伙儿还会拟态。 鬼蛸模拟了岩壁的色泽,将口堵在环形窄道处守株待兔,这种“概念思维”让人称奇。 要不是事前得知它沾了圣水,武瑶都要怀疑巨足鬼蛸是不是已经诞生出了灵智。 武瑶携劉钥在距环口十丈远的位置,透过裂隙让劉钥伸舌探知水流方向。 时间短,动作小,万恶的鬼蛸还是察觉,腕足破水打来,“轰”的一声砸在岩壁上,石屑纷飞。 “王爷,能肯定圣水的封存有些不严实,泄露的少量圣水顺水流方向涌出,器皿应该在鬼蛸附近,或它身底!” 武瑶担心的还是来了。 鬼蛸很可能是受圣水影响,知道圣水能给它带来非凡享受,想要将圣水存储器据为己有。 此种事况,众人能做的只有将鬼蛸驱逐,还得防备它将圣水存储器裹走,长有八条触手的大家伙跑路,无异龙出浅源。 大顶峰齐聚,要来一场圣水之战吗? 武瑶的出神让有些不平静的劉钥不适,想伸手去摇醒武瑶,劉钥意识到她在时空域动弹不得。 出声提醒的话,劉钥又怕让武瑶觉得她轻浮,毕竟……除了风流,她还是很纯情的女孩子呢。 小有漫长的等待后,武瑶探手到水中,捏碎了传信符。 与此同时,外界,正在李念芸手头的传信符闪了闪,沥川二次下水,武瞾、李念芸并肩在后。 矛盾是矛盾,二人不存在隔阂,在李念芸记忆触及的时光里,武瞾待她已经是尽心尽力。 只要齐心勠力,长安的腥风,注定是佞党折戟的征兆。 抢不过,卖惨也会是手段吧? 再不济,放下矜持倒贴了去,像许家那个有些傻气的丫头,未尝不可。 李念芸这般想。 …… 武瑶制衡巨足鬼蛸对周围水的取用,无水可用,是任一个水族容忍不来的羞辱。 头脑简单易受怒火驱使的鬼蛸都没注意到劉钥已经在尝试确定圣水容器的确切位置。 以水制水,懂得都懂。 武瑶几乎将溶洞的水抽出去一半,贴在墙壁上的巨足鬼蛸,圆丢丢的脑袋瓜露出,两颗突出的大眼珠子怒视武瑶。 巨足鬼蛸是半软体,在它肉质腕足、肤表、脑壳等处均有角质厚甲覆盖,黑森森的腕足拍击石壁,武瑶看不出它又哪怕一丝痛感。 早在书中看到过,越是大型的妖兽,对疼痛的感知力越低。 造成这等事实的因素还包括它们普遍的高强度体质,体甲硬过岩石数倍,软质身体又能形成相对的缓冲。 对付鬼蛸,武瑶全然没有想发动大阵的意思,他不排除还有比鬼蛸更值得他动手的场合。 故沥川、武瞾等加入战斗,考虑性价比,武瑶选了“百妖祭”。 成百的异妖涌出阵图,各逞本事的众人还以为是武瑶又放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阵。 岂料鬼蛸腕足一甩,乌泱泱一群异妖让打得灰飞烟灭。 众人看傻眼,误以为武瑶这是拉了胯,忙按部就班先试图让鬼蛸移位,好让劉钥能进到让鬼蛸挡住的一个斜开口石洞。 沥川依凭速度,游刃有余的应对鬼蛸两条腕足。 李念芸接替了武瑶控水以拉低鬼蛸的优势,武瞾的情形看起来不那么友善,暗影巨翼接连受到击打而弥散,又重新塑形。 毫不夸张的说,溶洞具备了武瞾过去不喜的大部分因素,漆黑、多水、狭小。 没有炼化有雾影之源,武瞾与鬼蛸交上手的三合内,免不了让打中羽翼跌落。 现在想起来,她还得感谢武瑶给了她思路,雾影之源弥补了羽族的劣势,影化的羽翼能靠暗影之力迅速复原,维持长久战力。 以为武瑶失手,武瞾向鬼蛸俯冲,在有限的空间中,速度没能达到武瞾的期望。 武瞾已经较好的利用影族的幽影术幻用影刃,发动暗影之力的她呈虚体,双臂能以影刃的形式充作剑刺。 腕足抽来,武瞾影化,保证安全的同时斩掉鬼蛸一小块儿体甲。 武瞾已用八成的力。 在这种悬殊差距下,即使武瞾全力出手,也很难对鬼蛸形成实质伤害。 用灵智换来的力量让人不得不叹畏。 “叼毛,受死吧!” 怒喝声起,已经进到大妖“矢石”体内的武瑶将一块儿鬼蛸打落的巨大石片竖向甩向鬼蛸。 锋利的片岩有如利刃,在冲击力的加持下将鬼蛸脑袋削出一道淡淡的划痕。 武瑶成功破开了鬼蛸体表已经不具备活性的皮屑——皴! 化身矢石的武瑶再度成为焦点,众人都觉得招呼鬼蛸,非术修不可,都已经给武瑶创造了富足有余的时间、空间下阵,他左不能半个身就糊弄了事儿。 当武瑶手持石片高高跃起,砸在鬼蛸腕足之上。 他悟到,鬼蛸的腕足真的很硬,硬到已经脱离软体组织的范畴。 下一刻,武瑶腾空飞起。 有矢石做外壳不觉得很痛,但武瑶还是认为鬼蛸不可原谅,接连的拉跨会拉低他在众人眼中的伟岸,绝对不是好现象。 武瑶当即爬起来解除矢石,幻原体,御空近身,赶在鬼蛸反应前发动削弱版的“破碎虚空”。 坍裂的空间让鬼蛸觉到剧痛,一瞬间腕足的承受力无限接近极值,每个人都能听到刺耳的响声,那意味着空间碎裂的声音。 鬼蛸数只腕足抽来,沥川见机扑向鬼蛸右眼,迫使它抽足抵御。 李念芸单手快速画就一个灵阵,注灵强化,阵心受力向后涨出,无数蓝羽状的灵箭打向鬼蛸。 武瑶之外,下手最狠当属武曌。 化身一道黑影,猛冲过去,暗影之力爆发,在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尾”。 在遭遇鬼蛸腕足时,武曌已经以暗影的状态加速到相当的速度,对冲又形成冲力,暗影斜向撬掉了鬼蛸一片体甲。 余势不减,鬼蛸体甲下的软肉也给武曌撕去一块儿。 浊水浸到伤口中,疼痛难忍的鬼蛸还要分神阻止袭击它眼珠的沥川,给了武瑶进一步加强“破碎虚空”的可能。 鬼蛸挪了窝,劉钥进到鬼蛸身后的石洞,迎头碰上一只血鲨。 随即洞内睁开数以十计的血色眼睛,深谙水族掠食巨兽习性的劉钥意识到洞内都是鬼蛸圈养的血鲨。 血鲨肉质细嫩,皮薄肉大,一口下去,香浓酥脆。 得意活食血鲨的族群,称之为“脆脆鲨”。 劉钥估算了石洞的容积,幻出原体,骤增的形体察觉让本来饿的有些发慌的一群“脆脆鲨”无助乱窜。 小体型,大美味。 生而为鲨,丢尽鲨族的皮面,它们很惭愧。 劉钥一口一个,将石洞的血鲨清扫,一片血腥中,劉钥看到了掉在石洞凹槽底部的圣水容器。 一个柱体,在底座的小角,有微不可查的破损。 劉钥屏息,将柱体带离石洞,直到劉钥走,血鲨们也没敢再威胁劉钥。 它们在劉钥眼中,看到了与鬼蛸类同的贪婪。 那是无耻掠食者所独有的表现方式,相等向它们宣告了:你们,是我的菜。 气抖冷…… 王八都卖七钱一斤,可怜血鲨一族,在水族海产市场,居然只卖一两一只。 大鲨族,几时能站起来? 摆脱养殖鱼的身份? 石洞内,瑟瑟发抖的血鲨们若此做想。 …… ------------ 第八十章圣水 分舵 ------------ 第八十章圣水容器 劉钥将圣水容器带出石洞,远远丢给武瑶,已经成功将鬼蛸一只腕足切下的武瑶将圣水收进时空域,招手示意众人撤离。 李念芸靠环形窄口近,先行了一步,武瞾随后。 沥川打算断后,在看到武瑶又一次致意,只得离开。 武瑶、劉钥与剩下七条腕足的鬼蛸纠缠了一阵,好不容易将鬼蛸断掉的腕足 ------------ 第八十一章水族亚圣 烛晟来的没头,走的没尾。 花信还在原地,听烛晟说他设了禁制,茯苓随手抓来一只逗豆鸟扔向花信,一瞬间,逗豆鸟湮灭在禁制恐怖的威能下。 两人又是咋舌。 回过神,易玫玫捂着后腰,问茯苓:“给成王的赠语,印在我身上是什么意思,成王能有机会看到?” “呵呵,你说了我也 ------------ 第八十二章熊头人 尹君焱还担心尹君炎长到怪异的双腿,会不会有人对她有意。 腿长是好,长的过分,该是会让人当成怪物吧?尹君焱觉得,条件差不多些,人品有保障,还不嫌弃尹君炎长腿的男子,做她的妹夫便很好。 给尹君炎寻一情感寄托,以免情景再现,惹得谁都不愉快。 “姐,你在想什么?” 尹君炎在腿上,烤熟一枚鹌鹑蛋,喂给尹君焱。 她的手,比蛋清更晶莹清透。 “我在想,给你找个男人。”尹君焱张口,唇瓣与指尖相触,是任何画笔勾勒不出的弧度。 “呀——你真是不知羞,是修习不好,还是你嫌我?”尹君炎转过身。 尹君焱重将尹君炎身子掰正,正色道:“都没有,我一味觉得你总是腻着我,不成体统,我们帖一块儿什么都做不了。” 尹君炎脚趾拨弄地上的蛋壳,直将其烧为灰烬,孩子气道:“我不管,感情的事不能靠说媒拉纤,你还是任我自选,或……” 尹君焱也是前阵子想明白,尹君炎对感情的敏感源自红莲之躯,她们本质有不同,已经不能拿炎兽族的标准给她做规范。 为了做好一个完美姐姐,尹君焱做足了功课想要给尹君炎安排才俊。 长安看到京畿,京畿看到外州,直到南域都未能想到登对的男子,未免怀歉。 “君炎,丰硕的果实离不开勤劳的双手,我希望你能在些好的方向多做努力。” 尹君焱语重心长问:“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可当你选错的时候,姐姐能提出质疑并要求你改正吗?” 尹君炎已经不再拥有曾经的一段不愉快记忆,当尹君焱是正当要求,没有什么犹豫便答应了尹君焱。 她还没拥有她以为的情思,爱的深度宽度对她来说都有些太过遥远。 尹君焱在尹君炎的答对中看到了她曾经的影子,记忆有遗失,人还是不变。 她由衷希望尹君炎径情直遂,为此搭上她的姻缘也在所不惜。 万籁俱寂的夜,姐妹俩闷坐。 突如其来的地动让尹君焱不安,立即遣人去探问。 一刻钟以后,出去的人回来,说是栖霞殿底发生了离奇的震颤,大唐的三个主政人都聚在栖霞殿。 开始尹君焱认为武瞾、武瑶、李念芸在一块儿不会有事,直到后来些,来人说武瑶昏睡不醒,尹君焱携尹君炎赶赴栖霞殿。 在栖霞殿,李念芸的卧房,二人看到了正歪在李念芸闺床上看书的武瑶。 薄服玉质,清眉亮眼,气色上好,俊逸如常。 在尹君焱打量武瑶时,武瑶还不忘关心她的身材脸蛋儿,包括尹君炎在内。 还是那个细心的武瑶,看到谁,都是从头到脚一顿扫,眼神儿里透着热情劲儿。 “君炎姑娘,病愈后,我瞧你是愈发的明艳动人了!” 尹君炎委身见礼,小手掩小口,羞道:“王爷过奖。” 尹君焱亦见礼,有些挂心李念芸。 来时还好,人在栖霞殿,尹君焱即有种想要去帮李念芸的冲动。 武瑶看在眼里,摆手道:“你去罢,君炎姑娘我替你照看,眼前我闲在。” 尹君焱征求尹君炎意见,尹君炎也附和道:“姐,你告假都已经有些时日了,近来我们在奉圣宫偷闲,我知道你想做些是……” “那么谢王爷,君焱告退!” 尹君焱人一走,武瑶将尹君炎拉进时空域,浅笑问:“君炎姑娘,我带你到城里玩儿,有兴趣否?” “好啊,不打扰王爷的话。” 武瑶的笑人畜无害:“不打扰,正如你看到的,我还是比较闲的。” 尹君炎裙裾舞动,身上双鸾点翠的一袭尖领小衣露了衣领,腰肢受欣长玉腿的影响,看起来格外柔弱。 在尹君炎肌肤上,密布炎兽族的标志性裂斑,武瑶知道那些都是炎兽族能快速提到体温的诀窍。 不由得,武瑶环住了尹君炎秀颈。 少女细致高温的肌肤在武瑶指肚滑过后,开始烫手,为武瑶的轻浮回应。 尹君炎脸部率先燃起火来,目睹脸蛋发热燃烧的过程,武瑶没有打算收手的意图。 名书当中的圣霖体与尹君炎的红莲之躯都是后天的术体,武瑶肯定他能在尹君炎身上发现两点、三点不一样的东西。 单纯的用来修习圣霖体。 假设时武瑶做足了应对尹君炎体火外泄的准备,真的接触到害羞起来会燃烧的少女,武瑶承认是他奇想天开。 给尹君炎降温灭火,无异炙冰使燥,只够空想。 他第一次明白,引火烧身的真谛。 …… 在中州,人人皆知影族花信有过渡雷劫的经历。 她是影族的荣耀,像神般巍然伫立,即使花信渡劫失败,堕入她一生的至暗时刻,她还是中州修士的楷模。 她曾躲到不毛之地,她不愿见任何活物。 死狗一样挣扎,她到底没倒下。 耀眼星光背后,是黯淡的光芒。 没人会理解她过去登顶的辛苦,摇旗呐喊者尤甚。 苦修日复一日,她麻木冷硬的像个木傀儡,百年人间,阅尽人事。 到头一场惨败,她输的连自己是谁都要忘掉……没人教授过她去明白向前的意义,她生在天下地上的一刻,像是注定要做个闪耀的星。 快乐能是在泥坑里跳来跳去。 也能睡前拿石头垒个蹩脚的小塔。 重新活得像个人花信开始埋名隐姓,追访她百年未能勘破的奥妙人间,直到武瞾那个缺疼少爱的女人撂下话让她到朝廷做事。 花信没有答应,还是再后来些,武瞾话说她已经有些摸清掌御万民后的那种空落感。 花信赴邀,有了后来的不少事。 在武瑶口中,花信知道了原来膝盖可以碰到肩膀。 长得吓人和长得吓人还有不同之处。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名叫小红帽的姑娘平胸……真正的原因竟是大灰狼吃掉了她的奶奶。 他的世界欢乐无限,那个看人色眯眯的男人,聊嗨了自称是来此快乐星球。 花信当是武瑶说漏嘴,还有些心机的记下了,谁知现在她明白,武瑶是一纯种的中州人士。 在暴乱之源的一出儿,武瑶是老茄子立棍儿,焕发第二春。 她不明白平添的记忆何来,想不通暴乱之源中乱流的通向。 坐在奈子河畔,花信有些出神的望着手中的紫发,又长又直,暖暖的紫,揣在手里都让她自疑。 她的记忆没错的话,她已经给按照武瑶的选择重塑了形体外貌,没有用到摩羯石—— 她还是影族人。 忐忑的花信没敢去看水中的倒影,一头紫发已经够她人在梦中,还有无意看到的一只柔嫩的手,由手腕往上看,都是欺霜赛雪的白。 只知道修炼的时候无心寻求摩羯石,一败不起又同样没有心思在意样貌,柳已成荫,花信才觉得表象也能是提兴的关键。 心美胜形美之类的话,大概不会是貌冠群芳的人会说出口的。 花信动了动身子,将盘起的腿舒展,五只并拢、涂染都涂染不出的粉白小趾,让花信揪心。 老鸦成凤凰,赖狗变麒麟,得到仙颜的花信患得患失。 她明白了君王苦求不得的永生是为何,美好的事物谁都不会嫌多,变美了,她的念想已经怎么将现状维持。 花信仔细确定了四下,还有阴鬼窥望,起身掠向跤山山腰。 找到一个山洞,花信步入当中,强忍眼泪将长裙撩起,亵裤褪下些,逐寸看过,哭笑两难。 她的改变与她曾经在南域待过一个古祭坛中,看到的一页残章有些关联。 那是叫做“造化之术”的术法。 残章是写到古时候一个贪得无厌的统治者,试图找到造化之术的真谛,徒耗人力物力,只得到些理论成果,都还是正常的范畴。 而发生在她身上的,估算时间,可能都不足一个时辰,怎么也不像是人力结果。 记忆指向武瑶,事儿不会是武瑶直接施为。 花信承认她要回去郑重向武瑶言谢,是武瑶的毒辣的眼光赐予她现今的身躯,她都不需要去看最为紧要的五官。 “汪汪——” 洞外,有脚步声响,来时花信没注意,可能外界都是砂石,踩在上边不会没有脚步声。 花信将她牵引黯雷之力的大牡丹导出体内。 大牡丹受她外形连带,花瓣自基部开始,由紫色转为紫白色,娇艳的花瓣围绕花蕊成一个立整的半托形,异常扎眼。 鹅黄的花蕊不停有小电弧连接过渡,向外延伸。 当洞外一个圆脸黑豆眼,长相猥琐的熊头人走进来时,大牡丹上已经满是“噼啪”炸响的黯雷。 黑色黯雷将大牡丹衬托的妖冶,也让花信过分添彩的形象多了丝丝冷硬。 熊头人身上穿的是条齐膝裤,在靠南,四季炎热的地方本是稀松平常的服饰。 可熊头人好像是生怕有人不知道他的猥琐,在上身,只披有一件小马褂,内搭的竟是一件水粉色、挂脖儿搭扣的肚兜! 最让人作呕的,是熊头人手里的一碗豌豆荞麦面。 在靠近花信的路上,熊头人将豌豆荞麦面丢掉,肆意的瞩目花信私密部位,惹得花信忿忿。 看熊头人的眼神儿,结合她在奈子河畔发觉的异常,花信质问:“你一直在偷窥?” 熊头人额前冒出细汗,“振振有词”道:“偷窥什么的最差劲了!” “你是只熊,为什么发出狗的叫声?” 熊头人扯皮不打草稿道:“并没有,我看到一只哈皮狗跑过去。” 他开口的语气已经能让人排除嫌疑,可笑的是,色熊没有要收敛眼光的意思。 花信都没发现熊头人还带了兄弟来,瘦小的原因,熊弟站在熊头人背后并没有出声儿。 他和他的弟弟,正摆出奇怪的姿势。 熊头人没有怜惜他的弟弟,场面一度秽不能视。 他的攫取无下限,直接让他的弟弟成了干儿。 花信身化暗影躲远,头都没转过,熊头人的弟弟已经玩完,好似让抽走了骨头,瘫软在熊头人手上,剩皮囊一张。 熊弟死前抓住了熊头人的肚兜,掰不开熊弟手指的熊头人,一刀挥下—— 花信有些受困于熊头人的狠毒,还有熊头人不合逻辑的逻辑。 能将熊弟的生命收归己用,看得出熊头人还掌握有魔族的功法,在中州,少有像魔族般变态的族群,枉顾道德伦理。 “哈,让我们亲热亲热!” 熊头人向花信扑来,花信恶寒,急忙掠出山洞,向后丢了一道黯雷。 哪知熊头人表情变得暧昧,陶醉道:“好舒服啊……” 花信懒得废话,不用问都知道熊头人是佞党一伙儿来给她找不痛快的,直接身化黯色雷霆,蓄能向熊头人轰击。 开始花信便没小看熊头人,事都进展到今晚的地步,魔族不会安排酒囊饭袋来找事。 在熊头人生扛雷电的一刻,花信迅猛扑去,影刃直刺熊头人肚脐的位置。 花信的打算是让熊头人顾此失彼,八成的力已经能够摧垮中州大数修士的战力。 奈何熊头人魔体的抗性高的有些不合理,花信的刺击挑破了肉皮,已经吸收掉雷法的熊头人一掌砸落,魔气澎湃。 魔气萦绕在影体中,阻碍了花信行止,有些意外的花信运起“雷祭”消除了魔气。 “你的雷法很好,留在我身边,我允许你经常电我。” 熊头人提出猥琐请求,露出猥琐的表情,摆出猥琐的动作。 花信知道她修的术法对熊头人有些不值当,换肖翊怜、肖虓、梓昕,甚至许癸来都能轻易让熊头人告饶。 想过片刻,花信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探头望向熊头人背后,“你在外,都不穿衣裙的吗?” 熊头人闻言欣喜,看去时,花信调头离开。 哪儿有什么不穿衣裙的人,不过是花信挪用了武瑶偷吻墨凌墨时惯用的伎俩。 好术修不吃闷亏,花信已经不想什么虚名假利的事,武瑶的跑路理论,具备相当的实用性。 在往长安的路上,看到云影树荫,一团一团的影在月辉的投射下形成深色的景致,花信体会到了成功跑路的快活。 想到熊头人在原地气得跳脚,花信有种与她年岁阅历不符的欢愉。 …… 佞党作妖,早朝惹气。 武瞾、武瑶、李念芸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针砭时弊,怒批乱臣。 下朝时,上至右都御史朱敬,下到没品小吏,扒了总计七十六员,创武瞾即位以来的新纪录。 直到上朝,预想的骚乱都没有出现,武瞾三人都觉得佞党不会没有异动,由武瞾提议,三人待在凤仪宫等消息。 还是阿义亲自到凤仪宫告知,佞党是收到龙王的谕令,歇火三天以示对鱼龙王烛晟驾凌中州的敬意。 7017k ------------ 第八十三章贾腾尹 阿义特意说到,佞党接到谕令的时候还没当回事儿,龙王态度强硬,抱着“不服就干”的态度,勒令佞党停手,他们才屈服。 阿义的话让武瑶赚足了脸面,武瑶笑呵呵道:“你是见不得人,还是怎得,面具摘了!” 自进凤仪宫,阿义戴了一副虎头面具,都知道他生得虎头虎脑,不知道他有意戴了虎头面具是要作甚。 “圣上长公主大哥,你们瞧好了。” 面具一取,露出的不是虎头,是一清莹秀澈的少年面相,有英武气,但不憨。 阿义的长相过去是个槽点,成功脱胎换骨了,武瑶险些没认出来。 为验明正身,武瑶走下座位将阿义的脸里外检查过,笑问:“是鱼龙王前辈随手给你捯弄了一下?” “嘿嘿……正是圣尊他老人家!” 阿义高兴的不是他自身的变化,他是为常月能不再顾虑他的容貌而心里舒畅。 常月是天仙儿,他过去是虎头,美女搭野兽,让阿义连求爱的勇气都没得。 现在不一样,阿义进宫以后先行去过黔灵宫,向常月道明心意,常月没有拒绝。 说是给阿义机会,三年内他肯上进,不赌不恶不贪杯,则可以再进一步。 李念芸柔声道:“听起来常月姑娘已是接纳了你,本宫在这儿祝你三年之期一切如意!” “谢长公主,我想会的。” 阿义还惦记常月,来凤仪宫是说他的小道消息,具体情形武瞾都能在龙王的信笺中获悉,阿义没有详说。 阿义走后,武瞾玩笑道:“兄弟俩还是一个说辞,又是卖关子……” “事儿有着落也好,”武瑶回忆道:“昨晚我是想趁鬼蛸不注意将它的断腕搬走,你们知道的,劉钥力气大些,她帮我将腕足推进时空域的时候受到鬼蛸攻击,我是何许人也?定不会放任鬼蛸的狠人。” “遂我直接将一箱子零度丢过去……我躺在海底都能感觉到身体碎掉了,你们不用怀疑,是真的到处骨裂骨折,我就那么躺在海底看鱼,直到鱼龙王烛晟发话,我们聊了起来。” 李念芸起身,有些沿武瑶脊椎摸到尾巴骨,吁气道:“还真完好无损,鱼龙王有告诉你,你的身世?” 腰没事,比什么都强。 武瑶顺手在李念芸手臂上揩油,解释道:“我曾中州人,曾为解决暴乱之源的问题以身犯险,虽说无名无姓,可我那时候就是个有不错实力的隐士!” “不用怀疑,鱼龙王他没道理蒙我,都是成仙的人了,你们觉得我身上还有值得被骗的东西?” “有有”! 李念芸低头抚平裙皱,温笑道:“母皇先请。” 武瞾中二道:“朕以为,欧尼酱自身独一无二,有可能是鱼龙王需要的!” 李念芸停顿过,也道:“真是呢,有人怀了不纯洁的思想对欧哆桑馋涎欲滴,要小心啊,欧哆桑。” 在李念芸积极隐喻的情况下,武瞾不甘示弱,曾几何时武瑶也看到过这般高压的场合,都没她二人来得气势甚。 都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言语,武瞾李念芸峰对峰,面对面的互不服输。 用内柔外刚外刚内柔形容她们都不合适,执政的原因,任何时候她们都有一个强势影子,她们想得通事,却不会认栽。 武瑶一手拉一个,尝试将两人的手叠一块儿,“多大点事儿,都是母女……给我个面子,都不容易。” “目无尊长” “为老不尊” 武瑶先将武瞾拖到一旁,低声道:“她不懂事,你还能来硬的?想开一点,都能过去!” 武瞾在亮得有些反光的地砖倒影上自顾,撩了下额前垂下来的呆毛,不动声色道:“别劝朕,朕不听。” “年轻人么,都是这样,退一步讲,她毛都不齐” 武瞾用她那有些凉意的微笑道:“欧尼酱,你还是去教教她何为礼何为节!” 李念芸斜着身子,余光大概能看到武瑶武瞾说话的位置,看武瑶靠来,又往一旁挪了一步。 “念芸?” “嗯,欧哆桑,母皇有了年岁,我想她是有些躁郁……” 武瑶不敢苟同,小声劝道:“换位思考,圣上也是为了你好,她说话直,想开一点!” 李念芸双手抱胸,倨傲道:“像我这种人,除了宠着也着实没什么办法了,我打算给你个机会,你是把握,还是当脓包?” “给我机会我定是要的,念芸,你不能要我难做啊?” 李念芸喜问:“要是我去告罪,欧哆桑会答应?” 武瞾不知几时近前,呛道:“你想多了,朕是不可能让你得逞的,你知道什么叫做爱?!” “又不是让人想不懂的事,何难?” 正是针尖麦芒冤家路窄,武瑶的口沫又糟蹋在了无用处。 武瑶压力山大,都有心想逃离修罗场,他自以为不是那怂人,现在也沦丧了斗志。 有些意外的,武瑶后颈一痛,再没了意识。 武瞾将武瑶扶到软塌上,头也不回的调侃,道:“下手还真利落,比朕要强多了。” “不敢,母皇雷厉风行,念芸比不得……” 武瞾坐到榻沿,不假思索道:“分水岭不划了,逼紧了他不敢,你可别明知故犯!” “放心,”李念芸看向武瑶的眼神儿有些歉疚,“等他醒了,含混过去,说是做了门,待会儿寻布帕来,给他添重梦境。” 武瞾心底赞成,却心口不一道:“用欺诈手段促合,他不会过不去这坎儿吧?” 李念芸摇头道:“我觉得以他的明睿不会,又不是害他,间接的,我们也算替他解决了一大疑难!” 中州的世界需要武瑶适应,睡的毛都不知道的武瑶不会知道李念芸武瞾都说了什么。 具事后武瑶向梓璃打听,两人和颜悦色的达成了某种协议,梓璃提到她们的关系比武瑶想象的要好得多,包括与玉宸宫的众人。 …… “哇,你们在玩翻翻棋啊,我还没有玩过步兵好,还是骑兵好呢?” “我超爱步兵哒。” 花信提醒道:“骑兵多,步兵少,骑兵的确不占优势,但架不住物美价廉!” 许癸进屋的时候已经看到屋里多了个紫发的窈窕淑女,白肤长腿大胸脯,白裙楚腰凌波足。 “小癸,你大胆猜一下,她是谁?”布帕笑问。 许癸在花信身上嗅到了“花信”的体香,她没敢想花信是“花信”,以为花信穿了“花信”的衣裳。 细细的辨认过,许癸推测:“你是花信姐的朋友,来玉宸宫做客?” 花信笑而不答,伸手蕴出一道黯色电弧,标志性的雷法佐证了花信的身份,许癸红润的小嘴张成“o”型,纯欲交织。 不能说巨变,花信这完全是拿到摩羯石的结果吧? “我的美月安洁已经要磨掉你的森奈啦,快下落子,快落子!” 布帕扰了花信棋路,棋盘上,的确布帕的美月安洁骑兵,已经要蚕食花信方的森奈骑兵。 花信嗔笑道:“你太小看我了,我的美月安洁早已经过了噱头山,要成为步兵啦!” 就在花信的美月安洁进阶步兵时,森奈也成为了战力不俗的次一流步兵。 为了争势,大伙儿都感兴趣的博弈环节开始。 森奈走了单体向,花信将美月安洁的配合发挥的淋漓尽致,到关键时刻,森奈大胆尝试背向攻击美玉,直接让美玉失去了翻身的机会。 翻翻棋的精髓在于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忽然亮出杀手锏,正如花信没想到森奈会在那种时候放弃骑兵身份。 布帕险胜。 许癸好奇问:“花信姐,你们影族没有摩羯石也可以重塑身形吗?” 花信将她知道的捡关键词复述,花信不知道是烛晟帮了大忙,只记得她的改变来自武瑶的关系更多些。 “真是一桩奇遇呢,今早朝廷放告,说是昨夜水族亚圣鱼龙王显灵,大唐与水族做为友好邻邦,也要同庆……能与这等大事赶到一块儿,可见花信姐也是极为有福气的!” 一直在忙玉宸宫宫人分配的茯苓闻言问:“告示中没有提到圣上或王爷?” 许癸摇头道:“告示只是以中书省名义下放,听说事儿是圣上他们商定,具体要等王爷回来问他了。” “你有想法儿?” 经前次茯苓的预言,花信开始愿意相信茯苓自己都不笃信的瞳术。 茯苓苦笑道:“有些道不明的感觉而已,关乎水族的事,你们不觉得长安地底丰富的水系可能会成为水族一些居心不良者眼里的肥肉?” “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圣上念芸她们早该想到了,还有王爷。” 内宫的一场大战众人都有听闻,地下溶洞巨足鬼蛸的存在并不是问题,毕竟京畿一带从来都是巨足鬼蛸的活动范围。 在有心人眼中,他们不想无视事件背后的可能,尤其武瑶那个善走后门的。 巨足鬼蛸能在长安地底安逸生活,足以证明不见天日的地下还栖息有数量不少的巨兽。 假设圣水不是正主带不出去扔在古井中,是有意为之,一个扯得有些宏大的阴谋将正拉开帷幕。 前次是花信布帕茯苓三人议出龙牙的前因后果,这一次,三人都有些无力。 身处高位,一个决策即会断送生灵百姓,她们掌控不了大局,也不敢随便拿主意。 许癸初生牛犊不怕虎,拍着胸脯道:“依我看,事儿是不干不知道,干了才清楚!” “莽干的话,折了可怎生好?” “我相信王爷能是我们坚实的后盾,他多厉害啊,都敢啵圣上” 许癸让三人盯住,有些慌乱,强笑道:“啵,打啵么,你们不知道?” 花信有些紧张的攥住纱裙,问:“圣上没收拾他?” “没听说圣上怒了,我都是小道儿消息,你们别这么看我,又不是啵我,我倒是想让啵。” 许癸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借口要去向墨凌墨问安,出门小跑离开。 三人坐得须臾,气氛冰结。 老实人茯苓将话题带回,责无旁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们现在要说的是地下水系的问题!” “地下水系,我觉得不用想,是有门道没跑了,圣上收用玄天蟒劉钥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布帕问。 花信没有先入为主,提醒道:“对方需要圣水来影响到地下的巨兽,他们不会不知道妖兽的野性难驯……我觉得情势乐观的很。” 布帕颔首道:“王爷那么喜欢待在千波殿,还特意造了大木筏,他肯定下到地底深处看过!” “真的有那么深入?” 茯苓笃定道:“有的,你们都知道,王爷是个喜欢探索的人,有水的神秘地带,他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是吧……我也觉得,他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花信的同感来的恰如其分。 布帕不复严肃,笑问两人:“现在,我们还要不要将地下水系一事做为当紧的事做呢?” 花信低头看了下翻翻棋,有些张不来口,偷闲打牌,是小仙子应该做的事吗? “要不我们打牌吧?”茯苓一本正经。 花信疑问:“翻翻棋是很复杂的棋种,你真的会玩?” 茯苓嫣然道:“我擅长经常做为骑兵的三上还有真骑兵桃谷,看你们的棋路是步兵,我觉得在翻翻棋上我还是有优势的!” “虽然步兵三上火热,但三上骑兵是很偏门的棋招,到时候可不要输的惨了,说我们欺负新人哦。” “才不是新人呢,我还要杀你们一个片甲不留一丝不苟啊” 搓牌的手,是玉雕的手。 没人会想到,正是主张“兼爱”的武瑶,人在肖府遇到了恶俗的事件。 他的一双手,在一具尸体上,抠出一桶水。 …… “草民贾腾尹,见过王爷!” “免礼尸体在那儿,趁热。” “是,王爷稍待。” 眼看长安有名的“鬼手仵作”贾腾尹净手宽衣,武瑶觉得成事可期。 贾腾尹到空地摆的尸体前,撩开遮盖尸体面部的染血白布瞅了眼,抬起胳膊抹了下额头。 整体看,参差歪曲的伤口像是某种刮果刀刀头造成, 尸体魔化的程度有些超乎想象,好在对他来说,还不算吃力。 贾腾尹有一对炎金铁锻造的指套,寻常做事不需要佩戴,一遇疑难,贾腾尹便会戴炎金铁指套避免自身受伤。 铁打的玩意儿,戴了不舒服,不戴不安全。 混饭吃,贾腾尹也顾不上许多。 具有吸热耐热发热功效的炎金铁能避免摩擦生热。 说起炎金铁,武瑶不陌生,在尹君焱尹君炎姐妹住的奉圣宫,床板正是一大块儿炎金铁铸造。 :。: 7017k ------------ 第八十四章登徒子 开始武瑶以为贾腾尹只是装备、手法优,当看到贾腾尹的中指,武瑶承认他有些小看贾腾尹,他还有天赋。 肖虓在旁随口道:“贾腾尹是长安最好的仵作之一,他在‘二指验尸’一道的天赋可以说是百年一遇,连他的夫人都是看他中指长,应允贾腾尹入赘!” “入赘这种事,是看指头长短?”武瑶还以为是老实人在中州混不开。 肖虓解释道:“只是在贾村的习俗,贾村有名‘仵作村’,‘二指验尸’是他们赖以为生的绝技,于是渐渐有了看指头长短判定一个人是不是出息的说法儿。” 还好,还好……老实人并没有失去他应有的地位。 两人言语的时候,戴好炎金铁指套的贾腾尹已经开始探验尸体上的伤口。 面色如常,是和谐的开始。 中途贾腾尹还停下来匀了口气,擦汗以避免粘粘。 直到贾腾尹开始检查尸体肩部的伤,伸指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要抽手的时候陡然尖叫: “啊——” “我的手指,啊——” 只见贾腾尹体内好像一个霹雳炸开,腰腹的肌肉紧绷,紧接着是胸背、大小腿、手臂…… 贾腾尹颤抖着挺了挺腰,“咯咯”两声,两眼大睁,又是较轻微的颤,没了声响。 肖虓见势不对,一脚将贾腾尹踢开,事前在尸体四周布有囚灵阵的武瑶发动灵阵,将已经软瘫的贾腾尹连同尸体一同封在了阵内。 在贾腾尹戴有炎金铁指套的手指上,能分明看到指套已经裂开。 他不过是将双指探进那个伤口,小小的伤口。 贾腾尹的结果诠释了中州仵作营生的危险,没人知道贾腾尹的手指在伤口中遭遇什么恐怖物什。 先一个试探者已栽,现在轮到武瑶,他是能再找人来,可他相信没比他更合适探此小小一伤口。 定了定神,利用一只贾腾尹带来的长夹子,武瑶透过裂隙将炎金铁指套扯下,看到了让啃食到血肉模糊的,贾腾尹的中指指尖。 毫无疑问,贾腾尹的中指指尖是让什么长了小嘴的东西啃咬。 嘴不大,根据萌子力学第三公式可知,伤口内东西的整体亦不大。 有资深萌子力学家身份的武瑶有些压力,他完全不怕有东西顺贾腾尹指尖窜出来伤到他,他是不想看到不好的东西出现在肖府。 肖府的人不算肖翊怜、肖虓,他都没甚的感情,即使他有可能攻略肖翊怜。 谁都知道,便宜姑爷不好当。 “王爷,不妨臣试试?” 武瑶还没答肖虓的话,肖翊怜推门入室,武瑶忙制止肖翊怜走来:“你站那儿别动,少女不宜!” 肖翊怜误会的武瑶的意思,少女不宜,武瑶指的是少女最好是不看血腥的验尸场面。 不管怎么说,担心武瑶又不想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的肖翊怜没有动。 “别慌,本王还能有事儿?” 武瑶没有拿捏,一夹子进去,将一只具有硬质外壳的锹型甲虫拽了出来,还有汩汩流出的体液。 甲虫小归小,力量、速度都让人称奇,顺夹子快速攀爬至中部,进到时空域的时候像所有在时空域待过的人一般失去了行动力。 “鬼哭!” 肖虓识出锹型甲虫是魔族,大荒之地的一种名为“鬼哭”的异虫。 鬼哭,虫如其名,体格不大,伤害极强。 鬼见鬼怕,鬼遇鬼哭。 它们是大荒极西特有的生灵,在连魔族人都待不了的地方,鬼哭虫栖息,霸凌一方。 它们小,使它们能够在诸多让人防不胜防的地方发动攻击,钻入体内,一顿霍霍。 在魔族,有两本专门介绍鬼哭的书,分别为《鬼哭上卷》《鬼哭下卷》。 著书人肖圆,咒魔族人,人美心善,为防治沙也加沙漠的鬼哭虫害,舍身留下《鬼哭》两卷,还有一块儿刻有六芒星的石牌。 在大荒,鬼哭虫的防治依然是魔族的族库预算之一。 虽然长安的环境不是鬼哭虫能长久生存的,肖虓还是担心起来,谁又知道,鬼哭虫什么怎么进到肖府? 武瑶简单震死了鬼哭虫,将两枚寒玉珠丢在贾腾尹尸体上,嘱咐肖虓安排人设法让贾腾尹化鬼。 化鬼,在中州屡见不鲜,人死不算真死,化鬼不成、化鬼再死才算。 朝廷对待因公殉职且有贡献人,都会允以帮助,增加化鬼概率。 贾腾尹的身份处事武瑶也不知道够不够得上,尽了心意便算他仁义。 下人收拾过尸体,肖翊怜莲步轻挪,问:“王爷,鬼哭虫不多见,我们是不是去寻《鬼哭》看?” 肖圆之名因《鬼哭》为人知,一提到鬼哭虫,“鬼哭”已经成了相关文献中的集大成者。 武瑶不想去书楼,便吩咐肖虓:“你去取《鬼哭》上下卷,送到翊怜房中。” “是,王爷再没有什么吩咐?” 武瑶强调道:“要原版无删改的,肖府没有也可以派人到外边觅得,总之删的过分的版本没法儿看……” 肖虓亲自去取,武瑶、肖翊怜径自回房。 紧绷了近两刻钟,武瑶觉得需要到肖翊怜房中饮一杯清茶润润喉,美不美的不打紧……关键是润喉。 …… 在魔族,咒魔族女子肖圆是一名让人羡慕的风纪参知。 身为风纪参知,她最喜欢的事是在巾帼书堂巡视。 魔族的巾帼书堂成就了肖圆,已经为官,前途无量的肖圆没有忘记书堂的恩泽,她还特地请书堂保留了她求学时的居所。 年少得势,官运亨通,眼热的人都说是肖圆的得益于她在魔族人中出众的仪表, 然而当对肖圆持有否定态度的人真正与肖圆面对面的时候,都会收回自己的单见浅闻。 肖圆是魔族女子中一抹星彩,是任何人掌握不了的女人。 魔族尝试创办的巾帼书堂有收效,改善了魔族体制的缺漏,却触怒了些个在革新中权益受损的达官显贵。 在一天肖圆闲暇,巡视书堂的途中,她亲眼目睹了一个银发狂徒试图侵犯一个学生。 肖圆拆了将成的好事,保护了学生的贞洁,也让狂徒注意到她。 肖圆没有想过还能有那狂徒般行动鬼魅的人,她没有怕,直到一次,她受到了无耻的威胁,屈从了对方。 势弱的肖圆本可以揭发狂徒的恶行,她无意问知,狂徒名做“悠纪”,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悠纪自称为恶是他存在的目的,还不顾肖圆的斥责。 肖圆发现悠纪患有怪异的病症,处在痛苦中会不受控的对周遭人做些什么,她也想到了巾帼书堂存在的潜在危险。 她没有向任何人透露悠纪的事,只是默默的帮悠纪缓解痛苦。 直到肖圆一次发现失控的悠纪伤害了她的朋友沙也,她舍己为友,尝试让悠纪能做出改变。 事态愈渐严重,傻傻的沙也仿效了肖圆对她的牺牲,相当的时间里,肖圆、沙也不知对方的做为。 悠纪称他能想到奇怪的光景,是他与沙也的相处,肖圆在那个时候发现悠纪是她的同族,魔族少得可怜的咒魔族人。 肖圆针对悠纪过往的追查在年头月尾中有了喜人的结果—— 魔族中不希望新政的旧贵,利用大荒极西的鬼哭虫破坏了悠纪的魔魂。 得知真相的肖圆决定带悠纪前往极西之地恢复残损的魔魂,临行前,她的小个子朋友沙也坚持要与二人同行。 赴极西之地的肖圆还不知道悠纪的曾经与沙也的干系,心知一些往事的沙也也没有将实话说给肖圆。 极西的数年里,三人深知鬼哭虫对地域的侵害,在探秘鬼哭虫的过程中总结,写制了《鬼哭上卷》。 在写成《鬼哭上卷》不久,悠纪失踪,肖圆、沙也遍寻不得,认为是悠纪遭到了鬼哭虫的袭击身亡。 在上卷到下卷末的篇幅,有关肖圆、沙也、悠纪的故事都是空白。 肖圆留下的书中没有写到沙也的去向,只是在页末,说起下卷是她独自完成,沙也去追寻了悠纪的方向。 回到巾帼书堂,肖圆向族会提议防治鬼哭虫,她也在提出建议的五年内致力推行《鬼哭》两卷。 那段时间肖圆的声名显赫大荒,她揭露旧贵的丑恶,成为魔族的宠儿,连族会都推举她做为长老的候选。 在那年发生让魔族高层蒙羞的贪墨案,涉案的肖圆仅是与一个伪装奇好的官员过从甚密。 稽查无果,肖圆是贪墨案首个被公告无罪的人,她成了魔族数年里呼声最高的备选长老。 原本一切都是那么的顺意,肖圆还是接到了族会的密告,要求她加入明党。 巾帼学堂第二次成为肖圆的负累,她开始觉得自身已经受到世俗荼毒,受不来追忆的屈辱。 没用几日,肖圆留下遗书,向极西之地逃亡。 没有人知道肖圆的结局若何,也没有人知道明党的人是不是暗自处决了名望日隆的肖圆。 《鬼哭》肖圆成了魔族的一个当铭记的一个人物,她的魔魂永远在极西之地翘望魔族。 肖虓在肖府的书楼取得《鬼哭》全本,还遣人到些个老学究处打听了事关肖圆的消息。 当肖虓收集来的零星片段在武瑶口中形成一个完整故事,肖翊怜伏在武瑶怀里发愣,连肖虓都是一副痴呆样儿。 “听过了,做何感想?”武瑶搭在肖翊怜背上的手动了动。 肖翊怜抿唇道:“怪凄怆的,魔族名声不好,肖圆为魔族做了许多,都没能落个好下场……” 武瑶没漏肖虓,肖虓光看肖翊怜在武瑶怀里都觉得尴尬,只想快些退离,搪塞道:“臣觉得有王爷在,肖府的异况不足为惧!” 武瑶摆手,肖虓暗松了口气,两步退到屋门口,合门走远。 肖翊怜宽敞的卧房已有深闺的模样,妆台、大镜不必说,入手是流苏绸缎,脚底是兽皮大毯,在床尾,还有数个容易垒出形状的方形软枕。 能看到的摆件儿、陈设,像是为武瑶量身定做。 在武瑶不多教授的情况下,肖翊怜“求学”的地方只可能是墨凌墨,在玉宸宫,墨凌墨是唯一能将他解构到这等境地的人。 肖翊怜性子上有些大叶粗枝,不排除她有用心去记下些日常的细节,但通过方形软枕不能猜到是墨凌墨的建议。 墨凌墨常在累得半死的时候说要将软枕都丢掉,她的口是心非,竟是以这样羞涩的形式转嫁给了肖翊怜。 可能,再给求教心重的肖翊怜三年五载,她都不会知道墨凌墨的深意。 …… 肖府的死尸不是别人,正是肖翊怜的表兄肖隐。 肖府诸人,包括肖翊怜在内都庆幸受到鬼哭虫侵害的是肖隐而非他人。 肖隐养鬼,还不愿修习增强自身,在虚亏积重难返的情况下,肖隐这等纨绔还不止一次的潜进肖府府库取宝换药,供己淫乐。 偌大的肖府原本养一纨绔也不算大事,肖府中人恨就恨在肖隐游戏人间,还无自知之名,给肖氏抹了黑。 武瑶来府是为了寻肖翊怜玩耍,顺道儿听肖虓汇报些情况,在他们到关键点时,肖隐的叫喊声入耳。 一个一贯给人以吊儿郎当的家伙,在肖府发出的异声连侍女仆役都没有觉得不对劲,他并不是没有在肖府做过有伤风化的糟粕事。 府中人的无动于衷间接导致了肖隐让鬼哭虫啃死,神魂的损伤大大压低了肖隐化鬼的可能。 在听客中,听肖虓说到表公子肖隐的武瑶一般的“麻木”,他虽然是首个觉出不对向肖隐寻去的人。 具肖虓说到,肖隐出事的时候说不出话来,看到肖隐的癫狂般扑向侍女,众人都当是肖隐嗑药出了问题。 任何人都清楚,瘾君子不值得姑息。 与其说肖隐是死于冷漠,还不如认为他是自身,这与“狼来了”同理。 “王爷——” 武瑶只觉得有什么冰凉凉、软绵绵的东西贴到了他嘴边,低眼看,是肖翊怜奉上红唇。 肖翊怜长裙裹身,无限风光都匿在裙底,看人有些魅惑意味的眼神儿让武瑶血涌上头,脑壳已经乱掉。 话说回来,他俘获芳心,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 双肘撑起上身,武瑶没有容许肖翊怜退开,直接捂了她后脑,吻到她喘不上气来。 肖翊怜慌乱的推就、默许,直到她双臂缠上武瑶。 “放开我姐,登徒子!” …… 7017k ------------ 第八十五章桃园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扑来时,武瑶下意识伸手去挡,肖翊怜已经反应快他一步,将来人摔出去。 肖翊怜出手的时候用了不到一成的力,对方只是撞在榻沿。 是一面容清朗的少年,呲出他尖尖的犬齿,一双虎目死盯住武瑶。 倚在武瑶怀里的肖翊怜,有些无奈的看着少年,“王爷,这便是我弟弟肖容了。” “勇气可嘉,不错的小伙子!” 武瑶好不自在的在肖翊怜白皙的脸蛋儿上种下一颗草莓,得意的模样,看的肖容火冒三丈。 肖翊怜以不容置疑的语调道:“容儿,还不来向成王赔罪?” 肖容听到武瑶的来路没有畏惧,哼道:“姐,你找的什么人啊?我觉得他做不了我姐夫,他不够格!” “闭嘴!” 肖翊怜瞠目道:“黄毛小子,你懂什么?” 肖容别过头不去看肖翊怜,嘴头不服软:“他反应还没你快,出手的力道也那么弱,遇事连你都摁不住……” “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姐,你就向王爷告罪,不然我立即搬到玉宸宫与王爷住了。” 肖容是个倔脾气,初生牛犊还不怕虎呢,初生虎崽更不用说。 在肖翊怜的威胁下,肖容一脸不快的向武瑶拱手,硬从牙缝儿里憋:“肖容无礼……肖容冒犯……成王。” 武瑶随手取来一只茶杯,将茶杯位处的空间揉动,在肉眼得见的立方小块中,有薄膜切裂茶杯,茶杯开始出现错位。 武瑶一松手,已经让切成数十个小片儿的茶杯落了一地,切口平整,切面光滑,看得肖容口干。 他听说成王是剑修,认为成王的体术不会差,武瑶出手挡他的时候肖容还觉得武瑶名不符实,这时候看来,他好像是个大术修。 武瑶指了指肖容背后,肖容诧异,回头看时人已经让大量的水裹覆。 没水能变水出来,武瑶的水法又一次颠覆了肖容的认知。 他没有注意到有水涌出的裂隙,他只是看到极大量的水灌满了肖翊怜的卧房。 在肖容一口气用尽,脸还憋青了,武瑶将水收掉,一滴不留。 “年轻人么,你要是一定与我这个术修比体术,我还真没办法!” 虎族崇敬强者,肖容对待武瑶的态度逆天大翻转,直接扑到近前,笑道:“姐夫,我姐待人接物是凶悍些,可你别担心,你还有个待长成的小姨子,走的是小家碧玉风……” 肖翊怜抱之白眼,她是有一小家碧玉的妹妹,还只二十岁。 “不错,还是怪机灵的样子,早前听说你是在闭关,不知道我与你姐的事也正常。” “姐夫说笑了,是我有眼不识姐夫!” 肖容不清楚成王怎么从一个蜚声内外的剑修变成大术修,但术修在合适条件下的实力比剑修只高不低,都是大腿,抱就对了。 “嗯,你坐吧。” 肖容摆手,笑着将一个储物袋放到武瑶手边,“里边都是猫薄荷,你们慢慢玩儿。” 在时空域中武瑶还存有一麻袋猫薄荷,还没告知肖容,肖容已经跑出去。 “姐夫你拿去玩儿,储物袋我有的是!” 武瑶看肖翊怜有些忍俊不禁,也没忍笑,道:“肖容的做法与肖虓出奇的相似,看起来你的事得到了肖府中人的一致推动!” 肖翊怜眼里水雾朦胧,低声问:“不好吗王爷?” “怪让人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觉得——” 吊足了肖翊怜胃口,武瑶诡笑道:“觉得我们的翊怜,已经学得有模有样,是时候验收呢。” “讨厌~~” 肖翊怜幽怨又娇羞,腻味了会儿,虚遮面孔道:“王爷,人家觉得还是不太早的便宜你。” “好失望呢翊怜,是翊怜不相信王爷我吗?” “话都还没说完,都是王爷心急……” 武瑶软语温言道:“好啦,不管怎么样,你喜欢我便高兴,别太放在心上,我们去找找肖隐身亡的真相吧!” 肖翊怜摁住武瑶,迅速下地将门窗都关好,幔帐都放下。 数层重叠的幔帐投下肖翊怜绰约的身姿,坐在床上的武瑶已经得不到明亮的视野,在将明不明的状态,武瑶注意到肖翊怜已经幻出一套轻薄妖袅的舞裙在身。 当武瑶看到肖翊怜棕黄掺白的长发凌乱的披开,他知道肖翊怜的用意不简单。 “坏人,别动哦~~” 院外的豆荚在炽热的阳光下爆开,豆粒崩飞。 刚出荚的豆粒会萌发新的芽苗,可能有的会掉的远些,但谁多否认不来,总是有好命的豆粒不需要努力,它会落在肥沃的土壤中,茁壮成长。 像武瑶。 …… 肖虓根据气味遗留,确定了肖隐的行动轨迹。 虎族有对气味的敏感,正如墨凌墨能通过武瑶身上的细微体香判断出谁接触过武瑶,亦或武瑶碰触过谁。 墨凌墨曾告诉过武瑶,辨识气味是比看脸更容易的事儿,即使武瑶只是与什么人同居一室,没有肢体接触。 武瑶没法给虎族、虎族等嗅觉灵敏的族群下定义。 他只要知道,他沾花惹草逃不过墨凌墨,肖虓得出的肖隐行动轨迹不会有错就对了。 依据肖虓的结论可知,肖隐不是在他常住的小馆出事,他去过肖翊怜妹妹肖翊鸳的桃园,无耻偷窃了肖翊鸳的一条雪纺蚕丝袜。 受害人肖翊鸳称,色胚肖隐曾多次言道她的腿形美,希望她能穿蚕丝袜。 肖隐的觍颜让肖翊鸳都不敢穿蚕丝袜出门,在肖翊鸳要侍女将新买得的蚕丝袜过头水晾在院儿里,让人不胜防备的肖隐还是偷走了蚕丝袜。 具肖翊鸳目睹了肖隐恶行的侍女提到,肖隐走的时候还嫌弃蚕丝袜不是肖翊鸳穿过的。 罪恶的肖隐,愤懑的肖翊鸳,还有侍女甲…… 足能够说明肖隐离开桃园的路上受到了鬼哭虫的攻击,在肖隐住的别馆外,步幅大而重的脚印是佐证。 “王爷,对方没理由对二小姐下手!” “我也觉得是,翊鸳还没过来?” 在桃园的时候,肖翊鸳都没现身,说是还没打扮好见不了人。 肖虓轻笑道:“二小姐想来是觉得见王爷,要装扮的郑重些,王爷,我们不如先到表公子住的小馆看看有没有线索?” “肖隐在路上出了状况已经能肯定,别馆的话……直接的证据恐怕不会有,也只能是去瞅一眼了。” 武瑶在考虑,鬼哭虫有没有可能出在肖翊鸳侍女买的蚕丝袜上,如若肖隐不是在桃园沾了鬼哭虫,鬼哭虫出现在蚕丝袜上,将会有暴露个阴谋。 小馆近在眼前,有下人收拾的缘故,外边看起来没有异样。 进入到内里,武瑶都已经能看到墙上挂满了形形式式的肚兜、小衣等等和谐事物,将肖隐的癖好暴露无遗。 武瑶能想通肖隐对私密衣物的收集欲,看到肖隐将每一件小东西都细心的装裱起来,还有些感激他。 这样看来,他接受肖隐的藏品,都不要预备器皿储存。 想到一屋子东西即将是他的禁脔,武瑶露出邪魅的微笑。 反观肖虓,可能屋内杂味过多的原因,肖虓幻了个面罩将口鼻都捂了起来。 看到武瑶上手摘取了一件冰蓝色抹胸,肖虓庆幸不是由他来检查,自行去检查小馆是否有机关暗道之类的布置。 …… 一盏茶后,肖虓转回来,看到武瑶还自不泄的翻看小衣,敬佩不已 “幻化的衣物终究是缺了收集时来的满足感,没有原主遗留的痕迹,也不会造就它们如今的价值——” 让武瑶注意的肖虓尬笑道:“王爷,臣在肖隐床边柜子的暗格里发现一袋猫薄荷,药效比原先强了二十倍不止!” 武瑶将装裱的框子连衣物都扔进时空域,边动手边问:“药效强化二十倍的话,一个不留神,都已经能算玩儿命了吧?” 肖虓点头,说起他在追查灵箭师一案时,拔除的曹瞒瞒。 “王爷,肖隐的猫薄荷,臣曾在曹瞒瞒的屋中嗅到过一星儿残片,因当时反应剧烈,臣肯定两者都是一路东西。” “曹瞒瞒……肖隐。” 武瑶一拍脑门,笑道:“快帮我一块儿将东西装起来,我可能想到翊鸳的事儿是怎么个情形了!” 肖虓还是要过手,不情愿,也只得屏息照办,好在武瑶的动作快,已经有数百件让武瑶推进了他的时空域中。 武瑶、肖虓二人是在桃园外看到肖翊怜。 睡醒不多时,还处在余困中的肖翊怜眼带泪花,伏在石桌上缓解。 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 状态不佳,神态美极。 “王爷,你们是来寻翊鸳的?” “是啊,早前来过了,她说是要装扮,到现在都不见出来。” 武瑶坐到肖翊怜身侧,任由肖翊怜改爬他怀里,像是一只猫儿。 肖翊怜甜甜一笑:“她是想表现一二,你看吧,现在人指定还在屋里犹豫该穿什么……” 选择恐惧症吗?听起来有点儿严重的样子。 良辰苦短,等待过程并不无聊,肖虓没有当灯泡,搬了凳子坐在院里举石锁。 对肖翊鸳,武瑶只知道她是肖翊怜的妹妹,年岁小,有严重的选择恐惧症,这些是能直接获知的东西。 又根据中州人普遍的高颜值、肖翊怜的天生丽质推想,不难猜到肖翊鸳也是个美人胚子。 当肖翊鸳羞答答的自里屋挪出来,武瑶看到的是个小小只,身着赤金盘螭璎珞裙的赤足小姑娘。 肖翊鸳是像肖翊怜般棕黄少白的发色,脾性使然,头低靠在瘪瓜似的胸脯上,一副奶虎气质。 人都要到近前,肖翊鸳终是抬了头,婴儿肥的鹅蛋脸,明珠般的眸子一躲一躲的偷瞥武瑶。 闺阁春深,不食烟火,肖翊鸳有些怯生。 肖翊怜起身将肖翊鸳扯着衣角的手拿开,摸摸头,笑道:“可以喊‘王爷’‘姐夫’,你选哪个?” “嗯……翊鸳见过姐夫!” 武瑶柔笑道:“别太在意身份什么的,姐夫我还是十分喜欢和翊鸳这样的漂亮姑娘开玩笑的!” 武瑶清楚,肖翊鸳具备一个超品小姨子的潜质,能不能让小姨子摒弃怯生的属性,要看他是不是真诚的允以帮助。 肖翊鸳颔首的弧度都近乎不可查,果然简单的热情不会有收效。 武瑶与肖翊怜眼神交流,大致内容是不需要指出肖翊鸳待人上存在的小问题。 肖翊怜过去有试过帮肖翊鸳打开心扉,因她自身都没法出府,计划流产,武瑶有想法的话,将肖翊鸳交给他也是好的。 “翊鸳,能告诉姐夫,你买蚕丝袜的原因吗?” 肖翊鸳小脸露了遐红,低声道:“我是听说,姐姐有买不少东西回府……我也想买……也不是我说给侍女买蚕丝袜啦,都是店家介绍给她的。” 唤来肖翊鸳的侍女,问了同样的问题,侍女甲肯定道:“大小姐买了东西回府,二小姐也想买东西回府,遂奴婢告知店家的是‘肖小姐’要购新奇的衣物。” “‘肖小姐’?” 武瑶解释道:“无非是店家误认了翊鸳、翊怜,蚕丝袜若无意外,是用来害翊怜的!” 武瑶的结论与早前肖虓的担忧不谋而合,为了让肖翊怜防备,肖虓还曾亲赴玉宸宫告诫。 看来对方没有放弃在肖翊怜身上着手,达到让武瑶自乱阵脚的目的。 “肖虓,你还记得你处死曹瞒瞒,有个怪癖?” 肖虓稍假思索,道:“是,曹瞒瞒爱他人妻,非人妻不沾。” 武瑶提醒道:“你将暗卫的那个编外找来,让他嗅过肖隐的藏品,我怀疑肖隐的藏品与曹瞒瞒的怪癖存在关联!” 两个不走寻常路的人,分别爱物、爱人,要说联系—— 只能是肖隐的藏品有部分来自曹瞒瞒攻略的妇人。 肖虓在泰天处学到不少让人秽不忍闻的事,肖隐、曹瞒瞒已经不足以恶心到他。 肖虓遣人唤了泰天,期间武瑶想与小姨子肖翊鸳攀谈两句,他发现肖翊鸳拉了肖翊怜说悄悄话,他并没有插嘴的机会。 插不上嘴,武瑶寻思择日也好。 也没放在心上。 …… “咻~~咻~~” “拐子巷,徐寡妇的肚兜。” 肖虓也凑上去嗅了嗅,“能肯定是徐寡妇?” “寡妇的味道我知道!” 泰天卖了一关子,想起还有武瑶在场,忙又补充:“相比寻常妇人,徐寡妇身上的味儿繁杂些,有金汤味、汗味儿、脚臭味、口臭味、水萝卜味儿……” 7017k ------------ 第八十六章圣灵族 圣灵族 “这——” 肖虓还觉得武瑶不会听得明白泰天的话,谁知武瑶不疑不惑,没有丝毫他想的状况出现。 “你肯定,这些藏品不少都是曹瞒瞒姘头处来的?” 泰天拱手道:“回王爷,小人拿项上人头担保,此二人定有勾结!” “你又知道了?” “大人,若无意外,有些东西上,还同时有他二人的气味,”泰天详解道:“装裱精细,算是无意中延缓了小衣上气息的弥散过程。” 武瑶乐呵道:“不会有错了,想法子去查店家、肖隐常接触的人,我想主动权也该是落回我们手中了……” 泰天的事办过,正相机退离,让武瑶叫住了。 “在长安城内,你门儿清吗?” 泰天看了眼肖虓,武瑶温笑道:“本王有事要办,得用到些市里坊间的人物儿,办得好了,大有好处!” 泰天应承道:“小人起小在坊间摸爬滚打,熟的不能再熟了。” “好,等晚些,本王交代你具体做些什么。” 肖虓示意泰天可以退下,人一走,肖虓低声道:“此前致力于让成王重生的成王旧部已经有异动,他们的位置距大荒近,不排除有叛国的可能!” “提的好啊,虺在尝试分化成王旧部,也不知道她的进展如何,在此之前,我们还得等。” 肖虓人在暗卫,能接触到不少要上达天听的消息,位置不同,肖虓自有个人想法儿。 听武瑶的意思是要先等虺的消息,肖虓迟疑过,还是直言道:“王爷,相比地处边陲的重镇,战时,内地包括南域、京畿道在内,朝廷能直接掌握的疆土更为关键,要是能将京畿的隐患摘除——” “想法好,实施起来牵涉却大。” 武瑶托腮,喃喃道:“要是能直接将京畿的国贼都拿了,也不是不能行!” 参考武瑶在李念芸、武瞾等人口中得来的观点,她们与佞党都在等对方的纰漏。 中州人遇事多是守成应变,他们的沉淀与厚重的历史让他们不敢轻易暴露自身。 他们宁肯将有限的资源用来固守,也不会想去聚集一点,搏个机会出来。 也许他不合中州的思路正能是以动制静的关键,像肖虓提到的一般,将大义民心裹挟进事件当中,强行把佞党推到风口浪尖。 内斗能忍,叛国不能忍。 他们忍气吞声,武派吃香;他们揭竿而起,也是武派吃香。 看肖虓还在等,武瑶勉励道:“你说的我回去想想,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不破不立——” “你也知道,大事要商量着来,咱不兴专断这一套。” 肖虓欣然道:“臣也是随口说起,能对王爷有用,臣不甚荣幸!” 中正勤思,能劳能熬。 不经意,肖虓身上已有朝中群臣多数不及的闪光点,在武瑶眼里,肖虓如能磨炼些年头,外放做个封疆大吏也不是不成。 …… 黔灵宫。 易子叡翻来翻去的看手头李念芸给她写的些个话,都是关乎时事、武瑶遇鱼龙王的细枝末节。 她觉着冥冥中有什么东西错过了,差之毫厘。 武瑶、墨凌墨、武瞾,都是像是局中人,她显然还是局外,一个分羹局,心痒难耐又不知道他们在谋什么。 “玫玫,你说成王原是中州人,有没有可能我们查到他的前世?” 苦想不得,易子叡萌生寄希望于外力的念头。 “夫人,隐居的大修为者没什么声名藉甚的,像王爷,连暗卫都没获知消息,我们恐怕也无能为力。”易玫玫浅浅笑道。 易子叡的愁思易玫玫看在眼里,她亦无计可施。 易子叡不掌管圣灵族的情报,不知道消息获取需要历经良多周折。 像魔族柚果网、暗卫情报网,自有的情报机构足够使用,圣灵族要做的仅是满足自需。 建立自有情报网大材小用,出资购买是他们最常用的做法。 在类似的消息获取途径中,事关各势力、族、国的风云人物的消息五花八门,散尽金山,也不见得能拿到想要的。 再看易子叡,还没有放弃心底好不容易有的苗头,取来一张白纸,将已知消息写到纸上,人事区分,加以标注。 笨法子,死马当是活马医。 在易子叡标出的事件中,多是围绕成王身死、武瑶接替成王,还有些关乎暴乱之源的传闻灼见。 易玫玫注意到,易子叡将御空灵与“暴乱之源生还”两者相连,还有些武瑶术法上的特征。 窗外的阳光投进沉寂的殿宇,易玫玫足背上,压过易玫玫肌肤底的嫩粉,暖暖的舒适。 “玫玫,要是我没想错,他在姬虞镇讲过学,我们的成王妃还识出了他!” 姬虞镇,大唐西北角的一个小镇,位处魔族、冰族、大唐的三不管地带,是驰名中州的极乐所在。 易玫玫听得有些糊涂,姬虞镇她有过耳闻,易子叡要是这么说,能肯定易子叡也听过武瑶讲学。 在姬虞镇那等地方讲学,需要的已经不只是勇气,还有实力。 易子叡自顾自渡步,“姬虞镇有过无名贤师讲学两场,我有幸听过第二场,即最后一场,我没能有机会看到贤师的面容,可是我肯定他与成王的声音神似。” “在那个时候我与墨凌墨结识,有过恳谈,我清楚记得墨凌墨倾慕贤师——” 易子叡自嘲道:“我在得见墨凌墨与成王的恩爱以后还奇怪,一直没好意思张口问过墨凌墨,也怨我揣测事实,误会了她!” 易玫玫问:“夫人的意思是说,现在的王爷,正是当年在姬虞镇讲学的贤师?” “你想啊,成王是在姬虞镇讲学的贤师,不正能解释我的全部疑碍?他在暴乱之源的生还,还不是‘御空灵’的结果?” 暴乱之源内部人畜难活,巨型妖兽都要暴死的地方,武瑶一个术修,本是没有任何活命的可能。 假使武瑶有御空灵加持,靠御空灵的特性,还真能离开暴乱之源。 都知道武瑶让墨凌墨、茯苓带到玉宸宫时是失忆状态,现在唯一的问题,即武瑶为何在出了暴乱之源之后丢失记忆。 相比前者,易子叡给出的可能已经能够成为现实。 易子叡又盯图纸看过一阵儿,喜色道:“你觉得圣上是不是听取了墨凌墨给出的故事?” “这样的话……圣上在紫微宫不问政事,得以解释了!” 易玫玫越想越觉得合理,武瞾执政多年,凭武瑶一时遛嘴的话,她岂敢将朝政推给武瑶? 墨凌墨是唯一一个对武瑶知解甚详的人,姬虞镇讲学、暴乱之源外到玉宸宫、玉宸宫三月、出仕持政、直到今天,墨凌墨的耐性让人叹服。 易玫玫顺武瞾的做法想到了她们也该跟风,便问:“夫人,我们是不是也多接触王爷?” “接触?你想得太浅。” 易子叡将墨笔一划,涂黑了字迹,易玫玫取过纸丢进纸篓。 “圣灵族拥立圣上是千百年来最为明智的举动,你告知长老会,大权给我,否则也便不必让我来做圣女。” 易玫玫未知一喜,道:“夫人,早当如此!” 拥戴易子叡的族人有近七成,易子叡在圣灵族也没有获得直接的大权。 遇事一旦长老会不通过,易子叡还要发起族会强行拿到单一事件的主导权,易玫玫等一早想要易子叡废除拖累圣灵族的长老会,易子叡一直以上任圣女对她的教诲为念,没有执行。 经武瑶一事拿定主意,为时未晚。 “都是同族,裁撤长老会的时候给他们些面子,肯做事、能做事的人能留则留……没了长老会,可以照搬别族的模式,别耽误了族人。” “你陪我写个细则出来,遣傅征回去办,长安可是热闹,我们不能缺席!” 易玫玫相信易子叡是较早洞悉武瑶背后隐秘的人,以武瑶的现状,追随者将不计数,只要她们圣灵族肯下心血,保底吃香喝辣,上不封顶。 想想都腿软。 …… “君炎,话说你行不行,指甲怪长的,别再给扣坏了。” “放心放心,我有分寸~~” 看尹君炎热情高涨,武瑶不忍也不成,不抢姑娘家的手艺活儿,是爷们儿的红线。 武瑶与尹君炎钻研圣霖体,尹君炎说是要给武瑶搭个灵气疏导装置出来,眼看都要功成,一个机簧掉进了白水晶板的夹缝中。 尹君炎正趴在地上探身去掏,上半身都已经在水晶板底,自蛮腰起,紧实修长的一双腿与长裙共同形成让人移不开眼的风致。 “啊,我卡住了!” 预料中的,有四两胸脯在,尹君炎不可能不卡在板底。 尹君炎腿长,两腿扑腾,长裙顺光滑的腿肚儿滑到绝对领域,让武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前世,窗架、床底、洗衣机、坏掉的门板都是能卡人的地方。 一旦有身材火热的女子卡住了,少不得有人助其脱困。 尹君炎正求帮助,还要武瑶避免破坏已经放好位置的白水晶板,武瑶连连伸手,都没好意思抓上去。 “王爷,是不是不好拉啊?” 武瑶抹了下口水,忍痛将尹君炎长裙拉直,盖了让他分神的地带,将人一把拖出。 脱身的尹君炎好奇问:“王爷,你怎么知道直接拉我出来能不顶翻水晶版啊?” 遇事不决,萌子力学。 武瑶胡扯道:“当你出手的速度快到足以让白水晶板反应不过来,即可避免碰倒水晶版。” “同理,当一辆疾驰的马车辗过你脸的速度比你脸的反应速度都要快时,你将无法发觉马车的存在,我称之为‘马车理论’!” 尹君炎挠头问:“马车好重的,不会有车辙留在脸上?” 武瑶摇头笑道:“等闲马车不可能没有车辙,可你要注意,我说的马车的速度是要‘比你脸的反应速度都快’,简单来说,只要辗的快,车辙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 “王爷过去经常辗人?” “是啊,我开得快的,辗了他们,他们都不知道,结果还一个个在那儿龇牙咧嘴的傻笑,别提多可乐了!” 尹君炎让逗得笑出声来,长腿少女高兴起来也是高热状态,给武瑶烤的冒了一身汗。 言归正传,尹君炎听武瑶说过圣霖体的修法,她认同了红莲之躯与圣霖体的相通性,提出给武瑶制一个能承载鱼龙王妖丹中海量水灵气的装置。 听起来复杂的东西,做起来没有很困难。 它是通过高强度的白水晶板代替导流过程,在水晶版上施加阵术,源源不断的将水灵气灌向武瑶。 稳定结构,控制妖丹放灵额值都不算完。 尹君炎还凭武瑶的提议,在导流通道中设置了曲弧加速的结构,直接提高了五成的输气量。 在加装了制动挡板,保证了武瑶的安全后,初试开始。 妖丹悬浮在熔铸成形的球形气瓶中,受顶部灵阵催发,纯粹的水灵气沿导流通道直至气室——一个半封闭小室。 武瑶身处气室,吸收水灵气构筑圣霖体。 开始水灵气微薄,尹君炎加快了灵阵运行,气室内充裕的水灵气凝做湛蓝的气团,开始灌向用来缓冲多余水灵气的副室。 在这种情况下尹君炎需要放慢灵阵的运作,将水灵气的吸收与传输速度人为控制在一个等比状态。 高效不知疲倦,稳定不会起伏。 尹君炎都为她的聪明才智感到欣慰,看气室内武瑶正以水灵气淬炼骨肉,尹君炎行至密室外,笑对众人道:“王爷已经开始修圣霖体,万无一失!” “这便好,在王爷没出关的日子里,还要多多劳烦君炎你了。” 墨凌墨注意到尹君炎的体温,烤得石门都冒由内至外,有石裂的细响。 尹君炎回头看了眼密室,试问:“不进来看看?” 除花信走到武瑶面前,墨凌墨、李念芸、劉钥都只是探头看去,实在是尹君炎没有注意控制体温,密室内出奇酷热。 气室中的武瑶有水灵气调控,尹君炎体温再升十倍都不会有事,另当别说。 “王爷托付给你我们都放心,若无需要,还劳你照看到王爷出关,暗卫会加派值守,防祸未然。” “我会的……王爷事前说,他提过的事得加紧办过,圣霖体不一定要一口气修成,有拿不定的大事,中止也不妨。” 尹君炎已经压下体温,歉道:“刚刚有些高兴过头了,对不住大家!” “好说,高兴是应该的么。” 武瑶入关前给了李念芸两本奏折,李念芸还惦念大事,摆手道:“本宫先走一步,姐妹们回见——” 目送了李念芸,花信、墨凌墨也先后告辞,她们不是不想留了多说几句,是想尹君炎能不分心误了里边的武瑶。 只剩劉钥一个,呆望密室,尹君炎笑问:“钥姐?” 劉钥回神儿,失笑道:“想起些事来,失礼了!” “钥姐,是与王爷相干的事?” 7017k ------------ 第八十七章水系巨兽 劉钥颔首道:“你听过吧,在长安地下的水系当中,有些水族巨兽,我在想王爷是怎么看待它们。” 玄天蟒族也属水族原体庞大的,虽达不到巨兽的标准。 尹君炎想着劉钥应该是有她自己的看待,水族出身的她在水族没有应有的待遇,她怎么也不会想水系中的巨兽们受利用,成为牺牲品。 体谅劉钥的心情,尹君炎问道:“你是觉得王爷对水系当中的巨兽会有不好的打算?” “倘若隐患存在,下手是迟早的,我也不是滥好心了……” 同属水族,尹君炎以为劉钥不会没有到长安的地下水系看过,她是个不知内情的,也不知该怎么说。 尹君炎愣了愣,劉钥微笑道:“别担心,王爷都还没说什么,都是我胡思乱想来的。” 尹君炎摇头道:“王爷叮嘱了不少事,唯独没有提到水系的问题,恐怕事不简单呢——” “一句都没有提及?” “你不觉得王爷在溶洞底,冒险将鬼蛸的腕足推进时空域的做法,有些深意?” 劉钥闻声回头,尹君焱款步走来,茶白色的长裙到脚踝的位置,有披下的缀饰在上晃动。 如尹君焱提到的,鬼蛸腕足不是什么珍奇,栖霞殿古井底溶洞鬼蛸唯一可能让武瑶用心的,是它吸收了圣水。 武瑶将鬼蛸腕足拿到手,省去了再用圣水测试水系巨兽的麻烦。 “溶洞坍毁,在那个时候不取得腕足,后边是没机会再找的。”尹君焱补充道。 劉钥有所慰,轻叹道:“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尹君焱宽心道:“王爷较我们考虑的长远,亦更有方向……迷局中人不止你我,且看前路吧!” “且看前路——” 劉钥比尹君焱等,更多的是水族外域人的习性做派,现在她只觉得武瑶高深自信,比行事少根筋的水族人要强不少。 武瑶肯惜力,在劉钥眼里已经好过多数身处高位者。 得人心,是武瑶的魅力之一。 …… “徐老弟,你能帮我吹一下吗?” “你都没洗干净,自个儿吹去罢,太臊了。” “我不是不方便么,吹一下又不会怎样,都是兄弟,别小气啊……” 白面郎君不得已凑去,往秦九鸣手里的一个小琉璃盏里吹了口气儿。 秦九鸣一手托盏,一手正手持油灯,嘴里还叼了个碗,碗里是些殷红的脓液。 要是武瑶在场,会认得出,秦九鸣嘴叼的碗里,正是树瘤脓液中精粹得来的圣水。 当白面郎君将琉璃盏中表面已经凝结的柏带吹开,秦九鸣将圣水倒进琉璃盏,运起灵力促其融合。 柏带是种能与圣水发生反应的辅药,圣水中和了柏带的粘度,柏带强化了圣水纯度上的不足。 味儿是味儿了些,胜在物有所值。 秦九鸣需得控制油灯加热琉璃盏,还要确保圣水、柏带的融合,干得头入,都没顾上徐澈。 秦九鸣想的是徐澈做为邺王李桦举荐来的人,不会有问题,也不打算拿他当外人。 然,秦九鸣不知,徐澈在邺王处已经做了十年的“饭桶”,拿钱入伙,从不做事。 连邺王都不知道,徐澈是有意博取信任,此来长安,他实是为了寻故旧报恩,投明弃暗。 他收到了过去武贤师的倾慕者,如今的成王妃墨凌墨来信,说是武瑶成了成王,正在逐渐恢复曾经的辉煌,要他至长安从龙。 于是徐澈自荐长安听用,为给武瑶谋些内部消息,也为能在佞党背后狠狠捅他们心窝窝。 到时候,武贤师会夸他是个小机灵鬼吧? 一想到这儿,徐澈忍不住的娇羞。 徐澈调整心态,逛到院外,正看到成王的旧部、狼族大拿“秃强”锃光瓦亮的大光头。 “秃强”本名李强,皆因头秃,人送诨号“秃强”。 又因秃强是狼族,还有人称秃强为“光头郎”,不知为何,“光头郎”只是很少人会用来称呼秃强。 “徐兄弟,里边的事儿可都还顺?” 听觉敏锐的秃强在徐澈还没出现在视野当中的时候已经知道他的到来。 徐澈负手走近,笑道:“看起来也还说得过去,都失败过那许多次,也不差一时半会儿……” 秃强唉声道:“你是有所不知啊,上边儿要我们五日内将用的圣水都备齐,每日就是出那么点儿圣水,哪里去给他们凑齐十罐?” “既是树妖树瘤产的东西,何不多寻些人来干?” “按理来说是人多水多没错,可真干起来不是那么回事儿,都讲技术的,这节骨眼儿都看老秦了。” 佞党的预期是十罐子圣水,徐澈还是初闻,他以为秃强会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谁知秃强并没有反应。 “强哥,看秦兄进展也差不离,放心便是!” 秃强微微点头,伸手到兜儿里摸出两颗果糖,毛爪的两个长指夹住糖块的画面让徐澈说不上的别扭,但秃强好意,徐澈没有拒绝。 秃强生得极为雄武,背阔胸宽,身高体大,干灰的长毛遍布全身,更添野性。 与不少狼族人区别,秃强化人形没能完善,还是狼首狼身,只是能够直立,自如行动。 半狼半人的体态让秃强获得了非人的能力,还吓走了他的脑毛。 吃过秃强的糖,徐澈觉得这个喜食糖块儿的壮汉不简单,成王的旧部不会指派一个颟汉来,虽然他们不看好佞党的“圣水计划”。 “徐兄弟,你说我家王爷还有没有可能重生?” 秃强问的突兀,徐澈想了想,安慰道:“成王手下能人辈出,想来不支持‘圣水计划’,是在竭力要成王重生吧……” 秃强没有直接应答,而是道:“王爷在的时候他们窝里斗,王爷不在了,是不少人都在设法让王爷复生……王爷失了神魂,还让人以一种高明的手段伪造了滞体魂的状态。” “他们苦熬数月发现受骗,大失所望,相互攻讦,人心都聚不到一起,多半要散伙儿了。” “最气人的是‘虺’那个贱婢,鼓动影族人还是回玉宸宫给假成王做事,你说那贱婢是不是该死至极?” 徐澈扮演的是佞党中坚,邺王座下心腹,遂道:“强哥,何不改投邺王,推翻武朝,也算承了成王遗志?” 秃强叹息道:“再过些日子看罢,还不知他们是怎么个情形……” 在邺王处,徐澈向来是卖嘴不办事,反向伪装正能让他立于不败。 此间也是一样,不论秃强说什么给他,一概听取,一率扯谎,任他是个神仙也别想拆穿他徐澈。 提炼圣水的小院儿是佞党的命根子,任何人进来了不得随意外出,徐澈已是在院内寸步不离的待了五日。 若秦九鸣顺利,今晚众人方能离开。 徐澈早想好了面见恩人武贤师的说辞,为此他还祈祷秦九鸣及早成事,了却他心愿。 徐澈的上心,放在柴房猫着的卢殷眼中,是对佞党大业的拥附,他觉得徐澈已经能够排除嫌疑,正式成为他卢殷的内人。 内部中人。 …… 易玫玫在易子叡想通武瑶过往,便寻借口搬到了玉宸宫居住,名义上是互通有无,实则为半路截胡。 易玫玫在玉宸宫入住顺理成章,也不知墨凌墨有没有发觉,她常会在能够看到宫门牌楼的位置闲坐。 是夜,易玫玫察觉到了玉宸宫外徘徊的人,有心走近了查探。 徐澈匿身颇为严实,在易玫玫走近的时候他亦观察易玫玫,由于徐澈穿得有大斗篷,易玫玫的视野无法看清他面目。 肤光腻粉,头顶两支肉触角,铜铃眼,樱桃嘴儿,额前一枚菱形水之精元,易玫玫辨认起来十分容易。 “是易夫人要你在玉宸宫?” 易玫玫有听易子叡说过武瑶的旧识:“正是,你是徐澈?” 徐澈迫不及待问:“贤师人呢?在玉宸宫?” “王爷已于今晨闭关修法,你如有相告,说给我也是一样。” 易玫玫不肯定徐澈会不会将东西给她,还酝酿了怎么蒙两句将东西“骗”到手。 徐澈环顾四周,将一个紫竹筒递给易玫玫,叮嘱道:“务请转交贤师……王爷,还要告诉王爷,我是叫‘徐澈’的!” 易玫玫深知他们要长话短说,也道:“放心,待王爷出关,东西会第一时间到他手里。” “有劳。” 徐澈行若鬼魅,在街边的阴影中疾步,不多时消失在易玫玫视野。 易玫玫低头检查了紫竹筒,确保无虞,赶忙将东西揣在怀里,转会玉宸宫知会了一声,易玫玫当即进宫将好消息上禀易子叡。 与此同时,玉宸宫中,茯苓以先天瞳术看到易玫玫与神秘人接触的全过程。 易玫玫进宫,茯苓随其后。 她不怀疑易子叡待武瞾、武瑶的真心,更不质疑易玫玫是易子叡的心腹臂膀,她是隐约感觉到了墨凌墨在开始便对武瑶的不同寻常。 随时间流逝,真相渐浮出水面,茯苓清楚认识到当初墨凌墨的抉择有多么正确。 勇争第一,在名义上盖过了任何人,包括武瞾在内。 将来武瑶身边有再多的风娇水媚,她都能占尽先机。 现在在易玫玫的做为上,茯苓有同感,墨凌墨谋事时她错过,易玫玫、易子叡的羹,就算偷摸儿也要分一杯。 …… “夫人,拿到东西的过程比我想的顺利,只是不知王妃那边……” 易子叡摇头道:“她都是正室了,她不怕的,甚至愁都不需愁,我猜凌墨已经知道你在玉宸宫的目的。” 先人一步的墨凌墨当前的处境细想还真如易子叡说的一般,已经收获了让人眼馋的报偿。 易子叡打开紫竹筒,将里边的一叠纸摊平,粗略看过,都是徐澈归纳的佞党花名册、据点贼窝、近期行事方向等等。 有不少暗卫能查得,但比不得徐澈的一手消息直观准确。 “夫人,佞党的‘圣水计划’迫在眉睫,我们吃不了独食了吧?” “人手上的确不得够,我有在想,能不能搬些外援来。” 易子叡顺势想到了武瞾,近来对放松享受情有独寄的武瞾知道了也不大会来和她扎堆儿,“看起来我们出彩的时候要到了,玫玫,研墨——需向向圣上借些暗卫使唤!” 在京的圣灵族不少,易子叡还要借用暗卫,想来是预期做出一番大事来让人刮目相看,易玫玫对此深感欣悦。 易子叡写就一方小笺,将有关佞党“圣水计划”的消息都夹带在信封中遣人送到凤仪宫。 信递出去,易玫玫看易子叡随手抓起案上一本封皮古怪的书,半倚在大椅中,看得兴起。 易玫玫俯身去看书名,是《女人装情趣进阶版》。 在书封上,衣着大胆、衣不蔽体的女郎搔首弄姿,与暧昧的书名形成呼应,看得易玫玫直皱眉。 她没想到易子叡会对这类书着迷,她觉得是她心目中清丽华美的夫人堕落了。 “玫玫,你要知道我真正需要上心笼络的人是谁,正所谓知其所爱,投其所好,你得支持我的美人计!” 易玫玫抓起桌上易子叡已经看过的《女人装》处女版,蹙眉道:“美人计么,我也学,夫人你便算了可好?” 易子叡坐起身,微笑问:“你不会真觉得我是纯为了美人计吧?” “不是吗?” 对易玫玫的关心易子叡心底感动,事却不能如她愿,易子叡索性学以致用,拿《女人装》里的话道:“俘获男人,首先征服他的视觉,独处时穿些让他拒绝不了的衣物,对增进感情有奇效。” “呐,夫人你看这画儿,胸以下,胯以上,大腿根以下都是没有遮掩的,正经人谁会穿这个?” 易玫玫不知道封面女郎穿的事比基尼,受视觉影响,易玫玫更不知道比基尼在背后看,光有一根绳儿系着。 易子叡没在意易玫玫的意见,幻化了封面上的比基尼在身,巴掌大的三块布料遮蔽面积极小,将易子叡在身材方面的过人天赋展现的几近完美。 肢体匀称修长,肌肤瓷白润泽,易玫玫着眼点没有在易子叡穿的比基尼上,无形中,她也知道了武瑶见此情景会是怎么个情态。 7017k ------------ 第八十八章黔灵宫 …… 易子叡低头自顾,酥红着脸道:“你觉得放浪,我何尝不是?又不穿出去。” “既如此,夫人怎么穿了?” 在易子叡起身时,易玫玫眼见比基尼用到的布料小到可怜,背后的系带,一扯就断。 “我好奇……好奇武瑶他看到我这般,会是什么表情,该是合不拢嘴吧?”说着易子叡笑出声来。 易玫玫决心杜绝那种事情发生,奈何她阻止不了武瑶出关后与易子叡见面,更睡服不了武瑶不要看易子叡穿比基尼。 要怪的话,只好怪研制比基尼的流氓,也不知道是穷到何种地步,竟拿三块布做衣物,有够寒酸。 有可能的话,易玫玫定要将比基尼的研制者暴打一顿,以解义愤。 敢用三块儿布,怎么不直接拴三根绳儿? 是不相信登徒子的勇敢,还是不相信女郎的勇气? “玫玫,我每有自省,都要肯定自身的做为是发自本心……你可不要孩子气了,去寻武瑶的烦恼,嗯?” 易玫玫不甘,随口支吾:“懂了,夫人放心……” 易子叡换回雪纱曳地裙,将易玫玫置到案上的书塞给她,轻笑道:“我都学了,你也拿去学过罢,等我手头这本看过也一并给你!” “夫人,属下不想学。” “是么,我还觉得你学了有可能替代我出卖一下色相,看来是我想多了。”易子叡遗憾道。 明知道易子叡不可能让她做什么违心的事,易玫玫还是承应了看书学样儿,幻化衣饰需要将款式、细节、搭配、色号等记在心里,故不学不成。 徐澈在竹筒中留了联络点的具体位置,随后易子叡安排人将亲笔信放到指定地点。 在想通武瑶身份以后,易子叡觉得即将迎来的会是比多年前她拥戴武瞾更让人称绝的机会,武瑶拿她当女神,她也不好不将武瑶视为男神。 将神比神,易子叡觉得如此,方对得起武瑶一片色心。 …… 黔灵宫不远,西阁顶。 四瞳莹然放芒的茯苓抱膝坐在窗边俯瞰黔灵宫,清风吹拂蓝发,发丝迎风摇动。 能看到黔灵宫的大概,虽是无声,对茯苓来说也已经足够。 易玫玫自黔灵宫出来,走的是回玉宸宫的路,茯苓已无再看的必要,站起身动了动身子要走。 在石刻的“虎睡窝高枝下”屏风旁,花信宛若谪仙,婷婷玉立。 “别见怪,姐姐看到你随玫玫入宫,觉得会有机会捡个小便宜,这不,便来了。” 茯苓温笑道:“信姐想到易夫人的打算?” 花信走到窗边望向黔灵宫,抿唇道:“易子叡是一人物,有智计有魄力,懂得抓机遇,更明白大势倾向。” “她能风生水起,关键是她没野心,她的主意不是自身即是圣灵族,与这等聪明人共事,想不交心都难。” 茯苓在旁补足:“圣上与易夫人为挚友,无甚好说,王爷拒绝不来易夫人,她的美让人着迷!” 花信自嘲道:“我是个鱼质龙文的,说真的,比不得圣上、易子叡她们,骨子里的高贵出尘。” “哦……那么布帕、虺呢?” 花信解释道:“她们不一样,虺自有性格,布帕到现在都没有对自身的优渥条件的自知。” 月落参横,静谧的内宫偶尔能听得鸟叫虫鸣,凤仪宫方向,武瞾养的狮鹫一声尖啸让茯苓为之一震。 狮鹫在入夜以后很少出声,除非是武瞾离宫。 武瞾炼化雾影之源成为双属修士以后,不意外的对黑暗产生的依赖,在日间,武瞾通常会睡觉,将过去日间的事都改在了夜晚。 “‘天之灵’,能驱用暗影之力,如虎傅翼,如鱼得水,真想同她打一场!” 茯苓看了花信的神情,倩笑道:“穹顶之上,羽族的天下,信姐还是与王爷比试为好。” “希望他还下得去手吧,早在城外的一场,你都想不到他多狠……” 茯苓还没听花信说过她与武瑶在城外比斗的实况,好奇问:“听王爷说,你的胜算更大些,王爷不是伤得更重?” 花信摇头道:“听他扯皮——我对他的术法路子见所未见,他要不是还有点良心,我人都不在了。” 茯苓在修灵上中规中矩,她与不少自身修为不高的修士类同,都对高阶修士有一定的崇拜,在她看来武瑶能借术法优势稳胜花信,是极为强势的表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到怎么在易子叡那儿分羹,聊到深夜出宫的武瞾会做些什么,也聊夜里的长安如何的波谲云诡。 长安正像人性多面,道不清的构成让它异彩纷呈。 笼在夜幕里的长安,兴许有不一般的面貌,不在西阁的二人眼中,在翱翔夜空的武瞾眼中。 …… “欧尼酱,近来你是愈发的大胆,敢对朕颐指气使!” “颐指气使谈不上,臣与圣上是诤友间的友好互助,圣上这么菩萨心肠,不会心有怨艾吧?” 武瞾桃腮微晕,假嗔道:“你做的好事传到宫外,有呆板老臣上书要朕自重身份,你知不知道你碰朕那一下,够你把活剐三千片儿……” 武瑶人在气室中,闻言脸色转“青”,急问:“谁啊多管闲事?圣上你告诉臣,臣回头去收拾他!” “朕是在提点你,自重身份,也别忘了朕与你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 武瞾话说出口,都不知道她想听武瑶答复什么,她自身不在乎什么蜚语流言、谗口铄金,可能是想看看武瑶反应? 她自己个儿说不准。 武瑶还是枉顾谏言,顾左右,道:“圣上,你到哪儿了,到地方了,便开始画吧。” 武瞾将磨磨镜上切出来的小镜冲下方,白眼道:“到西市上空了。” “很好,再往高飞一些——” 武瑶在对面指挥道:“干得漂亮,现在滞空,你看到了什么?” “亮点,集中或分散的亮点,能干嘛?” 武瑶自得道:“绘图啊,亮点集中的地方代表居民密集,反之人少而零碎,我称之为‘夜景图’。” 武瞾称赞之余,有些受不了武瑶的眼神儿,将磨磨镜翻转了过去,手捧夹板,专心绘制长安夜景图。 “圣上?” “阿曌?”武瑶开始放肆。 “小甜甜?” 武瞾手里的墨笔一顿,羽翼也停摆,人下坠了十数丈,回神儿又提到之前的高度。 “小可爱?” 武瞾终是忍不下武瑶逐渐让人无语的改口,翻过磨磨镜的一刻,停止了注灵,切断了画面。 她不想让武瑶瞧见,盈血的娇靥。 一个口不择言的臣下,不是应该将其千刀万剐吗? 何故想生气,愣是生不起来? 这般优柔下去,武瞾肯定她要让武瑶得逞,堂堂女帝的凤威将无处安置,甚至是像个小女人,在武瑶臂弯下,让亲亲抱抱举高高。 想到此处,武瞾不敢再想,加紧将长安夜景图画全,收工回宫。 直到武瞾将西市都收在画纸上,去往开远门一带时,磨磨镜又有了响应。 武瞾潮红褪过,接通画面,看到武瑶赔笑,“圣上,画夜景图也不是定要你亲力亲为,关键是臣想和圣上说说话,你撂了磨磨镜多无趣啊?” “你面对的是朕,不是你的凌墨,有些事未免想得天真了些吧?”又是武瞾不知所喻的糊涂话。 对面武瑶脸不红心不跳道:“没人告诉圣上,像圣上这等丽质仙娥,笑起来更显柔情?常是面对臣工的威仪,臣都觉得圣上太为难自己……” 自视清傲,目空一切的可能有,但绝不是武瞾。 武瑶自信,他已经能察觉到武瞾心底那个积压的真实的她。 武瞾郑重道:“朕是皇帝,统御山河,岂是儿戏?你的玩笑话,还是留了说给凌墨听。” 伪装,又是外强中干的伪装! 对此,武瑶笑而不语,待武瞾又开始绘开远门一带的夜景图,对面武瑶伸手进怀,捏碎了一枚传信符。 在城中的泰天收到询儿,拉响一支穿天猴,金光门一带的民宅,熄灯的熄灯,点烛的点烛,光景迅速有了变化。 人在千米高空的武瞾没有觉出异样,还正忙将夜景图补细,避免有错漏。 武瑶将这桩琐碎事儿交给泰天,正是看中了泰天在长安底层的人脉关系,官压民,不见得百姓都能信服。 泰天将事托给各处有威望名声的人儿,善加利诱,正能让百姓们腾出空来帮武瑶成就好事。 …… 当武瞾改道儿去往金光门,能清楚看到一片民居的光亮呈现规则的圆形,紧挨圆形光亮的,是一月牙形。 两者都不合理,已经够让武瞾犯嘀咕,整个金光门除过圆与月,黑压压的不见一丝光影,更让武瞾误以为是出了什么见鬼事。 “欧尼酱,出事儿好像!” 看武瞾紧张,武瑶诡笑道:“日月凌空——” 经提醒,武瞾认出圆形是日,月牙形是月,“日月凌空”,是她的名。 武瞾有心说这一手都是武瑶的糊弄小姑娘的把戏,话到嘴边,忍俊不禁问:“夜景图,我还怎么画?” “不妨,西三门、南三门我都已经画过,你再往下看。” 武瞾心如鹿逐,俯视地面,“日月”以外的一个圈儿,又有线状的点点光亮。 少时,一个稍有些不规则的桃心将“日月”圈在了里边。“翻遍长安的规划图,金光门是最合适的——我看到你笑了,挡起来不还是在笑?” 武瞾掩面无果,娇媚的瞥了武瑶一眼,算是嗔怪。 她承认,武瑶的把戏玩儿的很漂亮,也讨人喜欢。 忽闪的光点是有些不规则,可想到布置这么大的阵仗,武瞾知道真正值得感怀的是心意。 武瑶戏笑问:“圣上不会觉得我的安排还有瑕疵吧?” “没有么?不太规则的感觉。” 武瑶微笑着提醒道:“我给过你一个单筒望远镜,快拿出来,拆掉一个镜片!” 武瞾依言拆了镜片,本不能够看清事物的劣质货竟神奇的将不规则桃心的歪曲点掰成了顺滑的弧线。 呈现在武瞾眼中的,是个无暇的桃心。 视线开始模糊,桃心看不清,事物更歪到了让人崩溃的境地。 武瞾揉了揉眼,啐道:“你的什么破东西,朕的眼睛都雾了——” 揉眼的手指濡湿,瘦削的肩膀颤动不止,武瞾压不住眼泪,嘴里不停的抱怨武瑶。 武瑶窜进时空域,开始向武瞾停滞的金光门上空行来,通过磨磨镜,能看到武瞾目不视物,抬臂挡了面孔不想在武瑶面前出丑。 路有些远,武瞾好歹忍住了泪,含情凝睇。 觉得武瑶在飞速赶来,武瞾煽动羽翼,盈泪嗔道:“你要是敢来,朕立刻走人!” 泪痕尚在,眼眶仍红,此时的武瞾不像个当权帝王。 武瑶止步,安慰道:“我不来好吧,你可以把望远镜拆开,镜筒壁上我贴有一张信笺,是我制境的时候写给你的。” 武瞾捏开镜筒,将信笺小心扯下,上边只写有一行字: 我用我的命发誓,你会信任我,看到这儿,我应该已经是你心里顶重要的人了吧? “你怎么肯定朕不会下令杀了你?” 虽然武瞾又看不清磨磨镜的画面,她知道武瑶距她已经不远。 来就来罢,想干什么且容了他,赶明儿再算总账…… 武曌泫然欲泣,好在经前一次的释放,泪已经不是那么憋的慌。 等武瑶的中途,武曌低头看着已经让攒在手里揉皱的信笺,五味杂陈。 登临皇位都没让她有过一滴泪,上一次哭的打湿衣袖,回想起来已经是几十年前她出阁的前夕。 与那时候的悲伤区别,今晚她是让感动到落泪,武曌能认识到武瑶在感情方面的主导地位,可她太想自欺,太想沉溺。 中州人淡薄存在的感情没给武曌什么参考的余地,她容不下武瑶频频贴靠的根本还是在自身。 若是没有外界的干扰,武曌肯定他会不及待的应了武瑶的期望,他实在是做道侣的好人儿。 武瑶不改初愿,武瞾自知拒不掉武瑶的大胆,开始想怎么将事延后些。 不见人还好说些,一见面,武瞾怀疑自己会立即失去抵抗,任他欺负。 气息、言语、面容、脾性,好像她能想到的武瑶的优点都是让人推拒不了的成瘾药…… 高空风紧,武瞾又看到地上桃心圈住的“日月”,怎么也摆脱不掉心上猫抓似的酥痒。 记事起,武瞾不知道情爱为何,到了年岁,她更是在无限的荣耀与苦修中成长,到她已经足够让人过目不忘的时候,她业已不是让人随意染指的小女子。 未有芽苗的情欲过早的夭折,武瞾都不知道是什么让她还能在原地等武瑶赶来。 一个小点在数百丈远的位置出现、消失,下一刻武瑶出现在武瞾面前,有些局促的将武瞾的手挽起。 …… 7017k ------------ 第八十九章徐澈 武瞾觉得她应当甩开武瑶,当场给他一耳光,再申斥他、谴责他、鄙弃他、羞辱他。 无奈,事实与她臆想的情景是云泥之别,她的手在武瑶的手中,正得到了归宿。 武瑶没有抱她,没有一把将她拥在怀里说些甜到腻人的情话,连句陈述感情的话都没有。 武瞾开始有些真正的怨念,她觉得武瑶不能让她先跨第一步,她怎么也算弱势,被动接受可以有,主动开怀太难为情了。 “欧尼酱,抱啊,抱朕朕就可能答应你……” 武瞾等的整个人都开始让期待占据,烈火烹油,愈演愈烈。 突然,武瞾让揽到了一个有些清凉的怀中,武瑶双手分别擒住了她的双翅往回压。 知道会坠落,武瞾也顺了他的意图收起羽翼,下巴搁在心口靠左的位置,身材高挑的武瞾看到武瑶背后的六只膜翅同样收拢。 两人急速跌落,失重带来的刺激让经常掠空飞行的武瞾都下意识抓紧武瑶。 羽族对高空比地面依赖的多,但没有什么人会这么疯狂的体验高速下坠带来的畅快。 风声呼啸,视线受阻,武瞾唯独能感觉道武瑶细心的替她将裙摆压住避免走光。 事是正经人做的事,手不像是正经人的手。 到两人已经要砸在地面的时候,武瞾扯紧武瑶衣袍,与其直接落进时空域。 缓了几口气,武瞾嫣然道:“欧尼酱,现在你算不算朕的裙下之臣?” “明知故问——是了,早都是了。” 出得时空域,两人现身街头,秋水伊人玉树临风,说不上的养眼。 夜里,一日的尘嚣都得到积淀,街上已经不复日间的热闹,有的只是些占摊儿的破物件儿,在如一个悬在茶摊棚子下的铃铛。 武瞾嫌铃铛“叮叮”作响,随手丢出灵羽将铃铛打落,与武瑶继续温情脉脉。 没有冲动的二人都格外的宁静,武瞾还觉得会有让她接受不来的事发生,事实是没有,清素的相拥也没有什么不好。 “欧尼酱,你?” “我怎么,”武瑶抓了抓武瞾秀发,将她搂得更紧,“你透个底儿,是不是不清醒的时候,想到了不好的事儿?” 武瞾轻锤了武瑶一拳,两手搭在他腰上,她的一生未与一个男子站的这般近,也没想到过,初时的感觉会是这么让人陶醉。 武瑶问了没有追问,武瞾隔了快一刻钟,问:“现在朕……我清醒了,欧尼酱还敢做什么吗?” “敢啊,圣上——” 武瞾将手自武瑶唇边拿开,坐到石阶上低头道:“昭妍,我的闺名是‘昭妍’。” 武瑶坐到武瞾身旁,托腮看向她,有些迷恋道:“昭妍,光明美好……” 随武瑶伸手触过武瞾腻滑的脸颊,武瞾羞意愈盛,将头埋在腿间,拨弄着脚踝戴的一串白珊瑚钏。 收回手,武瑶与武瞾无声坐了阵儿。 两人没有接触,但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暖意,石阶冰凉了些,对他们来说反倒是能保持清醒的体验。 武瞾身子歪倒在武瑶身上,险些摔在地上,促狭的武瞾攘了武瑶一下有些鼓气,要坐回原位。 武瑶忙道:“好昭妍,是我不解风情!” 武瞾不动,随武瑶一拉,人还是怀一副小女儿情态躺到了武瑶怀里。 “‘欧尼酱’,欧尼酱,这个称谓,是指什么呢?” 武瑶愣了一下,讪笑道:“是那个世界的土著话,具体的解释,是——” 武瞾催促问:“什么?我早知道你不安好心,快说,快说!” “‘哥哥’的意思。” 武瞾指着武瑶将话又咽了回去,笑问:“‘欧哆桑’呢?” 武瑶耸肩道:“‘爹’的意思,我很抱歉,昭妍。” “你还真有先见之明,给我们算计的妥妥的,我好伤心,嘤嘤嘤~~” 看武瞾撒娇的姿态,武瑶心想:吾之一拳,定哭良久吧? 暗昧的念头一闪而过,武瑶轻抚粉背,好言道:“当时都是寻思占你便宜,真没多想,土著话我学的不多。” 武瞾柔情武瑶享受起来还有些不适应,可能是做臣下的时候多了,武瑶怀抱皇帝恨不得把天捅个窟窿。 “二皇帝”搂了真皇帝,想想都是上头的重磅消息,不知怎的,武瑶嘴有些忍不住要歪。 “你怎么想起在今晚给我预备这好些事的?” 武瑶在武瞾身上划来划去,逗得武瞾直笑:“都打算很久了,我也没想过定是今晚,圣霖体还算顺利,可能是心情好。” 武瞾昂头看武瑶,“还要几日?” “两日差不多吧,具体要看收尾的时候能不能成,希望能尽快修成圣霖体,时不我待啊!” 在武瞾不及的方向,武瑶心绪长远。 人间百年,武瞾觉得她在今晚又得了老天的青睐,长安、大唐外患内忧像巨石压在武瞾心底,也随武瑶的介入,分量轻了许多。 …… 武瑶正与武瞾十指交叉,掠行在长安的街头。 武瞾看武瑶有些不对劲,宽慰道:“欧尼酱,我觉得你的玩笑开得特别好,其实你不用在意。” 武瑶不是怕武瞾、李念芸找后账,他是看到了武瞾脚踝,墨凌墨赠的白珊瑚钏。 以墨凌墨的性子他不需要担心有什么暴力血腥的场面出现,他只是想到墨凌墨的乖顺有些糟心。 而这边,不待武瞾好些,对将度过一段闹心的心路历程的她未免有些严酷。 他还是选择顾好眼前,揉了揉武瞾肩头,温声道:“想到些事……昭妍,要不要去看看佞党当前正下大心血在做的事?” “好啊,我再不做些事,念芸又该抱怨了。” 武瞾心情美丽,姣好的面容笑起来足能打消武瑶的负罪感。 他自认是个渣滓,满奈子都是脑子。 勾搭武瞾,不为别的,只是单纯的想照顾她下半辈子,毕竟一个女人当皇帝,大不易。 希望墨凌墨每每贪睡,能不点破他的伪装,好让他在稀碎的路上,能再透彻些。 不是生活在夹缝中,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不多时,武瑶与武瞾出现在了位处长安民居中的小院,准确来说,是武瑶抱武瞾透过时空域鸟瞰。 武瞾简单观察过,言道:“院子四周,疑有高手潜伏。” “同感。” 武瞾看“佞党在院中制圣水的话,代表他们打算大规模利用长安地下水系中的巨兽,欧尼酱,你有应对之策?” 武瑶语重心长道:“在一定的空间内,生灵与其所在的环境构成统一整体,在这个统一整体中,生灵与环境之间相互影响、相互制约,并在一定时期内处于相对稳定的平衡——这是生态平衡。” “我不打算对水系的巨兽们下手,只因它们的存在没有影响长安不说,还有调控长安地下水系、避免了臭鱼烂虾堵塞水道、净化水质等作用。” “圣水的投放与投毒一般,靠解药行不通,我们只能在根本上解决,将他们收拾了。” 武瞾有心说武瑶都是在提到些个废话,考虑他们刚确立的关系,武瞾还是包容武瑶的小小微瑕。 武瑶对自己口中说出去的话向来有自知,道:“以佞党的做事方向来看,他们投放圣水的地点会在内功的某处,我们要做的是在未来几日控制好内宫通地下水系的些个井眼、河湖。” “欧尼酱,你有什么依仗直接说呗?” 武瑶也不卖关子,直接交底:“佞党中有我的一个故人,他已经致信表明心意,十分可信,因此我们掌握有主动权,可以将水系隐患连同京畿的外贼一道儿除掉!” 武瑶有内应武瞾就已经不担心,两人都当是来耍子,武瞾还要武瑶带她到佞党据点中看看圣水收取、精粹。 小院儿地处民居中,布置灵阵、禁制容易让发现,这解释了佞党为什么宁愿耗人力在四周埋伏。 武瞾、武瑶看过一个让索取无度,已经濒死树妖,正要到下一处,武瞾提醒道:“欧尼酱,没发觉守卫的身上有些不合理的东西?” “你是指饰物?” 武瑶对奢侈的饰品珠宝没有研究,他看到守卫身上亮晶晶的东西还当是什么便宜货。 在武瑶眼中,玉、琉璃、玛瑙、翡翠、琥珀都是一路东西,不比硬通的金银实在。 武瞾头头是道道:“一块儿指肚大小的龙血珀,少也值五十金,关键是有价无市,一个守卫身上有,大不合理!” 武瑶带武瞾回头确认,这一次连武瑶都肯定守卫戴的是一枚真品龙血珀,里边存的龙血可不造假。 龙血珀中的龙血自不是真龙血,多是些具备龙族血统的水族精血。 以阿义为例,身为龙王亲子,身具五成龙血,拿他的精血制成龙血珀,属最极品的一种。 反之,不少旁系、末枝,眼看都是绝脉,他们的血统有限,但有好过没有,靠这些个人的精血制出龙血珀,即是武瞾口中的下限。 两人一合计,都觉得不对劲儿,有心探究到底,等了快有一个时辰,小院正当中的一口井里窜出一个影族人。 武瑶认出是暗卫叛逃的卫长狄欲,此贼的一头紫发与花信撞色,只色调没花信那么暖。 “狄兄,捞到什么好东西了?” 武瑶一眼过去看到一头狼正靠向狄欲,他再三确认过,对方还真是个半狼,也许可以称为人化狼。 狄欲丢给秃强一个腕镯,乐道:“像是个护具,强兄弟你拿去玩!” 秃强搁手里发力捏,腕镯没有变形,点头道:“够硬,谢了。” 狄欲随口道:“你是不知啊,水底好东西是多,却都是让巨兽占了的,我与水底的畜生空耗两个时辰,险些让生吞了……” “是什么巨兽,都能威胁到你影族?” “推船鬼,黑手的。” 推船鬼,一种中层水域栖息,浅层活动的大型群居海兽。 其常会袭击船只,成群的推船鬼能将船拱起,看起来是在“推船”。 黑手推船鬼,是指推船鬼中的变种,通常不会出没在海域,而是在船只来往频繁水道、河流。 黑手推船鬼更具凶性、耐力,它们少有采取掀船的做法,都是直接啃咬船底,木底儿船,半盏茶的功夫就会翻。 有不少巨兽不具备对虚体状态造成伤害的能力,正不包括推船鬼,它们浸染了戾气的一口利齿,连魂鬼都咬得死。。 秃强与狄欲坐到院中,两人闲聊起来,武瑶没敢靠近,他清楚秃强的听觉嗅觉都足够让发现他的存在。 “欧尼酱,听起来,狄欲是在水底捞什么东西,龙血珀有没有可能正是来自水底?” 武瑶不否认,在狄欲说到水底有宝的时候,他忽然想通了玉宸宫为何有个连通水系的深潭,还是建在室内。 将目的大致做个联系,恐怕不能得出一个让人称奇的结论,在很早以前,玉宸宫的人已经知道长安水系中有着某些珍物。 武瑶轻啄了下武瞾软团的脸蛋,疑问:“昭妍,长安水系的一些地方若有珍宝,它们的来路你可知?” 武瞾是些旧事的亲历者,回想过往,眼前一亮,“是先帝,他在失势前一度以为我们会控制长安,将一批金银珠玉沉谭……倘若水系中的东西都是来自内宫,事儿也便说的通了!” “我是想到了玉宸宫的深潭,此前我一直好奇玉宸宫无缘无故为什么会有一个室内深潭,现在来看,成王是知道遗宝的位置。” 武瞾赞成道:“是了,水系中,巨兽会有意霸占它们眼中亮闪闪的物什,佞党想要那些东西也只能是去捡。” 可想而知,近来为确定水系中合适的巨兽的位置,佞党没少在水底下功夫。 他们捎带脚的白嫖了些好东西,也难怪,卖命都没个安稳落脚处,财帛对他们的诱惑只高不低。 佞党中有徐澈自能将事做的漂亮,武瑶没有冒险在窃听什么,在他已经拿回来的旧记忆中,徐澈正是戏精本精。 回得凤仪宫,武瑶拿到了武瞾的首个深吻,不是他不想留宿,是他不想让好事发生的过于仓促。 武瑶还是到奉圣宫继续他的圣霖体修炼,徐澈的事已有易子叡接手,说是要借事表现,给他瞧瞧圣灵族圣女是怎么办大事。 易子叡不会知道,乳巨人心聚,让他顶峰作案一次,什么事都好说。 7017k ------------ 第九十章按摩 …… 这天,风清日朗,内侍省言定的水族侍女送达玉宸宫。 说好的六个侍女,到玉宸宫时,剩了四个,具体原因不可知,说是佐波绫临时做了什么裁换。 四人,分别是斗蛸、巨獭、孔雀鱼,当中有一对儿孪生的斗蛸姐妹。 斗蛸一族素有“诡计多端”的美誉,头脑不用多说,章钰、章琪姐妹一看便是伶俐人儿。 巨獭在水中是出了名的凶残,舞忱虽为女儿身,修有雾影之源的她说是实力不俗。 让墨凌墨、花信等有些困惑的,正是孔雀鱼侍女虞乐,章钰、章琪、舞忱都听她的意思。 虞乐的容貌正合了孔雀鱼族的特点,瑰姿艳逸、群芳难逐。 她艳美的过分,动作柔缓,一眼看去,像是个不中用的花瓶。 比起同来的章钰、章琪在言语上圆转有余,虞乐还是个寡言的,愈发让人误会。 “本宫觉得虞乐侍候王爷好了,章钰、章琪随茯苓分担些玉宸宫的事务,舞忱么……” 花信提议道:“可以的话,跟我怎么样?” 说起来也是怪,巨獭一族没有独居的习惯,凭他们的天赋实力,要在水族混出名堂并不困难,舞忱远渡重洋来大唐做侍女,可是让人思忖。 虞乐微笑道:“王妃,舞忱原是要嫁王室,她不愿,听说使团在召用些品貌、家世一流的女子到大唐,索性报了名!” “我说么,大小姐出身可不是对了?” 墨凌墨试问舞忱:“巫影族花信你听过吧?你修有雾影之源,而信姐正是玉宸宫修为最高的影族人。” 舞忱委身礼道:“谢王妃,谢信姐!” 须臾,虞乐解释道:“王妃,除舞忱外,我与章钰、章琪皆非原定的侍女,她们那些人不堪大用,佐大人奉命裁去了。” “等等——” 墨凌墨打量虞乐,在她一身漫紫绯红纹花纱衣没发现什么苗头,但当墨凌墨看到虞乐腰际的一个金丝勾线花囊,她让上边的金龙图案惊到了。 金龙图在水族,王室外,不得滥用。 龙王拿武瑶当自家人墨凌墨是知道的,虞乐都说佐波绫是奉命裁人换人,这么想的话,虞乐还真有可能是王室成员。 “你直接说吧,你与章钰章琪都是什么身份。” 虞乐垂首道:“父王戚昱,龙王二子……章钰章琪是鱼龙族族长天禹的外孙女。” 墨凌墨扶额自责,将虞乐扶正,苦笑道:“都是大家出身,你们做了侍女,不是要本宫的命?” “不,”虞乐坚持道:“圣尊有言:‘纵观当世,成王独贤’。” 水族人对亚圣鱼龙王的崇拜无不是一种信仰,高过自身性命,墨凌墨还真不好说烛晟给他们的启示有甚不合理。 此外,关键是她也不敢说到烛晟的错漏。 虞乐先行拜倒,章钰、章琪、舞忱紧随,墨凌墨托都托不起来。 “王妃,请务必让我们留下,水族亿万万人都想来侍候王爷,我们能争得机会,她们都要恨死了……” 虞乐口中的“她们”,墨凌墨能想到是一帮妒妇悍妇,无形中武瑶这香饽饽让抬到如此高度,身为成王妃,墨凌墨与有荣焉。 略计划了下,墨凌墨端起虞乐面孔,笑道:“我,你可以叫‘凌墨姐’,我们不可能拿你们当侍女,除此之外,你们随意!” “凌墨姐,我记下了。” 墨凌墨看向章钰、章琪、舞忱,三人也都像虞乐般,此刻玉宸宫的人算是明白了三人看虞乐行事的原因。 裁换人一事,龙王不可能不择一个王室,虞乐大概率是龙王孙女中的年长者。 在中州,嫡孙女有与嫡女平等的身份,像墨凌墨、肖翊怜都是各自家族孙辈的嫡女。 舞忱能逃王室的婚约,若无意外,也该是嫡女,墨凌墨想过,并未问询舞忱。 与玉宸宫中人大致熟悉过,四人都安置在了千波殿,已经修葺一新的千波殿没少扩建,连卧房都是浮在水面上,为了让她们这些水族人能住的舒适。 虞乐等来前,茯苓没考虑到她们都会是大小姐身份,见到人了,茯苓与墨凌墨商议,决定将留给武瑶偶尔小住的主卧让给虞乐。 卧房让出去不代表武瑶没机会再住进去,有本事,自能勾搭上虞乐,睡到已经是闺房的主卧。 没本事,另当别论。 墨凌墨没有像提点肖翊怜似的对虞乐表示什么,她以为虞乐此来还秉承有龙王的意志,观察评判武瑶什么的,用以方便龙王与武瑶关系的更进一步发展。 日子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相当惬意。 有人肯分担劳苦,也省了她常要睡到正午,多数时候墨凌墨腿痛得下不来床,都是独立维持的下场。 近日她还奇怪肖翊怜那边没动静是怎么个事儿,听肖翊怜说她与武瑶要素爱三年,墨凌墨直接倒了一顿苦水。 肖翊怜根本不知道她常要经历什么,嗓子喊哑都个人帮帮她。 …… 千波殿的首个入住者翟姌,在得知虞乐众人的身份以后,自愿做了一条打工蛇,它的日常是端茶递水、跑前跑后。 身为一条水蛇,翟姌有一颗向往水族的心,虞乐等人有家世人脉,在将来他到海域,能给他办个凭据方便出行也说不准。 翟姌做义务打工人相当尽心、周到,虞乐获知他的心愿,答应翟姌在将来给他办全海域通行畅玩证。 虞乐是在住进玉宸宫的次日开始熟悉武瑶的卧房,墨凌墨能让她侍候武瑶,虞乐万分感激。 来玉宸宫前虞乐还预备了小皮鞭、绳索什么的,现在看来是无用了。 虞乐听翟姌提到,武瑶能将鱼龙王的妖丹用的游刃有余,至此,她更坚信侍候武瑶能是她的机缘。 她好听说妖丹落到武瑶手中在前,而烛晟圣临在后,不难看出妖丹是默转潜移在武瑶处,细思当中关窍,又突出了武瑶让人敬畏的地方。 此刻,虞乐正平躺在武瑶的床上,瞑目冥想。 她掌握有冥想术,在特定人常活动的空间,她能通过冥想取得启发,进而获取到该人一些零碎信息。 冥想术消耗精神力,虞乐一次简单施术都要大睡一夜,此次动用冥想术没节制,虞乐睡的昏天黑地,让章钰章琪误以为她失踪了。 在事前,虞乐不辞繁琐,向翟姌打听了诸多有关武瑶的事,还是翟姌给出建议到武瑶房中找虞乐,昏睡的虞乐才让人发现。 章钰深知虞乐的意图,也明白冥想术对精神力的消耗,拜托花信在武瑶卧房布置了高阶阵术,让虞乐睡到自然醒。 有阵术,免了值守,也避免了打扰到虞乐。 …… 武瑶的圣霖体修到七成左右,白水晶板的气室不堪重负炸裂,好在武瑶已经能动用圣霖体,余下三成打算慢慢补足。 出得奉圣宫,在凤仪宫、黔灵宫、栖霞殿小坐,武瑶径自回了卧房取他数日前绘制的几张长安局部夜景图。 然后武瑶便发现他的卧房中有人设了灵阵,经试探,是花信。 灵阵撤走以后武瑶进到卧房,察觉床上有微弱的呼吸声,撩起帘子,看到了睡美人般娇憨入梦的虞乐。 虞乐是侧卧,蜷起的身子唯有翘臀得以凸显,长发铺在枕上,勾起了武瑶对墨凌墨睡态的印象。 虞乐是少女,恬静少衣,床上没有席子,但有绣样儿极工的被单。 香簟爽眠,幽韵撩人。 八个字真能写尽此情此景。 武瑶搓了搓手,伸指碰了下虞乐胳膊,她人不起,武瑶又摇了摇想将其唤醒。 “冥想术,精神力大损引发的昏睡。” 武瑶一转头,是花信低垂两手在小腹前,恬静微笑。 武瑶划开裂隙,在虞乐额前画了一符记,将虞乐抱将时空域,收拢裂隙。 花信一眼看出,武瑶在虞乐额前画符记的原因——他的时空域已经不能随意置放活物。 武瑶坐到床边,拍了拍床沿示意花信坐,花信白了武瑶一眼也坐过去,只是身上开始浮现电弧。 武瑶好笑道:“你还防我,你觉得咱是那种对姑娘动手动脚的渣男?” “还真好意思骂自己,”花信抿唇,笑嫣嫣道:“不信你不怕电。” 武瑶对电流过体的感觉有些犯憷,没敢上手,圣霖体能放实体打击,对上花信,他是半点优势都没有。 花信忍不来好奇,问:“时空域怎么了?” 武瑶解释道:“是在做修习‘碧水谣’的预备,也就是更进一步的将我原有的术法融汇水法,要用到时空域的故,从今往后时空域已经不能在没有符记的情形下带人进去了。” “倒也不是亏本儿。” 花信发现武瑶的心情相当不错,打趣道:“在宫里混得快活极了吧?” 武瑶怕花信抖给墨凌墨消息,正寻思怎么将话圆一下,花信倒在床上,头枕在手臂上,“放心,我不喜饶舌。” “你知道圣上闺名吗?” “你知道?”花信扯住武瑶,觉得失态,松手等武瑶答。 武瑶乐呵呵道:“‘昭妍’,日召‘昭’,女开‘妍’,武昭妍!” 花信还不敢信,“她容了你,称呼她闺名?” “我都叫了好几日‘昭妍’了,还能有假?再者说,昭妍的小嘴儿我都亲了……” 听武瑶细数他在武瞾那儿的进步,花信凌乱在床上。 在花信印象里武瞾是对武瑶有好感,好感的确能够发展出来感情,谁都知道武瞾是名副其实的大唐之主,怎么见鬼般委身了武瑶? 武瞾的异常对上了黔灵宫易子叡的动作,花信做为知情者,深刻认识到了武瑶的底蕴,要不是她眼盲,即是武瑶还有什么她不知悉的背景。 “喂,用不着这么反应大吧?你羡慕的话,我的怀抱愿意为你敞开呦。” 花信不觉得武瑶是在她貌美以后才有的歪心思,在她鸢肩豺目、利齿长舌的时候,武瑶待她也是这般。 想到这儿,花信怀疑武瑶是对雌性生灵都有狂热的爱意,她承认她惶惑。 一个连基本审美都丧失的花心萝卜,真的能这么接近的说些掏心窝的话吗? 过去花信都觉得自身丑,武瑶莫不是真的怀有关了灯都一样的心思在装象? 细思恐极。 “你什么表情?我在你的表情里发现有恶意啊!” 花信强笑道:“没什么,我想问你,你喜欢我哪儿啊?” 武瑶脑海当中迅速套用万能公式,声情并茂道:“爱没有理由,和你在一起,生活充满激情和阳光,我喜欢这种感觉,希望你也是。” “要是我……有一天不在了,你会怎么样?” 面对这种开放式提问,武瑶额角已经冒了细汗,他深知一个女人开始没头脑发问的时候,风雨欲来。 好在武瑶也不是吃素的主儿,“你放心,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那一天到来。” 话罢,武瑶心一横,直接将花信扑倒,电流瞬间让武瑶挺直身,亏得花信压回了电流。 脑垫波。 花信脸红,是让武瑶的唐突弄得害羞,武瑶祈祷,是不想让花信再问折磨他的迷之问题。 “我不是圣上也不是凌墨,你起来!” 武瑶拱了拱头,拒绝起身。 直到开得繁盛的大牡丹浮现在他面前,黯电在花间爆鸣,武瑶一骨碌从花信身上滚了下来。 看武瑶坐在地上,花信没好气的伸手将人拽起,“闲话少说,易子叡是不是说要做些什么事?” “是啊,佞党有个‘圣水计划’,子叡毛遂自荐,我寻思交给他做也不错,已经答应她了。” 武瑶庆幸花信主动将话题绕开,花信要是胸怀小点儿,事儿绝对兜不住。 花信自是想到了武瑶的心思,给了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办事带我,我可以考虑不把你猥亵我的事说给宫里的人知道。” “猥亵!?” 武瑶顾左右,见无人,低声赔笑道:“是,我是渣了点……我还以为你问我那些问题是觉得我能考虑,谁知你——” 花信抿唇,手掌自膝盖撩到锁骨,正色道:“我是女子,身段儿上乘,脸蛋漂亮,你该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吧?” 长得美,不能不讲道理吧? 身材妙曼的话,也不能指鹿为马啊? 花信假惺惺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泪儿,武瑶彻底破防。 7017k ------------ 第九十一章寒冰双头龙 “好吧你是对的,我低俗,我不是人……” “我自责,我检讨,我向你道歉。” 花信摆摆手,将雪足抬到武瑶手里,调整了姿势,吩咐道:“捏脚一次,偿还过失。” 武瑶低头看细腻的脚掌正有些娇羞的缩起来,两手开工,在拍打中让它筋肉放松。 青筋浅浅的藏在肉皮底,没有茧皮、没有汗湿,有的是芬芳、可口,像雨过,空濛的山林中开得艳娇的花儿。 花信吐息短促,死死抓住身底的单子想让自身的镇静些,随武瑶开始用指节摁压,花信体会到了武瑶服软时的松快。 不能不承认,武瑶有下功夫学去侍弄一只小脚。 爱白皙脚丫的男人,该不会是变态吧? …… “好深的感觉,王爷真的能行?” “相信我,区区深度对我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王爷,可是~~” “我感觉我不行了,要不我们停吧?”易玫玫说话都带了哭腔。 武瑶怂恿道:“王爷我你还不相信?保证你不会有事……再深一些,你坚持住!” “啊!我真的好怕——” 武瑶将易玫玫护在怀里,软语安慰:“是深了些,现在你不还是好端端的?你看着我,把眼闭上,想象自己是在浅水的池塘里。” 易玫玫只得照做,有武瑶在近处她心情算是还能稳住,她记得开始的时候武瑶只是说试试,都没告诉她会到这样深的一个境地。 话要从武瑶取了长安夜景图,与武瞾画得的数张相对照,最后根据徐澈透露的些个消息,确定佞党可能考虑的两个区点。 下水的时候易玫玫已经说过她不敢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水中,武瑶声称水底有他不需要担心。 易玫玫想到易子叡的话,没有多问什么便随同武瑶近入水系,直到深度逐渐让易玫玫的恐惧给成倍放大。 想事的易玫玫算是度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时间,她早已不顾挂在武瑶身上是不是会伤损她淑女的姿态。 事实上武瑶都没想到长安地下水系的深度能达到当前的数值,在数百丈的时候已经像进到一个水底世界,易玫玫的便宜至多是意外收获。 在武瑶经过一只巨型黏鳗的栖息地以后,水底不再有空间有限的不规则石壁。 大空间的动态水让易玫玫更觉毛骨悚然,两臂合抱武瑶胸腹的位置,将头埋在武瑶怀里催他进到时空域再观察周围的景况。 易玫玫做了正确的建议,在两人脱离水体的过程中,一个巨大的嘴破水咬来,势头迅猛。 “咕嘟!” 巨嘴光是搅出些个气泡,没能伤到二人纤毫。 武瑶调头望向对他二人发起攻击的生灵时,看到是个硕大无朋的**,粗糙的皮壳石质般坚实,给人种撼动不来的无力。 游动的龙龟,与一块移动的巨石无异。 “吼——” 龙龟一声吼,让武瑶有了大胆的想法。 正常来说,龙龟是做坐骑的多,成年龙龟都是马大哈,常会忘记龟蛋,要是他能将龙龟引走,再调头回来顺一颗龟蛋,指不定他也能孵一只龙龟当坐骑。 这种寿命奇长的生灵是一个普通修士的五倍,在长寿的同时它们还具备极高的攻击性,重甲护体的它们会让修士放弃攻击的念头,且庞大的体型使它们在任何战斗中无往不利。 海中形体最大的阴鲸要比一只成年龙龟重三十倍,然而即使阴鲸具备碾压龙龟的量级,它们也不会吞食这种硬到让人无欲的东西。 说干就干,当武瑶将易玫玫留在时空域,独身一个不顾易玫玫劝阻去引走龙龟的时候,还是让易玫玫好像遭到非礼的尖声喊停了。 “我说玫玫,你忘了我已经修成圣霖体?” 易玫玫担心问:“龙龟放眼海域都是一霸,圣霖体能成吗?” 武瑶靠近了托起易玫玫,一本正经道:“圣霖体是鱼龙王传的独门儿秘法,修成圣霖体的是你亲爱的王爷我,玫玫,你究竟是在怕什么?” 易玫玫动不了,紧咬唇瓣,羞道:“不管怎么说,我希望王爷能安然无恙。” “晓得了,跟我还见外,你不乖哦。” 武瑶人已经出了时空域,易玫玫眼波流转,为武瑶的话有些过意不去。 水中,能看到的是武瑶利用虚体躲避龙龟致命一口,在武瑶欢乐的逃跑过程中,龙龟也与它的栖地渐远。 龙龟让武瑶的调戏引逗起怒火,怒令智昏,龙龟连它怎么咬不到武瑶都没反应过来。 当龙龟让带离上千丈远,武瑶以他的最快速度返程,携易玫玫探索龙龟洞窟时,没有发现龟蛋,有的只是两条可怜兮兮的脆脆鲨。 想来脆脆鲨是龙龟的中饭,武瑶想不通雌雄同体的龙龟怎么可能在繁殖季没有产蛋。 与龙龟相近的玄天蟒族,劉钥已经邀他去看过她的产卵过程,没有羞羞的场面,劉钥真是个纯情蛇妹…… “王爷,有没有可能是龙龟刚搬来此处,还没来得及产蛋?” “不像啊,龙龟的繁殖还是比较直接的,你看石壁都让磕碎到这个地步,没道理它是刚到吧?” “有道理——” 易玫玫额前的水之精元蓝光不熄,武瑶还以为是易玫玫对深水的重压产生了不适,要给她检查一下的时候武瑶看到易玫玫后腰也有光亮。 “玫玫,你腰怎么回事儿?” “没……事儿,我贴了膏药。” 易玫玫的躲闪让武瑶心生疑窦,抓了易玫玫的手腕,只划开她后腰的衣裙,看到了“及时行乐”四字。 武瑶没有误会,只因他看出来,易玫玫腰上的字是他的字迹。 易玫玫解释了字迹的来由,还有些窘迫的问武瑶为什么是他的写法。 当武瑶回想他是几时在易玫玫身上留下了“及时行乐”四字,一段让封禁的记忆松动了,原来在他身置海底前有一段儿时间人也是清醒的。 让他康复的不是烛晟,是身具圣灵之力的易玫玫。 易玫玫看起来是已经不记得那段旖旎的时光,也好,省了她拿刀给他戳了透心凉。 餐前煮了饭,对易玫玫来说不是好事,武瑶能做的也只有在将来的日子里慢慢将该有相处都补上。 随武瑶手在易玫玫后腰一拂,字迹消失,能将腰扭到背后的易玫玫看到光洁的肌肤,雀跃欣喜。 “还真是王爷写的,”易玫玫好奇问:“王爷是何时何地写上去的呢?” 武瑶挠头苦思,搪塞道:“说起来我都不太清楚,‘及时行乐’一听都不是好词儿,你姑娘家家还是少打听!” 武瑶寻思总不能告诉易玫玫事实,没有感情基础的情况下做了情到浓时才可能做的事,还白嫖了易玫玫的圣灵之力,张三都不敢这么狠。 易玫玫有觉到异样,她没有提出。 身上无故多了一个让人遐想的词儿,现在已经能肯定不是鱼龙王所为,那么字迹的原主值得怀疑。 数日前,易玫玫约有一连两天的疲乏,还老做羞人的噩梦。 一个梦,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他。 易玫玫分明没有思春,结果要经受内心的焦虑,原因何在,她不能不去考究。 看武瑶的答对,易玫玫还得瞒了他私底进行,可能的话,她淑娴热心的夫人暂且也不叨扰。 …… 两人没有发现,好说歹说,武瑶劝服易玫玫最后再近身查看一下龙龟身上有没有可能发现什么线索。 龙龟体格大,龟壳上附着有不少藻类,一看不要紧,易玫玫认出有种名为“石瞳”的寄生蚝类,不是淡水水域该有的东西。 石瞳,大小与人面相近,武瑶花了大力气将一个石瞳从龟甲上扣下来,可见一只石瞳能有多么强的吸附力。 石瞳可以在淡水中存活,但与海生的存在明显区别——海生石瞳外壳有积淀盐晶,呈白色。 为区分咸淡石瞳,人们会在石瞳前添个“白”,称海生石瞳为“白石瞳”。 退离龙龟,易玫玫猜想:“王爷,你说龙龟有没有可能是海域来的?” “有考虑,不过我对海域不熟。” “我不光是怀疑它来自海域,我还觉得是有人故意将龙龟带到此处。” “你是觉得龙龟身上有豢养的迹象?” “它身上的附着物太少了,像是有人清理过,野生龙龟不会允许有人长时间停留在它身边,对待龟甲上的附着物,也是摩擦岩壁刮落,龟甲表层不会没有划痕。” 王爷赞成易玫玫的观点,并道:“能养龙龟,已经说明主子身份显赫,像冰族会拿洞收买寒冰双头龙为己用,要想让有主的龙龟来此,得有东西引诱。” “我觉得这只龙龟气性有些大,像是失主,具体问个知事儿的人,正巧水族的小公主虞乐要醒了,我们去找子叡姐给她唤醒吧。” 易玫玫对水族的虞乐公主不陌生,虞乐的生母属孔雀鱼族,虞乐继承了孔雀鱼族的艳丽外貌,还具备近五成的龙族血脉。 相比同辈的血脉纯度会降至二成五,虞乐是百不得一的异数。 凭自身的优渥条件,虞乐跻身龙王最疼爱的孙女之一,还多次负责二圣祭典的司礼,在臣民中颇有美誉。 虞乐在时空域中睡的安稳,昏睡已经接近尾声,生灵族的加持术法有治愈功效,人为唤醒虞乐业已不妨。 到黔灵宫,武瑶说起虞乐的来历,易子叡、易玫玫都觉大敌已临,虞乐有水族支持,出发点已经高过她们良多。 要不是易子叡多了一心眼儿,指不定连虞乐等都不及。 易子叡没有动私心,小施手段让虞乐清醒,醒来看到人美若画的易子叡、丰神俊貌的武瑶、柔弱如水之精灵的易玫玫,愣住。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天仙,圣灵族圣女易子叡,你可以称之‘易夫人’,温柔可亲惹人爱,我相信你们能相处的很好。” “这位,圣灵族左护法易玫玫,与子叡亦师亦友亦姐妹,原为浮帽水母族,声似天籁,堪称一绝!” 虞乐与二人见过,问起武瑶,易子叡虚掩小口道:“成王便是他了,与你想象中的,是不是霄壤之别?” 虞乐还没行礼,人已经让武瑶护住,“虚礼不需要了,你人都来了,我们今后互相关照?” “这样的话,是虞乐的荣幸!” 武瑶对女人……对新人向来都是怀有十二万分的友好,也不见外的拉了虞乐的手扯皮热络。 易玫玫偷瞥易子叡,看到易子叡藏在大腿侧的粉拳已经攥紧,心想她应当已经打算好怎么加快进度,将武瑶拿下。 易子叡都还没学透入门篇,却已经将《女人装情趣进阶版》看得滚瓜烂熟,易玫玫相信只要易子叡撩对地方,武瑶魂儿都会让迷走。 “虞乐,你到玉宸宫,说是侍候我,实则你不需要费心,我这人随性,到哪儿都能睡。” 虞乐一手夹在腿间,扭捏道:“王爷还是多住寝宫,虞乐会努力的……” 武瑶无意中看到易玫玫挤眼,登时想到还有易子叡在,起身将虞乐拉到易子叡跟前儿。 “虞乐,你可能还不知道子叡对我来说是多么渴望不可得的神女,真的——” 武瑶将易子叡的手与虞乐的手放到一块儿,将胸膛敲的“咣咣”响,“子叡,人如其名,钟灵毓秀,好是到没话说!” 易子叡表情上的僵化冰消,不动声色的两手握了虞乐的手,柔声道:“他都是夸大,姐姐身上也不见得都是优点,不过有一点不错,姐姐乐于与你们这样的少女交往。” 易子叡的话明说虞乐,实点武瑶。 武瑶留神儿了易子叡话中的“少女”一词,意在言外,是在告诉武瑶,虞乐至多是少女,比不得她风华已茂。 “虞乐在大唐,除玉宸宫结识了朋友,还没什么交际,谢姐姐赏脸。” 易子叡动了动身子,足尖碰了王爷小腿一下,笑道:“亲热都是处来的,常走动,姐姐在黔灵宫闲着呢!” “好的呢,有空儿我会常来玩儿的!” 虞乐与易子叡相比没一处不青涩,似极了生瓜蛋子与一颗汁水饱满、香甜爽口的熟瓜的差别。 武瑶不觉得虞乐差,是他认为青皮瓜也有成熟的一日。 为熟瓜舍生瓜,到头来吃的是一颗,非他武瑶本色。 吃熟瓜养生瓜,总有到瓜熟蒂落的时候,届时怀抱双瓜,大快朵颐,岂不美哉? …… 7017k ------------ 第九十二章脆脆鲨 “传说,龙龟的始祖在祖龙平定四海的时候立有大功,得赐真龙血两滴,虽说龙龟一族的龙血微乎其微,通常我们还是将之视若身具龙血的一个偏族。” “王爷、玫玫姐说到的龙龟,我认为是王室成员弃用的坐骑——龙龟对身流龙血的近源人有生来的敬畏,可以用精血加以安抚,引离海域。” “嗯,龙龟让我想到了冰族驱用寒冰双头龙的做法,亦是利诱。” 易玫玫对北域冰族知之甚少,不由得问:“早听闻冰族的寒冰双头龙凶猛无匹,冰族人都是靠什么挟制?” “双头龙形体的原因,它们找不到合适的居所,又不会挖掘,为此这些纵横北域的妖兽会在冰族人手底做事,获得供养、获得洞穴。” 虞乐听得兴起,也问:“冰族做为大唐的大敌,他们有寒冰双头龙可用,大唐北疆的驻军该会辛苦吧?” 武瑶解释道:“冰族人能利用双头龙,却无法对双头龙做到完全控制,这使得双头龙在军阵中常会因受惊,发起无差别攻击。” “你们可能对北疆防御双头龙的套路不甚知晓……双头龙的不稳定性正是边军的针对点,利用爆炸物的声响、气味,通常能轻易让一头双头龙在战场上失控。” “冰族也不傻,他们会选择在风雪天发动攻势,避免双头龙受到气味干扰,严寒还能增进冰族将士的体能。” “每遇风雪天,北疆重镇都是全面封锁,冰族在此期间少也会主动袭扰三五次,最是让边军头痛!” 易玫玫脑海中都能想到苦寒中,苦苦戍守关卡的大唐兵士,不忍问:“受天时影响,唐军会与冰族发生拉锯战吧?” 天寒冰族占优,回暖大唐反攻,都是能想到的情况。 武瑶摇头,笑着道:“边关重镇关隘险峻,墙体比关内厚三倍余、高两倍……建造时在外层做好防水防冻的工艺,天寒浇水,厚墙结冰,要冻多厚便有多厚,冰族爬不上去,再大的攻城车也不可能撼动北疆防线。” 易子叡听得几人话已经跑偏,出言道:“北域苦寒,冰族以外的族群待不下去,大唐防卫还固若金汤,两军争抢的,实为关外领土。” “没有互相收买对方的将领?” 武瑶失笑道:“边城不常向外通商,城门都是按照将领的人数加拴,例如一座城有将领共计十人,城门即上拴十道,人不齐开不了城。” 根源杜绝,可知冰族是没丝毫收买边将的可能。 武瑶没提到的还有边将的轮值制度,驻军将领实行三年一小换,六年一大换。 轮值仅限北疆驻军,小换通常不会距离先前的驻地过远,大换则遵照一个特定顺序,将领们的搬家费依照丁口数补给,可谓是贴心。 “好了,还是说龙龟的事。” 武瑶看向虞乐,问:“你提到龙龟是王室弃用的坐骑,当中有说法儿?” 虞乐耸肩道:“龙龟对身具龙血的有敬畏,是血脉压制的结果,要是血脉稀薄,龙龟不会买账,更不用说不具备龙血的。” “你的意思是说,龙龟属王室近枝?” “九成可能吧,也不可能没有意外发生。”虞乐的踌躇不决,正合她的年纪。 武瑶没有将意外算在内,便问:“假设主子没有亲自将龙龟引至水系中,旁人靠精血,有没有可能做到这一点?” 虞乐笃定道:“精血的话还是可以做到的,回头可以问问佐波绫大人,他可能知道王室有谁换了坐骑。” 虞乐的话让武瑶想到了七王子阿渼,他都敢在使团的人里埋暗棋,弄一只不需要的龙龟到长安水系中,武瑶都相信他敢。 使团换人,能代表龙王的诚意,也能印证水族当前的问题。 让烛晟痛打的龙王,该会明白只顾私业不顾家国是多么缺心眼儿的做法。 从近来水族给大唐的国书中也看得出,龙王已经不再闷头苦修,言路大开、舒筋活骨的老龙正预备干一番大事业给老祖看。 武瑶还听阿义讲起,龙王亲自由龙宫大殿跪行至祖龙龙御九天的升龙石前,又调头跪行至烛晟得道的长生殿,忏悔真诚,算将晚辈儿孙的孝心尽到。 此事不能不让人惊愕,世间唯一的真龙,居然跪行了两天两夜为了向远祖表决心。 武瑶都有想过,他也到东海仿效一出儿,怎奈听闻龙宫外,有极多的虔诚族人排队跪行,都为了朝圣。 水族举族如此,阿渼一个已经不能生事不轨,相比下来,中州的大势力更值得武瑶掂量。 魔族族会贪欲恣肆,当朝秉政者昏眛酿祸,民愿沸腾,已到不破不立的边缘。 冰族疑有帝制萌芽,还有武瑶怀疑的前世先行者,内部的革新进行的如火如荼。 水族上至龙王下至族人受烛晟教诲,都已经迫切开始兴复,原就底子厚实的水族,有望披靡向前,制霸中州。 大唐有武瞾这等圣主明君,近年有接连有了李念芸、武瑶作为新的主政者,正举国欣欣向荣、来日可期。 中州大变天福祸难料,先后生变,让本就因暴乱之源开始有些难测的格局愈发费解,武瑶能顾的也限在大唐。 好在武瑶对外不具野心,中州族群的地域性会是侵略的首个阻碍。 御民之难,胜过掠地数倍。 冰族连年袭掠北疆,都没见有什么实质进展,真给他们一座城,不见得能吞得进。 …… “公主,礼部周大明伏法,在他宅中,搜到了他与魔族人的密信。” “没查到什么牵扯?” 尹君焱摇头道:“没有,周大明熬刑,意图等待朝中有人捞他,还提到……是有武派大臣与其交恶,陷害!” 李念芸蹙眉问:“谁啊,这关头忍不住?” “大理寺正卿,肖竑。” “听说是肖竑弹劾周大明,奏折留中,周大明下朝冷嘲热讽,肖竑没忍住把周大明给打了。” 一听是肖家人,李念芸稍有所慰,摆手道:“打便打了,想法子让周大明开口。” 尹君焱将李念芸已经批过的奏折放好,收拾书案的时候发现李念芸最爱的《女人装》系列书目少了三本,正欲在四处找来归纳,听李念芸道: “不用找了,赠给易夫人了。” 尹君焱愣了片刻,微笑道:“以德报怨,想来易夫人心里会过意不去,公主给出的又是她拒绝不来的东西,这情分算是扎下了!” 李念芸挺拔的胸脯随她伸懒腰更巍峨了三分,尹君焱暗叹武瑶不知温暖在何方,都多少天没拿出些诚心。 自李念芸知道什么叫做事业线,她对自身资本的认识已经无比清明。 尹君焱看李念芸常换些凸显身样儿的衣饰对镜自顾,都觉得李念芸是美到了女子都求之不得的地步。 李念芸手头还剩三五本奏折,有些乏累,想着公文也不在一时,搁下了笔。 “母皇近来好像有什么喜事,都替本宫分担政务,你没向梓璃问问?” 向梓璃问,说白了是武瞾答不好开口,李念芸问不好起头。 尹君焱不得已道:“梓璃也不知具体,只是告诉臣,每当王爷到凤仪宫,圣上都会要退下,王爷走的时候,圣上都是心旷神愉。” 李念芸酸溜溜嘟囔:“梓璃都要退下,看起来母皇是觉得有愧于我……” 尹君焱代传话本就损面子,眼看李念芸将随手抓起的奏折掰弯,尹君焱上前拿下。 “公主,总是在宫里批奏折,都没机会接触,感情是不可能凭空出现的。” 李念芸心思微动,问尹君焱:“本宫消遣了,政务给谁啊?” 尹君焱抿唇一笑,将折子放在一旁,低声道:“王爷啊,公主在此地辛劳,都没人记得你的好,让王爷批奏折,拴住他的同时还能掐点儿知道他什么时候闲在!” “有道理,本宫不能再糊里糊涂了。” 李念芸将手头还没看过的奏折都交给尹君焱,起身幻化得一身森系连衣长裙,配一双一字搭扣浅口低跟。 长裙自腰部起,分内外两层,内层是与裙身同质感的绢布,整体宽松,清新感十足。 外层是薄纱,上缀白栀子花,低端长过内衬,在里外的色差之下,轻纱隐现,让人看了目不暇给。 李念芸穿搭好,低头觉得裸足低跟还有欠缺,索性补了双日系蕾丝花边袜。 这一来,不显眼的足部也成了勾人利器。 早听梓璃提到,武瑶对足掌有偏爱,李念芸可不想漏了关键。 尹君焱上前替李念芸梳好一个单马尾,使白丝带扎了,齐活儿。 “君焱,假定你现在是欧哆桑,你觉得本宫哪儿美?” 尹君焱看得入神,苦笑道:“臣以为,公主已无处不美,定要说的话,胸、腰、腿、足都是美的!” 李念芸媚眼眯起,靠近尹君焱,呵气如兰问:“欧哆桑,你的眼神儿,有些不对啊?” “……” 尹君焱承认李念芸连她看了都想上手,但她不想有什么奇怪的念头在自身心底发芽。 李念芸娇笑道:“看你,本宫与你都是女子,还能对你有想法儿不成?” “不,臣是觉得公主甚美,怕是臣都拒绝不得。” 李念芸撇嘴道:“要是有人也像你,可是好了,可惜啊,生得挺大两眼,没眼仁儿——” 尹君焱接不上茬儿,更不能接,听李念芸数落武瑶,还有种罪过加身的错觉。 …… …… 修成圣霖体出关时,武瑶听尹君炎说到劉钥对他的误会,事后有向劉钥说明。 劉钥为自身对武瑶的曲解懊悔之余,邀武瑶看过玄天蟒族产卵,事后再见,两人俨然已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丽湖畔,有一原用赏景的小筑,现为劉钥的住处。 尹君焱原想给劉钥安排个大点的地方,邻水居住,劉钥认为湖畔小筑已经足够她住的舒适,没有要尹君焱再觅佳所。 现今,武瑶正做客湖畔小筑,得到了劉钥高规格的招待。 说来也有趣儿,劉钥拿给武瑶的饮品不是别的,正是血鲨血,也称“液体脆脆鲨”。 血,饮食水谷精微变化所生而循行于脉管中。 鲨血虽腥,好在口味还算不差。 武瑶相信将血鲨搁前世,这么一杯下去,他将来的日子可算有判头了。 然中州,血鲨作为水族最常见的养殖鱼种,常让活吞。 “没想到王爷还喝得惯鲨血,都怪我没备有茶水……” 武瑶满不在乎:“好说,鲨血初入口腥,多饮些,别有滋味。” 劉钥的唇让血染红,透着股妖艳美,“说的正是进口腥啦,多数人受不来这个味儿,都体会不到鲨血的好处。” “你可能不知道,我榨的石楠花汁泡水喝也颇有鲨血的些许滋味儿,改天你到玉宸宫,我现榨给你!” “真的可以吗?”劉钥觉得能喝上一杯武瑶现榨的石楠花汁,是莫大的体面。 武瑶肯定道:“你去了,我当面榨给你,怕是你不敢喝啊。” “王爷榨多少,我喝多少!” 武瑶乐悠悠的品酌鲨血,有些服劉钥的勇气。 她要是能比墨凌墨还喝得多,也不枉他精心补改了石楠花膏的配方,新近开发了石榴石楠花、冰葡萄石楠花、冻瓜冰镇石楠花等等口味儿。 将来,武瑶还打算在熟识的人中推广石楠花的饮用,希望到时候他的榨取还能跟得上消耗,不让累趴了。 与劉钥说笑间,武瑶看到湖对岸的上空有一小点正向小筑的方向俯冲来。 小点渐有形,是一展翅的鸟,再近了,武瑶认出是李念芸——蓝翼白羽金冠御风鸟。 李念芸轻飘飘落地,两手压了裙摆不至于走光,看李念芸的羞赧,武瑶隐约想起了一个飞裙经典动作。 李念芸一落地即压裙,裙摆都没飞过膝盖,认真看并没有什么性感在里边。 在李念芸身上武瑶确定了,不是人找衣裳,是衣裳衬人。 凡妍姿艳质,穿蓑衣都别有一番风情,水桶腰大象腿,华服美饰都不减其丑。 当李念芸走来,脚上的一字搭扣低跟像擂鼓,“咚咚”的敲在武瑶心上,给武瑶惹得心浮气喘。 7017k ------------ 第九十四章北条族长 鞋子穿在一双小巧的脚上还则罢了,最要命的是蕾丝花边仙女袜,好想吃了它…… “欧哆桑,脾胃湿热是小疾,老怎么流口水,不好哦。” 李念芸递来手绢,武瑶李念芸奶“凶”的样子,两眼大睁:“啊这……” 李念芸舔了舔唇,忍笑道:“今儿人家这身儿,可好?” “好,秀色可餐。” 李念芸将手绢塞到武瑶手里,两手按裙,撅臀坐到挨武瑶的座儿上,当武瑶看到具肉感的臀部受压形变,自责近来忘了李念芸都是在栖霞殿批奏折。 武瑶向来主张,穷则独骗其身,富则兼济天下。 他不容许有人在他手头漏掉,也忍不了一双香软的足是无主之物。 在李念芸坐不久,尹君焱姗姗来迟。 看到武瑶口水都留到脖颈,尹君焱上前替他擦拭,一手在李念芸看不到的一侧掐了武瑶一下。 这一掐唤醒了梦寐中的武瑶,还无意中让劉钥明白了自身的存在已经有些碍眼。 要想不碍了二人,她得早找个借口退离,否则再合适的机会也会让三者倒了胃。 “欧哆桑,我有几本奏折看不通,你给指点指点好吗?”李念芸眉眼泛雾,人不忍拒。 武瑶应了声儿,尹君焱将奏折递上,武瑶翻开看了半本,意识到像兵部汇报小股兵马演练的日常行文根本不用动脑。 尹君焱已不知何时拉了劉钥离开,在桌沿,武瑶还看到了笔墨纸砚,还有酒壶、酒杯、白手帕。 好家伙,鬼都没她们动作快。 酒壶、酒杯能理解,白手帕是几个意思?酒洒了擦酒用的? 武瑶安慰自己不要往不该想的地方想,正到他向古之圣贤迈进的时候,李念芸俯身过来听教。 食色性也。 君子色而不淫。 孤芳自赏实伤人。 远观无罪,亵玩可耻…… 武瑶知道还是有站在真理一方的大贤,顺坡道:“念芸,离远了怎么看得清字啊,挨近了哦。” 李念芸视线与武瑶并行,指了指奏折上的小字,“否”。 …… “佞党的计划,怕不是要流产。” 李念芸除去跟鞋,身子向椅子内靠了些,双臂抱膝,蹲坐在椅子上: “是猜的?” 武瑶看李念芸让她发现,视线转到不远处的云母屏风上,“对,没依据。” 李念芸拉了武瑶的耳朵将他头牵回,大方道:“穿好看的衣裙正是给你看的,你不看,穿了也无趣。” 美的概念,有审美决定。 审美者撇开功利、实用、生物概念,用一种超脱、纯精神的心理状态来关照对象。 武瑶正深谙此道,他追求精神的愉悦,唾弃低俗下流的欲望。 正所谓,小手眼中过,纯洁心中留。 只要怀一颗自在心,再多的美人,也不耽误他永远做个初哥儿。 善哉善哉。 于是武瑶的眼移回,在征得李念芸同意的情况下上瞟下瞄。 “欧哆桑,要是没有直接的问题,你怎么怀疑佞党的计划不成?” 武瑶提醒道:“徐澈来信儿说有人浑水摸鱼,佞党中的激进派不满主流的守成派,想变天!” 李念芸说起人在牢中的周大明,思索着,“按照我们的打算,主动向佞党施压,佞党的内乱我觉得有受到近来周大明等国贼下马的影响。” “我多留了心眼儿,我怀疑佞党的内部问题没有我们想的严重,你觉得呢?” 李念芸沉声道:“诚然,佞党不会不清楚他们的弱势,在外压下,即使有乱子也不大会爆发争端,这不是在诈鬼?” “最近的消息,徐澈的确提到佞党在自查。” 李念芸起身,因是蹲坐的姿势,她人此刻站在椅面上:“欧哆桑,他们不会放弃原定计划!” 武瑶拉手要李念芸淡定处事,待她坐下,武瑶安抚道:“不论他们怎么打算,严密监视即可,我会试着将已知的‘圣水’破坏掉,确保安危。” “嗯,当前也不能留手了,得尽快刑讯,免得误事。” 暗卫的刑讯逼供武瑶素有听闻,苦于没好主意,便默认了李念芸酷刑取证。 说到正事的李念芸,一身肃杀气,与她身上的森系长裙截然殊别,看起来像一腹黑少女。 李念芸回过神对上武瑶的眼神儿,自知刚刚的状态有些唬人,歉道:“欧哆桑,你知道我待自己人都是善意的……” “哈哈,我知道,人皆有两面嘛!” 李念芸确认武瑶没有在意她的短暂黑化,也颇为高兴,穿丝边白袜的双足在空中欢快晃动。 武瑶隐约能听到李念芸在哼歌,有调无声,像是一中州流行的琴曲。 “念芸会弹琴吗?” “会哒,欧哆桑想听?” 武瑶自时空域中取出一古琴,琴体厚实,漆皮亮泽,细细的琴弦说不上是什么毛,看起来极有手感的样子。 琴是易子叡前次搬离常府竹馆放在武瑶处没取回的,无名,却是把不逊名琴的古琴。 见惯了稀世之珍的李念芸都觉得琴好,上手拨了两下琴弦,欣然落座。 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 琴音袅袅,古琴疑有对人的精神力的影响,武瑶在明知要受到琴音影响的情形下还是没有做出预防,他低估了李念芸的琴技。 武瑶的心随琴音在起落中起落,他看到黑沉沉的海空,雷电在乌云中炸亮,湿重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身下是深海,武瑶能觉出来海水的冰凉,他有一瞬间想过大唐正是春日,海水的温度分明是冬季,不合理…… 海水中的武瑶像个沉浮在深井中的冰镇西瓜,他看到一个两眼猩红的长角男子向游来,手里还拿了一根绳子样儿的东西。 来者速度快得有些离谱,武瑶抬手想用御空灵,一个海浪盖在脸上。 …… “欧哆桑,你没事吧?” 睁眼,是李念芸,她是用了劉钥保存鲨血的冰桶中的水将武瑶浇醒。 武瑶将身上的水滤净,扶额道:“我可能想起来一段过去的记忆,是在海域,没吓到你吧?” 李念芸双手附到武瑶太阳穴的位置轻轻揉动,温声道:“你可以捋捋,闭眼尝试去想,有我在。” 武瑶依言阖眼,有琴音打头,再去接上海域的记忆已经能心随意动。 长角红眼的男子名为橘陆郎,是穷地魔女安妮的仆人,武瑶曾救安妮于水火,还送安妮到水族升龙石前保她周全。 橘陆郎误以为是武瑶对安妮下死手,找武瑶是为寻仇。 话还要从安妮的一个对头,九龙会白龙,李美凤说起。 李美凤属髑髅蛇族,髑髅蛇族有一秘宝名唤“金刚夜叉”,曾是李美凤祖父之物,后因一场莫名的意外,金刚夜叉落到安妮手中。 说来也是巧,金刚夜叉到安妮手中,威力得到了全面发挥,安妮还炼用了金刚夜叉上镶嵌的一颗“贤者之石”。 金刚夜叉在李美凤祖父手中的时候,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李美凤早在祖父惨死、金刚夜叉遗失的时候即有心找安妮要回金刚夜叉,谁知安妮避而不见。 直到她闻知安妮对金刚夜叉的掌握,她认为是安妮向其祖父下了毒手,意在霸占金刚夜叉。 遂李美凤向自身所在的九龙会提出了追血令,意图取安妮性命。 安妮百般规避李美凤的纠缠,在后来也没敌过九龙会阴魂不散。 武瑶是安妮在海域结识的朋友,素来钦佩武瑶的为人做派,在自认为走投无路的时候,安妮求到了武瑶。 那时候武瑶正云游东海,收到安妮求救信,匆忙赶赴安妮信中的提到的地址。 可惜安妮没能等到武瑶抵达,在李美凤情毒酷刑下,溘然逝去。 盛怒之下,武瑶重伤李美凤,抽了她的蛇筋,九龙会会众付出惨痛代价,李美凤获救。 武瑶无形杀戮,没有再行追讨,将安妮的尸体带到了升龙石旁焚化,与之一并的,还有安妮已经炼用过半的金刚夜叉。 在不肯定安妮还有没有机会化鬼的情况下,武瑶留下一块储灵石,内含他当时九成的灵力。 橘陆郎的误会正发生在武瑶葬过安妮,继续云游的一月后。 安妮的侍女美智子收了九龙会的财物,捏造事实,告知橘陆郎,安妮的死是武瑶为之。 美智子与橘陆郎一道儿服侍安妮,他们在此关系外还是夫妻,因而橘陆郎发誓与武瑶不共戴天,要杀他以慰安妮在天之灵。 那时候武瑶的灵力已经恢复,劝说无果,将橘陆郎拘起,凭御空灵离开。 升龙石确有灵验的地方,武瑶也是在将安妮送往升龙石的半年后,收到一个来自安妮的信笺。 信中,安妮提到了她魂附金刚夜叉,在升龙石旁得到一丝感悟,靠牺牲近六成修为与武瑶留下的储灵石成为器灵。 连回信都没写,武瑶在不久后前赴暴乱之源稳定乱流,至此了无音讯。 她并不知道武瑶已经注意到内陆暴乱之源的异动,还满心期待的以为武瑶会为她的复生感到高兴。 大概后来事实留给她的,只剩了遗憾追悔。 故事有些悲凉,且显得零碎,武瑶知道都是他的记忆还没能找回的缘故。 他不后悔在暴乱之源丧生,卷入乱流中错过了中州数十年精彩,他清楚若无他的献祭,扭曲的中州时空将卷进更多的无辜性命。 耽误了几十年的他还能寻回来,世事正是这般的感人。 他有些明白烛晟待他的些微原因,虽然他不是那么想再变成一个一心求淼茫大道苦修。 …… 待武瑶将回忆甩到脑后,也甩开了李念芸的一双纤纤妙手。 “欧哆桑?” 武瑶将李念芸拉进怀,皱眉道:“好苦,我觉得我的心苦——” 李念芸失色,她发觉武瑶喉头的位置用些分明的乌黑,连声唤了尹君焱。 尹君焱提裙赶来,因李念芸的呼声中能听得出紧张,劉钥也没有落下。 “快,将王爷体内的淤堵逼出来!” 劉钥一眼瞧出武瑶身体存在的问题,与李念芸合力将掌盖在武瑶背上,灌注灵力。 武瑶“哇”的吐出一口污血,自行运起灵力伐髓洗脉,他有些没想到圣霖体最后的一个小瓶颈,会在他忆起旧时记忆的时候松动。 身侧的三人都有些意外,能觉到武瑶体内灵力充沛,也能看出武瑶呕出的污血不洁。 “不怕,我没事。” 武瑶御水将浊血涤净,拍了拍李念芸脑顶彭软的发,“要歇,便好生歇他些日子,政务都交给我!” 李念芸有些挂心,撇嘴道:“欧哆桑还是要保证自身不出问题,我倒是没那么累乏。” “你累不累我看得出来,好不容易找回些过去的记忆,我有些等不来了……” 运起圣霖体,武瑶一拳向劉钥挥去,还怔怔想事的劉钥下意识闭眼,等来的不是拳头。 圣霖体躯体化水,有形无质,打在劉钥脸上,像是一杯水浇过。 “逗你玩,别在意,哈哈。” …… 玉宸宫,阴暗小室。 布帕接通她搁在箱底,已经积灰的一个小磨砂镜,看到了久违的自家族长,北条。 “小布帕,你可——” 黑炭似的北条当场傻眼,他知道对面是布帕,虽然他有些不敢相信布帕在长安混到了一块儿他一辈子都没混到的摩羯石。 齿白唇朱,没有疾鬼族畸形体态,简单穿了件蝉翼纱裙的布帕浮突玲珑,雪白肌肤在北条看来比暖阳更扎眼。 北条对美女的认知都是在游历中取得,疾鬼族虽有过使用摩羯石的族人,但那都是遥远记忆中的事。 容颜慑人,还是他的族人,北条深感荣幸。 布帕随手撩了下浅紫长发,倩笑道:“族长,你没想错,我是已经用过摩羯石了!” 北条缩了缩脖子,有些如坐针毡,“谁给你塑形?还怪好看的。” 北条不为别的,他是觉得布帕太美,让他已经若暮鼓夕阳的心有些稳不住。 “还能有谁,成王么。” 北条不愧为疾鬼族族长,听布帕说的随口,笑问:“你没出什么力都拿到摩羯石,现在的成王,是个蔼然可亲的人吧?” 布帕赞同道:“族长,我还正心烦,我帮不上忙,你有解决办法吗?” 布帕开口前已经不抱有希望,疾鬼族的先天觉悟会牵涉天谴,人力不可控。 7017k ------------ 第九十五章沾花惹草 北条的态度应了布帕的想法儿,不过北条特意道:“疾鬼族没有双属的先例,你可以开头么,我是希望你能在长安稳住的。” “修双属与我是不是能做些事,没有关系吧?” “不,”北条神秘道:“我认为关系正密切,当中还有你的将来!” 布帕质疑:“族长说到这些,不算泄露天机?” “等你活到我这年岁,你会明白的……” 北条起身取来一张纸,低头画了起来,举起来给布帕辨认时,布帕认出北条画的是个六芒星印记。 在武瑶背上,正有一个六芒星印记,是布帕听茯苓提到。 北条挥挥手,试问:“小布帕,你实话实话,见过这一图案吗?” “是有什么说法,还是?”布帕不想直接告诉北条。 “我正问你呢,要是见过,你点头即可。” “族长你先告诉我,六芒星图案代表了什么?” 北条只得老实道:“身具六芒星者,肩怀可担负天下,具体你懂得。” 布帕喃喃道:“倒是见过有六芒星的,问题是好事儿临头,我怎么一点儿都不敢信呢?” “傻话!” 北条撑起身,再三强调:“六芒星,很重要,谁有六芒星,你跟谁混,懂不懂啊小布帕?” “在王爷的后颈偏下的位置,有个浅印的图案,靠我们当前的关系,我都不用再做努力。” 北条又一次摆起老资格的谱儿,身体后靠,胡子上翘,瞪眼道:“你连太阳长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是族长,你知道在疾鬼族坐上族长的位置,都要经历些什么让人心惊肉跳的磨难吗?” “不要觉得在外边儿见了事,便可以不听老人言,族长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布帕在族地的时候不知道听了北条多少碎叨,多年不闻,甚是想念。 “族长,王爷认我,现如今我也能巧施美人计了——族长你不能使美人计吧?” 北条的,是黑面老爹计。 北条看布帕羞花闭月的样子,乐道:“你不说我都忘了,你塑形时是成王给了方向,想来他能看得上你,如此……也不枉我栽培你。” 布帕与武瑶关系一事上只能说北条有些想多,他们还没能脱离臣属关系。 在她受疾鬼族族人的困扰期间,都是在闲暇时修炼,牵强些,布帕认为他们也能算朋友。 不比玉宸宫的其他人,已经能和武瑶打成一片,布帕已经做了一段时间吉祥物儿,且还在向更“无用”的方向走。 她都要成一块荒地,玉宸宫唯一的牛也不知道来耕。 好在北条没有不着调下去,“不开玩笑,小布帕,世道儿不一样了,你修双属正能行得通。” 布帕知道北条这么说当有用意,没有多问,开始考虑修个什么副属为好。 “木法、水法都是优选,族长我个人推荐你取用嗜战星魂,炼化费人,但对你,绝对是高契合!” 嗜战星魂,实为星灵族的亡魂。 星灵族靠星能维持自身,身死的星灵族没有化鬼的机会,大都亡魂会在三日内散于天地间。 收集足够星灵族亡魂,将残留的怨念、星能力、灵力铸到一块儿,形成嗜战星魂。 具布帕的知晓,嗜战星魂炼化后还是靠星能力维持,群星夜出,说起来还不耽误她影族人的生性。 北条搭帮道:“族长的话你还信不过?考虑好了可以着手炼化了。” “为何早前疾鬼族人没有一个会炼用嗜战星魂?” 北条解释道:“他们上哪儿找你的气运?重点是世道变了,你不知道暴乱之源已经不再是中州的机缘?” 布帕曾有过预感,暴乱之源会是中州的“灾厄”之源,后来些暴乱之源中的异动的确足够证明她的想法。 有人做出了牺牲,还是个很特别的族属,依靠自身力量将暴乱之源的乱流归到本源中。 通过北条的话,布帕有猜想,武瑶身为一个离奇出现在暴乱之源外的活人,他正具备那个牺牲者的条件。 放眼中州,再找不出另一个还能驱用时空的修士。 “小布帕,你是怕什么?不喜欢嗜战星魂的话,木法、水法也可以考虑!” “我就炼用嗜战星魂,”布帕谄笑道:“族长,嗜战星魂的来源你得帮我啊!” 北条颔首道:“我会向圣上提到的,你静待消息罢。” “那么多谢族长,族长大气族长身体欠杠……” “你在长安好些,我都求仙告佛了。” …… “臣北条,见过圣上!” 武瞾点头道:“北条族长,你早以前告知朕的,皆已应验,不知是否有心的预示?” 北条低头看了眼裂玉的裂痕走向,抚须道:“圣上的帝气消了近三成。” 武瞾握拳问:“你不是说过,朕会是一代贤主吗?” “这……” 北条苦笑道:“圣上是贤主没错,臣的占卜也显示圣上是贤主,奈何圣上的帝气是真的给人分去了三成!” “是他?” “是他。” 武瞾有些懊丧,想了阵儿,皱眉问北条:“他将来会如何?会待朕如何?” “王爷的前路,臣算不出来,”北条改口道:“圣上的命格,要是不偏的话,怕是余生要靠王爷了。” “什么?朕要靠他?” 武瞾好笑道:“朕君临天下,何曾为事束手过?朕绝不靠他!” 北条一挑眉,嘴张了两下,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有话说,朕不会迁怒你。” 北条将裂玉托给武瞾御览,解释道:“圣上天钺星入命,紫薇命格已有左右辅弼,然……臣几经推演,都觉得紫微星可能不是圣上!” 武瞾已经不再是过往拍桌甩脸易怒的女人,没作声。 北条继续道:“王爷有可能是紫微星的象征者,圣上是左辅右弼之一。” “另外的辅弼呢?” “不单指一人,长公主、墨王妃、布帕、阿义王子、禹王都算。” 武瞾拧眉道:“你算出来的东西究竟准是不准?禹王有怎么能算?” 北条俯首道:“圣上,臣距长安千里之遥,禹王是不是辅弼中人,圣上比臣明白!” 武瞾哑口,酝酿了片刻,茫然问:“朕的帝位,真的保不住了?” “呵呵……圣上,有帝气不代表登帝位,正像王爷能做得圣上的主,不为帝王,胜似帝王。” 武瞾眯眼问:“话是他说给你的?” “圣上,臣推出六芒星时,王爷还没出暴乱之源呢。” 是啊,北条说到六芒星时,她都还没派人到暴乱之源外相机行事。 武瞾不反感将大权交给武瑶,掌握大唐多年的她,仅是让北条的话说的有些过意不去。 她多年来难得有了一个女人该有的样子。 没人强求身为一个女人定要做温婉柔顺的“乖小猫儿”,她只是有些乏了身居高位,想她一生都是在做些男子都望洋兴叹的大事,武瞾都后悔荒废韶华。 北条看武瞾已经有所悟,欣慰一笑,“圣上,余下的,臣多说无益。” “等等,你给朕算算,将来有没有与朕抢人?” 北条给为难到,抹了抹额,支吾道:“有的,多是圣上相熟者,恐圣上都会不了了之……” 武瞾自顾自道:“敢抢朕的男人,很好——” 北条急于结束会面,先行请辞,武瞾心思早不在眼前,摆手起身,到凤仪宫外的浮台边眺望远方。 丽湖边,是与武瑶聊得正欢实的李念芸。 武瞾撇了撇嘴,转身吩咐梓璃:“玉宸宫有一画皮鬼名‘娇娜’的,待她出关了,你替朕去邀到凤仪宫来。” 梓璃只看了一眼丽湖的方向,紧随武瞾回殿。 “圣上,前阵子茯苓、花信两位都进过宫,她们可能在注意黔灵宫做的事。” 武瞾看向梓璃,笑问:“你想说,子叡有想法儿?” 梓璃抿唇道:“奴婢到黔灵宫送糕点,曾见易夫人身着一件所谓的‘汉服’,正是《女人装》中的一件样式!” “快说,还有什么消息?” 梓璃扶武瞾落座,娓娓道:“奴婢还获知,易夫人与墨王妃多年前相知,具体因什么不得知,奴婢只能肯定王妃没到玉宸宫前,已经与易夫人有了交情。” “怪不得她都不来看朕了,原来是有事做。” 武瞾抬腿,看着自身的嫩足,乐道:“虎口争食,不掉肉怎么行?” 梓璃自知,她这么做虽有长舌妇之嫌。 于武瞾,却是有好无坏,食君禄承君恩,理该偿报。 何况,她在玉宸宫还收获了朋友,一举两得。 消息都不用打听,闲篇儿聊多了,总能听到想要的。 …… 大唐东海岸,沂州。 官道上,往来行人不绝,毫不受凌空烈日影响。 在道两旁,郁郁苍苍的林木遮蔽下,一黑衣长发,尖耳蒙面的清瘦女子靠在树边休息。 女子眼以下都掩在面纱底,一身的浅黑裙衣托出不很傲然的身材。 不看面孔,女子的惹眼处当属瘦但不少肉的身子。 女子保持了高挑,还有与之对应的苗条,不拿中州的平均水平衡量她,人还是美的。 在女子不远处,是一比女子矮一些的男子,少有的短头发。 男子文弱的样子会给人一种他好欺负的错觉。 然,当有人看到男子背上挂的一把黑刀,都会明白,他是水族—— 诨号“钢铁魔女”安妮的剑奴。 他正是,橘陆郎。 安妮在龙王处看到了武瑶的画像,得知武瑶未死,当即决心赴长安寻人。 橘陆郎多年前已放弃旧妻美智子,安妮此行,橘陆郎跟来也是向武瑶致歉。 “成王与圣上和解,也不知将来是不是能稳住关系,他二位若能协力,我大唐强拒冰族,指日可待!” “说的正是……” “我还听说,圣上要将楚国长公主嫁成王为妾,拉上亲缘。” “屁,我二舅家的大表哥的朋友的亲表叔的弟弟在宫里当差,分明是圣上要下嫁成王为平妻!” “错了,都错了……该是圣上与长公主都要嫁……” 安妮听得恼火,一肘撞在树上,“呼啦”落了一层树叶。 橘陆郎见状,起身道:“主人,贤师本是唐人,他在大唐有女人,无可厚非。” “……” 安妮能想到她在长安要碰多少钉子,脾气臭,总没个儿好。 人还没到长安,都能听到大唐的两位与武瑶有风韵事传出来,安妮不信空穴来风。 事实还不会到嫁娶的地步,但多少都会有真实的成分。 当安妮妥协,走离树旁,橘陆郎看过树上一个手肘大小的坑,摇了摇头。 “橘,你说他还会认我吗?” 橘陆郎宽慰道:“主人,贤师还有过去的记忆的话,为何不认你?” 安妮都没想过她担心的是什么,现想来,可能是她怕武瑶在长安过得太好,不会再想理会她这个旧友。 “你们过去是朋友,还是恩人与受恩人,主人,拜访恩人再正常不过了。” 安妮赫然发现,她有些自作多情。 在过去海域时,她与武瑶的关系都没越过界,九成九都是武瑶不在了,她自诩未亡人的结果。 那时候武瑶了无牵累,人也该是魂归天地,现今武瑶尚在,她还真要收收心思。 做了几十年遗孀,祭了几十年亡夫,幻梦一场。 她想得高兴,招呼橘陆郎继续赶路。 不做遗孀也没什么,至少武瑶人还活在世上。 龙王给看的画像可是原版原样的一个武瑶,没有过过去,正能更好的谋算将来。 “啊——” 花信、茯苓、布帕等受墨凌墨邀请,来卧房围观武瑶梦魇。 说来也是怪,武瑶前脚还抱了被子蹭来蹭去,后脚就将被子丢开,叫喊起来。 “我是想给瑶哥哥一个好梦,用了点幻术,谁知他梦魇了,你们也都看到了。” 通过武瑶蹭被子,众人能想到墨凌墨经受了什么,纷纷投以羡慕。 墨凌墨嗔道:“你们没救了……” 布帕莞尔道:“墨墨,你们做羞羞事,喊我们来眼馋不成?” “不是啦,你们都先安静的听,听瑶哥哥说什么梦话。” 经墨凌墨提点,众人都找地方坐了下来,静听武瑶呓语。 “凌墨,我是沾花惹草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把刀放下先,听话……” 众人还没笑起来,听武瑶换言:“小花花,你老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真的你电死我我都觉得亏啊!” “啊!” 7017k ------------ 第九十六章阿琪 “念芸,我知道你有心……感情这事儿吧,我真没办法,你捅一刀得了,真的……” “子叡,你是大姐姐,我觉得你最温柔了,好歹帮我劝劝她们,啊……” 武瑶都带了哭声,“我到城外修炼,你们都冷静冷静,想通了找我,我会回来的。” “我的腰……” 武瑶向床脚挪去,颤声道:“我做梦都想不到你下手最狠,苓妹妹!” 茯苓手一抖,一杯滚烫的热水都浇在了腿上,看众人都望来,茯苓想死的心都有了。 迅速理过头绪,茯苓一本正经道:“天地良心,我要与王爷有一腿,要我灰飞——” 布帕捂了茯苓的嘴,摇头道:“王爷一个梦罢了,别当真。” “我得自证啊,我跳进东海都洗不清啊!” 花信示意两人安静听,虽然只有武瑶出自自身的一些话,不过不难听出,武瑶经历了“她们”一伙儿的连番毒打。 “昭妍,还好有你,你都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呜呜……” 墨凌墨脸色铁青,身子发颤,看向众人:“‘昭妍’是谁?” 花信犹豫片刻,低声道:“是圣上的闺名。” 此言一出,旱地惊雷。 无人不是脸色古怪,都等花信再爆料,包括墨凌墨。 “闺名这东西你们都知道,没讲究是没讲究,一旦重视起来,是不能给男子知道的。” 言外之意,花信是说武瞾,或武昭妍已经不拿武瑶当是臣属、诤友什么的,多了红线,凤仪宫可能要成为武瑶的寝宫。 武瞾都能容得下这么个花爷儿,想想都觉得可怕。 墨凌墨斗胆设想,深冬暖炉,凤仪宫卧房中一片温煦。 武瑶四仰八叉的倚在榻上,武瞾含羞带怯行至塌边,弱弱的坐了,一双玉手在武瑶身上轻锤慢打。 当气氛就位,武瑶舒臂将武瞾拥住,武瞾埋首胸前,咬指媚视。 有本事的话,睡皇帝,真的比做皇帝好啊! 墨凌墨总算明白武瑶一口咬定他不会坐龙椅的原委。 阴谋……都是阴谋…… 在武瞾以前的人,都开始不太具威胁,墨凌墨又想,万一他们暗自发展,她是不是得挪位给武瞾? “要我说,等王爷醒来,今天的事都当不知道,你们觉得呢?” 布帕看墨凌墨有些歉意,赞成了花信。 茯苓早想退避,也达成共识,退了出去。 谁都没注意易玫玫,来的时候纯是看热闹来,武瑶没提到她,易玫玫也得以在几人不知觉的情况下离开。 卧房内,剩墨凌墨一个。 墨凌墨轻轻躺回武瑶身边,幽幽道:“都是人物儿,看来要想守住瑶哥哥,得加紧笼络人呢。” 侧卧的姿势,墨凌墨人是半蜷的状态,当武瑶的手顺势环在她腰上,墨凌墨反手摸到武瑶的头,青兰的灵力灌向武瑶。 “额……凌墨,我说梦话,没吵到你吧?” “瑶哥哥?” 墨凌墨使劲掐了大腿,逼出眼泪,泫然欲泣问:“你说你要休了凌墨,改娶圣上,真的吗?” “凌墨会听话的,瑶哥哥,要我做妾好不好?” 墨凌墨开始时还想装,谁知想到她要做妾,哭得叫个情真意切。 武瑶将墨凌墨搂在怀里,赌誓道:“我保证凌墨你永远是我武瑶之妻!若不然,教我死在柴刀之下!” “你真好瑶哥哥……刚刚吓坏人家了。” 武瑶安慰着墨凌墨,心想我修有圣霖体,虚体不惧实物打击,柴刀什么的,下辈子说不定。 梦话都说了什么他不知道,唯一能肯定的是他抖出来了不少给墨凌墨敌意的女人。 身为一枚羞耻的花心萝卜,武瑶知道墨凌墨的心意。 给她心安,不容拖缓。 不知为何,墨凌墨都已经止住泪,武瑶还是觉得心头有根刺扎着。 …… 武瑶人从裂隙中走出,梓璃注意到,小声道:“圣上,王爷到了。” 武瞾正用膳,抬眼时武瑶正走来,招手要武瑶坐到身边。 梓璃添了碗筷,扭头武瞾已经上手在剥福禄果——一种硬质浆果。 梓璃想接手,武瞾摇头,剥好一颗,捻在指尖,托腮问:“我今儿有不一样的地方么?” “看起来心情好得很,人么,还是圣颜仙姿!” 武瞾将果实送到武瑶嘴边,“啊——” 武瑶一张嘴,武瞾指尖轻推,将果子喂到位,梓璃当场傻眼。 梓璃吃惊的不是武瞾喂食的做法,是武瞾皓腕上,正给衣袖挡住的一圈青紫。 要不是武瞾伸手时衣袖滑落,梓璃都不知道武瞾身上多了这骇人的“伤”。 梓璃努力不往她害怕的方向想,面前武瑶抓了武瞾手腕轻揉,轻叹道:“弄疼你你就说么……” “真的不疼,你揉它干嘛?” 武瞾抽走手,羞笑道:“你种草莓的时候不是生怕不多?事后心疼人,假惺惺……” 武瑶也没管梓璃在场,附在武瞾耳旁私语。 武瞾听得愈发巧笑嫣然,粉拳慢锤,发起腻来像极了玉宸宫时的墨凌墨。 武瞾正用膳,梓璃走不得,只得别过头不看。 恍惚中,梓璃也不知过了多久。 可能是腿酸了,梓璃蹲身解困,扭头见武瞾坐在大案上,两只腿晃啊晃不停,正与武瑶言商些什么。 梓璃唤来人将菜食都撤出去,要合门退开,武瞾道:“吩咐下去,朕歇息,不得打搅。” “放心,下去吧!” 武瑶冲梓璃一笑,梓璃忙俯身以示惶恐,合门离开。 …… 武瑶看过灵妃的亲笔信,武瞾问: “欧尼酱,你说灵妃给我的信中说到旧事,还告知先皇帝死前为防备我做足了绸缪,她的意图,真是在互惠吗?” 武瑶不否认,沉声道:“我看过很多旧档,虽说有不少已经不可考,但能肯定灵妃在先皇帝生前,已经有自身的一股力量。” “颖妃田香织是怎么样暂不可知,几个朝臣与灵妃沆瀣一气是真。” 武瑶说着摸了武瞾发丝,看着她,问:“过去,灵妃没有表现出嗜权的一面?” 武瞾摇头道:“过去她是宠妃,宠冠六宫,攀附权贵的朝臣、王公多有致礼,没听说她贪权……” 武瞾没就事多言,武瑶也想得到情由。 她能摒除万难称帝,不会有人比她揽权更疯狂。 “别多想,我的路大概比你要远些,我还怕你嫌呢!” 武瞾体味武瑶在她额前留吻,轻缓温柔,芳心微澜。 武瑶的将来的确不可测,武瞾知道他是真正能凭一己之力为中州做事的人,出发点高过她这大唐之主,甚至是都水族龙王。 武瑶拍了下武瞾的背,笑道:“昭妍,水系中存在的宝物已经能肯定,你没遣人取过?” “找回来的东西是价值连城,可惜水系中的巨兽着实难缠,我也没强求。” “倒也是,不缺银子,取来了都是搁置。” 武瑶近来接触有不少各州府呈递的税银公函,他清楚大唐百姓现今温饱不愁,穷到极处的地方,也能在朝廷的援款帮助下家有余粮。 灵妃给武瞾致信,表明了愿意与武瞾合力将长安一带的佞党连根掘掉。 在武瑶眼中,灵妃不是什么明眼人作为。 她不是佞党的主事者,她协助武瞾针对内部松散的佞党,局势乱了,她趁火打劫,多少也能捞一部分可用者。 局外人都看得出,按照大唐的国情,佞党没可能推翻武瞾的统治。 很明显,灵妃自以为拿到了新近的方向,她在付诸实践。 谁敢想,大唐女帝应允了他武瑶的示爱? 无形中,武瑶强行进到权力中枢,位处武瞾之上? 凭武瑶这个有益的变数,灵妃的打算能答应。 开始两方都不会动歪心思,早的话是分化佞党的过程中,灵妃会选用她看中的人为她效力。 目前给到武瑶的可能有二: 一,盯死灵妃,避免她收拢佞党残部。 二,趁机加快对佞党的清洗,积极扩大成果。 前者持重,武瑶肯定武瞾会选“一”,但他更看好收益大的“二”。 佞党中不乏高人,他们的问题只是出在多年来有些松垮的体系上,采用没有实效性的对策,难保不会有另外的灵妃跳出来下手。 武瑶之所以到现在都不向武瞾明说,是他觉得事还能折中。 不能因为武瞾与他有了感情,他开始盘剥属于武瞾的皇权,此一事,不区别主客观。 在退让中升华感情,有必要。 “欧尼酱,你在想什么?” 武瑶不知道他呆了多久,低头看武瞾趴在桌上伸指戳他的手,温声道:“我觉得,按照你的意思,看住灵妃,便很好。” “不——” “你是皇帝,皇帝还能听旁人的?” 武瞾撇嘴道:“合着你是旁人?我拿你当我男人,你说这个给我?” 看武瞾委屈巴巴的模样,武瑶白眼翻了翻,好笑道:“话不能都给你说了,你要知道我不可能许你放弃你的将来去迎合我……或许我真的会喜欢,但昭妍……我肯定你不会高兴。” “不是这样,”武瞾皱眉道:“你有能力比我做得好,对我来说皇位真的不重要,我要你在我身边比什么作皇帝好多了!” 武瑶将武瞾拉到身边好生安抚,可能是武瞾的情绪没地儿泄,笑也笑不出来。 不得已,武瑶以吩咐的口吻对武瞾道:“倒杯茶来。” 武瞾起身去倒茶,将茶端到武瑶手边,岂料武瑶不接。 “梓璃是怎么递茶的?” 武瞾掩嘴窃笑,随即敛了去笑意,有些不太端正的行礼,“欧尼酱,请用茶!” 武瑶眼看武瞾止不住的娇笑,有些负罪感。 他没有在武瞾面前表现出强势的一面,武瞾都开始有了这等无形的顺服,要是武瞾的想法受她的内心影响,武瑶不知道武瞾是多年厌烦了身临高位,还是为遵奉本心这么待他。 武瞾是女帝,强势的性子、霸道的作风…… “唉……” 武瞾侍立一旁,昵声问:“欧尼酱,我都没学过怎么行大礼,给我些时候学一下,好吗?” 再一次误会了他的意思吗? 她高兴的话,武瑶索性不废话,乐道:“好了,昭妍已经做得很好,不用刻意去学。” “给你行礼,好怪呢——嘻嘻!” 武瞾坐到武瑶腿上,高兴道:“灵妃的事,我真的打算遵照你的意思,别多想了,你不觉得你的观念会让我们获利更多吗?” 武瑶承认他还是小看了武瞾的聪颖。 她眼前是小女人没错,但她还有着已经铭刻骨髓的沉着。 想事少受甚至不受情绪左右,足够不用武瑶替她费考虑。 …… “阿钰?” “三个洞,都有水,没问题。” “很好……阿琪呢?” 章琪撩发道:“一个,没水,可能有点儿悬。” 舞忱停笔,疑问:“水底还有旱洞?” 章钰也看来,章琪伸舌润了润红唇,解释道:“是个有修整痕迹的天然溶洞,我怀疑洞里住过人,干得人难受。” 斗蛸族恋水,离开水面需要饮用大量水来维持身体的湿润。 水底溶洞能住人,多半已经脱水,舞忱也体谅章琪没有进洞的原因。 她们在千波殿深探附近水系的方位环境,章钰、章琪、舞忱本人外加一个翟姌,四人两两作伴儿。 原想是将玉宸宫底的一片确定即可,谁都没想到玉宸宫底,西南角栖息了一窝幼年虎胄鱼,赶不走打不过。 几人合计以后,决定将活动范围拓展到内宫方向。 因内宫有考虑水系连通的安全问题,她们进不到内宫敌的水系,规划的范围也限在了玉宸宫到内宫的一大片地上。 章琪探得的旱洞,正位处新地,靠内宫的位置。 “阿忱,我们等不等王爷,问问他?” “王爷忙得很,算了吧……我们几个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好么,王爷能做的事我们做不来,像王爷会御空灵,遇事直接远遁,我们要是栽在水底,还有命吗?” 舞忱身为体修,比章钰章琪更懂水族巨兽的强大。 章钰捧杯痛饮过两杯清水,思绪豁然通达,嫣然道:“我有一个好主意,能不打扰王爷!” 在几人的瞩目下,章钰道:“请王妃到水底,利用寒源气冰封水道。” “姐,你把事想太美了,王爷王妃不都不合适?” 章钰纠正道:“王妃合适,你不见王妃每日都与翊怜、信姐她们姐妹长姐妹短的?” 章钰的话还没来得及得到章琪、舞忱的认同,翟姌尾尖敲地,力挺章钰。 章琪嘀咕道:“我听茯苓姐说过,王妃她们的‘姐妹’,与我们的姐妹不同,我问为什么,茯苓姐说:‘等你将来嫁人,会明白姐妹的含义的’。” 7017k ------------ 第九十七章阿渼 “你们说,茯苓姐指什么?” 舞忱抬手,微笑道:“姨娘会称我娘为‘姐姐’,她们的感情虽不好,可称呼的本意正应了茯苓姐的话吧?” 章琪挑眉道:“这么说的话,怎么解释王妃、信姐她们没有变质的姐妹情呢?” 舞忱见惯了她母亲与姨娘的争风吃醋,再一次解释:“男子不爱重的正妻可能要受妾室的气……你们发现没有?王爷待王妃好是没的说,信姐是否为这个,与王妃形成默契?” “有道理。” “说得对!” “咚咚咚!” 舞忱给了两人些想事的余地,然后也不拐弯抹角,“我们找王妃帮忙,成不成?” 章钰看章琪,章琪看章钰,翟姌也没意识到舞忱的“我们”不包含它,瞄来瞟去。 “王妃不会水,怎么解决?” “行程有些远呢,憋气是不成的……捏个气泡儿,半道儿炸开了我们不得罪过?” “姐、阿忱,是不是我们可以轮番给王妃渡气?” 渡气,少不了嘴对嘴,舞忱认为是馊主意,但章钰赞成了。 姐妹三人从来都是三票过两票决定办事,章钰、章琪虽为亲姐妹,她们的主意却常不相同。 舞忱还当章钰不会有意愿,不得已,规矩不可破,她们只得去寻墨凌墨说明情由。 “渡气啊?好夸张的说——你们拿玄冰珠过去不也达得到目的?” 要不是看她们一个个胸鼓腰细、肤白貌美,墨凌墨都怀疑是不是有人女扮男装讨便宜。 章钰章琪撺鼓事儿,改观了墨凌墨的看法,她觉得章钰章琪好像喜欢嘴对嘴渡气。 有墨凌墨提出玄冰珠,章钰没有坚持她的观念,“事不宜迟,玄冰珠可行,我们出发?” “还是王妃博闻强识,我们都不知道能用玄冰珠!” 章琪恭维之余,结果墨凌墨递来的五枚玄冰珠,要不是隔了一层木盒,章琪都不敢接极寒的玄冰珠。 三人得珠要去探洞,临走时墨凌墨随口问:“章钰章琪,你们姐妹平素都是同床共枕的?” “是的呢王妃,我们自幼如此。” 她们是孪生姐妹,打娘胎里就是抱在一起,睡一块儿太正常了,墨凌墨如此自劝。 当她看到出门时,章钰顺手将章琪的腰搂住,墨凌墨祈祷事实不是她想得那样。 “孪生姐妹,亲近点,也没问题吧?” “呀!姐你轻点儿~~” 听声儿,人已远去,墨凌墨愈想愈觉得不对,回头即找了正在向花信求学的虞乐。 …… “王爷、圣上,黔灵宫,玫玫姑娘求见!” 武瞾起身揉了揉手,羞道:“欧尼酱,我有些累了,你去做你的事吧。” 武瑶将手边的薄毯给武瞾盖好,支应了梓璃一声儿,附耳道:“你要梓璃将些个话说给念芸知道,是很好,但她看到听到些什么你还是能有掌握的。” 都不用武瑶提,武瞾已经有过想梓璃传递假状态的前例。 “知道了,欧尼酱~~” 武瑶走远两步,窜回来,“怎么办,我舍不得走?” 武瞾一面嗔武瑶不顾正事,一面欣喜,终是理性道:“你常来不成吗?” “你不是说,我常出入凤仪宫,不好么?” “我是女人啦,女人的话都要反着听,笨——” “我懂了,昭妍还是个小心机啊!” 不要等“要”,好疼等“不疼”,你好坏等“你好棒”…… 武瞾背过身,裹紧毯子道:“我睡了,懒得理你。” 武瑶合门声传来,武瞾仿佛不敢见光,螓首缩在毯子中,脑海里乱糟糟一团。 多时,武瞾探头出来,深吸了床上还存留的武瑶的气息,愁道:“说是事前先素个一年半载,还真素……欧尼酱都这么正人君子吗?” 武瞾纤手探到枕底,拿出白手绢,思绪难平。 …… 卧房外,武瑶看梓璃频频偷瞄他,不顾授受不亲,一步步将梓璃逼得靠在墙上。 梓璃低头,额头杵在武瑶胸前,“王爷,玫玫姑娘求见!” “她不急。” 武瑶伸手到梓璃领口解她的扣子,梓璃一手捂住,恐慌的看着武瑶。 尝试掰开梓璃的手失败,武瑶板了面孔,吩咐:“把手拿开。” “王爷?!”梓璃都带了哭腔。 “再说一遍,把手拿开!” 梓璃没忍住泪,放下手,将头别过去,眼也闭了上,等待武瑶给她“恩宠”。 作为一个侍婢,梓璃没想过还会有通房的一日,只因她侍候的是武瞾。 事临身了,梓璃说不上恨武瑶贪色,她只是觉得委屈无助。 她能清楚觉到武瑶已经解开她两道扣子,大概此刻都能看到她内穿的一件清荷雪纺肚兜。 悲情充斥了她的心,没有面红耳赤,有的是惨白的面孔,冰冷的身子。 想到她要受到非情愿的凌辱,梓璃气短到不行。 “好了,不吓你了,对不起。” 武瑶替梓璃将衣领的布扣都扣回去,给她擦了泪。 面对武瑶的笑,梓璃与一个九死一生中博得性命的弱者无异。 她不会想到,武瑶看她喘不上气,比她都慌的紧。 “我再次抱歉,我还以为你会知道我是在开玩笑……” 梓璃惶恐道:“奴婢不敢。” 武瑶知道梓璃是受她自身的影响,但自己个儿吓到了人家是真。 身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大人物,武瑶知道他不能不给梓璃些补偿。 扶正梓璃,武瑶试问:“水系底,想不想去看看?” “奴婢不会水。” 梓璃脸蛋儿多少也算有了红润。 武瑶看四周无人,想俯身耳语,谁知梓璃警惕,直接靠在了背后的栏杆上。 “得了,你觉得你哪儿比昭妍好?还是你觉得你有比凌墨优的地方?” 梓璃自比不如,“憾”道:“奴婢卑贱身子,无福侍奉王爷。” 武瑶轻叹道:“不去算了,还以为你想到水系中看看——失望呦!” 武瑶走在前,梓璃扭捏了一阵儿,出声道:“王爷……” “改主意了?” 梓璃低头道:“奴婢不敢辜负王爷心意。” 话听得怪,武瑶也没在意,笑道:“这便对了,萝卜青菜地瓜豆荚,你不用自贬自低,咱们无人的时候朋友论处!” “萝卜青菜吗?” 梓璃顿生受骗感,有女帝抱,不代表他不会对她这小侍女有色心。 好比一个吃惯了珍奇异兽的人,回头来品尝家常便饭。 梓璃给武瑶拉出殿,适逢易玫玫在等,一见面礼都不行,易玫玫直言:“王爷,佞党有动作了,我们快走吧!” 武瑶点头应着,跨上浮台,看易玫玫额前的水之精元透着蓝光,猜是她兴奋所致。 “王爷,徐澈来消息,简短提到了佞党最晚一个时辰,会利用龙龟毁掉横亘长安的龙脉,我们时间不多了。” 武瑶压根儿不信龙脉一说,摆手道:“事在人为,我就是活龙脉。” 易玫玫强调:“王爷,夫人说龙脉不是关键——关键是对方要怎么利用龙龟!” “虞乐没想法儿?” 易玫玫遗憾道:“虞乐公主只知道龙龟要用龙血引,她也不清楚龙龟是怎么能破坏龙脉。” 武瑶想到了爆炸,数次利用“零度”克敌制胜的武瑶对中州的爆炸物不算陌生。 当量够的话,真的能将龙脉炸断。 现在,龙龟在“毁龙脉”一事中的作用值得考量。 要是武瑶亲自策划该事件,他真正要下辛苦的事是怎么将大量爆炸物弄到水系中。 很显然佞党、阿渼一伙儿没有在爆炸物上着手,甚至他们唯一出大力气做的事,是将龙龟弄到水系中养起来。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武瑶心底萌芽。 “玫玫,你说一个水族修士担负不来体内的巨量灵力,爆体而亡,是个什么场面?” 易玫玫听过,没见过,模棱两可道:“大概会将周围的事物都摧毁一空吧。” 走下浮台,几步到一片相对空旷的地上,武瑶正色道:“假设有东西能将龙龟撑到爆体,是不是可以达到毁掉龙脉的目的?” “龙血!” “真龙血!” 易玫玫极力回忆,道:“龙龟对龙血有独特的趋向性,要是有一滴真龙血,足够撑爆龙龟……” 梓璃疑问:“你说的是祖龙血?” “对,说法还不小。” 事实上,梓璃都已经知道易玫玫说的不是龙王的精血。 要想将一只壮年龙龟撑到爆体,当代龙王的实力先一个不够。 其次,龙龟的体质使然,容易让人想到水族还保留的数滴祖龙血。 像鱼龙王妖丹一般,祖龙血是龙王都用不来的至宝。 详细的易玫玫不知,据说,龙王没有像水族的历代先主般将祖龙血供起来,还将其当作赏赐给了几个儿子参悟。 拿到的祖龙血的龙子如有阿渼,龙龟的事恰好解释得明明白白。 易玫玫想的还是看武瑶怎么个决断,武瑶注意了易玫玫的目光,没拿主意。 “玫玫啊,我呢,大概是把事儿想通了,我琢磨赶过去定然阻止不来佞党……” 武瑶笑了笑道:“干脆点儿,我们由他们将龙脉毁掉,到时候想法子把祖龙血抢到手,多好啊?” 放弃龙脉,抢夺祖龙血,怎么听都不是合算的买卖。 龙脉的事还要看武瞾愿意与否,武瞾登基没以真龙天子自诩过,但涉及到了龙脉,举国上下,也唯有武瞾能做出取舍。 易玫玫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将想法说给武瑶。 武瑶勾了梓璃肩膀,眯眯笑,“你告诉玫玫,圣上听谁的?” “玫玫,龙脉的事,王爷决定即可。” 易玫玫拧眉道:“不知会圣上,回头圣上迁怒,王爷还能强行解释不成?” 梓璃难为情,看武瑶没接话茬儿的意思,委婉道:“玫玫你有所不知,圣上十分信任王爷,我是圣上的随侍,还能骗你?” “皇帝,圣上是大唐皇帝你没忘吧?” 看易玫玫的神情,是对武瑶做武瞾的主一事,存了疑。 武瑶笑得开怀,“不管你信不信了,出事了自有我扛,你不能是在为你家夫人挂心牵肠吧?” 易玫玫心道武瑶还真猜中了,她口头上一口否决:“王爷,您的话,夫人听去了,改不高兴了!” “不高兴么?” 武瑶一个不解释的眼神儿破了易玫玫的防。 易子叡的图求在武瑶眼中寸丝不挂,说穿都容易,易玫玫的道行还有些浅,武瑶实在不愿将易玫玫视为一个傻白甜。 在武瑶看来易玫玫属可造之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 玉宸宫、内宫中段的地下水系。 舞忱、章钰、章琪、翟姌陆续游过漆黑的水道儿,进到旱洞当中,他们意外的撞破了一桩丑事。 “王子,据可靠消息称,我们的计划已经泄露,是不是拖缓些,避免意外?” “不,计划不会受阻,龙脉断定了。” 刚出水的章钰示意身后三人都退到水中静听旱洞内的对话。 旱洞内有点灯的原因,章钰能尝试探头去看有言语声儿的位置。 阿渼声音极兴奋,“怎么样,有没有可能将成王的玉宸宫一并炸毁?” “王子,以目前的距离算,玉宸宫受波及是肯定的,只是达不到炸毁的程度。” 阿渼有些遗憾:“舞忱那小贱人在长安,本王怕是没机会要她跪在本王面前哀求了……” “王子,恩怨会有机会得报,唐人承诺,武瞾下位时,会割五州之地,作为给王子的酬礼!” “到时候舞忱定当乖乖到王子枕边,听候传幸。” “我水族岂是贪图蝇头小利的?” 狗腿子忙不迭称是,阿渼自傲道:“本王都是为了治境的长远打算,在大唐租用一块儿土地。” “王子高风亮节,臣相信二圣九天有知,当护佑王子!” 提到二圣护佑,阿渼气不打一处来。 他自不敢对二圣心有怨念,他只是觉得亚圣鱼龙王对阿义那毛头小崽子太好了些。 凭亚圣点婚一事,阿义在水族王室的风头直接盖过了他们数个当打之年的王室嫡系,连自家老爷子都开始把阿义挂在嘴边夸。 一场家宴,不拿阿义说个五六七八遍,都不算完。 狗腿子也非傻蛋,告罪道:“王子,臣失言——” 阿渼在镜中摆了摆手,无意扫过镜面的图像,忽的瞳仁紧缩,大声提醒狗腿子背后有人。 狗腿子不愧是阿渼安排在水系底盯事儿的心腹,向侧方一个打滚儿,避开了翟姌致命尾击。 7017k ------------ 第九十八章止步不前 翟姌一尾巴抽在地上,土石崩飞,打出了气势。 舞忱紧跟翟姌的攻势,一计粉拳抡过去,靠她的迅捷,将狗腿子眼眶打得青红一片。 狗腿子幻出一把刀,发狠似的劈向舞忱,舞忱顾了躲避牵制,章钰、章琪绕后,一人一方发起偷袭。 有那么一瞬几人都已经阿渼的狗腿子要玩儿完。 谁知狗腿子手里的长刀没有朝向舞忱、章钰中任何一个,他刀尖向内,自剖自腹。 看事怪异,章琪、翟姌都停了手。 剩舞忱一拳将狗腿子砸倒,抬脚踹飞,章钰拖了对方脚踝,将甩起来,猛地掼向地面。 长刀受撞击直接捅穿了狗腿子腹部,有近一半的刀身出现在其背后。 阿渼目睹下属赴死全过程,怒不可遏,“贱人!你会为你的下贱付出代价的!” 舞忱不理会阿渼的怒嚣,俯身去检查狗腿子是否已死。 章钰快她一步,当她们将人翻过来的一刻,白光一闪,一柄短匕齐腕划过,斩落了章钰右手。 “啊——” “姐!” 在章钰痛呼后退时,舞忱一掌将狗腿子劈毙。 伤口血流不止,章琪扯了衣裙将章钰断腕处包扎好,气冲冲的将狗腿子用石块儿砸了个稀碎。 还好断腕的是章钰,快的都用不了十天,斗蛸族的肢体都能长回来。 换成舞忱,要想重新长回手掌,得给十年八年的心血。 几人注意移开章钰时,阿渼的已经切断了晶镜的画面。 “目的大概达到,我们能撤了!”章钰忍痛道。 章琪环顾四周,“这时候走,有些可惜的说?” “顾不得了,你们不想想,什么东西能把龙脉炸断?” 舞忱要章琪扶了章钰,她幻出原体,与翟姌协力将阿渼狗腿子的尸体带离旱洞。 都不需要议什么,水底危险就完了。 她们不能做到像武瑶般即时跑路,因此最合适的做法是她们不去惹麻烦。 压住好奇心上岸,表明看是不作为,实则她们已经给武瑶创造了良好的办事环境。 舞忱知道怎么给武瑶发挥空间,一个好动的人,不会喜欢有人比他还活泛。 …… “王爷,以你的修为,还做不到隔空御水?” “你可能是高估我了,我并不擅长用水法,抱你也实属无奈。” 梓璃多么想提醒武瑶易玫玫同样可以做到御水,而不是要她“被迫”在武瑶怀里受照顾。 依靠水法,武瑶用了一个大空气泡儿将梓璃罩在当中。 他声称梓璃在空气泡中没法活动,需要他贴身照应,将梓璃拦腰抱紧,直到能觉到龙龟的恐怖气息。 面前是神秘未知的龙龟,背后是坐怀已乱的王爷。 梓璃自认为武瑶不比龙龟差,给她的怯惧,都够要她不将龙龟放在眼里。 “呼!” 水涌声起,梓璃在与武瑶落进时空域前,看到了一张无牙巨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抱歉,我是故……无心的。” 梓璃听武瑶致歉,低头意识到武瑶将她拖进时空域,受惯性影响,环在她腰上的手,上移了几分。 !!!∑(?Д?ノ)ノ 梓璃动弹不得,她想脱离武瑶都没得办法,情急之余,道:“王爷,玫玫还没进来,快救她!” 武瑶将梓璃扭到背面,易玫玫正简单向她微笑以示无恙。 梓璃强自笑过,借口道:“王爷,我觉得有些热,还是不劳你抱了。” 武瑶何等体贴? 运起圣霖体,身化水流,按照梓璃的身段儿一比一给她套上水裙。 梓璃也没想到她不过是形容不来身子受裹的清爽感,与人相触的感觉算是彻底不复了。 “感觉如何?” 已经裹在梓璃身上的武瑶,嘴是自梓璃小腹处张开。 梓璃压了一下胸脯,颔首道:“真的不热了,王爷高明!” “咳咳……你压住我眼睛了。” 梓璃低头看到一双水做的眼珠出现在她胸上,倘若她真遭到枭首,怕是形象会立刻与一位没有脑袋的战神相仿。 没多时,梓璃带了哭腔,夹腿道:“王爷,你别眨眼睛……” 武瑶调整了开眼的位置,避开梓璃要害,梓璃若释重负,瘫倒在地。 “梓璃你尽量不要发力,接下来我来掌控你行动。” 圣霖体附身,是在武瑶以外的一个妙用,给附体的不会有察觉,但身底的人有何种样反应,都逃不过武瑶。 梓璃会水,只是没法儿到浅水以下,更不可能实现长久呼吸。 出时空域时,梓璃脸面部都给武瑶包了起来,身体不自控,不过梓璃依然高兴她能这么轻便的体验到游水的刺激。 武瑶不会告诉梓璃,将人从头到脚过起来,起前所未有的体验。 “王爷,龙龟好像不见了!” 武瑶不慌不忙道:“掐点儿算,他们办事儿的时候到了,随我走一段儿,你们俩待在时空域罢。” 易玫玫平常都身上泛着浅光,在光线全无的深水中,她整个人都像一尊萤石雕就的人像。 武瑶看到易玫玫头上的两只肉触动来动去,也不搅合,给她这专业人士探寻龙龟方向的机会。 水族感知水中气味、水流方向的能力得天独厚,哪怕武瑶将鱼龙王的妖丹真正掌握了,都不可能具备类似的能力。 “王爷,你们跟我来。” 易玫玫在前引路,武瑶怕她受到袭击,御起水盾,与易玫玫并行。 当一道古怪的乱流卷来,易玫玫受水盾抵挡乱流的反震力影响,一下撞在了梓璃身上。 易玫玫额前水之精元光芒大炽,耀眼的光辉将方圆数十丈的水域都照的通透。 龙龟面前一人,手持一个黑盒子,张狂的望着武瑶几人。 他大概是将祖龙血投喂给龙龟的死士,也许是知道自身没甚的活命机会,死士冲武瑶竖起一根指头,一掌打裂了手里的黑盒子。 一小滴发散着荒古气息的血受死士牵引贴近龙龟,龙龟龟眼儿瞪大,缩头一口将死士连带祖龙血吞掉。 武瑶赶忙将易玫玫抱进时空域,脱离梓璃的身,运起御空灵躲远了些。 祖龙血中暗藏的神秘给武瑶莫大的吸引,条件允许的话,武瑶冒险都要将祖龙血取来。 他想不来一滴精血何故能有鱼龙王妖丹般的既视感。 水族二圣是平位,鱼龙王的位置仅是排在祖龙之后,武瑶决计不相信祖龙的一滴精血就能与鱼龙王的妖丹持平。 除非是祖龙靠大神通将他飞升前的神体压进了一滴精血中。 想起烛晟拿打龙鞭鞭笞龙王,武瑶的一个疑惑得到了解释。 龙王比起水族的历代先主,可以说半点不逊,修为上可能还远超。 烛晟的妖丹落在了他手头,祖龙血又给龙王的败家儿子祸祸到长安,痛打龙王一顿的理由,看来是找着了。 大爆炸形成的坍毁比武瑶预期的更大,玉宸宫、内宫的中间区域,地表直接凹陷沉降,武瑶到地面的时候已经是个比丽湖都大三倍有余的浅湖。 无数的碎石将祖龙血压在了湖底,浑浊的水中连视物都是困难。 好在事前武瑶安排人疏散过大部分百姓,虽仍小有死伤,也勉强算尽了人事。 “王爷,龙脉没了……” 武瑶望向围观的百姓,低声道:“龙脉不重要,气运我们可以靠梵清兽补回来。” 梓璃颦眉道:“梵清兽固然好,它也比不过龙脉吧?” “龙脉龙脉——你没想过水底的祖龙血比龙脉好处多少吗?祖龙啊!” 易玫玫近前拉了梓璃的手,附耳道:“别管王爷了,我肯定王爷已经有主意。” 梓璃遂作罢,望着龙脉坍毁出现的大湖。 眼前还是浑浊一片的泥湖,用不了一夜,尘埃落底,大概会清澈起来。 也不知道佞党还有没有要取回祖龙血的意图,等水底的状况稳定些了,武瑶少不了亲自下水寻祖龙血,万一打起来,身为术修的他半点便宜都占不来。 在佞党眼中,他们已经成功将象征皇权稳固的龙脉破坏,而祖龙血作为不需要估量价值的至宝,没处用、用不来也会受到争抢。 周围有暗卫注意到武瑶三人,武瑶、梓璃不用说,易玫玫是黔灵宫的人,因此除了有暗卫向武瑶上禀百姓伤亡情况,无人打搅。 连湖水外溢,淹了主街都仅有数个水族人在维持。 蹩脚的水法看得武瑶直摇头。 “都躲开些,帮他们一把。” 只见武瑶以身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移到空中。 周围的浑水受吸引涌向武瑶,一缕、一条……直到腰粗的水柱围绕武瑶开始呈螺旋形流动。 武瑶身周的水不断增多,当吸收的速度快过外溢的速度时,螺旋形水柱延伸到湖面,更骇人的旋涡出现。 梓璃咬唇嘀咕:“还说不擅长水法……” 易玫玫托了下梓璃的骄傲,调笑道:“要是换我,我也说自己对水法不熟稔!” “玫玫?” 易玫玫挨不过梓璃的哀怨,只得安慰道:“都是王爷‘花’,回头我们找王妃告他的状。” “还告状?我不敢……侍女么,将来说不定是通房,我认了。”梓璃真有些不敢见墨凌墨。 “别呀梓璃,圣上宠你,将来你有心,也是能找好人家的!” 梓璃没有为易玫玫的话有所动,“你还是看得浅,你与易夫人即使已经比多数人了解王爷,但务请相信我,圣上做得要比易夫人好。” 易玫玫看着正控水,将湖岸拓宽的武瑶,逐字品过梓璃的话,有些懊悔。 易子叡受了李念芸恩惠,沉浸在浓郁的学习氛围中,玉宸宫的事都是她在向易子叡转述。 虽说自家夫人知道些武瑶过去的事迹,但武瞾做事绝,活生生的武瑶摆在面前不去试,她们竟下大辛苦去挖武瑶过去的底儿。 损本逐末,得不偿失。 “玫玫,你得讲良心。” 易玫玫柔笑道:“放心,除夫人外,多一个人知道,我脸上长一道皱纹!” 爱美之人拿“美”赌誓,算她实诚。 易玫玫不会认为梓璃是故意漏嘴,梓璃没有指点迷津的理由。 然而,梓璃的口误是武瞾的意思。 武瞾近来想的都是不让武瑶的存在影响了她与易子叡的姐妹感情,仿效墨凌墨,积极投身“老好人”行列。 在取得优势的时候,树基立本。 …… “你带的人,都可靠吗?” “我办事你放心,都是确认过身份底细的,没跑儿。” “我们中出了不知多少内鬼,跑路的、自尽的、仍在藏的……别怪我不给面子。” 灵妃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常远山不能不示意随他来的两个人下去。 一间两丈见方的小室,无门无窗,能出入的只一条黑乎乎的道儿。 小室位处地下,两盏绿火魂灯点亮室内的黑暗,常远山进来的时候已经觉得压抑。 在灵妃身边儿屁股还没坐热,常远山起身到墙边的气道口吸了些新鲜空气,以缓解症状。 灵妃不在意常远山的情形,左手捻动着右手腕的一串珠链,道:“你女儿,与玉宸宫的人走得近了些吧?” “那个逆子给我小姑带了去,我能如何?” 冲她一身阴气,一脸阴沉,常远山对灵妃的容颜生不起欣赏欲。 灵妃笑道:“易子叡看事比你清明多了,她分明要站到成王身边,武瞾的崛起她把握到了绝好的时机,这一次只怕——” “不可能!” 常远山忍下不快,背负双手道:“成王一个无名者,武瞾凭什么信他?” “你怎知现在的成王是个无名之辈?” “谁告诉你,是他取得了武瞾的信任?” 常远山被问的无语。 武瑶本人的确有些能耐,常远山也不否认武瑶身为一个术修的实力。 灵妃嘴里蹦出这么些话给他难受,要不是看在灵妃有身份,常远山上去就给她扒光了游街。 “那你说,我们不对抗,还能降了不成?” 佞党反水,一个两个兴许能搏得生机,大批倒戈,面对他们的无疑会是找后账。 灵妃不惧常远山的小情绪,提醒道:“你要还没有迷失在当下,应该认识到,佞党的将来!” 常远山没好气道:“一拍两散,一帮瓦合之卒也不指他们做事……” “你何不通过你女儿,与你的便宜女婿接触,将自身洗白?” “洗白?谁不知道我常远山与圣上作对,你是要我拿脑袋去赌!” 常远山两步到出口边,止步不前。 …… 7017k ------------ 第九十九章戏本杂说 灵妃量他不会走,倒也没有就此给常远山什么脸色,“你的便宜女婿在龙王眼里不一般,还有你的女儿是水族鱼龙王点给他的,龙王便是不爱屋及乌,也会多方留意常月。” 头儿起的不好,话还算中听。 鱼龙王烛晟虽是水族亚圣,但放眼中州,他都是屈指可数的几个远古大能之一,听闻常月是鱼龙王点给阿义,常远山还欣慰过一阵子。 有常月的关系在,常远山觉得他哪天入狱了,都能保得老命。 保命是出于他自身的考虑,灵妃的话…… 常远山不用想都知道这个卧薪尝胆十数年,满心算计的女人要利用他。 都是明白人,灵妃没有打哈哈,开门见山道:“你帮我整拾佞党的残局,将鸡肋丢给朝廷,堵他们的嘴,我保你安危,怎样?” “武瞾不可能和你协力,有原成王的先例,多半中途给你来一狠的。” 常远山摆明了不看好灵妃,他之所以没有提出灵妃自身的问题,也是知道佞党内部的种种,敬灵妃的胆气。 灵妃揶揄道:“我说常大人,沾了女儿的光,历经了一遭鬼门关,这算是要金盆洗手?” “朽到骨头了,洗不掉的。” 常远山惋惜道:“禹王已经不再是过去的禹王,他劝我放下,你能想到么,过去一个莽汉,现如今参禅悟道……” 灵妃没有像常远山,表情都不变,“成王比武瞾更不好对付,他不会墨守成规,要想致胜,我们非赌不可!” “赌什么,筹码在哪儿?” “东后凤敛容、魔族易王都会给我们援手,我们要做的是将重心挪离长安。” 常远山不情愿道:“实话告诉你吧,要还是我在长安勉力维持,赌局可以不开了,汤药都没换,凭什么有胆赢?” “人在长安,事便要在长安做过吗?” 常远山看灵妃,笑了笑,起身摆手道:“容我想一晚,明早给你答复。” 灵妃没再留常远山,独自在小室中坐了半个时辰,取出了一枚小镜,镜中人,赫然是常远山,虽是背影。 “西木,在灵妃处,你有发现?” “属下觉得灵妃身上的阴气重的过分了些,没有为鬼百年不会有。” “你是没听啊,灵妃口气有多大,怕不是要做第二个武瞾!” 兽面长耳的西木拉了衣裳将小镜掩住,恭维道:“主上,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真的要改效灵妃?” “改——怎么不改?” 常远山得意道:“一个假的灵妃都想糊弄我,他们也太小瞧我常远山了!” 西木将小镜揣起,心底庆幸常远山咬钩。 要不是连环计,常远山多半要狗急跳墙。 能将自身的价值拔高,西木认为值当,事是成王在主,但西木认为成王好了,墨凌墨在玉宸宫也多一分开心。 他不求墨凌墨有知,他想的是成王足够有能力照顾到墨凌墨,“他”比他强。 …… 玉宸宫,雕梁楼宇间,眼见武瑶偷摸窜进书楼,回身保证书楼无人,御起水来反复涤荡全身。 斜后方一个轻响,武瑶当场呆住。 舞忱尴尬走出,到武瑶身边轻嗅,秀眉拧得紧紧的,“圣上、梓璃、玫玫姑娘。” “小忱你要反天呐?” 武瑶肯定不是舞忱要出来,是书楼还有什么人藏着。 稍待片刻,果不其然。 花信在房梁上,茯苓从前方一干他视线不及的书架后走出。 “我承认,是和圣上你了一上午,也逗了梓璃,但玫玫我是不能认的,我们是去办的正事。” 花信调侃道:“王爷回宫,都像做贼似的,不知道的还当凌墨是一妒妇……又不是不许你出去,你老这么怂怎么?” 武瑶示意舞忱出去先,谁知舞忱还不乐意,“我不小了,要不是逃婚,都为人妇了。” “这并不能改变你对男女情事一无所知的事实,小小年纪不学好,你跟她们一道儿?” 舞忱被武瑶拉进时空域,瞬息之间搁到了千波殿她的卧房里。 武瑶返回书楼,看茯苓、花信一坐一站,具是在等他的意思。 特别是茯苓,四眸放芒,还是运起瞳术的状态。 武瑶一把擒住茯苓肩头,乐道:“干嘛呀,你们一致对我,都给凌墨分担琐事?” “王爷说笑了,我们逗你玩儿的,再者说,我这一副长相哪儿敢奢望?” 武瑶低头看茯苓丰润的小嘴塔巴不停,托了她下巴,迫使她仰面踮脚看向自己。 茯苓兰息幽幽,蓝芒渐褪的四只眸子都着落在武瑶脸上,她还是首次这么直观的欣赏到属于一个男子的美——阳刚美。 目如朗星眉如月,白皙不糙的肌肤直追茯苓本人,她大概知道接下来等她的是那一双薄唇,只是身子处在紧绷的一个状态,茯苓人已经痴了。 低头轻覆,在茯苓恍惚间,武瑶一口咬在了她舌尖上。 痛感使茯苓清醒,象征性的打了几拳,便紧紧抓住武瑶胳膊。 茯苓不是没想过一个梦一般的情景,真到她身上,茯苓反倒像游鱼入海,适应不来。 一只不属于武瑶的手触了她手背,茯苓知道是花信。 花信在她手背一笔一划的写了个“娇”字,感官都已经不那么灵敏,茯苓还是肯定了花信的心意。 直到茯苓觉得是时候将武瑶推开,她不敢看武瑶的脸,直接别过头,倚在书架边轻颤。 武瑶看向花信时,花信回了一个白眼,打手势要他自行解决,随即花信离开书楼。 视线回到正在书架旁的茯苓,茯苓迈出两步看样子要走,给武瑶一把拉回怀里。 终于怯的像只小鹌鹑的茯苓张口咬在了武瑶手上,她没敢咬重,但还是想通过“威胁”的方式逼武瑶放开她。 “你手不规矩,我咬你一口……你亲我一下,我也咬你一口……你脱我衣裙,我……我……就哭给你看!” 茯苓的设想极好,她不会给武瑶白占便宜。 她有四只眼,哭起来眼泪比寻常姑娘多一倍,不信武瑶敢不怜香惜玉。 武瑶没有做什么坏到冒泡的动作,低声问:“你个小叛徒,是代念芸说事的?” 茯苓正在敏感的时候,听武瑶称“小叛徒”,想到自己早些时候受圣谕在前,现如今替李念芸做事在后,不是玉宸宫的“叛徒”是什么? 心里想着事,眼眶由不住的湿润。 “你看……我的错,不该这么说你。” 武瑶抓起茯苓的手,利用她的长指甲,自下颚划到锁骨,四道血淋淋的划痕看得茯苓心绞。 “王爷,你把话说清楚不好吗?作践自己干什么?” 茯苓取出手绢想给武瑶擦血,他的伤却在茯苓的眼前愈合了,是圣霖体的功效。 “我真的看玩笑,要是早些时候我可能还真对你有气,现在你还不明白我是几个意思?” 茯苓腰被箍住,也没有挣,弱声道:“我不喜欢自己一点余地都没有。” 武瑶退开一步,给足了茯苓“余地”。 茯苓席地落座,低头道:“你知道,我是灵族人,总有时候神神叨叨的……” “谁还不是呢?说起来我的秘密比你多哦!” 茯苓偷偷瞄了武瑶一眼,“灵族多是无欲,我可能会不知趣、不懂风月,大概可能……什么都不会,包括诞育后代。” 武瑶苦笑道:“你的意思是说灵族连繁衍都是靠灵胎?” “没有说那么歪了——” 所谓灵胎,与衍生魂类似,属灵族的一种普遍流行的繁衍方式。 茯苓摇头将胡思乱想的东西都甩出去,将一只手递给武瑶,咬牙道:“我许你碰手,此外不经同意,你不准搂我、吻我。” 茯苓可能没想过牵手往往是升温的前奏,武瑶没什么不答应的,直接两手捧了茯苓的双手贴到脸上。 “我刚说完!” 武瑶微笑道:“是手没错啊?我是想更好的把苓妹妹小手的触感记住!” 茯苓羞不可耐,低声道:“叫我‘茯苓’。” “苓妹妹多好听啊,在那个世界还有典故来着,‘天上掉下个干露……’,‘林妹妹’。” 茯苓被动摸着武瑶的脸,好奇问:“怎么是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是羽族人?” 武瑶乐道:“仙女呀,指的是‘苓妹妹’貌若天仙,此女只因天上有!” “过誉了。”茯苓还是有自知之明。 武瑶拨开茯苓的碎发,柔声问:“不喜欢,我换一个?” 茯苓摇头道:“我很喜欢,只是不要给人听去了,有人在的时候你还是叫我‘茯苓’。” 有让步,证明有搞头。 武瑶珍惜了拉拉手的过程,大概是由于茯苓主动许了武瑶牵她的手,茯苓渐渐不那么忸怩。 花信还是在房梁上,心底啐骂武瑶是个促狭鬼、色胚、登徒子…… 没气力的泼辣话走了一遍,花信轻拍樱唇以示惩戒,心道不能为了武瑶这等滥情货色放弃淑女本色。 茯苓与她,都是手足姐妹,花信不得已,还要祝愿茯苓能在流氓心底有一份位置。 “你敢负了她,老……我电死你!” 花信气呼呼回房,失控的电流不讲道理的外逸,一路上噼里啪啦的爆鸣声给半个玉宸宫的人都知道花信怒了。 …… 回到房中,花信扑到床上,抱头尖叫。 “啊!气死我了!” 花信不控制体内黯雷的情况下,黯色的电弧不断爆开。 比月白色纹花锦被都要暖的肌肤涨得通红,花信趴跪在床上,撅了臀将上身都埋在被子中,闷头懊恼。 这儿沾一点,那儿蹭一下,撩人心的罪障不算。 当了人家的面把一个女人搂了亲,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花信尤为不悦的是武瑶都没给她致歉,烛晟都说她与武瑶会有大缘分,现在看来,也只是那么回事。 “是我还不够美么?” 花信念头一起,掠至妆台的镜前,看到镜中春半桃花般的美娇娘,柔顺及腰的紫发搭在匀称的丰挺前,弯眉杏眼,清波漾漾,怎么看都是出尘之姿。 五官不算的话—— 花信褪去长裙,侧过身看她修长的颈儿、自下隆起,到平坦的小腹、合宜的腰胯、丹青难描的长腿。 要求拔高九分,花信都觉得自身能够得上一流。 “死人……” 愈想愈气,花信砸了几个瓷瓶都不消火,房门“吱呀”一声,周身电弧缭绕的花信看过去。 少时,肖翊怜踮脚探头,与花信对视,尴尬一笑:“信姐,气大伤身,隔老远都听到你砸东西了……” 花信强行压回外逸的电流,踢开碎瓷,“翊怜,让你见笑了。” 肖翊怜拐了,几步路都要扶了座椅,花信关心问:“你的腿?” “练功的时候叠的时间久了,撑到了,不碍。” “叠腿练功?” 肖翊怜含混道:“收腹抱腿,膝盖抵住肩膀,可不是叠腿?不堪回首啊,我都不知翻了多少白眼,一晚上晕过去六次……” 花信还是首次听说膝盖能碰到肩膀,心道肖翊怜真有一副柔韧的身子。 肖翊怜坐到椅子上的一刻,花信留意到肖翊怜眉头皱了皱,看起来是腿根儿拉伤的严重。 “信姐,我知道你的难,正是来给你支招的!” 肖翊怜自然的拉了花信的手亲昵。 要不是肖翊怜的动作,花信都还不知道她们姐妹的感情已经到这等地步,当下有些过意不去。 肖翊怜软语道:“信姐,你还怕我骗了你不成?” “倒不是,我只不过觉得有些事是分享不来的。”花信没有挑明。 肖翊怜想换一坐姿,腰身一动,针扎似的痛,“信姐,你我姐妹别见外,真的,你愿听我说叨两句,我便话说了……” 花信看肖翊怜下眼睑微有浮肿,将手搭到肖翊怜脉上,再傻都明白她怎么一副虚乏的样子。 “翊怜,有话你直说。” 肖翊怜抿唇道:“信姐,受中州人共性的影响,我认为是你的表现给王爷觉得你老成持重,他处事多希望你能包容,久而久之,看法已经成了一种默契。 “要想改变王爷的态度,你在合理的情况下需要任性矫情,你觉得呢?” 我是小公举,把我捧在手心里。 手心好热,嘴里太湿…… 我白日想要星星你快去摘,我夏日想看梅花你快去买…… 简单想想,一个刁蛮女子的姿态也不难做。 花信有些同情肖翊怜,退缩道:“翊怜,你看你都这样儿了,要不算了?” “信姐,你都想哪儿去了,我真是练功来的,你不能怀疑我的身子骨啊?” 将门虎女,肖翊怜的体质有目共睹,反观武瑶一个术修,肖翊怜一个能打他十个。 7017k ------------ 第一百章猊鳄 有不争的事实,花信不信也得信。 “呼——” “将来的事将来再解释,为了我和姐姐的小命,只好骗信姐了,真是罪过……”肖翊怜心道。 花信握了下肖翊怜的手将她自负罪感中唤醒,肖翊怜忙笑,继续道:“信姐,你与王爷亦师亦友,没想过改变关系,收王爷为徒?” “收徒?不成的,他对术法的造诣你清楚,比我不遑多让。” “信姐,你没想过,一个美人儿师父收了一个青俊徒弟,到最后的结果都是怎么样儿吗?” 戏本杂说中没少有师徒恋的戏码,师徒关系不会成为阻碍,他们还会在打破禁忌的过程中收获别样感情。 肖翊怜的意思花信实有心动,凭她的资历实力,作个高高在上的师父反制武瑶已经有些成章法的对待态度,再合适没有。 问题是她们知道的东西武瑶心里不可能不想。 花信将她的担忧说给肖翊怜知道,肖翊怜提醒道:“信姐,别忘了你还有舞忱那等标致的女徒!” 大美人儿师父加一个小美人师姐么? 听起来真是再好没有。 “信姐,办不办你给个话,我可以帮你的。” “你不怪我的话,我没问题。” “我怪你作甚?你老见外,我可调头走人了!” 花信闻言道:“翊怜,我也是给事弄晕了头,你多体谅姐姐……” 肖翊怜盈盈一笑:“都会的,信姐,等王爷得空儿,你去见他,话不能说得直接,总得给他些思考的空间,接下来如此这般云云……” 计划周详,师父就绪,师姐还是个倒贴来的逃婚女。 花信持有五成玩儿心,也好奇师父身份的加持能不能迎来一段突飞猛进的感情。 中州多道心稳若磐石者,花信独处时不是没想过离开长安,潜行道果。 然,她的念头都给武瑶抹杀,在玉宸宫有好的心境,她的修为涨动比过去苦修快了两倍不止。 花信不怀疑,武瑶给身边带来的精彩远超他本身。 …… 武长安外,跤山脚。 地面陷落,巨兽咆哮,刺破长空的怒吼伴随土崩的“隆隆”声,一张獠牙巨嘴冲天大张。 在巨兽的皮表,不规则的角质凸起沾满黄泥,视线所及,是长在嘴角上方的一双兽眼,复眼排列致密,看得人脊背嗖凉。 妖兽体型大似一座小山,自塌陷的地窟中爬出,无视了洪流般外涌的地下水,两条粗短的前肢扑腾着蹬土。 人们约莫认出那是一只猊鳄,水生妖兽,常年栖息深海或不见光的陆地深水域。 没有感光能力的猊鳄会在强光环境表现出极度不安,发起无差别攻击,它们的出现对地表的事物无疑是一场浩劫。 猊鳄腿短,探头出地窟,下半截身子用了半刻钟离土。 围观的几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意识到危险,猊鳄已经奔向他们。 有两个跑不及的,在巨兽的行动途中让拍成了饼,远处些个修士见状扼腕叹息,无人敢救。 一只爬到地面的猊鳄,没十数个大修,上去千百号杂鱼都不够填牙缝。 数十个修士跑向长安,好在猊鳄没有循着人过去,调头对它出来时的地库高亢一吼。 “吼——” 不远处一个小窟窿,爬出一只巨足鬼蛸,听到猊鳄威胁性的吼声,没命的缩了回去。 在猊鳄的食谱中,巨足鬼蛸是常客。 黑窟窿经巨兽出入,裂痕遍布,当一道长达百丈的地裂延伸到猊鳄足底,察觉到地底的异动,猊鳄高高跃起,踩向地裂的末端。 与此同时,土石纷飞,一颗狰狞的蛇头破土而出,张口咬向猊鳄腹部。 猊鳄下落的一刻腹部受创,轻微的咬伤直接刺激了这种生性软弱的生物。 躲到相对安全的剧烈,猊鳄仰天怒啸,倒腾四只短腿冲向大蟒。 大蟒尚有大半截身体在土中,土外的蛇头大归大,与猊鳄比,小巫见大巫。 二者的正面冲突以猊鳄的碾压分出胜负,在头头向对的一刻,大蟒撞昏了头,给猊鳄咬了腹部拖出土。 猊鳄的形体适合强突猛进,大蟒拼死将猊鳄缠了起来,也没能逃脱重伤的命运。 蛇族绞杀对手是惯用手段,猊鳄粗短的四肢扯不下绕在身上的大蟒。 受到挤压的猊鳄在地上翻滚以求脱困,硕大的身体像滚筒,将树木花草一律毁坏。 远处打算再等人动手的易子叡不能看着猊鳄将跤山压平,迅捷的飞向猊鳄。 此行易子叡带了三名卫长、六十一名暗卫,可谓阵容豪华。 随易子叡将灵藤聚成锥状,先手打击猊鳄脆弱的眼部,共计六十四名暗卫结了一伏天大阵,将猊鳄镇压。 伏天大阵属最简单的阵术之一,只需要各人捏一个灵咒,分站八方,一方三人站定,阵图自成。 之所以伏天大阵简单还能推为天级阵术,与它对修士修为苛刻的要求脱不开干系。 不是好手混在阵中滥竽充数,会引发大阵的溃毁反噬,身处阵中的人会因为大量灵力过体,灵脉破碎。 前一状况如未发生,大阵还会受到调控能力不足的影响崩盘,届时阵内灵力开炸,阵中人一个都跑不掉。 暗卫们在看到猊鳄的时候即有施阵的默契,不通过伏天大阵,纵使是过百的高手,也只有驱逐的可能。 伏天大阵中,猊鳄卯足了劲儿与众人角力,哀嚎不绝。 海量灵力压在猊鳄身上,它不苦撑,就要受到束缚。 力量与灵力的对抗,随时间流逝,较出了高低。 强压猊鳄到脱力,六十四个暗卫好手,多的付出五成灵力,少的三成。 即便付出打过所获,他们也不过是让猊鳄失去了行动能力。 巨型妖兽的存在活像世间的风雨雷电,它们没有喜恶征兆,与人不存在死结,没必要,将已经可以实现格毙的妖兽放生,众人所愿。 多亏她借来的六十四暗卫中有两个修土法,易子叡指挥二人将猊鳄投入地窟,击毁四壁,填坑堵水。 一顿收拾,跤山塌掉的一成地面多少不再扎眼,易子叡闷闷不乐往长安返,进城行到中途,遣走了跟随她的几个暗卫。 “夫人,您在长安少不得有仇家,安全为要!” “我到玉宸宫,贼子还敢追去不成?” “夫人,我等送夫人至玉宸宫外。” 易子叡自顾自前行,几个暗卫愣是跟到玉宸宫外,看易子叡进到玉宸宫中,才返内宫。 圣灵族圣女,多年前即是佞党的肉中刺。 多年来她在江湖黑道儿的悬赏金额只升不降,近日动作频繁的易子叡成功盖过几个武派的统兵将领,以一千六百七十六万两,名列第七位。 往前数两位,李念芸一千八百七十一万两、墨氏墨昀一千八百九十万两、成王武瑶两千零一十二万两、武瞾两千一百万两。 悬赏额看似有夸大的成分,实则都考虑到了各人的行刺难度。 回数百年,榜上的人没一个是被刺杀致死,江湖流传的最高成交数额,只三百二十万两。 易子叡都不知道暗卫的人都在怕什么,她的命值一千八百万两,也得有人敢取。 …… “瑶哥哥~~凌墨好累的说,给孩子一个歇息的机会……” “凌墨乖,瑶哥哥不腻你了,你安心睡了。” 娇吁吁的墨凌墨梦呓道:“轻点儿……是凌墨笨啦,会好好学过的……” 武瑶将睡成软团的墨凌墨摆正睡姿,掖好被角,有些意犹未尽的看墨凌墨憨气的睡像。 在实践中,武瑶发现了体修不代表身体的一些“软属性”也都强悍。 以墨凌墨为例,雪狐族怎么都算半体修,体质理应比武瑶这一术修好得多,但给武瑶欺负多了,几乎是一碰就软成一滩水。 圣霖体修成愈发加剧了武瑶与墨凌墨身体软属性的差距,墨凌墨白眼翻到头他都无甚状态,也不知将来该怎么过活。 他本该自豪的天赋,成了咒魇般的能力,武瑶不想看墨凌墨睡去前都是半昏厥状态。 “大哥哥~” 武瑶俯身到墨凌墨唇边,细声问:“怎么了?” 墨凌墨没有答话,还是乏累的梦呓。 武瑶撕开裂隙,反身跌进时空域,往千波殿中途,听两个扯闲话的宫人说到易子叡,她人好像是去了墨凌墨的卧房。 武瑶前一刻人还在墨凌墨身边,觉出不对调头回去,看到端庄的易子叡正歪坐在墨凌墨,双手抱膝,一双腿在白裙底夹紧扭动。 人在时空域,看易子叡遐红的双颊,武瑶眼睛都要掉出来。 可能是易子叡有意不作声,秋瞳迷蒙,都还咬紧唇瓣,维持了她一贯的庄正淑娴。 时光慢流,易子叡在房檐影下身子愈发的歪斜,直至失去平衡,人向地面倾倒,人也清醒过来。 易子叡扶了廊柱,看到武瑶眼珠子恨不得凸出来看她,灵藤舒张,将武瑶扯出了时空域。 “你……我……” 易子叡在羞赧中自拔不得,给武瑶目睹了丑事,多半颜面扫地。 武瑶拨开灵藤,没有笑意,坐到易子叡手边,“你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我没有……” “我不会为此觉得你是个怎么样的人,子叡,包括你听壁在内。” 易子叡别过头,看向廊柱,小声道:“我说了我没有,你不信……也没法子。” 武瑶随手将易子叡一只脚拉起放到膝上,指尖抵到足心,快速瘙痒。 易子叡忍笑来推武瑶,没推动不说,他还愈来劲儿,直给易子叡逗得讨饶。 武瑶停了手,低头看五指蜷起的美足,白得像个瓷器,笑道:“子叡,你知道脚上,有好些经络吗?” “嗯,下通臀腿,上接脏腑……你松开我的脚!” 武瑶没有依从,将五指扶展,看着赏心悦目的玉趾在手里动来动去。 “武瑶,给人看去,不成体统……” 武瑶拉开裂隙,将易子叡带到他的卧房,易子叡误以为武瑶是来卧房方便更进一步糟蹋她,慌得缩在榻角。 下手前,易子叡看到武瑶拿出个卷轴,下意识认为武瑶还要照着图来欺负她,手忙脚乱的将一柄嵌了邪玉的峨眉刺抵在下颚。 “你碰我一下,我死给你看!” 武瑶展开卷轴,失笑道:“干什么啊,你好歹看一眼卷轴。” 易子叡死志已萌,摇头道:“你太让我失望了,也是我瞎了眼,觉得你有可能是我余生的依赖……” “子叡,我命令你睁眼,立刻!易子叡!” 易子叡给武瑶末了近乎吼出来的一下震住,睁眼看向武瑶手里的卷轴—— 没有什么单调的二人对打,也没有下流的无限制混打,更没有出现奇奇怪怪的东西。 武瑶手中的卷轴绘有一双脚,看标注的点位,是一张详细的经络图。 “把刀给我。” 易子叡歉然一望,只将峨眉刺丢在榻上。 武瑶没表情,再一次重复,“刀给我,没跟你开玩笑。” 看武瑶冷的像块石头,易子叡瑶鼻酸酸的,嘀咕道:“那么凶做什么?我不给你又怎样……” 话是不见半点硬气,峨眉刺还是递到武瑶手里。 在易子叡的惊诧中,峨眉刺捅到了武瑶身上,一连数次,次次到底。 易子叡扑上去阻止,武瑶乐呵道:“事因我而起,我自罚,还剩一下。” 刀刃入体,这一次是在易子叡抓了武瑶的手的情况下,好像是有柄无形的利刺钉在她心口。 圣霖体的原因,冷兵器都已经无法危及武瑶,挨刀子固然痛,能给易子叡上一课,也是值得。 “你——信不信我真的自戕了!” 武瑶捂了已经伤愈的伤处,强笑道:“你还在逞能……有些事你不承认,百年以后我们的关系都不会有长足进展,话不是一说而已,你没想过吗?” 具武瑶判断,易子叡至少不会不心疼他的痛楚,人美心善,有些感情基础,说不准还能借此升华一下感情。 无奈,给她时间想过事,观易子叡表情,武瑶靠虚恫假喝来的优势多半已经不复。 易子叡还是那个易子叡,她的状态回来了,武瑶的把戏绝难得手。 “你玩的是苦肉计吧?”易子叡忍俊不禁。 武瑶耸肩道:“事糙理不糙,你不能一棒子给我敲死。” 易子叡别了武瑶一眼,笑问:“女人有多少是个够?” “实话说,多少都不够。” 7017k ------------ 第一百零一章中州 不等易子叡表态,武瑶伸三指赌誓,“到现在,我真的没有碰凌墨以外的第二人!” 易子叡一听即不信,反问:“翊怜怎么说,别告诉我你没碰她?” “此碰非彼‘碰’,子叡你真的有些孤陋寡闻,寻些嫁娶时要用到的图,去学学罢。” 易子叡拉住武瑶,不肯饶他。 “你不说明白,我有理由质疑,你是想骗我无知!” 武瑶见易子叡是认真的,干笑两声,俯身道出真相。 易子叡腾的站起,对上武瑶向她臀胯看,娇靥为之一冷,抬腿一脚踢在武瑶小腿骨上。 “你怎么那么凌辱翊怜?” “事先声明,我们两个采取的是折中法,翊怜都允许的。” 真真是个怪癖没亏说了他…… 责有攸归,武瑶没有替易子叡开脱,他是要受易子叡一通误解,但易子叡少不了事后意识到自身的蛮不讲理。 室外的热意显得卧房的清凉难能可贵,武瑶无视正在对他进行眼神“扼杀”的易子叡,更衣、上榻、看书、小憩,都不耽误。 易子叡站在地上说不上的空落,对比武瑶一身冰丝短袖睡衣,睡得香甜,算是落了下乘。 易子叡走近,抬腿踢了武瑶一下,等他睁眼,道:“翊怜不心疼自己,你不心疼她吗?” “我有好好呵护,你太小看我了。” 武瑶拍拍榻沿,“坐吧,有正事说给你。” 易子叡贴塌边坐了,不等武瑶,先开口:“我听玫玫说过,你想试试过去的记忆能不能唤回?” “圣霖体修成以后,我想到无数片段式记忆,散碎的很,玫玫提醒说——你的圣灵净心术可能会有效用。” 易子叡也没多说什么,将手盖到武瑶前额。 可能是武瑶前次没修成圣霖体,易子叡的灵力进到体内,反馈给武瑶的感觉玄妙得多。 像是他给一分为二,脑海中辗成渣的记忆还了原。 易子叡在武瑶不设防的情况下,共享了武瑶的发现,一段武瑶的过往。 …… 水光潋滟,海味腥咸。 武瑶走在一片巨大斑斓的珊瑚礁间,头顶是两只没羞没臊办事的血鲨,好大一个武瑶走过,若无其人。 一件宽大破旧的长袍在身,掩不住武瑶美绝人寰的脸。 可能是母血鲨发现一个足以给它打破桎梏去追的生灵,狠命挣脱伴侣,向武瑶扑去。 “善哉善哉,百年前,小生已决心不近女色,鲨姑娘,请自重。” 母血鲨大概率想将武瑶带回巢穴,给他生一窝猴……小鲨,没有顾到武瑶的劝诫。 看血鲨调转身,武瑶摆手道:“不不,不要给小生看这些!” 血鲨一看便是没听进去,在武瑶身周游动不止。 “唉,我这张脸造了多少孽缘……” 水中一道奇异的裂隙出现,武瑶在母血鲨的眼皮底下溜走,当母血鲨反应过来一口咬去,裂隙的位置空无一物。 人已经出现在百里外的武瑶为自身的容颜深感愧悔,也将一副面纱戴在脸上。 行走世间数百年,武瑶为他的脸尝尽辛酸,豺狼虎豹、蛟蛸鲨豚、草木花石、虫鸟牛羊…… 好像世上不带把儿的生灵都对他趋之若鹜。 在苦闷中步行海底一昼夜,武瑶在一个礁石洞中歇息。 睡到憨处,武瑶觉到有激流荡来,翻身警惕。 只见一只长鳍豚游来,在武瑶身前,轰然爆开。 血沫溅射,没有影响到武瑶,若有人在武瑶的角度,必会看到武瑶身前的空间有一大片呈规则方体的异常。 好像长鳍豚炸开的一方空间,受到了什么力量的阻隔。 “安妮,到这种时候,都还在嘴硬?” 闻声,武瑶一步踏进时空域,在一个相对高的位置拉开裂隙俯视。 只见下方,是一群身着灰衣,手配钢爪,戴面具的九龙会杂兵。 他们将一个赤手空拳的黑衣女子围住,在杂兵包围圈的外围,是一个背负黑剑的白胡子中年人走来。 九龙会杂兵给中年人让了道儿,中年人径直到女子身前,拔剑。 “安妮,交出贤者之石。” 安妮脸有剑伤,不住的向外渗血,看起来状态还好,啐道:“贤者之石,贤者居之,你大可来夺!” 中年人朗笑道:“你已是自身难保,痛快交出贤者之石……否则你战败,将是我这帮兄弟痛快之时!” 武瑶辨识了一阵,算是认出口出恶言的中年人,是绰号“银安小龙”的李力雄。 李力熊属九龙会开宗人之一,与其孙女李美凤、二子李菱位列九龙使,也没听有什么恶名在外,看样子是平日处事低调。 名“安妮”的女子是个半术修,身手与李力雄半斤八两的样子,武瑶依稀还记得有个什么地魔女,好像是这个安妮。 九龙会人多势众,安妮势单力孤。 在频繁的交手中,安妮受伤不计,当武瑶看到安妮给几道钉魂针打中,要遭李力雄毒手,没忍住大喝一声。 “小子,下黑手,也得讲个规矩!” 李力雄没理会武瑶,还是向安妮靠去,武瑶一个闪身,将安妮救起,远离九龙会一干人。 武瑶示意安妮待在一旁,一手绘制阵图,李力雄失了手,骂道:“哪儿来的鸟人多管闲事?” “法御诸空,吾道无常;幻法,死——” 武瑶背后六翼扑扇,灵力冲天而起,在九龙会杂兵、安妮的眼中,他们看到了李力雄所在的空间碎成无数透明状小片。 体术强势的李力雄也随之成为小块儿,幻灭在破碎虚空中。 圣法碾压,一个大术修的战场,美轮美奂。 手段的轻灵,人儿的温莹,在指尖淌过的灵力,像晴天碧空下的海,暗自澎湃,表面迷人。 九龙会杂兵随武瑶挥手,化为飞灰。 一点轻灰落到安妮面前,安妮伸手去接,没能将其留住。 修为低,也不该被这位大能一挥手灭杀,安妮想不通,一个人怎么强到如斯地步。 “你忍住痛,身上的钉魂针要拔了。” 武瑶指的,是安妮胸顶、小腹的几枚长针。 安妮深吸一口气,点头致意武瑶可以动手拔除。 “啊——” “嗯~~” “呜呜……” 武瑶严肃道:“闭嘴!” 安妮有些摸不着救命恩人的脑回路,她娇喘轻呼,本该是个旖旎的场面,虽然她本人是无意如此,但武瑶好像一副我对女人不感兴趣的揍性。 钉魂针丢给丢开,武瑶留下一瓶药,撂了一句:一日一服,便要走。 “等等……恩人,你叫什么?” 武瑶回头笑了下,摆手道:“我姓武,一个不想为人知的术修。” 安妮爬起身追过去,生怕武瑶用他那诡异的术法走掉,思索片刻,问:“恩人,你能收我为徒吗?我会照顾人、会唱曲儿跳舞、我腰软——” 怕着怕着,武瑶人还是消失在前方,安妮失望坐地,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不慕名利的大能。 “给你留块玉镜,我闲的时候,可以教你些阵术。” 武瑶人没出现,但安妮面前凭空多了一个巴掌大的玉镜,嵌有一块紫灵石,都不需要注灵。 安妮跪倒在地,诚恳道:“谢恩人!” “不谢,有缘人……” 受武瑶恩惠的安妮在未来的数年里成了武瑶的朋友,武瑶性子极怪,不准安妮打听他的故事。 安妮对武瑶的了解都是来自武瑶自身的片语只言。 身为一个水族人,安妮还是在武瑶处学到了不少精要的心得,她敬佩武瑶的见多识广,也为武瑶的远拒暗自伤神。 每次收到武瑶的消息,他都在海域不同的地方,她渐渐在与武瑶的接触中发现,这个行止无踪的人,真的好像浮萍,飘零天下。 武瑶自称是云游,他的确是在周游四海,然安妮旁观者清,她幸运的道出武瑶实在寻找“道”。 那一次武瑶发了大脾气,不再给安妮消息。 安妮为自身的失言惶惑无状,她开始按照记忆将武瑶每一次出现的位置都标注,即使找了两年都没找到,安妮也没有放弃挽回与武瑶的友谊。 直到武瑶主动来信,向安妮致歉,她惊异的发现,一个法通天地的大能,内心封闭荒古,他的高邈,注定了他的孤独。 信中有一句:苍生无罪,道在人心……离我远些吧,你担不起我给你带去的因果。 武瑶将李力雄的剑——金刚夜叉遣人送到安妮手中,告知安妮炼用金刚夜叉。 再后来些有了李美凤的抱负,安妮身死,受武瑶的施惠,以器灵体重生。 安妮问过武瑶:“除了‘道’,你还想要什么?” 她记得武瑶摇了摇头,有些逃避的不去看镜前的安妮,多时,接茬儿道:“快活的活一世,在中州!” 说话的时候,安妮在武瑶眼里看到了泪芒。 她想不到他想的事,她只知道他不久死在了暴乱之源。 寻索了千年的道,凄然放弃。 安妮不敢想,获知自身死期的武瑶是以什么信念付出他辉煌寂寥的一生,在暴乱之源,稳住中州的脊梁。 …… 姬虞镇。 镇子没有因一场讲学改变什么,却有人为它,到了客栈。 “贤师,贤师……你这样的大人物,该有个响亮的名字吧?” 一身灰袍的他看着眼前的雪狐族少女,耸肩道:“我没有名字,你叫我‘贤师’便可。” 少女觉得一个人不能没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听家中长辈说她大些要嫁给一个姓武名遥的人,便歪了头苦想。 她并不想嫁给那个不认识的武遥,在她眼中,贤师要亲近的多…… “啊,贤师,凌墨觉得你可以姓武,叫‘武遥’吧!” 小墨凌墨以为,她将来嫁给一个叫武遥的即可,名字可以与身份不对等。 她高兴的很,期待贤师能答应。 贤师命不久矣,不忍拒绝,伸手摸了下少女的头顶,“‘遥’不好,改为‘瑶’吧,喻美好,珍贵,光明洁白,也是我对你的祝愿!” “好哎!” 墨凌墨心想,我是不会告诉你,将来你要娶我…… 武瑶也没有告诉墨凌墨,他可能要去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千年的长生,他有了一个名字,武瑶。 一个没多少人知道,一个小女孩替他剽窃得到的名字。 …… 武瑶在姬虞镇停留的时日,他掌控了时空,拖长了他在姬虞镇的日子。 本意是为更好的稳住暴乱之源,他没想到墨凌墨没有在讲学过后离开姬虞镇,反倒在姬虞镇,紧挨他下榻的客栈边,住了一个院子居住。 法则的力量不允许武瑶拨动大势趋向,他的权限只够在自身周围的数个人中产生作用。 外界的短暂,是武瑶身畔的三载。 该来的终是来到,武瑶说要走的一天,是墨凌墨记忆中的至暗时刻。 “瑶哥哥,你要走了么?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武瑶低头捏了捏墨凌墨的脸,笑道:“凌墨,瑶哥哥是大英雄,要去兼济天下,你不希望瑶哥哥是英雄吗?” 墨凌墨泪汪汪道:“凌墨不想你走,凌墨要嫁人了,是成王——凌墨不想嫁给他!” “没关系,瑶哥哥会帮你……小凌墨,别怕。” 空荡荡的心,无所适从。 武瑶的道,都已经来到面前,但暴乱之源的灾祸,眉睫之间。 苍生与道果,两者只得一。 求道弃苍生,他不忍。 “瑶哥哥,凌墨乖乖的!” “你一定要回来,凌墨等你!” “求你了瑶哥哥,不回来——你就是大骗子……” 远望伏到在地,心碎的、声嘶力竭的少女,武瑶用他几近仙法的次元术扭曲了时空。 大唐,长安玉宸宫,成王在一则古旧的书中翻到“道”之所在。 北域,冰族雪城,东后凤敛容亦然。 中州只一个武瑶,只一个修习次元术的修士。 中州天道闭合的最后一尊,人世最后一位身具仙缘的大修。 正如世间不会有第二个祖龙,第二个鱼龙王烛晟,无限次元时空,将无另外的主宰。 …… 与武瑶同时清醒的易子叡看武瑶的眼神儿既敬且畏。 “要我跪你吗?” “你想跪,也不是不行,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跪了我,我可没有烛晟那般阔绰的手笔恩赏。” 过去面对武瑶这番话,易子叡早开始数落,现在…… 她有些不太敢。 “你——还是武瑶?你不会去追你的‘道’吧?” 武瑶舔了舔唇,起身负手而立,朗声道:“易子叡,见本座,还不跪下?” 易子叡给唬住,撑起身要拜倒,武瑶装不下去,笑出声,一把将易子叡拉进怀。 “别捧杀我了,回忆想个梦,谁知道我将来有没有机会合道?” 7017k ------------ 第一百零一章请你自重 易子叡有些恼武瑶戏耍,拧眉问:“所以说,你还是想要我?” 武瑶觍颜道:“子叡,我这么好的男人哪儿找去?你从了我吧……” 易子叡身上钻出灵藤,将武瑶拉开,俏脸板起,端庄道:“请你自重。” “别呀,多少你考虑考虑,你不会还有心上人吧?” 易子叡气得跺脚,啐道:“都是你诬蔑,想要我,做梦吧你!” 武瑶喊住易子叡,提醒道:“我的记忆没有全部苏醒,你的圣灵净心术有效,下次再帮我。” “你还是想想,你和玫玫是怎么个事儿吧……” 易玫玫么?武瑶心道是不是易子叡在他的脑海中看到了什么他目前还不知的事实。 易子叡的圣灵净心术人为的替武瑶摒除杂念,心思澄明的状态武瑶记忆都醒的格外利落。 他曾靠半吊子法则之力扭曲了部分时空,安妮、墨凌墨与他相识的节点,及部分记忆出现了衔接断层,很可能易玫玫还是一个给夹在当中的局中人。 有易玫玫与易子叡的关系在,武瑶还怕易子叡没脾气。 看佳人快步离开,武瑶没有去追,他知道易子叡是需要个台阶下去消化她看到的一切。 作为当事人,武瑶没有太多心理上的浮动,甚至还想去找墨凌墨…… 想到墨凌墨可怜兮兮的翻白眼,武瑶还是作罢,一个人到书楼,看书找寻宁静。 “得想法子给凌墨减轻负担了,阿信看起来很想倒贴的样子……” 他还是他,一个坐大位的小人物。 一身荣光,武瑶都不觉得沉重,欢欢乐乐过一世,比什么都重要。 房外,茯苓:ヾ(???ゞ) 虞乐:(o?▽?)o 花信:(???) 布帕…… …… 有舍有得,失去千年修为的武瑶有了今世的小日子,无比珍惜。 曾经可能是素狠了,都不知道潇洒为何,武瑶不自主的想多在花丛间流连。 干巴巴的道儿,怎么想也都不如水灵灵的姑娘。 无形中他对自身的发掘成了高过时事的事,武瑶不确定当众人都明白他的底细的一刻,是不是会将太负担的希望寄托给他。 大伙儿都学他,不再着眼正事,也许业荒于嬉也说不准。 没法儿,为了多数人好,武瑶需要出自好意的,做个隐瞒。 否极泰来,大破大立。 暴乱之源一事形同生物大灭绝,武瑶是阻止其发生的人。 当下去想中州的未来,武瑶知道“骚乱”转嫁到了中州各族、国的矛盾上,本该死在暴乱之源乱流的生灵,不久将来,逃不过战祸。 也许事放在小格局上不会合理,但在中州,方向对了,怎么都无伤大雅。 妨了天道,大概他落不着好。 都要合道的人,一转眼混成了遇事灰溜溜跑路的小术修,要不是桃运旺,武瑶早想办法找补旧事辉煌。 “怪不得烛晟帮扶我,丫的占我便宜……” 他是烛晟的晚辈,却也是与烛晟等重的一个巨佬,要不是他半道儿栽了一跟头,都轮不到烛晟来下界找存在感。 “算逑了,雪中送炭,也是情重。” 自言自语着,武瑶摸出了他的名书,这一次真像看一个老朋友,他感受到了名书的悸动。 “老兄,你激动也总得有个度儿吧?” 武瑶发现它压不住名书的震颤,到名书脱手飞进时空域,武瑶追了出去想将其强行安抚住。 然,名书没有领武瑶飞多远,在时空域的边缘地带,也就是武瑶施用一次御空灵的极限距离,名书开始猛撞界壁。 武瑶学样儿去撞,受到反力的回击,圣霖体都不带有用的,整个人脑袋止不住的晕。 缓过劲儿,名书又一次撞击界壁。 “老兄,我头疼,不能不给我点时间研究研究?” 名书打了武瑶的脸,重复动作,武瑶无语,不能不撞。 数十次后,武瑶凭意志力顽强屹立。 百余次,丧失意识的武瑶抵在界壁上,人事不知。 名书中,逸出一缕灵力,窜进武瑶体内,立时,武瑶不自主的幻出原体。 进到武瑶体内灵力的一小点灵力飞快的“同化”了武瑶自身的灵力,鱼龙王妖丹中修过圣霖体,还富足有余的灵气失控,涌进武瑶体内。 武瑶如同一个快要吹胀的气球,背翼的翼膜承受不住海量灵力的转化,剥落殆尽。 脖颈、腿肚、手臂、腹部鼓一般胀大,连眼球都丧失了视物的能力。 灵力多到由武瑶的七窍离体,经络胀裂,单核炸开,武瑶有心问候名书的祖宗都没那意识。 活生生给充成胖子的武瑶人都碎成片儿,剩一个人形灵体还不散。 耗尽灵气的妖丹成了一颗硬质破珠。 未化用的灵气、离体的灵力都以武瑶为中心抱团,灵体状态的武瑶脑部灵力输转激烈,因此上半个甚至有大量液态灵力在持续凝聚。 武瑶的意识经历过一个绝望的断层,再度能够觉到身体的存在的时候,他发现时空域在摇动,好像一个欢庆长辈远行归来的孩子。 他动弹不得,没有能进一步稳定自身的状态。 对自身的复原,武瑶着实没有喜悦,废如狗的他不是“他”,再有进步,都不比身死暴乱之源前,临近合道的前夕。 动辄沟通法则之力,抹除歪曲现世,那才是武瑶真正的方向。 灵体没有凝实前,武瑶都丧失了时间观念,他的目标是在圣霖体的基础上为自身塑造灵体。 外界,武瑶一消失,便是三天。 武瞾、李念芸等遍寻不着,都觉得武瑶人在时空域中,偏偏中州只一个武瑶能穿梭其中,众人只好苦等。 当虞乐急匆匆跑到大殿告知众人武瑶在卧房,武瑶给堵在卧房,堵得水泄不通。 …… “王爷是不是傻了,怎么坐在那儿不说话?” “慎言,可能王爷找回过去的记忆,我们得改口称王爷为‘贤师’!” “太夸张吧?凌墨都说不要区别对待王爷,没有必要。” “通天修为,绝代大能……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给王爷暖床……” “哇,王爷坐在那儿,我都觉到丰沛的灵气环绕,不知道我这蒲柳之姿,王爷喜不喜欢……” 章钰章琪姐妹都已经在脑补她们给临幸,身边诸人虽觉得大不矜持,却也提不出她们的毛病。 武瑶坐在床边,仿佛玉人一尊,一只手呈半透明状,一只受视线阻挡不知是怎么个情形。 没有人怀疑武瑶的身体的状态,他身畔浓郁的灵气,说明了他可能有突破。 花信也随大流看了一阵武瑶,想起墨凌墨来,发现墨凌墨穿一身大红凤袍,头戴凤冠朱钗,赫然是一副要出嫁的打扮儿。 墨凌墨清了清嗓子,挤进卧房,转身道:“我不管你们都是什么打算,在玉宸宫,在瑶哥哥处,我都是大妇!” “都听说了吧,瑶哥哥的名字都是我给取的,我们多年前许下终身……也是青梅竹马。” 墨凌墨有些不好意思,打算意思意思算了,身后是武瑶的声儿:“你们懂得,凌墨是在宣示所有权,当年哭的多惨,今日便有多倔,哈哈……” 墨凌墨娇嗔一声,依偎到武瑶怀中。 “有些话说不清,等过些时候,我会再找子叡用神灵净心术唤醒记忆,届时详说给你们也是一样。” 茯苓倩笑道:“怨不得凌墨将自身卖的那么快,还说什么赌!” 墨凌墨窃笑道:“我也是迷糊啊,瑶哥哥身上发生的事太过奇诡——” 武瑶冲花信笑了笑,逐个看过跑来看他的各位,安慰道:“我没事,想起的事多了些而已,给我些时候理顺。” “对了,没事还是不打搅王爷,姐妹儿们,撤了。” 有布帕带头,莺莺燕燕的姑娘们悉数离开,剩翟姌、阿义趴门。 武瑶笑啐道:“你们几个意思?” 阿义掴了翟姌一巴掌,挠头道:“大哥大嫂你们聊,弟弟我看大哥无恙,这便回去了……” “走啊你,都要渡劫了,还一副傻样儿……” 阿义教训着翟姌,两人远走。 二人世界,开局没少了法式湿吻,墨凌墨为武瑶忆起过往感到高兴,此次状态尤佳。 吻罢,四目相对,迟到多年的允诺得到了圆满,但两人都没有什么心思办坏事。 墨凌墨没忍住,笑问:“瑶哥哥,都没什么情话说给凌墨?” “嗯——好像没有吧,你这么好哄,我觉得情话这东西,不重要。” 墨凌墨吐舌道:“听圣上说起,瑶哥哥给她接连的糖衣炮弹……” 武瑶反手抄起墨凌墨腿弯,将人抱到塌上,墨凌墨忍羞,两臂垂到身侧,等待武瑶的动作。 许久,都没解衣,墨凌墨睁开眼看到武瑶还在看着她笑,撇嘴道:“瑶哥哥讨厌~~” “笨笨,你不想要小命儿了?” 墨凌墨捂了下小腹,挺胸道:“都歇三天了,哪里会有事?” 武瑶没有玩笑,揉了揉墨凌墨脑顶,柔声道:“我们坐会儿,说好了歇十天,你的身体为要!” 墨凌墨没有说什么,低头道:“我是个小醋坛子,不过也不光我一个是醋坛子,有空儿,你到处睡睡也好。” 武瑶到墨凌墨身边,一手将墨凌墨的手握紧,平躺了,没有出声。 “笨笨?” “嗯。” “我不在的日子里,你恨我吗?” 墨凌墨将武瑶一只胳膊搭到雪颈上,蜷起身子,回忆道:“都恨死你了,恨你把我这么听话、这么乖的一个女人撂下……你都不知道,人家有多好。” 武瑶乐道:“女人?至多算你是少女。” 墨凌墨闭着眼,嘻嘻笑答:“随你了,只要你记得疼我,不能凶我、不能帮坏女人给我气受、不能……总之还有好多没说,你都不能。” “凶你又怎样?” “我会哭哒,好可怜的那种,要你心疼死。” 武瑶q弹一掌,给墨凌墨掴得花枝乱颤,“哭一个!” 墨凌墨美眸翻白,拒绝,两人静躺无声。 多时,墨凌墨开口道:“瑶哥哥,你还没想起玫玫来?” “有些印象了,很碎的记忆,再等等吧,下次说不定能将始末都说给玫玫知道。” 墨凌墨想到过往的回忆,乐盈盈的笑了一通,可能是高兴的紧,像条小蠕虫一样摸到了武瑶腰上。 “我跟你说哈,灵体对你,可能是比过去都要狠的折磨。” “春宵一刻值千金,人家不怕你啦——” …… 长安夜,街头。 “我告诉你,再毛手毛脚,小心我给凌墨告状!” 武瑶耸肩道:“告去喽,凌墨巴不得有人换她……” 花信看武瑶一脸得意,他的手还是半透明的状态,戳了他一下,“你的手怎么回事?” “灵体的不可逆副作用,你知道的,御空灵我都靠一双手扯开时空,这样也算一种精进吧。” 走在将夜的街道上,武瑶的一双半透明的手怎么看都诡异。 花信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等武瑶,两人沉默走出百余步,武瑶问:“你真讨厌我碰?” “嗯,我们不清不楚的,凭什么不讨厌?” 花信还怕武瑶把她的话当真,小心注意了,发现武瑶还是那一副我行我素的做派。 “待会儿,你帮我个忙。” 花信还以为是武瑶客气,笑道:“好啊,怎么帮?” 武瑶解释道:“在陈天伦面前露个脸,端个茶……” “不行!” 武瑶知道花信不会答应,伸手扣住花信肩膀,温声道:“你知道的,陈天伦对念芸有想法儿,我得设法将他除去,旁的人不懂事,只能靠你了。” 花信别过头,抱胸道:“美人计啊?你还真舍得——” “端个茶罢了,你还怕陈天伦把你怎么着?” 武瑶斗胆将花信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很快他受到电击,忍痛不放人。 花信挣扎不开,指尖电弧缭绕,威胁道:“快放我下来,当心我要你好看!” “不放,你电吧,什么时候我真不行了,你把我扛回玉宸宫即可。” 在花信接连发狠,武瑶不断拒绝中,两人到了相对热闹的夜街。 夜街紧挨过城河,多有沿街叫卖的买卖人、吃食物什,过往行人数以百计,花信不得不幻出一只面具遮脸,避免给人看到真容。 武瑶与花信,一般作为。 他们二人在中州都算颜值巅峰,公主抱都已经够招摇过市,再不遮掩,迟早出名儿。 花信挣不开,后来些勾了武瑶脖子不再动,心想看你胳膊酸不酸。 7017k ------------ 第一百零二章虞乐 “喂,你不是杀陈天伦吗?还去不去了?” 武瑶高兴道:“陈天伦什么时候不能拿捏?难得是你在陪我,走走不好?” 花信不悦道:“我都没法儿行动,要我说,你都是在拿我的好心糟践……” 武瑶将花信放下,伸出手,“要给我机会的话,手给我。” 花信开始扭头往前走,大概走出五个摊位,不情不愿的将手背过,是打开的姿势。 两只手握到一块儿,花信的心猛地紧了一下,比武瑶抱她的时候心情都要杂。 他们再不是过去无意碰触的那种干系,至少花信知道,他们可能将来要同床共枕…… 许是身姿难掩,叫卖的贩子、路过的行人无不注意到花信、武瑶二人。 花信像个偷情的小女人,臊的慌,拉了拉武瑶,“我想坐船儿。” “好啊。” 花信给武瑶以极快的速度拉进时空域,一眨眼,两人出现在一只小舟上,船家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大能,看到武瑶递出的银子,才知是乘船的客人。 小河泛舟,水清夜凉。 船艄的一盏灯笼映在花信脸上,给武瑶看在眼里,没忍住上手轻轻摸了一下。 武瑶的动作给人些误会,还好花信没有躲。 “船家,这河的水,一向都这么清澈吗?” 御水推舟的船家笑了笑,道:“不是,长安水底的巨兽不安稳,将城外的奈子河强行改了道儿,有两股地下水汇进河里……因此这河看起来比过去清澈多了!” 武瑶颔首,又问:“朝廷近来为制服巨兽,没少下心血吧?” “谁说不是呢,遭瘟的佞党失心疯,不把咱百姓当人——” 花信提醒道:“都是你不在的几天里发生的事,你也该重视起来了,听说圣上都在忙。” “是了,加油干吧。” 武瑶友情提醒船家:“你坐下,抓稳了,我来御水!” 船家笑了笑,还当武瑶嫌他慢,加快的速度。 “公子,小的是这条河出了名的快,你还是——” “啊!” 一个加速,船家向后栽倒,他觉得小舟在水面飞了起来,陆地奔马都没这么快的速度。 …… 小舟停靠,看吐成一团的船家,武瑶一脸嫌弃。 花信已经走出去几步,招手道:“快来,这儿有日间击毙的妖兽尸体!” 两人来的不是陈天伦出没的秦楼楚馆,是菜市口,近几日死掉的,水系底的小型妖兽的尸体都摆在此地,为了安抚百姓。 大的打不死,也没必要费那力气。 武瑶研究过最早得到的巨足鬼蛸腕足,比起鬼蛸,菜市口的这些的妖兽尸体中毒的程度显然更为深重。 “佞党的计划给暗卫勘破,他们开始随意投放圣水,我们尽力去防范破坏,也防不住有些巨兽受到圣水的作用癫狂。” 武瑶取出一只匕首刺了下尸体,问花信:“没想法子,将秦九鸣除去?” 花信遗憾道:“下过手,佞党力保秦九鸣,没能留下他的小命。” 圣水激发了妖兽的一定潜力,也损害到了妖兽的身体,但妖兽尸体呈不正常的软,武瑶怀疑是圣水中新添了什么他们没掌握到的东西。 佞党在与朝廷的对抗中持续占据相对主动,他们都没能遏制自身的问题。 灵妃与武瞾的合作顺利的话,半年内佞党将大势不复。 秦九鸣的手段给了武瑶不详之感,武瑶实在不排除还有什么人看到了与灵妃类似的利益。 “有暗卫过来了。”花信提醒。 菜市口的妖兽尸体无用,还是有暗卫盯哨,两人在尸体前逗留还都戴有面具,自然会有暗卫来确认有无问题。 武瑶揭开面具,来人认出武瑶,俯身道:“臣暗卫卫长武无敌,见过王爷千岁!” “免礼……你姓武?” 武无敌微笑道:“臣出身武氏旁支,说来惭愧,血脉已经极为稀薄了。” 武瞾与武氏的人不对付,武无敌能做卫长,怕不是血缘薄到可以忽略。 武无敌肯定武瑶、花信没有问题,要退开,武瑶喊住,问:“你参与过围杀妖兽吗?” “回王爷,有过数次。” “你们有没有发现妖兽们在暴躁外,还有些会出现不合理的攻击性……比方说弱小的,无惧体形差距,攻击巨兽?” 武无敌不假思索道:“有过,它们丧失了本能,已经分不清强弱,见了活物就是下嘴!” 花信抿唇道:“王爷,要不进宫与圣上聊聊?” “我怀疑他们接下来会往人身上用圣水之类的东西,起兵谋反他们不敢,玩阴的正能搅乱时局,是得重视起来了。” 武瑶携花信离开,武无敌给御空灵震撼到,回过神儿吩咐下属:“快给栖霞殿回信儿。” “是,大人。” …… 栖霞殿。 沥川接到消息,上禀李念芸,李念芸得知武瑶都已经重新关注时况,还要到凤仪宫,赶忙换了身儿jk到凤仪宫顶。 中途传讯再快都要时间,李念芸到的时候,武瑶红了脸,托腮道:“欧尼酱,你说的佞党害民,朕以为有道理,但我们的内鬼都没得到什么消息,此事是不是有些想得远了?” 李念芸看到的一幕是武瑶手持花信的手,然花信的脸并不红,怎么看都像此三人临时为了蒙她摆的姿势。 “圣上,事儿的确还没什么苗头,臣相信未雨绸缪,不会有问题。 武瞾示意李念芸落座,点头道:“欧尼酱打算怎么查? 武瑶简单与李念芸眼神交流,刻意拍着花信的手,娓娓道出计划:“利用快要暴露的徐澈,诈计误导佞党!” “不管灵妃到哪一步,她都已经对佞党形成一定影响,徐澈留不住了,撤走以前,能给佞党生点事便生点事吧……” “路上花信说到暗卫利用常远山的事,我认为灵妃的忠心早已经不在长安,常远山一旦做出让佞党失望的举动,我们即可扩大成果!” 武瞾脸上的遐红褪了些,指了下李念芸,“念芸负责暗卫,消息都是她在接。” 花信不用想都知道李念芸怎么看她,自荐去栖霞殿找卷宗,具体消息她都听布帕、茯苓讲过,听不听无所谓。 花信自觉,李念芸也有些不忍,拉住花信:“信姐,在宫里陪本宫说说话呗?” “公主有请,那便先谢过公主了!” 李念芸颔首道:“信姐在栖霞殿住下即可,东西可以差人送来,记得住本宫的卧房,我们姐妹促膝长谈。” 花信知道李念芸的意思,笑了笑,去往栖霞殿。 回过头来,李念芸拉了一下白丝的边儿,绝对领域露出一些,肉感的大腿给白丝勒出薄薄的凹陷,看得武瑶直咽唾沫。 “欧哆桑,周大明供出一连串的通敌官员,当中不乏成王的旧僚,我的意思是事一件一件来,我们不可能兼顾了。” 武瞾有些抱怨的意味:“朕都批了两天奏折了,要朕看,皇位传给念芸好了,朕去做太上皇……” 李念芸还打算说两句正事再提别的,没料到武瞾这么快,有些后悔说事。 好在武瑶只当武瞾随口玩笑,对李念芸道:“我不在你们没空儿,这不是我在吗?反攻佞党,有我!” “欧哆桑我是信得过,只是成王旧僚多已经开始对外公布成王死讯,长安以东一带,成王不是‘成王’一事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武瞾刚卖了李念芸面子,这时也道:“成王有威望,在百姓心目中虽有污点,大体也还是那个守国的柱石重臣,要不要把你的履历放出去……” 控制舆论,强行增光,武瑶倒是不怀疑暗卫有这个能力。 可惜没在暴乱之源出事前,他的名声都小到可怜。 美化夸大的结果适得其反的话,他要面临劈头盖脸的唾沫星子,有心理预期,是必要。 看着两个美人儿,武瑶宽笑道:“名声暂时不重要,拿污吏贪官佞党国贼是要务,名望总能搏得不是?” “希望欧哆桑能顺遂。” 李念芸的穿戴比一身宫装的武瞾要清凉不少,上衣小一号儿的原因,都快成为一件露脐装。 武瞾在李念芸来以前都说给武瑶,要多照顾到近来有些微神经质的李念芸,武瑶也不含糊,开口夸李念芸穿得比武瞾青春。 “没有啦,欧哆桑不会没看出来,母皇气度比我强太多吧?” 一如李念芸说的,武瞾的气质无人能及。 不是女帝不会有武瞾的一身帝王气,这也是武瑶在于武瞾相处时,会收获成倍满足感的原因之一。 武瞾委婉接了李念芸的赞誉,回敬道:“念芸打小身段儿好,朕都怕她飞不起来,哈哈……” 类似的念头武瑶何尝没想到过,一个羽族人,身怀两个负累,的确要有个臂力足的人时常托起来,对她起飞有助益。 两人关系不好的时候互不想让,关系好了,武瑶都有些不敢插嘴。 “母皇,陈天伦给儿臣写情书了,您说怎么好啊?” 武瞾挑眉道:“过去不也写?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李念芸叹息道:“他在信里说到了儿臣穿衣的尺码,问题是他标的详细,儿臣怀疑他是买通了儿臣身边的什么人……更有甚者,他承认捡了儿臣宫里丢弃的垃圾收藏!” “变态啊他!” 武瑶都没敢捡栖霞殿的垃圾,似这种无底线舔狗的行径,得不到李念芸,再多发展,不成一个恶癖男,武瑶都跟武瞾姓。 李念芸苦涩道:“他写长信,夸我的脚生得多么多么美,母皇、欧哆桑,你说一个正常男人能天天想女人的脚吗?” 武瞾古怪的看了眼武瑶,心道你的知己出现了。 武瑶“义愤填膺”道:“真不是个东西,脚是用来走路的,谁都知道脚没什么好看的吧?” “是呢,我老怀疑陈天伦还在收买宫人,往宫外偷我吃剩的饭菜……前阵子栖霞殿丢了几块儿地砖,说不定都是给陈天伦花银子收买人,撬走了!” “缺德啊——” 武瑶愤慨道:“念芸你放心,不出一月,我要陈天伦蹬腿儿!” 不少的话,武瞾听来,武瑶都是在骂自己。 与陈天伦比,武瑶可能是恶癖没那么严重,用他的话说,一双玉足无主,是天理不容的事。 …… 千波殿邻水,一片清凉。 正与虞乐共枕的舞忱给细微的动静吵醒,她听出虞乐蹑手蹑脚撩被下床,好奇之余,没有动。 “阿舞?” 虞乐唤了舞忱无果,带上门,到深潭边,轻轻下水幻形。 舞忱透过窗,将虞乐的举止看在眼里,她看到虞乐从不离身的一枚玉坠放在枕边,有些不安,便尾随虞乐到深潭底。 武瑶在她们每个人身上都下了符印方便出行,舞忱追去的时候虞乐已经不见人。 舞忱怕跟丢,感应了虞乐身上的血契,重新看到虞乐时,她发现虞乐对血契都没有反应。 计算虞乐游的方向,只可能是坍毁的龙脉,虽然祖龙血还在,但不是一朝一夕能取出来,因此暗卫都没安排人驻扎。 “站住!” 随一声断喝,一个速度奇快的身影袭向虞乐。 “公主,小心!” 舞忱的提醒惊醒了虞乐,为抵御来者,虞乐摸向脖颈的玉坠,不料玉坠忘戴,虞乐只好以水盾相拒。 攻击虞乐的旗鱼没有撞穿水盾,但幻化了人形,向虞乐致礼。 舞忱靠过去将玉坠给虞乐戴好,冷声问魏昆:“你在此地作甚?” 魏昆原是使团的人,使团大裁人,魏昆应该已经回了东海才对。 高瘦的魏昆低了他的尖脑袋,低声道:“公主、舞小姐,臣奉命在此地,以防有人取走祖龙血。” 虞乐为他贸然出手的事有些忌讳,“谁给你下的命令?” 魏昆解释道:“阿渼王子,说是祖龙血被盗,到了长安,臣负责查寻。” “阿舞,你帮我在旁照应些,我可能感知到了祖龙血的存在。” 虞乐放松心神的一刻,人又恍惚走向龙脉坍毁的废墟,舞忱算是明白了虞乐的异样原委。 舞忱自不惧魏昆,便在外起到监视之责。 虞乐凭身子的柔韧,一路挤进残垣断壁中,遇到挤不过去的地方,动手打破。 废墟都已经沉淀,但结构仍不稳,虞乐下手重了,碎块、土石一个劲的掉,有些承重的地方二次坍毁,几次险些将虞乐压在里边。 “祖龙……” 7017k ------------ 第一百零三章祖龙血 虞乐靠近祖龙血,心绪愈发难平,一个不留神,腿给一块截面不平的巨石砸到,看样子断了骨头。 清醒过来的虞乐御水将巨石推开,赶忙爬向祖龙血。 大概是血脉中的呼唤,虞乐自控不得,腿伤虽疼,也没能阻碍虞乐靠近。 找寻祖龙血的过程极为痛苦,每行动一步都是对腿的二次伤害。 还好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内,虞乐看到深金色的祖龙血正向她靠近,亘古的力量,驱退了几只游水的木刀鱼。 虞乐深知祖龙血不是她能承担的东西,尝试将祖龙血拒开,不料对她的御起的水盾,祖龙血直接无视。 在虞乐的惶恐中,祖龙血散开,以小液滴状灌进虞乐肤表,庞大的灵气一瞬间撑爆了虞乐的丹核。 “啊——” 凄厉的惨叫传远,舞忱闻知,想进去又怕魏昆下黑手,只得捏碎传讯符摇人。 虞乐跌在水底,境况糟糕。 直到章琪靠她的斗蛸原体挤到石缝里,将虞乐拖出废墟。 对虞乐的问题玉宸宫众人束手无策,都觉得武瑶可能承受得住祖龙血的威能,她们也不敢拖延,直接传信儿给武瑶,让他抓紧时间回来救虞乐。 …… “完了,经络稀碎,救活了也废了……” 武瑶皱眉问:“谁许她去找祖龙血的?” 舞忱愧道:“我与公主本来在睡着,谁知她夜里起身到深潭底,连护身的玉坠都不戴……我好奇去追,在谭底撞到阿渼王子安培的魏昆,有过一点意外,随后公主还是呆呆的进了废墟。” “我想劝来着,公主都听不到,看她的样子,我后来没敢多事。” 章钰抹着泪儿,抱了武瑶的腿道:“王爷,千万要救公主啊,钰儿给您做牛做马、暖床服侍——” 武瑶将人搀起,安慰道:“我说她废了,不代表真废了,祖龙血选中了她,我相信会给她一场造化。” “王爷,你的意思是?” 武瑶打趣道:“她不会有事,你们安心了吧?” 章钰多少有些安慰,坐到虞乐身边看虞乐已经开裂的肌肤,裂口泛有金光,还是那么糟心。 “都别担心,我试试能不能给她分担些。” 武瑶将虞乐身上的亵裤扯开,露出她严重骨折的腿。 也不知是怎的,虞乐的伤腿没有愈合的迹象,骨头却离奇长了回去。 致使现在虞乐腿上的破口还是大,透出的金色光亮比身上的裂口强得多。 武瑶手掌盖在虞乐伤口上,试图用圣霖体将伤口覆盖,温养创口,开始略有效,直到虞乐体内窜出一股灵力,擦过武瑶的手,“刺啦”一声。 “祖龙血还真是认出她了,看来我们静观其变就完了。” 舞忱拉住武瑶,担忧道:“公主都快挺不住了,王爷,真的没办法要她好过些?” 武瑶抹去舞忱眼角的泪滴,软语道:“你完全可以相信,虞乐没有过分痛苦,她现在处在神志全无的状态。” 一屋子人在沉默,武瑶表示虞乐武瑶静养,将章钰、章琪、舞忱等都遣走。 布帕最后一个离开,将一面白水晶镜放到武瑶手中,离开。 武瑶向晶镜注灵,画面显现,是一个长胡子中年人,有些老态,冠冕加身,背后是金灿灿龙椅。 龙王没什么上位者姿态,拱手道:“武老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龙老兄!” 武瑶将镜子冲向虞乐,脸凑到虞乐边儿上,解释道:“祖龙血选了虞乐,我觉得至少祖龙血会给虞乐些造化什么的,不知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老兄可有想法儿?” 龙王起身,抚须打量虞乐的面色,回想前次烛晟抽他的时候说的些个话。 “败家玩意儿,本座的妖丹留不住,祖龙的精血也与你无缘,亏得你号称真龙……鳖孙!” 烛晟训诫之余,大致明言了妖丹、祖龙血的归主,妖丹真正给武瑶用了他还有些不舍,但现在祖龙血选了自家孙女,龙王以为是天大的好事。 听武瑶一番话,龙王沉声道:“武老弟,虞乐都是你的女人了,你得救她啊。” “什么我的女人?老哥你得讲道理好吧,我都还没碰过她……” 龙王脸色变了又变,嘀咕道:“这丫头怎么还扯谎了呢……” 武瑶将虞乐腿上的伤给龙王看过,忧心忡忡:“我说,你不能不知道怎么应对此种事吧?” “祖龙血没认过主,我没地方知道去啊?看乐儿的样子,是阻塞了。” “阻塞了怎么办?” 龙王一本正经道:“疏通。” 武瑶低头看虞乐一身裂口,依旧风韵的身子,苦笑问:“你说的‘疏通’,他正不正经?” “不就是疏通体内淤堵吗?想法子要她体内的灵力、灵气运转起来,别爆体而亡了,理应能行。” 武瑶运起圣霖体,将虞乐裹起来,龙王看到圣霖体,眼睛都直了。 “武老弟,这便是圣尊他老人家传给你的术法?” 武瑶的脸在覆在虞乐身上的时候也不好出现在不合适的位置,关键是龙王身为长辈看不得,故武瑶单一张脸没有与虞乐重合: “圣霖体,可惜有些难度,比你修‘圣鳞’都难,要学吗?” 龙王摆手道:“随口问问,圣尊也给我传授了两招儿,受益匪浅呐,恐怕没个百来年,练不会。” 武瑶与龙王是聊得来,不过武瑶没忘了这个老家伙比他年岁大得多,开玩笑有时也真没法儿过分。 听他对圣霖体没考虑,也便道:“老哥,虞乐是好姑娘,你的意思我也懂得……我近来是想到水族的些个利益关系,一旦我与虞乐走到并肩余生的一步,你说水族的事要不要睁眼闭眼?” “哈哈,你陪乐儿便是了,我会收拾几个逆子的,你知道的,近来水族的琐事实在多!” 烛晟是龙王与武瑶的引荐人,这使得二人说话直来直去,好些个话,省了大力气。 聊了快半个时辰,虞乐状态不稳,武瑶断了画面开始帮虞乐疏通体内阻塞的灵力、灵气。 与他被名书忽悠着化用鱼龙王妖丹不同,祖龙血激活了虞乐的血脉力量,过度强大的灵力使得虞乐的身体承受不来,本应的转化,也陷进了停滞。 利用圣霖体将虞乐护住,帮她转化,武瑶都没想到直接给他耗尽了灵力。 在武瑶昏过去以前,他都没有接触护身状态,还喊来了玉宸宫修为最高的花信,并告知舞忱,花信不行了再进宫去请易子叡、武瞾。 …… 当武瑶昏昏沉沉爬起身,摸到一团滑腻,揉眼看清,发现是虞乐。 虞乐在武瑶睁眼前便醒着,身上还是裂口,武瑶怕伤到他,触电似的将手撤走。 “什么情况,你的身子?” 虞乐弱弱道:“还要些时日恢复,正如王爷预想,易夫人、圣上都耗空了灵力,都是虞乐傻……” 虞乐穿一件鱼戏莲叶的小肚兜,喘息间游鱼仿佛活了起来,武瑶伸手将鱼摁住,探了下虞乐体内的情形。 还好,祖龙血已经开化,正以一个极为缓慢的速度融在虞乐四肢百骸。 “王爷~~” 嗲嗲一声呼唤,武瑶不动声色收手,“子叡、昭妍她们呢?” “在玉宸宫恢复了些灵力,都已经回宫了,剩下的一点,是虺姐姐出手。” 武瑶反身下地,笑问:“虺妹回京了?” 虞乐掩住失望,点头道:“虺姐姐昨日晚间回玉宸宫,灵力耗费不少,可能在休息……” 武瑶发觉虞乐的失望,大概是因为他对虞乐与虺不一样的对待,品出了区别。 武瑶躺回虞乐身边,翻身骑在虞乐腰上,在她脸上一顿啃。 “王爷!不要~~” 虞乐小嘴直喘,别过头由武瑶轻薄,也没停了拒绝。 武瑶没得到回应,挠头翻下虞乐的身,调笑道:“你我识得多久才?你既要吃虺妹的飞醋,还不肯真的给我尝些甜头,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虞乐低着头,细声细气道:“哪有什么醋……” “我都看出来了,醋意甚浓啊,不过不怪你,小姑娘么。” 虞乐看向武瑶时,武瑶正合衣躺在枕边,眉眼没有什么欲念,看样子刚才是故意亲她。 虞乐听“小姑娘”三字,有些刺耳,撇嘴道:“王爷,虞乐不小了。” 武瑶扭头看了一眼,够挺、够翘、够大,的确当得起一个标准的葫芦身材。 不过小就是小,心性上的东西不是说有便能有的,武瑶也没有纠正虞乐,算是给她点开心。 喷香的被褥加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虞乐都没使武瑶心猿意马,没别的原因——灵力剩了一成,他现在提不起性趣。 他到现在都佩服祖龙血的顽固,他一个、易子叡、武瞾、虺,都能算独当一面的战力,四个人磨空灵力,差点儿没把虞乐救回来。 假使他与祖龙、烛晟等属同阶天赋,那么现在的中州与祖龙、烛晟那个时代也差了太多。 不平衡的时代,武瑶严重怀疑花信渡雷劫的真实性,按照花信当前的实力,真给她重回巅峰的机会,怕是都没够到谪仙的边儿。 如果说当前的中州已经到了一个相对低糜的环境,不需要到祖龙、烛晟那等境界即可得道,似乎是说得通的事。 武瑶自身能做为参考,可惜武瑶还有些整不明白,他陨落在暴乱之源以前,沟通法则力量,究竟厉害到了何种地步。 “唉……” 虞乐轻推了武瑶胳膊一下,问:“王爷,有心事,不能说给虞乐知道吗?” “关于我过去的记忆,”武瑶娓娓道:“我在想,合道的话,为什么花信、我、祖龙、烛晟的修为看起来差距那么大……不合理是一说,关乎中州的一些大方向,不能不深究。” 虞乐没什么话语权,将武瑶的手揣进怀里,抿唇道:“王爷,像你这样的大人物都愁,我们该不是没法儿活下去了?” “大人物不好当啊,我宁愿娶他七八姬妾,坐享天伦。” 虞乐羞问:“不知,有虞乐的位置吗?” 武瑶动了动手,笑道:“能没有吗?” “虞乐能做王爷一个妾,便再无他求了……” 还处在虚弱期的虞乐可人,然武瑶没有因解决了虞乐的安危感到解脱,他不想告知虞乐,祖龙血没那么好炼化。 …… 狭长水域,岸边搭有一小亭子,亭子里,是端坐的常月,还有身边儿执扇,给常月扇风的阿义。 亭子样式与大唐的建筑风格区别,整体有些黯淡,亭子顶的琉璃瓦,都像盖了一层灰。 “阿义,你坐吧,我还没有那么娇生惯养。” 经常月一说,阿义将纸扇搁下,屁股一挨椅子,起身给常月递了一枚水族产的碧根果, 常月有些无语,她都吃了六个…… 常月抬臂将阿义摁在椅子上,正色道:“你蛮好的,虽然有些傻气……我只希望,你不会将来冷落我。” “啊……不会的,月儿,我保证到死,只爱你一个!” 常月摇头道:“不是说你不可以纳妾,是你不许冷落我,你懂我意思吗?” 阿义颔首,但他对接下来搭腔要说什么,没任何想法。 常月近来都会接受他的邀约来府邸做客,在过去阿义想都不敢想。 正是常月给出的信任,使得阿义一连几天都飘在空中,他怕是一场梦,梦醒了常月都不会许他献殷勤。 还好,现在常月看起来是如此的真实,俏生生的坐在他面前。 “阿义,你会看手相吗?” 突如其来的一问,阿义慌了,他都没看过人家是怎么看相…… 远处,佐波绫手舞足蹈示意阿义抓住机会,可能阿义看向佐波绫直接了点,常月也发现佐波绫在给阿义支招儿。 好像对牛弹琴,还弹了不止一次,常月起身欲走,给阿义拉住。 “月儿,你知道的,我是不敢碰你。” 常月深吸了一口气,将白嫩嫩的小手重新伸给阿义。 最后一次机会,不中要,该你讨不到夫人…… 阿义思绪忽闪,想到大哥武瑶传授的“厚黑”箴言,斗胆吻了上去。 常月忍住羞,踩了阿义一脚,又轻飘飘的打了阿义一下,还是跑掉了。 阿义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7017k ------------ 第一百零四章千波殿 明明大哥说,这种时候女方会羞急,月儿怎么打他…… 佐波绫小跑过来,喜道:“我的小祖宗,你可算长心眼儿了!” “她打我,你还笑?” 佐波绫一拍大腿,解释道:“你说,真打你,不得兜脸一耳光?” 阿义挠头问:“要是月儿不生气,我接下来是不是要追过去想法子增进感情?” “这不是都明白么,怎么想就怎么做,快些去啊!” “我可去了,你不用跟来了。” 佐波绫目送阿义追出殿,颇为欣慰,身负龙王圣谕,协助阿义拿下常月,他还是比较忐忑的。 现在看来阿义没有看起来那么不开窍,关键时刻一嘴上去,直接给常月羞跑了。 …… 阿义在长安的府邸没有特别大,主殿一出去,是一摆满花坛的院子。 阿义看到常月驻足一坛水仙花前,身姿如画,欣赏了片刻,走过去。 常月听到脚步声,嗔道:“快送我回宫,再不想见你了!” “回宫可以,不是现在。” 阿义是在常月背向他的情况下将常月环腰抱住,他不太肯定这么做的来路,只觉得会比较合宜。 常月开始推攘,到逐渐消停,没有严词拒绝。 过程好过阿义单相思时太多,软、柔、香…… 他都不敢用力,生怕伤到玉娃娃般的常月。 “阿义,你得知道,我是听了翊怜姐的劝,决定接受你,回头你上门给翊怜姐道歉,知道吗?” 阿义小心心都要跳出来,满口答应,他其实已经与肖翊怜和解,毕竟肖翊怜是他大嫂之一。 常月转过身,伸掌挡住阿义的眼,“你冷静冷静,再过分了我真的生气了。” 阿义连连点头,常月才将手挪开,两人对视。 阿义开始追求常月的时候都没想过真的得到常月芳心,他要有什么宏大的志向。 他生在王室,还以为自己一辈子不会沾染女人,谁知还没多久,已经恨不得把命交给常月,想到此处,阿义忍不住笑。 “你怎么了?” 阿义将他想的说给常月,常月掩嘴窃道:“谁说不是呢,我还当我要嫁到南域,现在真好……” 阿义随口道:“多亏大哥了,帮我那许多忙,还教我讨你欢心!” 常月与肖翊怜关系好,可能是肖翊怜与武瑶的关系进展快,肖翊怜常会说些常月还接触不到的东西。 受武瑶指点的话阿义一说,常月即想到阿义大胆的举动都来自哪儿。 只能说武瑶胆大包天,常月可是听姑母易子叡提到,连武瞾都给武瑶侍候服帖,这点阿义不能比,常月觉得很好。 “阿义,我知道王爷帮了你,也是我的恩人,不过有些话……” 阿义自觉道:“我懂得,大哥是注定要雄踞天下的大人物,我么,有你足矣!” 常月要的便是阿义这句,她的爹爹官居同平章事,说起来还是朝廷的重臣,但个中无奈常月都没法儿提。 再说她姑母易子叡,因多年前站队时眼光毒辣,小日子好过是真的,现在得势也没什么好说。 只是外人不会知道,她姑母近来苦大仇深,感情不顺,正受了某大人物的苦。 “贤师,我终于又见到您了!” “额……你可以称我为‘王爷’,老实说,我不太喜欢‘贤师’这称谓。” 徐澈欣然改口:“王爷,恭喜王爷寻得过往记忆,徐澈求王爷收我为徒!” 武瑶还犹豫着,徐澈递上三个储物袋,“紫袋装有我在邺王李桦处收集的种种消息,包括有李桦门客、心腹的花名册,及邺王有关势力的接头点。” “绿袋里是誊抄邺王府的卷宗,多是有关李氏余党、前朝疑案、失传秘术等等,不见得都有用,至少有一部分用得上。” “黑袋子,是我的拜师费,望王爷笑纳!” 东西是轻,心意是重,武瑶探知储物袋堆积如山的消息,决定收徐澈做……门客。 收徒这个东西不是武瑶不能收,实在要徐澈有关半体修去学术不成。 武瑶以为具备徒弟资格的,怎么也得是个纯术修,水族的优先考虑。 将考虑告知徐澈,徐澈还是高兴,他的目的在追随“贤师”,无论如何能跟在武瑶身边受教,都是求之不得的事。 客套过,说及正事,徐澈既喜又憾:“佞党能给一时压下去,后续清算不意外的话,佞党要受重创,但是不知道有什么人在调动佞党的一些人员。” “我识得的几个佞党好手,已经不在长安境内,王爷,是不是灵妃?” 没有灵妃参与都说不过去,要想将佞党的主干都留下,灵妃必得忍痛取舍。 武瑶客观道:“灵妃是其一,佞党败落是肯定的,这么一块儿肥肉谁不想吃?” “王爷,对方若对我还没有有意的防备,我有八成把握——调离的人,去了和城。” 徐澈指的是秃强,脑袋不灵光的秃强可以说是漏的比听的快。 武瑶微笑道:“听你的意思,和城是灵妃或是什么国贼的窝点?” “差不离。” 徐澈没法打包票,他久别再逢武瑶,也不顾是不是有把握,“王爷,可以的话,我想走一趟和城。” “你还别说,暗卫怀疑的几个地方,当中正有和城,有意的话你可以与暗卫搭个伴儿!” 徐澈一口答应,“王爷,暗卫已经开始在和城安插探子?” 武瑶听李念芸说过大致的消息,摇头道:“具体不知道,可能还没吧,反正你过去不会没事做,放心。” 对武瑶的话,徐澈尽信无遗,直接说定了要和城一行。 虽说还没安顿下来,但徐澈以为立功比什么都强,他相信武瑶有朝一日能像曾经,谈笑间,论天下大势。 一个饱经险恶的授道人,一个蒙恩者,从开始的没话题,到把酒言欢。 用了两个时辰。 武瑶还是在与徐澈深度接触过以后,才发现他这个人做事的斤斤计较不是一般严重。 “王爷,你可能还没记起来,当年要不是你帮扶,我徐澈早已经家破人亡了……真的,这份情,九死难赎!” 徐澈都酒酣耳热,更不用说武瑶酒量垃圾,运气灵力化解酒劲儿,摆手道:“你看,话不能这么说,帮你也是觉得你值得帮一把——” 武瑶觉到背后有人吹凉风,“嗯?谁啊?” 虺轻叹道:“王爷,长公主有请。” “虺妹,咱们有些日子不见,你都不知道写封信问候,伤心……” 武瑶奇怪他怎么解不掉酒劲儿,幸而酒也喝的不多,别过徐澈,与虺到屋外。 天色还早,不算已经归巢的几只老鸦,都看不出日沉,只是天幕很快会黯淡下来。 虺长发浮动,血瞳在武瑶身上停留,并不避武瑶的眼神。 近来气候温热不燥,武瑶歪坐在廊柱下,一副“我醉了”的模样。 “王爷,长公主请你去是有急事,不快些吗?” 武瑶扶额道:“我头痛,醒不了酒,待会儿……” 虺知道以武瑶的修为不可能连酒劲儿都压不住,伸手去探,发现武瑶体内的灵力在逆流,武瑶有意控制,灵力居然小范围出现双向流动! 在虺的记忆中,双向运转的灵力要不是正主走火入魔,便是有外来的灵力灌入。 走火入魔,对武瑶来说不太可能;外来灵力,他又没接触谁。 念头一现即过,虺提醒道:“王爷,事能不能是出在虞乐?” “且看看吧。” 武瑶携虺直接到虞乐的房里,看到已经没意识,躺在床上的虞乐,还有围在床边的花信、舞忱。 “王爷,你们怎么来了?” 武瑶俯身查看虞乐的身体状况,虺替武瑶解释:“王爷体内的灵力出了问题,怀疑是虞乐有反噬。” 武瑶利用圣霖体帮虞乐度过难关,有目共睹。 期间两人的接触没中断过,虽然说不清为什么虞乐出问题会将武瑶也连累,但虞乐的确是首个要疑心到的。 正给虞乐检查,武瑶身子一阵摇晃,他能感觉到虞乐的境况恶化,连带他也发挥不出巅峰时的三成实力…… “虺妹,念芸找我,没说什么事?”武瑶落座都费劲。 虺看了眼花信、舞忱,低声道:“私事,具体没说,可能是与长公主自身有干系的。” 武瑶到现在都想不通,好好的用圣霖体帮虞乐化用祖龙血,怎么弄得两人身体都不乐观。 祖龙血没有移到他身上,早前的妖丹武瑶肯定都已经收归己用。 修成圣霖体,还靠妖丹成就灵体,武瑶不担心自身……不得已,还得帮虞乐化解困局。 “王爷,我还是告诉长公主来玉宸宫罢,她派人说事的时候还有些急呢。” 武瑶顾不上虺,没答话,花信、舞忱帮不上忙,一个坐在不远处,一个去书楼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描述虞乐情形的记载。 有过一次经验,武瑶替虞乐解困高效了不少,到李念芸赶来,武瑶都已经靠他“为数不多”的灵力给虞乐唤醒了。 李念芸不愧是个主意正的,一见武瑶,将前因后果向虺问清,认为是祖龙血出了问题。 “念芸,祖龙血作假难,瞒过王爷的眼更难,虞乐以前还有人碰过祖龙血不成?” 李念芸叹道:“消息是疾鬼族族长北条给的,他没说具体,但既然虞乐能找到祖龙血,有人提前碰过,也不意外吧?” 众人都给武瑶的风轻云淡弄得有些认不清现状,他们不该不认清,虞乐不可能像武瑶似的将祖龙血炼用。 疾鬼族的觉悟在合适时刻,大有用途,像布帕道行浅,都无甚好说。 疾鬼族组长北条近来没少向武瞾进言,北条很可能已经开始免疫一定的天谴,北条说是祖龙血有问题,尽信即可。 谁都可能是佞党,却不可能是北条。 …… 武瑶脑壳痛了一阵,想到吸引虞乐找到祖龙血的不可能是祖龙血以外的东西。 倘若虞乐没有龙族血脉他的话可以当成是没说,眼前没法儿否认,虞乐已经与祖龙血形成了相当的契合。 想到这儿,武瑶当即解除圣霖体,将虞乐抱起,放到了深潭中。 他不敢说祖龙血对虞乐没伤害,但他能肯定虞乐的处境不是由祖龙血直接导致。 “祖龙血不可能对虞乐有妨害,我肯定虞乐的状态没有大伙儿想的严重。” 看虞乐附在水面,凸翘的身子四肢低垂,面无表情,章钰、章琪看得心痛。 “牵挂无用,都静等罢。” 章钰揪心道:“王爷,祖龙血非同小可,公主她?” 武瑶目光深沉,摆手道:“我说了静待,问就是不知道。” 花信将章钰拉到身边,李念芸也温言劝了章琪几句,可能是武瑶说话有点儿冲,章钰还有些惧他。 武瑶盘腿坐在谭边,指尖轻轻一点水面,无数波纹扩散,经过虞乐时,一股灵力在她身遭呈自由式环绕。 试出虞乐的问题不难,要看出手人的耐心。 假使武瑶的灵力在虞乐身周没有合理的运作,则是虞乐体内——通过祖龙血进到虞乐体内的邪祟作怪。 点击水面的过程持续近十次,虞乐体表环绕的灵力开始偏移! “都躲远点儿,我试试能不能强行取出那东西。” 李念芸拧眉道:“虞乐有祖龙血在身,下手不利索,你恐怕要受伤。” 武瑶难得在这时候笑了一下,看了眼挂肚牵肠的章钰,“即使是伤,那也会是小伤,放心罢!” 众人依言退到安全距离外,只瞧着武瑶伏到虞乐身上,在灵力周转有异的位置, 肉眼能看到,随武瑶的动作,虞乐身上灵力异常的地方剥离出一缕诡异的黑线。 “那是什么东西?”李念芸心觉不妙。 花信死死盯住黑线,不住摇头,“不会的,虞乐没有渡劫,她不会给天谴缠上……” 李念芸看花信整个人都不好了,没打扰她,只是往后退了两步。 虞乐身上来的黑线给她的感觉实在糟,可能的话,李念芸现在就想离开千波殿。 虞乐身上,武瑶的心情与千波殿内的几人截然相反。 他在虞乐身上发现了久违的天机或契机,祖龙血是有问题,但武瑶不惭愧的认为的,祖龙血是什么人在通过虞乐向他传达信息。 现在能肯定,花信渡劫的失败是她缺了契机,能算得上数儿的大能,合道前都有一线契机。 简单来说,除非他这最后一道证得,否则类似花信这中后天道,遥遥无期。 7017k ------------ 第一百零五章鬼族 …… 武瑶随即进长青宫想找些蛛丝马迹,无巧不成书,武瑶在之前到长青宫,田香织拘押李纾的房间,看到了那只四臂猴怪。 猴怪看到武瑶的刹那,贼眼冒光,审视武瑶的同时,向武瑶逼近。 武瑶看到猴怪左下的一只手拿了***,右下的一只手拿了狼牙棒,气势汹汹,有些好笑。 猴怪向武瑶挥了挥***,武瑶报以不屑。 有些猴急的猴怪又挥舞狼牙棒,试图恐吓武瑶,未果。 武瑶纹丝不动,猴怪退了一步,抄起棒子,发起了至强一击! 它以为,抡倒武瑶,它即可为所欲为。 猴怪起跳,一跃丈高,手里的狼牙棒尖刺瘆人。 武瑶在笑,玉质金相。 猴怪有些慌,更加重了手头的力道,这一棍,是它积蓄二十年的力! 武瑶横跨一步,一支羽毛状的灵片破空袭来,打穿了猴怪小腹。 猴怪倒了。 带着它二十年的猥琐与下流,连它用了十五年的***、十三年的狼牙棒也掉在地上。 它从没想过,要它猴命的,是根毛,还是根鸟毛。 它猥琐的猴生如就此终结,它对不起家乡的大马猴、对不起将狼牙棒传到它手上的罡罡猴、更对不起给他镶珠的瘦猴…… “猴子,听得懂人话的话,你告诉我,前两日的李纾人哪儿去了?” 猴怪又燃起一丝希望,指了下门,又做出领路的手势。 李念芸没有表态,灵羽造成的贯穿伤她没打算直接要猴怪的命,也是有考虑这猴怪待在长青宫可能会知道些什么。 她知道,田香织养这么一只四臂马猴,目的不会单纯。 猴怪半爬了引路,直将武瑶、李念芸引向一个破砖烂瓦的废楼。 内侍省没有薄待田香织,李念芸都奇怪长青宫怎么还有这么个地方未经修缮。 武瑶笑眯眯问猴怪:“还有没有值得我们留神的东西啊?” 猴怪摇头,它是田香织的陪宠,来长青宫仅数月。 它还想着,下一刻,眼前顿黑,侧额剧痛。 李念芸瞥都没瞥猴怪,注视着废楼,喃喃道:“里边阴气好重,看来死过不少人……欧哆桑,你肯定要进?” “死过人又如何,心大些,在里边定居也不妨。” 李念芸没一探究竟的能力,便要求武瑶带她一道看看。 残损的门,饱经风雨侵蚀,门边有未经修剪的杂草,乱蓬蓬的长了老长。 也许如李念芸说的一般,里边死过太多人,连门边杂草都干黄干黄的没一丝光泽。 武瑶尝试性的推了把楼门,仅剩一个合页的门板直接让一股阴风吹开,砸在一边。 李念芸身量比武瑶小,也苗条,没经受阴风洗礼,看武瑶给吹的直干呕,几有连胃都翻出来的意思,李念芸有些心痛。 “别慌,是我小看死人楼了,这风真够劲儿。” 李念芸捏鼻屏气,戴上数层面纱,又给武瑶戴了,犹豫道:“还是算了吧,这楼腥味儿大不说,里边还有股陈年烂蜱鱼味!” 武瑶定了定神,豪气干云:“小小妖风,不足为惧,我倒要看看这乱葬岗似的破楼能有多厉害——” 一步跨进去,武瑶正踩在湿滑的红皮苔藓上,脚底一出溜,差点摔了屁墩儿。 李念芸扶了武瑶几把才让武瑶站稳。 “挨近点儿,看态势不对,我们跑路。” 一条腿还没进,武瑶已经有糟糕的悔意,在进门能看到的对称的隔间,有清幽的光在摇曳。 按照惊悚片的剧情走向,好奇的人会走向出现异常的地方,中招或逃生进行下一步剧情。 武瑶经思虑后,直接带李念芸到废楼的背面,走安全的后门。 任谁都得明白,前门不通,考虑后门也是一种态度。 “欧哆桑,你的主意换得也太是时候了!” “好说,我也是没想到内里是这等光景,我承认我有些少见识。” 在二人面前,尘埃覆盖的地面,一大块头冒绿光的木头在地上,表明满是树瘤。 积灰的地面是完美的显像板,可以简单得出结论——脚印来自绿木。 在武瑶、李念芸的注视下,一个长有眼耳口鼻的树人,以树枝撑地,配合树根扭转过身,露出笑容。 这树妖不常见,却也不是中州生得可怕的族群。 真正让李念芸都觉得恶寒的,是树妖身上全覆盖的树瘤,向外冒脓液,还有混杂血丝般的视感。 树妖已经有修灵的能力,遵照常理,即使不幻化人形的树妖也没道理还生有树瘤。 与幻形不受控的影族、鬼族等相较,武瑶亦未曾看到过树妖族有形似例子,看李念芸的神情,比之武瑶好不到哪儿去。 “它死了。” 李念芸指向树妖凌乱的根系,在树妖身底最粗硕的根茎上方,是一个木藤缠绕的铜制烛台。 看起来烛台是穿过了树妖的身体,在武瑶、李念芸还在楼外决定要不要进来的时候,下手者已经不见踪影。 不该出现的楼内有一个已经丧命的树妖,是阴谋的味道。 武瑶在树妖身底没有看到过多的积液,不难想到,树瘤中流出的汁液都给什么人搜集了去。 武瑶虽没有直接翻阅过描述树妖族的记载,可在成王的记忆中,千年树妖汁液,又称“圣水”,是种绝佳的致幻剂。 不排除在田香织外,长青宫中还有未知的通晓幻术者,故武瑶还有意带李念芸进时空域,以求心安。 事实是两人一进一出没有发现异样,仅李念芸不喜空间狭小的小室。 “树妖油尽灯枯,恐怕攫取‘圣水’的人至少取得了三桶,欧哆桑觉得,他们会将圣水用在何处?” “明日朝上,要是能将圣水悉数施用,妙不可言!” 上朝前、朝中、下朝后,三个时间段都会有可能是佞党下手的时机,臣僚中多是修为高绝之辈,李念芸并不是很担心大规模致幻,那是根本实现不了的说法。 但换个角度想的话,将圣水提纯,针对个别武将下手,足够惹出乱子。 京畿驻军的武将尚且好说些,人在边陲,御外敌,手握重兵的,很难预估其结果。 武瑶拉了李念芸进楼中,问道:“目前的局势在我们,致幻药不可能搁在长青宫,你不觉得这楼的出现有些说不通?” “长青宫的暗卫的确没能给到关乎废楼的消息,你是说这楼是临时弄来的?” “正解,要我说,还是搞清楚来历为要。” 两人小心穿梭在楼中,受古旧的陈设影响,迟迟没能找到什么能证实废楼原主的物什。 直到武瑶在二楼的一间卧房中翻到一大箱鱼鳔,李念芸也认出,这破败的小楼,曾是先皇专宠,灵妃的别居。 即灵妃栀宫。 灵妃属萤族,原体是只姬红萤,生得靓丽,腰腹还会发光,在入宫以后立即成为先皇帝专宠。 先皇帝驾崩时,遗诏首一句,是要灵妃殉葬。 灵妃在栀宫归天,本身安葬了也就是了,谁也不知何故,灵妃灵柩与她的侍婢离奇失踪。 李念芸下令搜宫,几经排查,均徒劳无功。 时过境迁,有关灵妃灵柩消失的种种传言都不在宫内流传,李念芸都没敢想栀宫别馆能跑到长青宫来。 关键是整个过程无人发觉。 能将如此大一栋楼搬来,身边的武瑶算一个,李念芸能想到的,便是大型传输阵。 传输阵要面临的问题与前者类似,大阵仗想不让人察觉,除非栀宫早在灵妃在世时已经位处传输阵上方。 传输阵不同灵阵,做为实体阵的代表阵形,传输阵能够长年维持使用状态,埋到地底,非但不影响使用,还能延长阵形的保存。 于是乎,李念芸推想的过程为: 田香织利用自身幻术麻痹长青宫暗卫一时,在长青宫建造辅阵,启用栀宫别馆地底的传输阵,移动栀宫位置。 具体原因,有待考究。 与武瑶交互想法,两人一啪即合。 “念芸,我还有个大胆的想法……你说田香织转移栀宫,有没有可能是做些与亡故灵妃有关的事?” “灵妃?” 李念芸的思绪跨越时空,她想到了灵妃的出身、经历、荣耀、下场,灵妃一生的荣光,离不开先皇帝。 毫不夸张的说,灵妃是曾经最了解先皇帝的人,她要是在世,足够针对政变的种种疑点提出解答。 李念芸不敢忘,灵妃的灵柩在当年可是遗失。 身死不是魂死,灵妃还有可能化鬼。 在她魂体虚弱的时候,受人挟制也说不准。 “还有一件事——” 武瑶附耳道:“田香织将尹君炎引到长青宫,一方面给尹君焱添堵,让她分身乏术,另一方面,你不觉得尹君炎与灵妃有着某种想通?” 李念芸低头正看到一个狭长的黑影,凤眸猛缩,欲要转头,给武瑶一把拥住。 “看起来,灵妃找到了比尹君炎还合适的躯壳!” 武瑶眼前,李念芸背后,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邪戾之息的魂鬼透过已经风蚀严重的窗纸窥伺。 像武瑶看过的不少鬼族,灵妃化鬼的形貌基本维持了生前的状态。 长发柳腰,娇小玲珑,腰腹比四肢,明显发亮。 听得武瑶已经识破她的布置,灵妃冷幽幽问:“你也中了招,怎么你还能醒过来?” “问得好。” 武瑶背靠裂隙,拥住李念芸不要她转身,“念芸掌权多年,她当年没找到你的尸体,也不放弃遣暗卫坚持查寻,你多半是借了侍婢的身体玩了一手借尸还魂吧?” 得灵妃认同,武瑶接着道:“前次栖霞殿出事,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查到身亡女婢的底细,根据暗卫回给我的大量消息,归纳可知,女婢与先皇帝疑有干系!” “我想不通,一个小人物何故那么死心塌地的做皇党,直到我派人密探承平王府,我发现田香织私自供奉的先皇帝灵位边,没有你的。” “比较常远山、陈乾、李纾等人做法,不难发现田香织在这些人中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我甚至在刚刚都不知道田香织的主心骨是你……都是你用的幻术,高明的有些让我怀疑。” “本来你利用树妖做障眼法还算聪明,谁知你万毒俱全,忘了找个好机会,我灵力近乎枯竭,又不修体术,‘圣水’失效了!” 灵妃冷笑道:“看来武曌的眼光不错,你比成王更不守规矩,倒是让人头疼的对手呢。” 武瑶推进时空域,乐呵道:“激将法对我没用,骂娘也不好使,要是不意外,李纾已经让暗卫拿了!” “欧多桑,忘了告诉你,李纾早跑了,撂下一家子人。” 武瑶也不失望,冲灵妃勾勾手指,挑衅道:“你打我撒?” 李念芸不知道武瑶不让她转身看灵妃的理由,想着灵妃都成了鬼,也不会有什么好看的,索性不动。 灵妃没有受武瑶影响,视线落到李念芸身上,假惺惺道:“数十年不见,你是长了太多太多,比武曌顺眼多了……” “不敢当,灵母妃才是倾世佳丽。” 李念芸始终不转头,灵妃以为是武瑶左右着,故作玄虚道:“以你之才,恐怕阴不过这个人!” 李念芸抬头看了眼武瑶,抬手道:“灵母妃多虑,念芸弱女子罢了,欧多桑能替,我求之不得。” “话说你在这儿挑拨离间有意思?不行也重新找个男人吧,省了你怨念深重!” 灵妃不禁说,直扑武瑶,在武瑶进到时空域内,灵妃也时空裂隙处停身,没敢冲进去下手。 具体不懂,灵妃粗略能知道时空域只有武瑶可以活动自由。 具田香织传来的消息称,武瑶利用大阵瞬杀三个高手,那种破碎空间对对手形成致命打击的方式,灵妃深知已经有些超脱现世的意思。 在进入时空域以后,李念芸让武瑶翻转过身,两个经年未见的人,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不得不让人感慨,世事多桀。 “事实的羁绊无法挣脱,不见天日的日子里,你过的很辛苦吧?”李念芸率先问。 灵妃摇头,道:“谈不上……曾经高高在上,就不辛苦吗?” “停嘴!” 武瑶叉腰道:“我并不想听你们胡侃,是c是d露了才知道,你怎么说?” 对武瑶的唐突,灵妃仅一笑而过,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 走进了武瑶发现灵妃是依靠一个显像阵远程投影在栀宫,她本人去向不知。 树妖之死,有些解释不通。 “别管了,你还是尽快恢复,免得遇事无能为力,要我寻些补品给你?” “笑话,我是吃补品的人?” 李念芸正色道:“恶战将临,每一人手都可能给我们添一份胜算,要知道胜者即正义,我们得民心,不会是两方真正的差距!” “我办事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躺稳即可。” 武瑶唤来人将猴怪看押,将李念芸送到栖霞殿,问询了情况好转的沥川,逗了逗熊族美少女梓昕,又赴凤仪宫。 对许多人来说,今晚将是个不眠之夜。 武瞾再不着调,武瑶也不信她今晚以前不回宫。 易子叡成了初灵体,武瑶还得找武瞾想法子,尽快让易子叡褪茧。 …… 7017k